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宠妃一路躺赢——小宴
时间:2021-05-15 09:39:55

  然而,片刻之后,胡婕妤忽然顿首,哽咽道:“陛下与殿下的恩典,妾愧不敢受……妾侍奉皇后,原是存了私心,妾只是无过,并非有功,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宗朔立刻拧起眉头,顾言薇也有点急了,柔声轻斥:“妹妹糊涂,陛下既说你有功,你若再一味谦虚,便有犯上不敬之嫌了!”
  皇后用余光观察皇帝神色,一副恨不得起身去扶胡婕妤的样子。但她刚要动,宗朔便伸手拦住,沉声开口:“胡婕妤,你先告诉朕,你存的是什么私心?”
  胡婕妤泪已落得满面,此刻只是深深垂首,不敢抬头,强自镇定着回答:“回禀陛下,妾原本居于玉瑶宫,受杨淑妃管束。妾侍奉淑妃夫人,从无不恭不敬,然而殿下病倒的那些时日,因妾的父亲在前朝似乎与英国公争风,淑妃夫人不忿,日日惩戒妾,夜黑不许点灯,晨未明便令妾跪在殿外聆讯。妾若无召擅自在玉瑶宫走动,夫人便给妾扣上冲撞皇子的罪名,命妾或罚跪,或抄宫规……偏夫人不许妾天黑用蜡……是以妾抄也抄不完,便又有不敬、不驯之罪,如此反复,妾苦不堪言。那日妾听闻皇后殿下凤体抱恙,妾才争着想为殿下侍疾,只要侍疾妾便能留在凰安宫中,再不必回去受杨淑妃的磋磨了……”
  她这一番话是忍着哭腔说完的,宗朔脸色随着她一字一句,显得越来越差,几乎有些阴沉了。
  胡婕妤或许不知那阵子前朝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宗朔对此却是了然于心——二月初,工部胡尚书正为着豫王修坝通渠的造费,和英国公杨守一党竭力斡旋!!
  杨守庸碌无能,满腹贪念,在前朝好不容易被宗朔压得吃了回闷亏,他女儿倒在后宫里逞起威风了?
  宗朔冷笑一声,一时未发话。顾言薇斜觑一眼,但见宗朔瞳仁里都泛着冷光,便知他此刻分明是怒极了,因在嫔御面前,才不愿发作出来,免得失了体面。
  帝后二人何其默契,见皇帝是这个态度,皇后便立刻摆出关切,对着胡婕妤说:“可怜见的,竟有这事?你怎么不早些与本宫说?杨淑妃跋扈,本宫也能为你做主啊。”
  她一边说,一边拿了自己的帕子,命宜茹给胡婕妤送过去。胡婕妤勉强擦了擦脸上泪痕,抽噎道:“妾没什么实证说自己无辜,杨淑妃又万事占了理……妾位卑,本就该受淑妃夫人训诫……妾不敢……不敢擅自禀报殿下。”
  顾言薇深深一叹,“是了,她毕竟是一宫主妃……”
  说到这里,顾言薇便知自己点到了位,不再多言什么。
  自从杨淑妃诞下皇嗣,莫说宫内,便是朝野中,人人都觉得她这个中宫皇后总会做点什么。因此任是谁都能去罚杨淑妃,唯独她不可以。即便她占了正统道理,落在旁人口中,那也是忌惮之心、阴私之念。
  顾言薇望向宗朔,说话带着点几分请示的意味,态度则是想息事宁人,“淑妃既与胡妹妹相处不睦,陛下也给妹妹升了充仪的位分,依臣妾看,不如先将胡妹妹移去绮兰宫?绮兰宫是去年新修葺过的,原本是为着今年采选备着的。胡妹妹侍奉陛下也有年份了,如今有九嫔之位,合该独掌一宫。这样来日宫里再添新人,由胡妹妹约束教导,臣妾亦能放心不少。”
  宗朔压根没心思听皇后说的这些细枝末节,随口应:“皇后看着办。”
  他仍沉着眉,面孔紧绷,大抵是为杨淑妃行事十分不快。皇帝明显静默在想事,皇后与胡婕妤都不敢再说话打扰。顾言薇轻轻扬手,示意胡婕妤与殿内诸人俱退出去,待得人清退干净,她才主动开口:“陛下是为杨淑妃烦扰?”
  眼下无外人,宗朔阴着脸,呼出一口郁气,嘲道:“凭她杨娉是什么人,也敢在朕的后宫整治妃妾,当自己是皇后吗?他敢拿皇子当筏子磋磨人,朕真该夺了她的名号,大郎也不必让她养着了!”
  “陛下何必与她置气?”顾言薇柔声开解,站起身来,绕到宗朔身后,轻轻将手指搭在了他太阳穴两侧,按揉起来,“淑妃荣贵,宫里谁能为她的子嗣做养母?且陛下这些年对着英国公的势力徐徐拆解,远至南边,近至延京,不都是卓有成效吗?淑妃无非是秋后蚂蚱,因英国公在前头对着胡尚书无能为力,她在宫里才拿胡婕妤撒气……这些道理,陛下不是比臣妾更懂吗?”
