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诺没停,继续生动形象地描述:“我抱住瑶,亲了你的眼睛,然后你掐住我的脸,吻我的……嘴唇。”
他声线里的清寒凉意自带某种至高等级的性感,在此刻咬着这些不纯真的字眼,发挥得淋漓尽致。
喻瑶被这声音勾的自动脑补出了画面,连口感上的记忆也在隐约复苏。
她缺氧到喘不上气:“……够了够了,不用说了!”
诺诺混了一丝难为情的鼻音,坚持给她讲完:“你说会教我,亲得很久,瑶的唇软,是……甜的,咬破了,但我还是……”
他在自己掌握的文字库里搜索了半天,总结出一个最贴切的词,灼灼望着喻瑶说:“吃……吃不够。”
喻瑶想马上给自己拨个急救电话。
诺诺是不可能说谎的,那他描述的这些就是真正发生的事实,她不仅趁醉占了诺诺的大便宜,引导他走向歧途,醒来以后还拒不认账,并且现在……打算不负责任。
喻瑶对别的都能镇定果断,可唯独这件事她做不到,她演过的角色再多,也没亲身经历过感情纠葛,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于受伤脆弱来寻求一时的慰藉才亲他,还是已经对诺诺萌生了不该有的欲求。
无论哪个,都是错的。
她如果真把诺诺当成一个宠物,一个别人口中的男宠,或者是个予取予求的心智不全患者,她都可以不管那么多,单纯贪图享乐,那想吻就吻,甚至想上就上,反正人都是她养的。
但不是。
她把诺诺当成一个跟她平等的人,他会痛,会难过,不是一个能拿来玩玩,哪天后悔了不想负担了,就扔掉了之的物品。
诺诺对她太重要,她不能失去他,所以更不能追求刺激去轻易招惹他。
不能明确感情的肌肤之亲,是玩弄他。
喻瑶掐着眉心,快掐出血痕才松手,她努力调整表情,走回到床边,蹲下来看着诺诺,一对上他双眼就破了功,脱口而出:“诺诺,能当做……没发生过吗?”
话说完,喻瑶石化,这他妈什么道德败坏的渣女发言!
她试着想挽回两句,诺诺眼窝就红透了,他抿住肿痛的唇,眸光从不相信到寂灭,光芒犹如被涂上一层厚重乌墨,再也不见天日。
喻瑶难受得心口直抽,给他把衣服披上,指尖不小心触到他的蝴蝶骨,想到自己昨天是怎么上下其手的,就扎到似的急忙收回。
她艰难解释:“我喝醉了,不应该那么对你,以后我们……还跟以前一样,除了不能睡在一起,不能亲嘴唇,别的……都还一样,行吗?”
诺诺不由自主弯下脊背,胸腔里痛得像被刀尖翻搅。
他懂了,瑶瑶不想亲他的,她后悔了,他最幸福的晚上,是她难堪的污点。
何况他还生病了,不知道会病到多重,连告诉瑶瑶都不敢。
他可以说不行吗。
如果不行,瑶瑶不会再碰他一下,他会被丢掉。
诺诺揪紧被子,慢慢拉起来,把自己完全裹在里面,许久之后,心脏疼到被碾成碎末,他在自己搭起的脆弱囚笼里,听到喻瑶在外面心急的吸气声。
他怎么舍得让瑶瑶难过。
诺诺把被子扒开一条很小的缝隙,露出湿漉漉的眼眸,轻声说:“好。”
瑶瑶还不知道,他已经学坏了,不是那个乖巧听话的好狗勾,他现在贪得无厌,想做太多坏事情。
他假装答应,好不好。
喻瑶松了口气,随之涌起的却是深重的怅然失落,心被挖了一块出去,她为了证明自己说到做到,和以前一样揉揉他的头。
幸好……诺诺是被她主导的,他依然纯情简单,即使接了吻,对他来说应该也只是主人对狗勾的爱意表达,刺激不到他别的欲求。
等诺诺对她有身体反应的那天,就真的退无可退了。
喻瑶暗自庆幸着,却没发现她反复轻揉的动作,已经让诺诺难熬地蜷起了身体。
他咬住手腕,浑身滚烫。
怎么办,他的病好像更重了。
-
中心医院的VIP特护病房外,陆彦时形容狼狈地靠墙坐着,低头阖眼,手指紧了又松,护士出来小声通知程先生醒过来了,他才惊醒似的站起身,安静进去。
昨天晚上喻瑶被带走后,程怀森就心脏病发作,家庭医生束手无策,连夜送来医院,直到现在,快十二个小时过去了,程家没一个亲人过来。
程怀森两个儿子从小就送到国外教养,到今天也多半在外面经营自己分到手的生意,虽然按照程怀森的意愿娶妻生子了,但回国时候很少,即便回来,也绝大多数是公事往来,很少谈情。
本身程怀森也不是个能谈情的人。
程梦阿姨是他唯一的女儿,本来是金娇玉贵的大小姐,可惜擅自改变人生轨迹,任性嫁了不该嫁的人,最后才落得个年轻早逝的下场。
陆彦时最不爱听上一辈的事,从来就没细问深究过,这是昨夜之前他掌握的情况,没想到真相会有另外一个版本。
程怀森躺在病床上,陆彦时一时跟他相对无言,等了半晌,见他脸色略微好了一些,才低声问:“外公……喻瑶父亲的事,您说的是真的,还是情绪激动的气话?”
