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声冷笑,“我没想到,你变成了这样的人!”
傅厦的话很重,一声声从电话那头砸过来。
蒋寒没有半分怒气,只是在她的话里,想到了昨天公交车上,叶静始终没有接他电话的情景。
“她... ...怎么了?”
第15章 继续 “以后不要再见了,继续你原来的……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好像天上的银河决了堤,没完没了。
叶静给自己煮了一碗粥。
这一碗粥,她吃了整整一个小时。
吃了会吐,但吐了还要咬着牙再吃。
最后这碗粥吃到了底,她已经精疲力尽。
而强烈的反胃感还在持续地折磨着她。
叶静将碗放进了水池里,抬头看向窗外昏暗的天空。
天空昏昏暗暗,看不见一缕阳光。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敲响了门。
敲门声不重,但连续而坚持。
叶静走了过去,她从猫眼往外看了一眼。
呼吸一顿。
是蒋寒。
他不知怎么来了,又不知怎么浑身湿漉,发梢上还有悬而未落的雨水。
叶静不安地关上了猫眼,向后静默退了一步。
敲门声还在继续。
大概过了两分钟,门外传来了男人低哑的声音。
“叶静,我知道你在家。”
不安的感觉越发浓郁了,叶静深吸了口气,上前打开了门。
门开了,雨水带来的潮湿气从狭窄的门缝里不由分说地挤了进来。
叶静抿了抿嘴,“你怎么来了?”
她语气平静,又问。
“有什么事吗?”
蒋寒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她。
狭窄的门缝只露出她半张脸。
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开了口叫了她。
“叶静,我会承担责任,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的声音很低很哑。
叶静恍惚了一瞬。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蒋寒这样天之骄子一般的人口中,听到这样的嗓音。
但叶静只是低低笑了一声,半掩的门失去了控制,吱吱呀呀地敞开了些许。
叶静掀起眼帘看向这个男人,目光一路向下,在他手指上顿了顿。
他的中指上戴了一只戒指,看起来像是对戒里面的一只。
叶静收回了目光,突然觉得上天确实在玩弄他们。
就算蒋寒说了这话,可她又能跟一个即将结婚的男人要求什么呢?
她口气依旧平静,不带起伏。
她说算了,“不用了,孩子是我自己想要的,和你没关系。”
这话轻轻飘飘的,却一字一顿如巨石砸在蒋寒耳中。
他脸上神色变了变,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你觉得,我真能当作没关系吗?”
叶静目光向远处看了看,楼道的窗户没关,被风雨吹打得呼呼作响。
她说为什么不呢,“本也不是你想要的结果,事已至此,当做不知道是最好的办法。”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
蒋寒看过去,她说,“你尽管放心好了,我绝不会纠缠你。”
她说完,看也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关上了门。
走廊里昏暗,只有逃生指示灯发出微弱几不可见的光亮。
被风雨吹打的窗子吱吱呀呀不停。
蒋寒看向紧闭的门,在门前不知站了多久,离开了。
... ...
车停在了楼下,蒋寒坐在车里。
豆大的雨滴砸在车顶,发出咚咚的声响。
电话亮了起来,打来的是父母家中的座机。
父亲的问询声传了过来,“... ...宴请名单你写的怎么样了?”
蒋寒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还没写完。”
“工作再忙,结婚大事也得上心,”父亲的声音严肃了一些,转而又说起了别的。
“我和你妈想着明米是搞艺术的,想送她一间木屋别墅,就在风景区里,你先别告诉明米,你得空回家一趟来看看地段和房子。”
蒋寒在这话中越加疲累了。
“我现在没时间,也有可能婚礼往后推... ...”
话音未落,父母在电话那边就惊讶问出来。
“推?为什么要推?”
蒋寒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怔了怔。
含混地寻了个借口。
“我只是随口一说,今年事情太多了。”
“事情再多也先把大事办了。这件事不仅是你的终身大事,也牵连着你的事业和前程,你心里可要有数。”父亲的声音更加严厉了。
蒋寒沉默。
母亲过来打了圆场。
“今天是不是又加班了,你要是忙就先去忙吧?别墅的事情等你有时间回来再说。”
蒋寒出了口气。
他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车前面的楼上。
她没有开灯,只有阳台的纱帘安静垂在窗边。
昏昏暗暗的好像人不在房中。
蒋寒突然想起她的话。
她让他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当作一切没有发生,当作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这样,他的生活就不会受到任何干扰,更不会偏航,一切都还在原来的航线上。
真可以吗?
蒋寒苦笑了一声,最后看了一眼楼上昏暗的房间,驱车离开了。
从蒋寒市中心的公寓到叶静郊区的老房子,说不清有多远。
开过来的时候,路程远的让人心慌,开回去的时候,路又近的让人措手不及。
电话又响了几通,他没有接起来。
他从未感觉自己身边的事情混乱如同飞絮,迷迷蒙蒙地遮住眼睛,让人看不清未来;混混沌沌地无孔不入,令人躲避不及。
他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不知为何,也没有开灯。
三十层的露台完全浸没在了潮湿的云层里。
他在时而大时而小的雨点中,静默地抽光了露台上放着的一盒烟。
转身再去拿的时候,烟没了。
家里各处都没了烟,蒋寒不常吸,也没有存的习惯。
他下了楼。
开车准备去附近的超市,车子转了转,却看见路边的广告牌正有人更换。
他定睛看去,半条路的广告牌子都换了,换成了律师大会的宣传广告。
一幅幅宣传广告上面,有每一位律师代表的照片和名字。
蒋寒没有看到自己,却看到了叶静。
正在换牌子的人刚刚把叶静的牌子换了上去。
旁边有几位本地的阿姨刚从超市买了东西回来,看到了叶静的照片,竟然停下了脚步。
蒋寒隐隐约约听见她们兴奋地说着。
“这个律师好心肠的嘞,我看过她的电视节目,搞什么法律援助的,不要钱的啦!”
