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戈仗着比苏铖早出生五分钟的缘故,随时随地行使着姐姐身份的权利,出门在外更是绝对地掌握绝对的主动权。
今天难得有人就苏戈的事情征询弟弟的意见,苏铖只觉拥有话语权后,地位高大了一些,但有些为难。
倒是苏戈大大方方地答应:“好呀。您要问什么?”
苏铖一副“我就知道你要来抢我风头”的表情,傲娇地别开脸。
塑料姐弟!明明是状元采访,苏戈趁机自然而不做作地凡尔赛介绍了自己。
被问到中考成绩时,苏戈更是轻描淡写地回答:“我不喜欢学习啦。家里有一个学习好的就可以了。”
这话说的,像是她也能考个状元似的。苏铖不服气地在心里吐槽。
采访接近尾声,一行人重新回到了客厅。
记者姑娘收获颇丰地感慨:“现在状元颜值都这么高了吗?去年的原遇,前年的池彻,都是大帅哥。想想我的学生时代,自己真是又丑又菜。”
苏戈来了精神:“您采访过池彻?”
“池同学不愿意透露家庭信息拒绝采访,不过有幸从学校老师那了解了些他的情况。”记者不意外别人会认识池彻,闲聊起来,“池同学考入四中后,成绩更是亮眼,常年稳坐年级第一的位置,与年级第二的分差简直是断层,稳稳清北的苗子。你们去四中报到后就能看到他的,不出意外池同学会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见小孩子愿意听,记者忍不住多说了点,“诶对,每年的新生发言代表应该会让状元来,苏铖同学可以提前准备一下。”
不知想到什么,记者突然叹了口气。
苏戈以为是池彻怎么了,下意识问:“怎么了?”
记者表情惋惜:“我突然想到去年的那位状元,他升入高中后便不务正业,成绩一落千丈,听说还要退学去打什么游戏比赛。”
“……”
不是池彻就好。苏戈不厚道地如是想着。
送走记者,苏戈盯着门口院子里的绿植发了会呆,问苏铖:“当时池彻怎么没说有记者要来家里采访的事情啊。”
“这里又不是他的家。”苏铖揣着口袋,吊儿郎当地站在太阳底下眯了眯眼。
桀骜少年哈欠打到一半,被他老姐一个巴掌拍在后颈:“胡说什么呢,这里就是他的家!”
犟归犟,苏戈还是承认这个事实。
苏家待他是极好的,凡事他的存在感优先于苏戈和苏铖,可能就是这份特殊的照顾,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是寄人篱下。
“池彻哥从家里搬出去快半年了吧。”苏铖竟然也留意这个。
苏戈心不在焉地嗯了声,过完正月十五搬走的,那仓促而突然的决定搞得像是他在躲什么人似的。
想到这苏戈的连不自觉黑了下来,气呼呼地问苏铖:“下周末的升学宴,他会来吗?”
“我去哪知道的,他有事也不和我汇报。”苏铖顿了下,补充,“他和敬颂哥不是去参加夏令营了吗?我知道敬颂哥没回来。”
说是两姐弟的升学宴,但主角明显是苏铖。
苏铖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最知道如何让姐姐下不来台。
较“苏状元”的成绩也就低近两百分、以舞蹈生身份被北央第四中学特招录取的苏戈磨磨蹭蹭地并不太想去吃这顿饭。
“我到门口了。”苏戈接通冬绥的电话,以为她是催自己别迟到的,从车上下来,和司机打了声招呼后,便往饭馆里面走。
“我和你说,你一定想不到今天老天爷给你准备了什么惊喜。”
“什么?”
苏戈还没等到冬绥揭晓答案,迎面撞上姑妈苏云倾和姑妈家比苏戈小两岁的堂弟。
“糖糖。”姑妈穿着华贵,笑容热情地招招手,“你也才来啊。过来让姑妈看看,真是长成大姑娘了。”
“姑妈,您怎么没进去?”