没有人回答。
程怀森呼吸吃力,脸上罕见地露出疲态。
他这一辈子没做过一件错事,一切都按部就班,在预定好的计划内严格执行,程家每一步成功的产业扩张,都足够证明他的决策正确,为什么生意场上没尝到败绩,到了家事上,却屡屡出现让他无法接受的偏差。
程家上辈出过一个不听话的女儿,非要下嫁个家里反对的男人,锁起来,送出国都没能关住,私下跑去结婚,落得个凄惨凋零的下场。
他对这种事厌恶透顶,发誓不能发生在自家身上,儿子都送去外面磨炼,到什么年纪就做什么事,独女留在身边娇养,从小锦衣玉食,为她规划好平稳顺遂的一生,她偏偏要反抗。
如果乖,如果按他的安排去生活,怎么会受苦流泪,怎么会死。
程梦错在叛逆,喻青檀错在不自控,明明清楚自己是个难以痊愈的病人,清贫还从事危险职业,凭什么招惹他的女儿。
他没有做错。
更容忍不了喻瑶继续步后尘,甚至变本加厉。
娱乐圈污糟,演员算什么正经行当,回来安稳继承几处家业究竟哪里不好,陆家是世交,门当户对,怎么就不能先订婚再培养感情。
陆彦时看出程怀森不会回答,拧眉说:“瑶瑶那边,我会去找她,也许我从一开始就选错了方法。”
青梅竹马的时候世界正新鲜,他玩心重,不懂得追,后来她进娱乐圈,他看得生气,更不肯追,她父母过世,性格大变,对他毫无耐心,他说不出好听话,只能针锋相对地提高自己存在感,跟她互怼互利。
危机出现,他就偷懒选了最便捷的方式,实则是为了自己省事,一劳永逸,想直接把人弄到手而已。
程怀森却忽然开口:“你别去了。”
想到喻瑶身边的傻子很有可能是容家那位祖宗,他就有些毛骨悚然。
他曾经动过容野的念头,并不是凭空高攀,是喻瑶刚上大学时,他某次经过中戏校门,想起进去看她一眼,在空无一人的自习室外,透过小窗,他亲眼目睹喻瑶趴在桌上睡觉,而她身边的阴影中,坐着一个人。
那人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是少年气还未褪全的容野,他依稀能认出。
那天夕阳半落,余晖和夜晚的交汇里,他印象中冷血寡情的人,无声守在那里,小心拾起她散落的长发,低着头,放在唇边,寂静隐忍地亲吻。
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几次试探,喻瑶的世界里也从来没有容野出现过,他又暗中去探容家,容野依然是那个让人闻之色变的阎罗王。
直到后来喻瑶得罪了容野的说法闹得满城风雨,他也就逐渐相信,当初不过是一场意外或巧合罢了,于是他顺势推波助澜,干涉了喻瑶在娱乐圈的不少发展,想逼她回家。
但如果诺诺真是容野……
以诺诺现在的那种态度,他怕是难以收拾。
程家几代人再拼,家业再大,对容野的背景也望尘莫及。
程怀森睁开眼,看向陆彦时:“你们年轻人的圈子里,最近听没听过容二少的消息。”
陆彦时一怔:“我们圈子里的人,哪个能够得上容野?不过他确实有段时间没动向了,他那个低调的大哥倒是露面挺多。”
程怀森眯起眼,神色不定,片刻后知会陆彦时:“有家媒体拍到了喻瑶的照片,我昏迷这么长时间,必定已经发出去了,对外把责任都揽下来,就说是我安排不周。”
他重申:“记住,彦时,你别去找她,订婚的事,先暂时放下。”
-
铂良地产小陆总和程家外孙女的订婚礼闹得大张旗鼓,不少爱吃豪门瓜的网友在线敲碗等消息,有空还不忘去喻瑶微博底下阴阳怪气几句,笑她前脚刚跟小陆总扯上绯闻,后脚人家就选了门当户对的大小姐。
“所以说,逼格名声一样都没有的过气女明星,最好夹起尾巴做人,我就说嘛,小陆总怎么可能看上你,你以为你也有家产等着继承?”
