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王的新娘——山栀子
时间:2021-05-14 09:40:48

  说着他又笑叹:“你还年轻,可不知道我们这些老家伙要睡个好觉现在是有多难喏……”
  “你是今年异能测试的第一名,是少年英才之辈,来了我余家便是我们的座上宾,你在这儿住多久也是无妨的。”
  余绍弘一壁说着这样的话,一壁又用那双眼睛不经意地去看她衣袖里露出来的半截凤镯。
  里面并没有那颗幽蓝的珠子。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脸上并没有表露出过多的神情变化。
  “那就谢谢您了,我其实也就是好奇你们世家到底是什么样的,所以才去找赵叔叔要了手信,趁着这回放假四处看看,我也没想着这边的小偷这么厉害,我手机钱包都能给丢了……一会儿还得麻烦您借我个手机和银行卡,我让我爷爷打点钱过来,不然我怕是连回都回不去了。”楚沅一副不太好意思的模样。
  “这些都不是问题,你也不用担心钱的事,这些啊我也是出的起的,只是你这小姑娘见了新阳林家的气派门庭,可还瞧得上我们余家这老宅啊?”
  他开玩笑似的,像是在说宅院的事,可楚沅却听得出其中的深意,于是她笑了笑,“林家是旧西式的洋楼别墅,您这儿可跟旧朝的雅致园林似的,都是各有各的风韵。”
  “是啊,我还记得林家南边儿有个棋楼,那里头收藏的可全都是林山海那老家伙搜罗来的棋子棋盘啊。”余绍弘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这话。
  楚沅脸上不由流露出了些疑惑之色,她望向余绍弘,“那棋楼我也去过的,但是好像不在南边啊,是在西边的花园后面。”
  “是吗?”余绍弘随即抚掌一笑,“也是我老糊涂了,一两年没去林家,便忘了那儿的东南西北了。”
  楚沅脸上仍然挂着职业假笑,忍着没翻白眼。
  荣华适时从外头走进来,见她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他才又笑着对楚沅道:“时间已经不早了,这上山的山路也是不好走的,你怕是也累了,便让我这大儿媳先安排你住下来吧,有什么都明日再说。”
  “好,谢谢余老先生。”楚沅站起来说道。
  荣花唤了人来接了楚沅的背包,然后便让那人提着灯笼走在前头,带着楚沅往客房去。
  楚沅已经离开,可余绍弘却还坐在厅堂的太师椅上,直到门外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他才开口道:“庆阳,你说这姑娘是发现了什么,还是真就是来拜访我的?”
  余庆阳在余绍弘的面前站定,“她的凤镯里没有情丝珠,想来那珠子落入郑玄离手里又还有什么能被她拿回去的可能?估计已经被郑玄离给毁了,那位复活的夜阑王也不可能通过她来到这里,我们没有什么把柄落在那边,现在郑玄离给我们余家的桎梏也已经解除,我们又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在这儿的这些天你都盯着些,叫下面的人最近也都安静些。”余绍弘面露疲乏之色,拄着拐杖站起来,嘱咐余庆阳道。
  “儿子知道。”
  余庆阳低声答道,但见余绍弘抬步要走,他便又忙唤了声,“父亲。”
  余绍弘闻声便再次看向他。
  “您真的要让甘尘娶阿箬?阿箬才十六岁,您觉得甘尘会愿意吗?”余庆阳即便知道父亲并不想听他提起余甘尘,可此刻他也还是禁不住开了口。
  “阿箬只能成为我们余家人,才能真正为我们所用,”
  余绍弘的脸色有些发沉,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着余庆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让扎祁又把那个女人带回来了,这一回,那个女人决不能活着离开我们余家。”
  “父亲……您就不能放过甘尘吗?”余庆阳那张向来阴沉冷戾的脸此刻却因为自己的弟弟余甘尘而显露出几分心酸之色,“甘尘他被您关了这么多年,这还不够吗?”
  “庆阳,做好你该做的事。”
  余绍弘只扔下这么一句话,便冷着脸离开了。
  这夜越发的浓深,一重又一重的深院里从不缺少雪花楹的身影,那么茂密的一簇开在每一重的院子里,雪白的花瓣落得到处都是。
  荣花叫人收拾好了房间出来,将楚沅的东西放好,又听她说没吃晚饭,便让厨房做了一顿饭送来。
  饭菜端上桌,屋子里只剩下楚沅一个人,她拿着筷子才吃了几口,便瞟了一眼那轩窗。
  她站起来走过去开了窗,低眼便见那一道纤瘦的身影踩着飞檐上的瓦片,缩在窗下。
  她不由笑了一声,“这么快就找来了?”
