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白干脆直接把话摊开来说。
陆慎倚在沙发上,目光平视她,脸上表情意味不明。
桑白急于撇清自己:“我那真的只是好心,你以前不是也帮过我吗?我是看到你破产于心不忍而已,因为我是个好人——”
陆慎打断她的话:“虽然我没这么觉得,你倒也不用急着骂自己。”
桑白:“……?”
“放心,你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陆慎垂眸,淡声,“你不用担心我对你还有什么心思,分手后一个月,我骚扰过你么?”
桑白没应声。
他的确完全没打扰过她,像消失了似的,是个很合格的前任。
陆慎:“最多在你这儿躲两个月,两个月后我一定走。”
他说的斩钉截铁,桑白观察他神色,觉得也不太像是在骗她。
“你要是嫌我白吃白住的话,我可以给你当生活助理。”他似乎是在仔细思考这个可能性,“不过在这期间我可能也要处理一些自己工作上的事,希望你能谅解。”
谅解?
他还会用这个词呢?
桑白怀疑自己幻听了:“你给我当生活助理?”
陆慎颔首:“对。”
“对?”桑白给他气笑了。
他一贯养尊处优,会做什么?能做什么?估计连点个咖啡都不会,还要给她当生活助理?
他气定神闲地坐着,手指轻轻敲着玻璃杯壁,发出清脆的声音。
骨子里带的那分矜贵丝毫没减少。
他表情轻松,像是没觉得当生活助理这事儿有多难。
桑白做了两个深呼吸。
既然怎么说都说不通,她决定干脆让陆慎体验一下助理的心酸苦辣,也许折磨他一阵,他自己受不了就离开了呢?
她来回走了两步,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声:“想清楚了?要跟我?”
陆慎微眯了双眼。
桑白完全没意识到说错了话,也没注意到这句话里的歧义,她只是觉得很顺口就这么说了出来。
陆慎站了起来,视线落在她鼻尖那颗浅浅的痣上。
她鼻子本来就秀挺,整个脸都因此立体不少。
她下巴尖微仰,那双清亮的黑色眸子里透出一点烦恼。
陆慎了然点头:“放心,我知道怎么跟一个人。”
他从容脱掉黑色冲锋衣外套。
桑白:“?”
什么叫知道怎么跟一个人?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陆慎稍一低头,主动吻上她的唇。
惊诧间,桑白大脑一片空白,终于想起这句话陆慎原来对她说过。
陌生又熟悉的电流从唇角划过。
他像是浅尝辄止一般,很轻地碰了下她的唇,一触即离。
就像当年她那样。
桑白气得浑身发抖,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
“陆慎!你不要太过分!”
陆慎沉了脸,看着比她还生气,声音也冷到极点:“我过分?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
毕竟两人就是这么开始的,这话说出口,的确容易让人误会。
桑白紧紧捏着双手:“行,是我说错话。”
陆慎面无表情重新坐下,冷笑:“行啊你,一晚上打我两巴掌。”
桑白咬唇:“你活该!你以为我跟你似的——见色起意?”
陆慎瞥她一眼:“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样,毕竟你以前也不打人。”
“……”
不想再跟他谈论这个,桑白回归正题:“我刚才的意思是,你想好了?要给我当生活助理?”
陆慎“嗯”一声。
桑白:“行,那你听好我的规矩。”
“第一,在家里时你要像以前我伺候你那样伺候我,我回家你要替我拿鞋子、挂衣服,我渴了你要给我切水果,我饿了你要给我弄吃的,总之我生活上需要什么,你都要做到。”
桑白说完,视线落到陆慎身上。
陆慎眼神淡淡:“以前我让你这么做,你很不开心?”
桑白冷声:“第二,不准提以前的事。”
陆慎很干脆:“行。还有呢?”
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就答应了吗?
桑白忍不住提醒他:“你想清楚了,我刚才说的事你都忍得了吗?”
陆慎:“大丈夫能屈能伸。”
“……”
桑白倦了。
她捋了下腮边长发,无力道:“那先这样吧,剩下的以后再说。”
桑白一眼都没再看他,转身进了卧室。
不到五分钟,陆慎来敲门。
隔着门,桑白没好气地问:“干嘛?”
