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两人突然靠近的互动,以及苏戈绯红的耳根在池彻看来却是另一回事。
江问渠记下尺寸,抱肩端详:“那我腰腹这少收一点,上身后还是宽松型,在视觉上改变观众的印象。”
“再好不过了。”苏戈莞尔,“麻烦你了,江老师。”
江问渠:“都是熟人,大家应该早合作的。”
说话间,江问渠看向池彻,将情绪中与苏戈交谈时保持着的客气敛走,更像是亲人,道:“池彻正好也在,晚些一起吃饭吗?”
池彻回答地干脆:“不了。”
江问渠点点头,又看向苏戈。
没等苏戈回答,池彻又道:“她也有事。”
“是这样吗?”江问渠笑着问苏戈。
苏戈翘着嘴角,却一点也不想笑。
池彻家舅甥的内部矛盾,愣是把她拉进来凑成了修罗场。
苏戈歪着脸朝向苏戈,眨眨眼无声地询问“我有什么事”。
池彻接收到她的抛过来的难题,神色淡淡的,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她要去医院复诊,我是医生。”
“这样啊。”江问渠竟没有怀疑,看向苏戈,关切道:“那多注意休息,距离生日会没几天了,精神好了状态才能好。”
苏戈觉得还应该跟江问渠客套两句。
池彻却已经非常直接地示意她:“去把衣服换回来,我们走了。”
“……哦。”苏戈在池彻面前,真的非常没有立场可言了。
苏戈换回黑色的针织长裙,脚上仍穿拖鞋,高跟鞋拎在手里,另只手随意地拢了拢头发,气质高贵又随意。
跟着池彻出了更衣室,苏戈才想起来疑惑他怎么在这,而且还穿的这么……有仪式感。
只是还没等苏戈发问,便被前方不停开关门的声音吸引去了注意力。
“人呢?”一个粉头发女孩子探头探脑地挨个房间找人,一阵风似的进进出出。
粉头发半天没找到人,苦恼地嘟囔了句“人去哪儿了”,拿出手机给蓁姐打电话。
等待电话接通时,余光很快捕捉到屋里那道熟悉的身影。
准确地说是两道。
“你在这啊!”楚涵惊喜地挂了电话,刚迈开一步,猛地又顿住,呆愣愣地不敢确认眼前这天仙的身份,“糖糖?是糖糖吗?哇这一身好仙好漂亮!”
苏戈认出进来的女孩是自己后援会的一个老粉,笑着摆手打招呼:“谢谢。”
楚涵雀跃地跳进来,两手捂着脸激动不已:“糖糖,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你。你这是生日会的演出服吗?是要跳舞吗?!哇好棒!突然好期待!”
粉头发凑近看了几眼,又站远打量一番,将苏戈从头发丝到裙摆边边看了一个遍,然后开始打量站在一起的苏戈和池彻。
啧。别说,池彻站在她女神跟前不论颜值还是气场都不输,竟然还觉得有些配是怎么回事。
“啊对。”楚涵看向池彻,道,“店长又取来两套衣服,你还要不要试?”
苏戈意外道:“你们认识?”
楚涵刚要回答,池彻却先开口。
他很敷衍地嗯了声算是回应,又对楚涵道:“不试了,就定这身吧。”
楚涵莫名地哦了声,怕露出端倪,搓搓鼻子不敢看苏戈的目光。
她是昨天认识池彻的,高蓁说他是苏戈的男朋友,等生日会结束后要官宣求婚。
楚涵因为是婚礼策划的本职,加上这些年和高蓁对接时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被高蓁委以重任,负责池彻这次求婚事宜。
除了求婚仪式的呈现效果,最最最重要的是对苏戈保密。
这会听说池彻做了决定,楚涵立马寻了借口便离开,也顾不得多看几眼貌美如花的小仙子。
目送楚涵离开,两人也进了电梯,直达负一层车库。
苏戈看着池彻安静的背影,意识到他并没有解释的意图。
渐渐地,她甚至开始相信冬绥那句无稽之谈了。
——在没有苏戈的时间里,池彻认识了很多新朋友,甚至心动对象。
苏戈盯着电梯间贴着的彩色广告页,终于承认只有她把自己困在过去的回忆里,而回忆中的人早已向前。
“江问渠和你说了什么?”池彻突然出声。
苏戈自动屏蔽掉外切的干扰,下意识问了句“什么”,后知后觉才反应他说了什么。
她语气平静,不出卖队友:“你舅舅负责我生日会的服装设计。”
“没有设计师愿意和你合作了吗?”池彻问地认真且直接。
苏戈呆呆地啊了声,以为是自己误解了池彻的意思,但瞧着池彻眼底不屑与轻蔑的情绪,适才确认池彻不是在开玩笑。
他和舅舅的关系很不好。
池彻冷漠道:“你离江问渠远一点。”
苏戈不想和他吵架:“他是你舅舅。”
池彻:“不是亲的。”
池彻的母亲江寻芳是医生,江问渠是她领养的孤儿。
在苏戈看来,纵使池父对他打骂,江问渠这个舅舅一直是站在池彻这边的,只不过池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动屏蔽掉了那个家庭对他的善意。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为什么在回国后留在州城陪家人度过晚年呢?