  楚沅知道这楼底下一定有眼睛在盯着她,而阿箬缩在窗下的那片阴影里,倒是与这夜色也融为了一体。
  她回头端了碗过来,装作看外面的风景,阿箬却忽然将衣袖里的一条毒蛇放出来,那毒牙都已经龇出来了,楚沅把碗往窗台一放,见雪的银丝飞出瞬间穿透了那毒蛇的身体,她一把将蛇抓住,与此同时,见雪的银丝已经彻底将阿箬缠住,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楚沅握紧见雪,将她紧紧地禁锢在窗台下面,又将那条还没死掉的蛇凑近阿箬的脸,“你是不是以为我很好惹啊?”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此刻探身往下,那些在黑暗里盯着她的人也根本看不清她到底在做些什么,她都快把蛇脑袋贴近阿箬的嘴巴了,看阿箬鼓起眼睛有无可奈何的样子,楚沅不由弯起眼睛笑,“郑玄离之前也用蛇对付过我,我最遗憾的,就是没能把那些蛇塞进他的嘴巴里,今天你特地给我送条蛇来,是不是想让我在你这儿圆梦啊?”
  “王雨娴在哪儿,说。”楚沅收紧银丝。
  阿箬心中有再多的不甘与愤懑,也只能如实说道:“她被关在卓云院里,那是余家二儿子余甘尘的住处。”
  余甘尘。
  那大概,就是程佳意的亲生父亲了吧?
  “余家的地图你画了吗?”楚沅又问她。
  阿箬咬紧唇瓣,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开口,“在我袖子里。”
  “你袖子里没蛇了吧?要是有,我就抓出来直接塞你嘴里。”楚沅说着还把那条被她捏的奄奄一息的蛇再往她面前凑了凑。
  阿箬虽然玩蛇,但也从没试过这样近距离地被那冰冷的蛇信擦过鼻尖,她忍不住颤了一下。
  楚沅从她衣袖里摸出了地图,再度将见雪握紧,她用手肘抵住阿箬的脖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还记得你之前还想砍了我的手,我这个人很记仇的,所以你最好别再动什么歪心思,你现在可打不过我。”
  “没你事了,走吧。”
  说完,楚沅便站直身体收回见雪,将那条蛇扔下房檐,同时憋足了劲,大喊:“救命啊!有蛇啊!!”
  阿箬已经离开,院子里灯火通明,那扎祁从院门外面跑来,便见楼上的女孩儿端着饭碗站在窗前,而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一条还在动来动去的竹叶青。
  “你没事吧?”扎祁抬头问了声。
  楚沅拍了拍胸口,又扒了口饭压惊,“扎祁大哥,你们这儿怎么还有蛇啊?它刚刚都差点儿钻我饭碗里了!”
 
 
第76章 静听楼外雨   我是在夸你,吹彩虹屁。……
  余家人哪有玩蛇的, 这庄园里每日也都有人打扫,当然不可能藏着什么蛇虫鼠蚁的,但前日阿箬上余家来了, 这竹叶青不用问, 必是阿箬那丫头的。
  但扎祁当着楚沅的面,也没多提什么阿箬, 只是命人将楼里仔细地打扫了一遍。
  “阿箬,这是在余家, 不是在外头, 那楚沅是光明正大进余家来的客人, 你放蛇过去是什么意思?”
  少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扎祁看着她的后背,脸色并不算好。
  “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阿箬并没有转身, 声音听着也不咸不淡的。
  “我警告你最好别轻举妄动,你要是坏了老太爷的事,可就没命活了。”扎祁一向是肃冷的, 但说到这儿,他的语气却又缓和了一些, “阿箬, 你以为老太爷会怕你这么个小姑娘?你以为你握着余家的把柄, 可他如果想要你的命, 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你别看老太爷现在对你礼遇有加, 那是因为他还指着你好好地做二爷的新妻, 你若是再摆谱拿乔, 他可是会不耐烦的。”
  “扎祁,那余甘尘比你都大十几二十岁呢,”阿箬仍枕着那软枕, 侧躺在床上背对着他,说着又笑一声,“我以为至少你是不会像他们一样逼我的。”
  扎祁有一瞬怔忡,他看那少女终于从床上坐起来,转头看向他,一时间他觉得自己竟有点不太敢看她的眼睛。
  扎祁是个孤儿,尚在襁褓中时便被丢弃在川藏公路上,碰巧余老太爷从锦州回来,在路上看到了他,并发现他有异能,便将他捡了回来抚养。
  而阿箬十一岁时没了父亲,她父亲是余家的内客,而她又在异能上颇有天资,所以这些年来,她的一切全有余家资助。
  扎祁和阿箬算是搭档,这些年也帮余老太爷做了不少事情,对扎祁来说,他在余家从来也没有多少说得上话的人,而阿箬同他一起做事五年,在他心里她便早如妹妹一般,她性子古怪难驯,这些年做的所有出格的事儿都是扎祁帮忙遮掩的。
  “扎祁,这么多年来我惹了很多事,那余家主不让我杀的人我也杀了很多,你明明每次都帮了我,为什么这一回,你却不帮我了?”阿箬站起来,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去,仰头看着他。
  他是藏族人的长相,骨相都生得十分硬朗深刻,皮肤也是黝黑的,身形高大得很,只是一副嗓子大约是儿时便在那公路上被高原的风吹坏了,所以总是粗粝难听的,“阿箬,这是老太爷的意思,他一定要这么做,那我也没有资格阻止。”
  他都算不上是余家的养子,又怎么能够在老太爷面前多嘴呢?当然这么多年来,他也习惯了只听从命令,从来不会过问老太爷的事。
  “你们都在逼我,那怎么不去逼你们二爷呢?他念念不忘他的前妻,你就听话地把她接来了,你们余家是想怎么样啊?要我嫁给他,又要替他养着他那位前妻?”阿箬到底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半点藏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的喜恶都表现得十分极端,她向来都是这样不服管的,即便余家对她家有些恩德,但她自认这几年自己为余家做了太多的事,她又为什么一定要用自己去还?