“我和小康出来透透气。”
话一顿,转到了老生常谈的话题上,“我只知道苏铖今年考了个七百多分,还不知道你考的怎么样呢?你们两姐弟真好,从小到家都在一所学校,高考时也努努力,争取靠进同一所大学,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苏戈沉默着看着她。
每逢家庭聚会,亲戚间最常做的就是攀比孩子。其中她这个姑妈最为踊跃。
苏戈打小不爱学习,考学时仗着艺术生加分的优势更懒得跟进度。倒是平日里吊儿郎当、成绩保持在中上游的苏铖,关键时刻发力爆冷门考了个状元。
用苏铖自己的话就是,正常水平吧,之所以考这么多是因为总分就这么多。
但旁人看来心里就不那么舒服了。
比如一直在家庭聚会上靠自己“奥数天才”儿子占尽风头的姑妈。
这会估计是在酒宴上触了霉头才出来透气的。
背后怎么评价是一回事,当面苏戈还是端起一副乖乖侄女的模样,浅笑道:“我是艺术特招生,考的刚过分数线啦。”
不给姑妈揶揄的机会,苏戈飞快道,“姑妈我先走了,小铖还等着我呢。您和小康也快点进来啊,宴席快要开始了。”
以为学着大人讲话,就是成长的特征。
但大人们的世界丑陋得令人猝不及防。
苏戈刚转身,没走出多远,便听到姑妈在背后教育孩子:“康宝,你这一年一定要用功学习,也拿个状元回来。别像你堂姐,考个五百来分还不够丢人的。”
这些话如针在背,苏戈猛地扭头,狠狠地瞪了苏云倾一眼。
见她听见了,姑妈也不尴尬,手搭在儿子的肩膀上,雄赳赳地挺了挺胸膛,脸上挂着笑:“糖糖别见怪,迟康不像你,不能靠舞蹈加分,只能多拼拼文化课了。”
“……”
“怎么不进去?”
听到背后熟悉的男声,苏戈攥紧的拳头微微松开。
来人款款走到跟前,和苏戈并肩站在一起,礼数周到地向苏云倾问好:“苏阿姨。”
“是小彻啊。”姑妈背后爱讲小话,真和小辈互呛也不怵,但今天毕竟是一大家子都在的日子,过过嘴瘾就够了,不好闹得太难看,池彻的出现刚好解了围。
苏戈没想到今天池彻会来,他们好像真的很久没见了。
总觉得池彻又长高了些,自己站在他身边,头顶似乎刚到他下巴往上一丢丢。
身上穿的这个衣服也是苏戈没见过的,手臂肌肉几乎也更结实了。
运动鞋是男生特别喜欢的运动品牌,好像是苏铖上周嚷嚷着要买的限量款,不便宜。池彻从家里搬出去,钱够不够花啊。
“小彻今年要上高三了吧,课业重不重?听说你在陈寂华陈主任的班上,陈主任是出了名的严厉,你如果有什么不适应和阿姨说,阿姨和陈主任熟。”
“谢谢苏阿姨。”
姑妈笑眯眯地打量着池彻,眼神直勾勾地,那满意的神情恨不得要将他看出个窟窿来。
池彻神情淡淡地,恍若不见,垂眸瞥了眼瘪着嘴生气的女孩,抬手按了按她的头。
苏戈觉得姑妈再这样笑下去,明天腮帮子一定会疼。
苏云倾:“陈主任还说小康有天赋,将来也能考个状元。”
苏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替这个素未谋面但在教育新闻上没少见的金牌老师陈老师回答: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说的,你别乱造谣。
苏云倾:“小彻你这个暑假有空,来家里帮小康补补课。以后你们是要读同一所学校的,就当提前照顾照顾这个小学弟。”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苏云倾:“阿姨不会让你白帮忙,按照市面上老师补课的家教费支付你报酬,你记得考虑一下。”
苏戈知道池彻为了不过多的依靠苏家的照顾,早早地便开始赚钱。
她这个姑妈市侩而小心眼,在她的世界里身边人只分有用和没用两种。
苏戈私心不想让池彻答应,但又不能替他开口回绝。
池彻似是猜到她心中所想,按在她头顶的手用了用力,无声安慰似的。
池彻笑着听苏云倾说完,垂眸看向迟康,平和地说:“历年试题来看,所考的知识点都是书本上的知识,只要把老师教的把握好,考个重点不困难。”
“……”
苏戈挑眉。
就是!课本知识都考不好,还学什么奥数呢。会背上千位的圆周率很了不起吗?
我还能背上万字的言情小说呢。
被池彻拽着胳膊往包厢方向走时,苏戈心情好得不得了,仿佛自己扬眉吐气打了胜仗似的。
连面对池彻时,都短暂地忘记了两人这段时间还处在冷战状态。
“你怎么来了?”苏戈随口道。
池彻答非所问:“我出来接你。”
第48章 一万块
苏云倾瞧着少年高挑孤傲的背影狠狠地淬了下:“神气什么。不就是吃白饭的小崽子。一身晦气。”
注意到儿子仰头看自己,苏云倾拍了拍儿子的后背,教导:“我们康宝为人处世要谦逊,戒骄戒躁知道吗?”