一堆人开嘲讽开得正兴起,就有营销号开始跳出来做预告,标题取得耸人听闻。
“落魄女星竟是在逃公主,拒绝豪门未婚夫,独宠痴傻小助理。”
几分钟后,两张照片在全网刷屏。
一张是喻瑶身穿红裙,甩开陆彦时的手,扔掉钻石王冠,怒不可遏。
另一张,是喻瑶身披西装,被一道修长身影背起,在一片狼藉中偷拍到的侧影,看不清表情面貌,却真切看得出无人能够融入的氛围。
话题转眼间引爆,这种瓜在一片娱乐圈内部消化的恋爱分手生孩子里显得尤为新鲜,何况主角是被全网嘲了许久的喻瑶。
几分钟前,话锋还指向“别做梦去高攀豪门”,不过转瞬,豪门就成了姐姐自己家的。
“卧槽……卧槽?!说了好几天的,年轻美貌,低调有素养,娱乐圈一堆女星加来加去也比不上的程家小小姐,是他妈的喻瑶?!”
“所以之前喻瑶拒绝小陆总的那些新闻,根本就是事实吧!人家连订婚都反抗了,现场扔王冠,外头全是记者,里头直接拒婚?!”
“好家伙,一堆人把小陆总捧上天,搞半天人家喻瑶是真心没看上,当场就被助理给背走了!而且看照片里助理的气场,什么痴傻奶狗,狼还差不多吧,你家小狗能做到这样?!”
“谁来救救我,我怕是中毒了,我居然看出了浓浓的CP感怎么回事!”
“打个广告,欢迎关注白玉CP超话,你即将成为幸运的第一百个粉丝,我有强烈预感,入股不亏。”
“一个争议女明星,还是豪门大小姐,身边跟着心智缺失的忠犬小奶狼,地位差距,情感差距,不管联姻还是私奔,都对抗世界守护你,艹我磕到了!”
白玉CP超话半小时涨粉过万,首页就挂着明晃晃骂喻瑶的一条:“喻瑶这段时间炒了多少话题,有屁用,还不是没作品?”
《阴婚》剧组也确实会赶时间,恰好做完了电影的首版预告片,本来就打算今天上午面世,万万没想到碰上了喻瑶的大爆话题。
编剧咽着口水问导演:“那个,还发吗?”
导演一拍桌子:“当然发!谁敢说喻瑶没作品,我第一个不答应!”
全剧组烧起热血,共同盯着《阴婚》以喻瑶为主线的首版预告正式上线,壮士断腕地自掏腰包凑齐了宣发,把几个经典画面做成动图,见缝插针地送上热门,然后意料之中爆了,一时倒没人夸,全在真情实感地疯狂痛骂,用词格外整齐划一。
“操操操吓死我了!”
喻瑶跟剧组请了两天假,本该明天再回去,但她在家里坐立难安,稍一静下来,满脑子都是自己勾勒出来的深夜拥吻。
她在床头找到那条红裙,揉得不成样子,也知道当时多激烈。
诺诺身上还有玻璃片划的伤,她连想给他上药都伸不出手,最疼爱的人忽然就成了不敢碰触的洪水猛兽。
喻瑶决定提前回剧组复工,走到客厅想叫诺诺,看到他孤伶伶蜷在沙发角落,埋头戳着手机,她心一疼,过去想哄他,然而走到身后一看。
诺小狗正在白玉CP超话里兢兢业业签到,碰上骂她的,他就骂回去,其他的一律点赞,一个都不落下。
喻瑶看呆,没等说什么,就意外接到了宠物店的电话,听筒里,上次接待芒果的那个男生快哭出来,急促说:“您现在有空吗?能不能来一趟?很抱歉……芒果……把人家隔壁的小母狗给搞怀孕了!”
二十分钟后,喻瑶全副武装赶到宠物店,下车的时候脚下一绊险些摔倒,诺诺一把扶住她,从身后自然而然勾过她的腰。
天气很冷了,隔着内衣长裙大衣,那一块被碰触的皮肤仍然烧起异样的热度。
喻瑶下意识吞咽着,离开他的臂弯快步往里走,男生火速迎出来,连声道歉:“对不起,是我们失职,芒果的发情期到了,我没照看好,才弄出这样的事。”
诺诺跟着跑进来,愣住,接收到了新词汇。
发情期……是什么。
每个狗勾都有吗,成了精的……也有吗。
芒果瘫在大笼子里,脖子上套了约束的项圈,链子绑在笼门上,一副身体被掏空的弱气模样,看到喻瑶和诺诺来了,没脸见人地别开脑袋,泪眼朦胧发出可怜的呜呜声。
上次见面还是少年,这次重逢它就当了爹。
小母狗的主人义愤填膺,喻瑶完全理解,主动去沟通解决方案。
诺诺的目光被展架上的一堆科普小册子吸引住,最上面一本,印着跟芒果同样的萨摩耶,小字标注了一行——“三分钟教你了解狗狗发情期的小秘密”。
诺诺莫名紧张,拿起来翻开第一页,头越埋越低,额发挡住泛潮的眉眼,心跳到喉咙口,他翻完最后,“啪”的合上,口罩挡住彻底胭红发烫的脸。
他吐息灼热地拿出手机,漫上一层浅红的指尖认真输入:“发情期是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