  宗朔像是被提醒了什么,缄默须臾,抬手握住了顾言薇,把人拽回了前面,“你大病初愈,不必为朕做这些,朕没气到那个份上,只觉得胡氏可怜了一些。”
  顾言薇轻笑,“陛下若真觉得胡妹妹可怜,不如多去看看她。她也是咱们东宫出来的人,陛下很该给她一些体面。往年她住在玉瑶宫,陛下不愿走动就算了,待她迁去绮兰宫,陛下不妨为胡妹妹设一次乔迁宴。”
  宗朔听完也笑了,仿佛杨淑妃的事已在他脑中烟消云散。他攥住顾言薇,打趣道:“就你贤惠,这么乐意把朕往外面推?你身子到底好了几成?朕今晚若不走,皇后可许?”
  顾言薇脸霎然一下红透了。
  她微微挣扎,半真半假地问:“臣妾病着的时候,莫非旁人没侍候好陛下?偏这样急着来闹臣妾。”
  宗朔倒是很坦然地交代了,“朕往清云馆去的次数多了些,等你精神好些了,再看彤史也不迟。”
  顾言薇根本不在意宗朔宠谁,或独宠,或分宠,皆与她没什么干系。重要的是皇帝这样信任与坦诚的态度,令顾言薇心安又自得。她笑起来,伸手推搡宗朔道:“这有什么可看的,陛下惯会拿臣妾玩笑……这时辰还早呢,陛下留膳吗?臣妾好去吩咐一声。”
  “留。”
  但天色尚早,宗朔便喊常路,“去金福宫,把压着的奏章拿来,朕在皇后这里看一会。”
  ……
  皇后病愈,让暗流涌动的六宫一夕之间平定下来。
  胡婕妤侍疾有功,升至九嫔,且赐居绮兰宫,主掌一宫的消息也在晨省第一日,就由皇后亲自晓谕众人,从此之后便要改口称呼为胡充仪了。
  胡充仪迁宫那日,动静闹得极大。
  谢小盈原是见外头天气好,整日窝在清云馆里吃喝玩乐,她愈发怀疑自己有些胖了,且体力下降得厉害。她对古人医术没多少信任,与其等病了再治,还是得多多强健体魄,提高自身免疫力。趁如今天气也不算热,她便叫上莲月荷光一起相陪,决定去爬会儿“九霄天”那座山。
  “九霄天”不算高,谢小盈顺着北坡的石阶山路爬到山顶,围着摘星楼绕了一大圈,因还有些力气,谢小盈打算不走回头路,直接从南坡缓缓踏了下去。“九霄天”南边下去正对着六宫之间的永巷,谢小盈不由得听见了一片清晰的喧哗争执之声。
  在后宫这种极重规矩的地方,谢小盈还是头一回遇到有人吵架。
  荷光一边帮谢小盈撑着伞,一边勾着脖子,好奇地往那头看,搞得谢小盈都有点心痒痒……但她还是拽着人往回走,只是自己也忍不住张望。荷光悄声说:“娘子想知道怎么回事儿,咱们索性停一会再走嘛。”
  “可不敢。”谢小盈逼着自己收回视线,“敢在宫里吵架的,不是有特别的胆魄,那就是有特别的身份,咱们别凑这个热闹,还是回去吧。”
  荷光虽没得满足,但她如今正是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自然不会违逆。三个人结伴回了清云馆,莲月则吩咐赵思明去提膳。待到用午膳的时候,赵思明就已经听内膳司宋福的人说明白原委,悄悄讲给了谢小盈。
  “是杨淑妃和胡充仪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谢小盈瞪眼,葱爆羊肉都不香了,“是动手那种打吗?”
  赵思明点头,内膳司往来宫人多,消息最灵通。谢小盈既当宠,宋福又一直得她赏赐,所以每回宫里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令人学给赵思明听,好叫他把消息带过去。
  宋福原是盘算着给谢小盈当个消息网,便宜谢小盈争宠行事。
  殊不知谢小盈只把他视作微博热搜,纯粹是个用来听八卦的项目。
  “今日胡充仪迁宫,杨淑妃打发了三四个宫人,非要查验充仪的箱笼,称是防着充仪夹带走杨淑妃的东西……这被人当面指出了盗窃之嫌,胡充仪羞恼不堪,就同那几个宫人分辨了几句。结果杨淑妃得知赶来,直接……”
  赵思明说到一半顿住,瑟缩了一下。
  谢小盈堪堪被吊住胃口,急道:“直接什么?快说话!”
  胆小的赵思明又跪到了地上,“直接赏了胡充仪一个耳光。”
  “……嘶!”谢小盈战术性后仰,心道杨淑妃真是脾气暴,也真是……好辣!!
