麦子把矿泉水递给她:“桑桑怎么啦?今天有点累?”
桑白接过矿泉水瓶,感慨:“我只觉得,破产居然能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大。”
为了留下来蹭吃蹭住,竟然都开始学做菜了。
麦子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在说陆总吗?”
桑白点点头,没回陆慎的消息。
“送我回去吧。”
*
陆慎一直坐在沙发上等。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桑白还没回信息。
他翘起左手贴了创可贴的中指,用食指轻轻地敲击手机屏幕。
忽地听到门外传来的动静。
他连忙去开门。
桑白回来了。
陆慎眸子里闪过一点笑意,把左手中指藏起来,弯腰用右手替她拿拖鞋。
桑白不太自在地仰着头,没看他。
原本以为折磨他可以有报复的快感。
却没想到只是让她越来越不舒服。
桑白换好拖鞋,也没跟他说话,直接进了卧室,关上门开始换衣服。
真的是太烦了!
自己一个人想穿什么穿什么,现在陆慎在她穿个睡衣还得先把胸衣穿里头。
桑白闷头换了衣服出来,客厅茶几上放着一杯水。
陆慎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厨房,抽油烟机嗡嗡的声音传到耳边。
真去做饭了?
不会把厨房烧了吧?
桑白目光往过扫了眼,想起之前他打鸡蛋时惨不忍睹的场面,没敢进去看。
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黑暗料理。
就早上那种打蛋的水平。
她换了几个台,十几分钟后,闻到一股鲜美的鱼香味儿,瞬间勾起她的味蕾。
陆慎端了个椭圆形的盘子从厨房出来。
他穿了件灰色条纹围裙,身上那股清冷的气质仿佛也被烟火气息中和了部分,人显得柔和下来。
许是不常做这种事,他动作间有种倨傲的笨拙感,又透着一点小心翼翼。
他把鱼放在餐桌上,透过镂空的白色挡板看她:“来尝尝?”
黑暗料理并没有出现。
一条清蒸的黄花鱼上撒着白色葱丝,深棕色汤汁均匀地在盘底,冒着白腾腾的热气。
看上去居然很像那么一回事,色香味像是都有了。
桑白诧异:“你做的?”
短短一天的时间发生了什么?
陆慎点头,看着她的疑惑,他解释了下:“我跟着视频学的。”
桑白“喔”了声,视线落在那条鱼上。
鱼肉鲜美,高蛋白热量低,是她原来最爱吃的菜。
她本来想,要是陆慎真做出个黑暗料理出来,她尝一口意思下也就算了。
但他做了她最爱吃的清蒸黄花鱼。
——这是什么意思?
也许并没有什么意思。
甚至有可能他都不知道她最爱吃这个,只是随便做了道菜而已。
但是桑白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别扭。
尤其是,陆慎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仿佛含了点不常见的期待,更让她不敢去看。
片刻后,桑白撒了个谎:“哎呀,忘记回你微信了,你发消息那会儿我就跟麦子她们就已经吃完饭了。”
说完这话,她没敢看他,丢下一句“你吃吧,我今天拍戏有点累,先睡了”就进了卧室。
陆慎沉默地站在原地,几秒后,把那盘鱼尽数倒进了厨房的垃圾桶里。
尔后,他坐在沙发上,向后一仰,微闭了双眼。
指尖尖锐的疼痛感袭来,仿佛是连着心脏一起痛。
她没吃他做的菜。
一口都没动。
第17章 想抱着睡。
17
南城向来只有一礼拜春天。
很快天气就热得恨不能瞬间进入盛夏, 桑白每天中午顶着太阳拍戏都想把外套脱了,今天却忽然又降了温。
一夜从十几度回到几度。
还挂着冷飕飕的风。
桑白迎着风一出门就打了个喷嚏,连忙钻进保姆车里。
麦子把早餐的鸡蛋和全麦面包递过去:“看起来你昨晚睡得不错?”
桑白“啊”了声, “为什么?”
麦子脸圆嘟嘟的, 笑起来可爱:“你今天看起来很放松啊,前两天感觉你压力很大的样子。”
桑白笑了下:“可能是你今天的早餐买的比较好吃?”