陆慎:“卡。”
桑白没有要给他开门的意思:“你放茶几上就行。”
“给我床被子,还有枕头。”
桑白叹了口气,从衣柜里拿了条毛毯,连同床上的另外一个枕头开门扔他怀里:“只有这个。”
“砰”地一声关上卧室门,“咔哒”一声落了锁。
“……”
陆慎挑了下眉,将怀里的毯子和枕头放地毯上,坐在沙发上抻长了腿,摸着唇角,忽地笑了下。
把卡放茶几上,拿出手机给林睿诚发了条微信。
S:【你还算有用。】
Forest:【?】
Forest:【追回来桑桑子了?】
Forest:【这么快?】
S:【倒是还没,我爬窗进她公寓了。】
Forest:【爬什么???】
S:【还有,记得最近别联系。】
Forest:【……】
客厅里有若有若无的甜香味儿,熟悉的让人心旌荡漾。
陆慎摘掉眼镜,起身去浴室洗澡。
哗啦的水声透过墙壁传到桑白耳膜。
她烦心不已,把头蒙进被窝,不想听见这噪音。
过了会儿,水声消失,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却也很快安静下来。
桑白闭起眼,终于慢慢地睡着了。
*
早晨六点半,闹铃响起。
桑白摁掉闹钟,伸了个懒腰,像往常一样起身迷迷糊糊地往外走。
一出门没几步,脚底下忽地踩到什么东西,差点滑倒,她连忙往旁边儿闪,没想到又踩半截人腿,踉跄一步,彻底滑倒。
身体不由自主向前坠时,桑白终于想起来,昨晚陆慎睡在客厅,她竟然忘了!
陆慎睡眠向来浅,她踩上来时他立刻就醒了,刚抬脚让开几分,没想到她又踩了下来。
娇软的身躯滑到他怀里,脖子堪堪擦过他下巴。
陆慎下意识抬手扶住她肩膀。
软软的。
客厅没开灯,昏暗的光线里嗅觉和触觉都分外敏锐。
她的腿压在他跨上,贴着他大腿一侧往下滑。
陆慎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哑声:“小心。”
桑白整个人撞进他宽阔有力的胸膛。
而且她还……没穿胸衣。
真·大型社死现场。
肌肤相触碰,只隔了两层薄薄的布。
贴着的肌肤很快像是起了火。
桑白脸倏地红透了,又羞又恼,连忙爬起来。
陆慎也第一次经历这场景。
以前任何时候他还不是想碰就碰,反倒这会儿尴尬起来。
他拿起茶几上的细黑框磨砂眼镜戴好:“刚才……”
桑白把气全撒他身上,狠狠踢了他小腿一脚。
“……”
陆慎“嘶”了声,“你自己送上来的——”
桑白又踢他一脚,“你还说!都怪你!”
要不是他非要住她这儿,她会摔到他怀里吗?
她轻轻咬唇,脸颊脖子红了一片,跟草莓似的。
声音里还透着股霸道劲儿,跟以前的乖顺全然不同。
合着以前真是演给他看的。
陆慎以前也没见她这么害羞过,两人第一次那会儿也没,她闭着眼,像是很勇敢地攀了上来,结束后自己去洗了澡,虽然最后睡的时候是很乖顺地躺在他怀里,却总差了那么点意思。
陆慎以前不知道差什么,现在却明白了,就是差这种鲜活劲儿。
他顿了下,最终什么都没说,稍微挪开点儿被子,给她让出条道。
桑白气冲冲进了浴室。
陆慎低头看了眼胸膛,轻轻舔了下唇,把被子和枕头拎到沙发上,扭了扭酸痛的脖颈,坐在沙发上打开笔记本电脑。
大约半小时后,桑白从浴室出来了。
她像是还没气够,把银行卡拿起来,声音冷冰冰的:“你等会儿买个简易衣柜放客厅,把次卧的衣服收拾出来,今晚开始你住次卧。”
陆慎正在回一封邮件,闻言头也没抬:“行。”
简直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桑白快给他这态度气炸了!