  “阿箬,老太爷做的决定,没有任何人可以违抗,你受了余家的恩惠,就该还给他。”扎祁避开她的目光,声音仍旧粗犷。
  “你自己不觉得离谱吗扎祁?你以为这是哪儿?这不是宣国,是在华国,那余绍弘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要我一个未成年嫁人?你又算是怎么回事?余家养大你,就还真的把你养成了一条听话的狗?”阿箬忍不住笑起来。
  “老太爷也不是要你现在就嫁,是先同你订下来,等你二十岁之后再说。”扎祁分毫没将她的话放在心里,面上也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情绪表露。
  他也再没有要跟阿箬继续说下去的耐心,转身便要走,才到门口,他又脚步一顿,却没回头,只是说,“阿箬,你和我一样,很多事都是由不得自己的。”
  “我们不一样,”
  阿箬却盯着他的背影冷笑,“你是余家的狗,我可不是。”
  扎祁没再说话,径自迈出门槛。
  ——
  万籁俱寂的夜,所有的声音都仿佛在这重重木楼里消止,所有的门窗都关严实之后,屋子里没有开灯,楚沅操控着白竹笛吊坠,才见那幽绿的光犹如鬼火一般烧在吊坠的尾端,她拿在手里一时间便像点了根烟似的。
  只是那火光刹那即逝,楚沅坐在床上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也没听到什么声响,她不由疑惑,难道这东西坏了?
  她试图再次操控吊坠,却忽然被一只手准确地握住了手腕,那人的手指冰冰凉凉的,楚沅吓了个激灵,但闻到幽冷的香味,她又试探着开口:“魏昭灵?”
  她刻意把声音放得很低,像是凑在人耳畔说悄悄话的音量。
  “嗯。”他也轻轻地应她。
  白竹笛吊坠不能隔空让另一个人过来,是魏昭灵用了些手段将那吊坠跟他的龙镯之间产生了些维系,所以才有了这么个效用。
  楚沅听见他的声音就松了口气,然后她摸索着抓住他的手,把他往床上拉。
  余家的院子都是古色古香的,房间里的陈设也是一样,连这床都是雕花四柱床,楚沅在黑暗里摸着把那有些厚度的幔帐解开遮下来,才从自己的衣兜里摸出来一颗浑圆的珠子。
  那珠子在夜里散出柔亮的莹光,终于照见这被幔帐遮掩掩饰的床榻内部,也照见了魏昭灵那张无暇的脸。
  他垂眼瞥着她手里的那颗珠子,便也想起来,那应该是李绥真擅作主张让人替她换上喜服,与他成婚的那日,从殷红幔帐上头落入她怀里的那颗。
  “幸亏我出门的时候把这颗珠子翻出来了,现在还真派上用场了。”楚沅没注意他的神情,只捧着那颗珠子,有些得意。
  她的声音还是压得很小声,为了让他听清她说话,她还往他面前凑了凑,又把自己兜里的地图拿出来给他,“这是阿箬画的地图,她说王雨娴就关在余家的二爷余甘尘住的卓云院里。”
  魏昭灵将地图展开看了几眼,却道,“即便我们知道卓云院的所在,也不能贸然前去,这余家的每一座楼都设有复杂的机关,说是铁网也不为过,若是一步走错,可就什么也查不出了。”
  “再者,”
  魏昭灵双指捏着那张地图,唇畔笑意极淡,“这地图到底准不准确,也很难说。”
  “你是说阿箬她很有可能诓骗我们?”楚沅问。
  魏昭灵摇头,“她便是想,也得先看看自己有几条命够活,只是她也不过才来余家,她又不是余家人,这些年她替余家做事,也知道了他们不少的阴私,余家又岂会不留个心眼防着她?毕竟余家百年的家底可都在这儿,他们怎么会让一个外人轻易知道这家宅里的事?”
  这地图是阿箬画的,但她只是画出了部分的院落分布,可再往里的,她去不得也看不到,那不见世面多少年的余家二爷余甘尘到底有没有住在卓云院里,她怕是也并不确定。
  “这也是他们世家里的事,赵松庭不会坐视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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