麦子:“……”
桑白懒懒伸手, 惬意地剥鸡蛋壳。
今天压力的确小了很多,却跟睡眠没什么关系, 而是今天一起床就没看到陆慎, 洗漱完翻手机发现他发来的微信, 说有事儿要去趟公司, 晚点回来。
她巴不得他别回来。
不见他的每一天真是浑身都充满了舒适。
到了片场,桑白进入状态格外快, 连续几条一次都没Cut直接过,弄的柏奇思压力倍增。
桑白站在呼呼风声里安抚他:“没事儿,今天我Cut的次数都给你用。”
她牙齿打颤, “莫非是冷空气激发了我的斗志?”
柏奇思这才放松下来,伸开一条胳膊:“那为了答谢你, 要不要到我怀里暖和下?”
他倒不一定是有别的什么心思。
拍戏时本来男女主就要培养感情, 在片场调笑两句, 抱一下都没什么。
桑白原来有陆慎看着, 对这些自然是远离的, 但现在她也并不太习惯这种行为。
毕竟拍戏是拍戏, 镜头外多余的亲密没必要, 也容易惹出误会。
桑白笑着摇摇头:“哪能这么占你便宜。”
柏奇思微笑:“我给你占。”
桑白:“?”
幸好那头夏桐喊了:“准备,Action!”
两人再次进入状态。
因为最近天气都挺好,片场拍的是夏天的戏份。
桑白穿着短袖和短袖站在冷风里瑟瑟发抖。
虽然一喊Cut麦子就送来外套和热水杯, 但还是冷,休息时间太短也不方便回车里。
过了中午两点,风更冷了,天上也下起了丝丝密密的小雨。
休息间隙,麦子跟桑白提议:“桑桑,要不然我回家里趟帮你拿件厚外套吧,就是一来一回也得将近一小时……”
她灵机一动,“陆总是不是在家,要不让他帮你送一趟?”
桑白冻得鼻涕都快出来了,她犹豫了下:“他不在,算了,还剩三个小时,忍一下吧。”
虽然冷,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忍受。
麦子于是又给她后背加了几个暖宝宝。
一天的拍摄结束,桑白刚进车里鼻涕就流出来了。
麦子后悔得不行:“完了,桑桑,你又要感冒了,都是我不好,早知道我就不该听你的。”
桑白身体素质一般,每逢换季待在家里还好,只要一出来工作必定感冒。
桑白咳嗽两声:“没事儿,家里有药。”
声音都变哑了。
麦子不放心,把她送上楼。
房间里没人,客厅里多了两个简易衣柜在沙发旁边,本来并不宽大的空间拥挤了很多。
麦子瞥见鞋柜里的男式皮鞋,吐了下舌头:“陆总还没回来啊。”
“那可太好了。”桑白哑着嗓子说。
感冒本就容易心烦,见到他只会更烦。
麦子喂她喝完药,把她安顿好才离开。
桑白盖着被子很快睡着。
鼻塞越来越严重,嗓子又痒又疼又干,还不停想咳嗽,生生把自己咳醒了。
迷迷糊糊中,她爬起来,把化妆台上的抽纸抱进怀里,滚进被子里继续睡。
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株枯藤,在干涸的土地上被烈日暴晒,却没有一丝雨露滴落。
她快被烤干了。
*
陆慎几天没回公司,今天去难免待得久了些,回来时已经晚上十点。
他推门进来,房间里一片黑暗。
——是人还没回来?
他正要发消息询问,听见一声很闷的咳嗽声隔着门传出来。
——生病了?
陆慎蹙眉,走到桑白门口,咳嗽声停了,可能只是一时不舒服。
他收回手,洗完澡进了次卧躺下很快睡着,半夜却被一阵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惊醒。
陆慎蓦地起身去敲主卧门。
咳嗽声还在继续,但没人应。
陆慎声音高了几分:“桑桑?”
他在门外站了会儿,咳嗽声越发剧烈,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却没人搭理他。
陆慎:“我进来了。”
“……”
依旧无人应。
陆慎拧了拧门把手,门没锁,他推门而入。
“咳咳——”
桑白惊心动魄的咳嗽声传来。
陆慎把灯打开。
地面躺着一团团白色纸巾,桑白闭着眼,手里还抱着一盒抽纸,像是随时要扯出一张来用。
陆慎走过去,坐在她床边:“病了?”