彼时。苏戈跟在池彻身后快走到包厢门口了,盯着池彻的背影,渐渐走了神。
和苏云倾一样,她也在骂他。小心眼,白眼狼,什么词难听她就挑什么形容他。
在苏家住了这么多年,说搬出去就搬出去。搬出去后连常回来看看都做不到,不知道爸妈会担心他吗?
苏戈盯着看松懈挺拔的后背看了会,不自觉脸热起来,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鼻子。
这次没流鼻血。
那晚他好像是穿了一件衣服,苏戈在门外喊了他一声,得到回应后便急匆匆地推门进去。
池彻站在床尾,手里拎着裤子,愣怔地歪着头,以为情况太突然,保持着抬腿穿裤子的滑稽动作停顿了两秒。
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苏戈猛地转身,掩耳盗铃地捂住了眼睛,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池彻方才说的那句“等一下”是真的让她等一下的意思。
“我我我我……”苏戈觉得方才的画面一直挥之不去,俨然忘记自己找他什么事。察觉到背后的沉稳的脚步声,苏戈急躁地跺两下脚,羞红着脸嚷,“你先把衣服穿上!”
“拿手。”嗓子被冷水浸过似的,短促的两个字让苏戈打了个激灵。
她被迫移开手,眼睛仍紧紧地闭着。
紧跟着鼻息间揩拭感让苏戈才舍得睁眼。
池彻已经穿好了衣裤,绕到自己跟前,两人间距离不足二十公分,正给她擦鼻涕……不是是鼻血。
苏戈迟钝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尴尬地去躲那手帕……但根本不是手帕,那是一条毛巾,应该是他擦头发用的。
苏戈仿佛烫手山药似的丢到他身上。
池彻莫名地看她眼:“你心虚?”
“你才虚!你哪都虚。”
少年眉目俊朗,眼底有光,满身少年气。
发尾的水珠打在苏戈的手背,池彻接下来的笑让少女乱了心神。
“你又懂了。”
那天后,池彻便以方便学习为由从大院搬去四中附近的公寓。
“在想你姑妈说的话?”池彻的说话声将苏戈从回忆里拉回现实,她眼神闪躲,不敢直视他。
池彻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仗着身高优势揉了她头发一把。
他记得小时候苏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细软的长发蹭到他的手臂上,痒痒的麻麻的。他当时就想抬手揉揉她的头发,想看看她的头发是不是跟她的人一样像奶油一样柔软。
但他刚抬起手,指尖没等碰到那发梢,她脑袋转了下,脸朝向池彻这边趴着。他只好作罢,不舍得把胳膊放回去。
池彻不太会安慰人:“你考多少分都好,只要自己开心就行。”
你还不如别安慰呢,简直是雪上加霜。
她一直挺开心的,只是有人总惹她不开心。
苏戈瘪嘴,不情愿地扒拉掉他的手,抱怨:“别按我头,不长了。”
苏戈觉得池彻一定是把她的头当成篮球了,按她头的手势特别像男生的控球动作。
走在路上时不时的就要摸一下“篮球”,就比如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时不时就要蹦起来摸高一样。
进了包厢,苏戈率先挤到冬绥身边,讲闺蜜间的悄悄话:“你怎么没告诉我池彻也来了,早知道我就换新买的那条裙子了。”
“我给你打电话就是要说这个事情。”
“我那时候已经到门口了。”
“我怎么知道嘛。”冬绥扯着苏戈的手臂看了一圈,点评,“你今天也很好看。”
苏戈不信地低头,打量自己,忽听冬绥质疑道:“不对啊。池彻来不来,跟你换不换衣服有什么关系吗?”
“……是哦。有什么……关系吗?”苏戈心虚地摆手,“我胡乱说的。”
好在长辈张罗着让大家入座,要苏铖上台讲话,现场气氛突然热闹起来,才把这一茬撇过去。
都怪苏铖考的太好,苏戈全程像个吉祥物,一点升学宴的喜悦感都没体验到。
苏戈决定好好坑他一把,于是把苏铖的初三这年的笔记本挂到了二手平台上,打算用卖来好价钱慰劳一下自己。
别说,状元笔记还挺有市场的。
买家不仅限于将此用来学习的备考生们,还有被这夺目的状元光环亮瞎了眼的人。
这一现象可不是苏戈胡扯。
她在浏览“中考状元笔记”这个条目下的商品信息时,看到了不少用户在高价收池彻的状元笔记。
有收影印本的,也有收原本的。
用一句“洛阳纸贵”形容这狂热现象,一点也不过。
说来也巧,苏戈竟然看到了有用户在出售池彻状元笔记的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