“呀,现在还有这么好的律师?”
两人说着,还问换牌子的工作人员,“这个是不是要搞投票的?我们给这个叶律师投一票!”
工作人员笑说不是,“只是律师大会的宣传,这位叶律是律师代表。”
两位阿姨明白了,“这样好的律师,就应该是代表!”
她们走了,换牌子的人也搬着东西过了路口,去下一个广告位继续换。
蒋寒停在路边,看了那印着叶静照片姓名履历的牌子许久。
律师大会就在十一月,距离现在五个月。
那时候,这些又会怎么评价叶静?
*
叶静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睡得毫无预兆,门外好像传来了敲门声,她混混睡着没有醒来,直到敲门声暂停,电话在耳边响了起来。
是蒋寒的电话,叶静接了。
“还有什么事吗?”
他的声音很低沉,“我想再去医院看看吧,也许别的医院有办法能拿掉这个孩子。”
叶静清醒了几分。
比其她,他确实更不想要这个孩子。
即使与他无关,也不行。
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好,什么时候去?”
男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在你门口。”
叶静笑了。
走上前去给他开了门。
男人身上尽是烟气,叶静呛了一下。
蒋寒意识到不妥,向后退了一步。
他看了她一眼,她穿了一条长长的圆领T恤睡裙,脸上还有刚压出的印记,满脸的疲惫让人难以忽视。
他嗓音轻了很多,“我在门口等你。”
她也不多说,回去换了衣服,跟着他去了。
车开的不快,蒋寒开窗消去身上的烟气,可却见她脸色难看地捂了嘴。
“晕车吗?”他尽量开的平稳。
她摇了摇头,没说话。
他突然回了神。
是孕吐。
蒋寒一瞬手足无措,将车停在了药店旁边的路边。
“... ...要不要,买些药缓解一下?”
叶静这才看了他一眼。
她说不用,从包里拿出水杯。
水杯打开,是浓浓的柠檬的酸味。
她喝了两口。
“走吧。”她说。
... ...
浦市有很多国内外有名的医院。
蒋寒找的这家,与傅厦工作的复交附院名气相当,但在妇产方面更胜一筹。
叶静心理也是有些希冀的。
然而事实不会因为换了医院和医生就改变。
抱着多大的希望过去,就抱着多大的失望离开。
沉默的车里,叶静看向一旁的蒋寒。
男人胡茬冒出了些许,眉头紧紧皱着,嘴角扯成一条平直的线。
她说,“如果你不想告诉方小姐,我可以帮你保密。”
话音落地,男人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叶静同样看住了他,“我接受这个结果。其实,你真的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她手抚住了小腹,“这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她说完,开门下了车。
最后留了一句话,打车离开了——
“以后不要再见了,继续你原来的生活吧。”
... ...
蒋寒的车在浦市漫无目的地开了很久,最后,在距离公寓楼不远的另一个花园洋房的小区里停了下来。
他默了默,走了进去。
前两天,他刚来过这里。
新订的家具到了,按照设计图纸,整齐地摆放在定好的位置上。
他从玄关走进去,走到客厅阳台前。
那里原本的预留空位也放置了东西。
是一台黑漆钢琴,属于方明米的钢琴。
目光就这么落定在了那架钢琴上。
良久,他好像决定了什么,拿出了手机,翻出方明米的电话页,拨了过去。
只是通话声还没响,又被他挂断。
他重新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您好,蒋先生。”说话的是方明米的心理医生赵医生,她问蒋寒,“有什么事吗?”
“我想了解一下方小姐最近的心理状况。”
赵医生说巧了,昨天她刚和方明米通过电话做了咨询。
赵医生说到这里,声音沉了沉。
“蒋先生,我不知道方小姐身上发生了什么。原本我会以为是婚前焦虑这样,但这段时间方小姐放下事物出去散心,却没有明显成效,甚至说,她可能更焦虑了。”
这话听得蒋寒一顿。
“更焦虑了?”
“是的,”赵医生说,“所以我想问一问您,方小姐这边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情况?”
蒋寒在电话另一头沉默。
名贵的黑漆钢琴映出幽暗而亮泽的光。
蒋寒说不知道。
赵医生声音稍显遗憾。
“这样的话,可能还需要方小姐自己想明白一些。我这边还会持续地给方小姐做心理咨询。只不过,以她目前的状况来看,如果你们的婚期能延一延,或许对她的状况有帮助。”
蒋寒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好,我知道了。”
第16章 牵扯 叶静惊魂甫定,被人护在怀中。……
蒋寒从婚房离开了,车又回到了那个街区。
律师大会的牌子已经全部换了过来。
车停在了叶静的宣传牌前面。
宣传照上的人仍旧那样温柔的笑着。
蒋寒耳边晃过之前两位阿姨对她的赞美。
此时此刻是赞美,如果她未婚先孕的事情爆出来,她们又会说什么?
不知道当时给他们下药的人知道这件事,又会有什么反应?
念及此,蒋寒心下沉了沉。
他给陈梵打了个电话。
“胡友欢消息确定了吗?能抓到人了吗?”
陈梵说一直在派人跟着,“他应该是馋酒了,几次吃饭都想要酒。我看他快忍不住了,最好趁他醉酒直接把人带走。”
蒋寒说好。
没想到翌日下午,陈梵的消息就到了。
“蒋先生,胡友欢和人喝酒已经醉了,要不要现在抓人?”
蒋寒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陈梵报了地址,他直接赶了过去。
是一间市中心的出租屋,夹在浦市的老弄堂里面。
加盖的建筑格局怪异,让这片地方透不进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