他并不是真的冷血。
苏戈知道池彻现阶段心情糟糕,企图用胡搅蛮缠蒙混过关:“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吗?他不是我喜欢的那类型。”
池彻:“……”
苏戈:“你能不能不要乱吃飞醋。”
池彻:“苏戈,你什么都不知道。”
苏戈只觉莫名其妙,气得想扑上去咬他一口。
苏戈觉得自己不了解池彻,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在苏戈心里,池彻像是个谜团,从他出现在苏戈生命中那天起,苏戈便没有看透过他。
童年的不堪遭遇让他过早的学会了隐藏喜怒哀乐。
可能还理解不了左右逢源,却知道沉默可以掩饰一些。
到了车库,苏戈很冷静地分道扬镳:“不用你送,我自己有车。”
说完苏戈一头钻进保姆车里,冲李叔说了句开车。
车子刚发动起来,苏戈便后悔了。
——池叔叔去世了。
猛然想起这件事情,苏戈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任性可能会直接伤害到他。
朋友再多,终究不能代替至亲之人。
哪怕她和池彻终究少了缘分,也有朝夕相处十二年的时光。
他始终是哥哥。
很快。保姆车重新驶回地下车库,但车位空荡,早不见了池彻的身影。
苏戈拿出电话,拨通:“池彻你混蛋!”
与此同时,苏戈的声音经过另一种介质传播后,在车库里回旋。
苏戈扭头,看到池彻拿着手机站在自己背后。
而他身后,正是池彻常开的那辆suv。
好丢脸,是她认错车了。
“……”
第17章 五音不全
裴敬颂说过,医生经常熬夜加班,容易疲倦驾驶,而suv车沉钣金厚,安全性高。
苏戈看着池彻这辆国产的SUV,很大众,认错似乎真的不怪她。
但……尴尬的是她啊!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还是池彻先开口:“怎么回来了?”
苏戈窘迫地咬唇,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我想问问你,晚上有空吗?冬绥他们今晚都在,我过生日。”
池彻微低头,余光不经意地朝斜后方一掠,过了会,才嗯了声:“我忙完过去。”
苏戈点点头,哦了声,嘟囔了一句“那我先走了”麻溜地钻进了车子里,适才长长舒了口气。
目送苏戈的车渐渐驶远直至看不见后,池彻才收回视线,转身朝自己车后走去。
这里是苏戈的视野盲区。
江问渠单手抄兜,斜斜地靠在车上。
比起人前的清隽斯文,此刻多了些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
瞧着池彻终于过来,江问渠站直些,语气里不见方才与苏戈谈话时的端正与客气:“走了?”
池彻警惕地看他眼。
“你刚问我,苏铖出事时我在做什么。”江问渠似乎对池彻的反应很满意,笑了,带着肤浅的和善与瘆骨的冷意,“你不是知道吗?我那晚在744工业区。”
八年前的744工业区还不是现在政府建设的都市文化新地标744艺术区,随处都是破败的景象,裸露的钢筋水泥,荒废的厂房,方圆百里不见人。
“你应该也知道,我和谁在一起。”江问渠说。
池彻太阳穴突突直跳。
江问渠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在惹恼池彻发怒的边缘蹦迪:“我见到苏戈没多久,你便来了。后来的事情你便知道了。”
“她爸爸是苏鹤清。”池彻保持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我警告你,你最好离她远点。”
“怎么算远?一个在美国一个在国内吗?”江问渠含沙射影,“小彻,同样的话八年前你已经和我说过了一遍了。”
池彻身侧的拳头微微攥紧。
江问渠轻飘飘地又道:“小彻,你从小到大的梦想不就是像你母亲一样成为救死扶伤的医生吗?去美国深造,不正是实现梦想的关键性一步吗?我认为你应该感谢我送你出国。”
送他出国?