她以前是怎么小心翼翼地在他眼皮子底下生存的,他呢?怎么就这么没有危机感?
桑白恼了,吩咐他:“去给我热杯牛奶。”
热什么?牛奶?
闻言,陆慎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桑白看他,连头发丝似乎都带着几分骄傲。
“怎么?才第一天当助理,就受不了了?”
第16章 不会把厨房烧了吧?……
16
桑白看他的眼神, 简直就是明明白白写着“受不了就赶紧滚”。
咄咄逼人,又带了几分故意。
陆慎“啪”一声合上电脑,冷着脸起身走到冰箱前, 打开冰箱门拿出两盒牛奶, 两颗蛋,还有面包进了厨房。
桑白眼睛都直了——陆慎会做早餐?
不会吧。
之前在一起的时候, 他真是恨不能她连筷子都给他摆好,把菜夹他碗里——这样矜贵的人居然会做早餐?
真是人不可貌相。
然而不到五秒, 她听见厨房传来清脆的一声响。
陆慎打开厨房门, 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
桑白:“怎么了?”
陆慎嘴唇翕动, 一本正经地问:“蛋要怎么打?”
“……”
桑白走过去往他身后看了眼, 几片鸡蛋壳瘫在光滑的流理台上,鸡蛋清拉出丝来黏得到处都是, 鸡蛋黄倒是完完整整地躺碗里,只是糊上几片奶白色碎壳。
桑白讥诮道:“堂堂陆总,连个鸡蛋都不会打么?”
陆慎一言不发, 转身又拿了颗蛋,轻轻地在碗边碰。
鸡蛋没碎。
他稍稍加力。
鸡蛋仍旧没碎。
他猛地用力磕上去, 鸡蛋壳霍然裂开, 蛋液涌了出来, 黏得满手都是。
陆慎连忙双手捏着蛋壳, 快速打开, 手一滑, 鸡蛋壳飞了出去, 蛋液再度滑到流理台上,一点点往下拉着黏稠的液体。
“……”
桑白一脸头疼:“让你热牛奶,没让你做别的。你能对自己的能力有点儿自知之明?把厨房给我收拾干净了。”
陆慎冷着脸, 一言不发,转身回头找来抹布把流理台擦干净,把牛奶倒进玻璃杯,放进微波炉。
桑白进房间换好衣服出来。
陆慎身形挺拔地站在客厅,手上端着杯牛奶,胳膊往前一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仿佛这杯牛奶是赏赐一般。
桑白给他这态度气到了:“我原来是这么给你送牛奶的吗?”
陆慎手上的牛奶轻轻晃了下,思忖片刻,走到她面前,胳膊放低几分,把玻璃杯放到她唇边一分的距离,垂眸看她,温声:“要喝牛奶吗?”
属于他独特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身上还穿着黑色丝质睡衣,脖颈里开了颗扣子,领口规矩地往左右分开,露出分明的锁骨。
“……”
桑白莫名心头一跳,指了下不远处餐桌:“放下。”
陆慎把牛奶放餐桌上,开口提醒她:“要早点喝不然等一下……”
“闭嘴!”桑白打断他。
门铃响了。
桑白吩咐他:“去开门。”
她面无表情,声音刻意放得很冷。
跟以前又乖又甜的时候完全不同,陆慎却莫名觉得她可爱到不行,就像一只在他怀里炸毛的小奶猫。
奶凶奶凶的。
他勾唇,走过去打开门。
麦子手里的早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她瞪大双眼,揉了下眼睛,生怕看错人。
“陆总?你怎么……”
她指着陆慎身上的睡衣,手放到了嘴里。
差点给陆慎气忘了,麦子是来接她去片场的。
桑白走到门口。
麦子嘴角莫名露出姨母笑,一脸“我懂了”的表情。
桑白冷觑她一眼:“不是你想的那样。”
麦子瞬间憋住笑,弯腰把早餐捡起来:“好的。”
桑白戴上鸭舌帽和墨镜,换好鞋子,催促道:“走吧,早餐路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