桑白像是睡着了,无意识地哼了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渴诶……”
陆慎起身走出去打开净水器,顺便拿了扫把和簸箕,把她房间的纸团扫了。
水也烧到适宜的温度。
陆慎倒了杯温水,重新进卧室。
他把玻璃杯放床头柜上,用半个胳膊把桑白抱起来,慢慢地喂她喝水。
桑白本来快被烤干了,突然有温热的水从天而降。
她抱着喝了好一阵儿,小声说:“还要。”
声音有点沙,像挨饿的小奶猫跟人要水喝,可可爱爱。
陆慎想伸手刮一刮她鼻尖上那颗痣,到底忍住。
他低声:“等着。”
又重新倒了杯水进来。
桑白一连喝了三杯,终于心满意足,又觉得除了下雨,藤旁边儿还长出颗大石头。
她摸了把,冰冰凉凉的好舒服啊,想抱着睡。
陆慎刚把玻璃杯放床头柜上,一个柔软温热的身躯就凑上来,抱住他整条胳膊。
他一颗心轻轻一颤。
“你……”
话还没说完,陆慎顿住。
桑白整个人靠进他怀里,手勾在他脖子上不停往他身体上贴,胸前那团柔软也毫无障碍地压了上他胸膛。
被触碰到的地方起了一阵密密麻麻的细微电流。
陆慎喉咙发干,抬手去推她:“我是不是得留个证据,这可是你自己——”
他顿住,触碰到她的手掌心,热得厉害。
陆慎察觉到不对劲,她一张瓜子小脸粉扑扑的,抱着他的身体也是滚烫。
他抬手摸了摸她额头,沉声:“这么烫?”
陆慎从衣柜里翻了件大衣把她裹进怀里,打电话把平鹏喊起来:“开车过来趟。”
*
半夜两点,还下着小雨。
空旷的沥青马路湿漉漉的。
陆慎搂着桑白,目光扫了眼前头红灯:“打110讲清楚情况,没车就直接闯红灯。”
平鹏:“好的。”
桑白烧得整个人都迷迷糊糊,刚才是热,现在又觉得冷,恨不能整个人都挂在陆慎身上。
终于到了私立医院,一量体温三十八度九,病毒性感冒,可真是要烧糊涂了。
挂上点滴,桑白才安分下来,在病床上慢慢地睡着了。
陆慎这才松了口气,打发平鹏去附近开间房睡,他则直接在医院的陪护床躺下来。
桑白还在咳。
陆慎担心她,睡得也不大安稳,一小时后起来给她量了次体温,已经降到三十七度八,又过一小时,体温彻底降下来了。
他这才放下心来,给麦子发了条微信,让她直接把早餐送到医院,听见桑白又咳嗽起来,扯了张纸巾帮她清理口鼻。
等清理干净,陆慎没忍住轻轻刮了下她鼻尖,柔声:“好好睡,睡醒了病就好了。”
桑白醒来时,浑身肌肉都在酸痛,像是每个细胞都战斗过一般——这种情况她挺熟悉,每次发烧后就这样。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
头顶传来熟悉的清冷声音:“醒了?”
陆慎穿了件白衬衫站在病床前,眉眼间染了几分倦意,抬手极为自然地过来摸她额头。
桑白往后一躲。
陆慎手在半空顿了下,若无其事地收回,从旁边小桌子上拿来温度计递给她:“自己量。”
桑白有点儿懵地接过。
昨晚混乱的片段也渐渐地涌上来。
应该是她发烧了,陆慎把她送进医院。
但她像断片儿似的,只记得进医院大门那一刻的场景,至于陆慎怎么发现她发烧的,她又是怎么跟他出门上车的,她全都不记得。
只觉得梦里有块很舒服的、跟随她需求变换体温的石头。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她也没纠结,刚要把水银体温计放进去,一低头发现她没穿胸衣!
“……”
但幸好,最近因为陆慎过来住,她都穿保守的长衣长裤家居服。
她嗓子还有点哑:“你——能不能出去下?”
她手里举着水银体温计,指了下门口。
陆慎没说什么,直接出去了。
桑白松了口气,把体温计从领口放进去,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片段。
昨晚……是陆慎帮她量的体温!
他的手直接伸进来了!
伸!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