呵。
那简直就是逼他出国。
江问渠绑架苏戈,以此要挟他。
“说起来我还没送你回国礼物呢。”
江问渠长腿一跨,骑上了旁边的哈雷摩托,开始戴头盔。
伴随着机动车轰鸣的发动声,江问渠的声音尖锐地戳在池彻心上:“可以好好期待一下为你接风洗尘的礼物哦~”
哈雷掀起尘土漫天。
下一刻,池彻跳上车,发动后,猛打方向盘跟上。
SUV咬着摩托追出去好远,灵活地穿梭在稀疏的轿车间,苏戈绷着神不敢松懈。
江问渠分明是故意挑衅,在池彻眼看要撞上他时,轮胎一滑钻进了分叉的小路。
终究还是跟丢了。
池彻气愤地捶了下方向盘,气愤地用手捶了好多下方向盘,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直到再也抬不动手臂了才暂停,掉头回了公寓。
裴敬颂打电话过来时,池彻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怎么这么久你才接。”裴敬颂语气里满满的嫌弃,“我刚问过医院了,你没在值班,池大医生刚回国这么久,私生活已经这么丰富了?”
池彻将手机举在耳边,迟钝地坐起来,捏着眉心醒着精神,听他说完,才道:“怎么了?”
裴敬颂听出他的语气不对劲,琢磨了半天,没思索出个所以然来,才道:“糖糖今晚十点在御簟过生日,你千万别过来,我们都不欢迎你。”
“……”时间地点事件全都有了,裴敬颂还能再猪队友一点吗?
“我知道了。”
裴敬颂:“你会来吗?”
“不去。”
裴敬颂嫌弃地呸一声,顿了下,突然正经地问道:“阿彻,我不管你出国时知不知道小铖出事了。但我现在问你,如果你当初知道了,会放弃出国吗?”
耳畔安静,只有细微到不易察觉的电流声。
在那个他还没有能力和江问渠抗衡的阶段,出国,是保护她最有效的方法。
池彻抬手,将茶几边忘记拧盖的安眠药收好,嘴角微动,沉声道:“不会。”
“狗逼玩意,嘴里没一句实话。”裴敬颂无语地骂了一句,便把电话挂了。
池彻也不知该庆幸裴敬颂的误会还是该遗憾裴敬颂误会了,神色凝重地把手机放下,缓缓起身。
身上盖着的毯子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滑到地板上时,池彻终于清醒了。
他一直也分不清楚这突然袭身的冷意是因为和衣睡醒起吹风所致,还是挚爱之物掉在地上带来的隐隐心慌。
池彻弯腰,小心翼翼地将这条与他整个人气质完全不搭的水粉色毛毯捡起来。
叠好后,收到柜子最顶格。
差一刻十点,池彻驾车停在了御簟的停车场。
他盯着挡风玻璃下摇摆的平衡玩偶,没着急离开,不放心地拿出手机看了眼微博动向。
苏戈在热搜上。
可能是在《UP少年》上收官表演过于惊艳,营销号看到了热度,将近年来粉丝陆续发在短视频平台的视频上唱歌视频翻出来,#苏戈被演戏耽误的歌手#被推上了热搜。
苏戈唱歌很好听,小时候便是文工团叔叔阿姨手里的宝。每逢大型演出,小苏戈都作为文工团的编外人员上台演出,现场气氛活跃。
池彻浏览着话题下的评论,确认大家好评如潮,没有作妖的机会,才收起手机循着包厢号找去。
包厢里,来的都是有着十几年情谊的发小,场子很自然便热闹起来。
苏戈挨在冬绥身边,听她讲着今天杂志社拍的小鲜肉模特,目光有意无意地朝门口方向瞥。
“他一直在那说姐姐我还可以再脱的,油腻得不得了。也不知谁教的动不动就撩衣服的破毛病……诶你有没有在听啊,一个劲地朝门口看什么呢?”
冬绥狐疑地循着苏戈的视线看过去,不解地问,“你还邀请了谁?”
苏戈嘟囔了一句。
“谁?”冬绥逡巡四周,打量着到场的人,评价,“你把池彻喊了来,这不是摆明了修罗场吗?别人先不说,就向宁鸣和裴敬颂那俩不得可劲使坏,我看你是生活太平静,想拥有一个不得安宁的生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