  荷光原本在旁边侍候着布菜,听到这里忍不住愤慨,“杨淑妃好歹毒!怎能对充仪脸上动手呢?”
  因眼下室内立着不少人,莲月立刻叱责:“住口,杨淑妃岂是你能议论的?”
  荷光反应过来,立刻抿住嘴,小心翼翼地偷觑谢小盈。她想起谢小盈原与杨淑妃的关系最好,怕是又会罚她。
  哪知谢小盈反倒附和她一句,“动手打人确实不妥,思明,你也起来,继续说。”
  赵思明紧张地站起来,本本分分地把后面的事说了。胡充仪的婢子自然不忍胡充仪这样平白挨打,当时就上前阻拦了杨淑妃,结果杨淑妃反手也给了这婢子一耳光。杨淑妃对那婢子指桑骂槐地教训,说她是犯上不尊,合该赐死。胡充仪直接被气哭,一边替婢子维护,一边又不愿折下面子,再去哀求杨淑妃,是以争辩起来。
  杨淑妃才懒得和胡充仪掰扯,于是下令命宫里的内宦直接拖走了胡充仪的婢子,直到这会儿都没再交还给胡充仪,那婢子恐怕生死未卜了。
  谢小盈听着八卦下饭,不知不觉多吃了两张胡饼。这胡饼洒了芝麻与椒盐,味道喷香,外酥里软,卷着羊肉吃实在极美——这还是托了皇帝的福。
  不知道是宗家的胡人血统导致,还是当地本就流行胡人风味。前段时日因宗朔来的频繁,谢小盈这边的膳桌上,渐渐多了皇帝爱吃的菜。这种口味辛辣,多肉食、面食的吃法,才更偏谢小盈自己这个骨子里北方人的喜爱。
  以往内膳司的宋福,都是顾及谢小盈来自南边,献菜准备的也自然是南边精致、清爽的口味。多亏宗朔常来,谢小盈光明正大地开始要这些北方菜肴,譬如她早晨爱吃的酸菜汤饼,其实就是酸菜白肉的烩面。大晋把面条都称汤饼,谢小盈则也入乡随俗了。
  上一回宗朔来,发现谢小盈命人传的膳食已俱是北方口味,且谢小盈还当真吃得津津有味。
  他用膳到一半就忍不住撂下了筷子,伸手去握谢小盈,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你实在不必为朕委屈了自己”。
  谢小盈当时夹着一筷子切丝的葱醋麻椒鸡,着实没跟上皇帝思路。她只好放下暂时还没送到嘴边的鸡丝,装出三分忸怩,“我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
  宗朔不由叹了又叹:“你啊。”
  到底也没和谢小盈解释,就任这事过去了。
  ……
  连谢小盈都听说了杨淑妃与胡充仪的事,皇后顾言薇自然更早就知道了。
  但她以为,上次胡充仪亲自告杨淑妃的状,陛下依旧没有真正惩戒杨淑妃什么,那她来处理今日这事,自然也还是轻描淡写地盖去才好。于是她命人将两边的宫人各押了几个,一并送进了宫正司,安了个挑唆滋事的罪名,算是各打五十大板。
  可皇后却恰恰错估一件事。
  上一回胡充仪告状原是口说无凭,宗朔即便有心为她张目,也没个立足之处。今次杨淑妃掌掴嫔御,这事在内廷闹得动静大,胡充仪好歹也是名门闺秀,这一巴掌打下去,连累她前头做工部尚书的父亲也要恼上杨家七分。
  宗朔对胡充仪没感情,但对信重的臣属却一贯是维护的。
  因此,天刚黑下去,常路便去了了玉瑶宫宣旨——
  杨淑妃于中宫病中失敬、妒忌嫔妃,今日又言行无状、约束宫人不力,责令杨淑妃禁足思过一个月。
  紧接着,皇帝便前往绮兰宫,破天荒地在胡充仪处留宿了。
  这还不算是最劲爆的消息。
  宗朔这道旨意,不仅在宫内传开了,他同样还令皇后发了一道旨,翌日一早给英国公府送去,命内宦代皇后当众申饬杨守的嫡妻、杨淑妃的生母英国公夫人,明言她教女无方,犯七出之罪,令皇室蒙羞。
  更要紧的是,当日朝议,宗朔把英国公启奏了月余却被他迟迟压中未发、希望皇帝开恩指人,为皇长子宗琪开蒙的奏章当朝退了回去。
  “英国公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教好,就不必再惦记朕的儿子了。”
  杨淑妃给了胡充仪一耳光。
  宗朔本就忍耐多日,终于借机发作,把这一耳光正反两面地甩到了杨守脸上。
 
 
第42章 相谈甚欢   一石激起千层浪
  谢小盈原本没觉得杨淑妃和胡充仪动手这件事有什么。
  情感上论, 她觉得杨淑妃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痛快性子,想打你当然就打你了,谢小盈自己虽不是这种性子, 但私心里是有些羡慕杨淑妃的猖狂自我。不过从道理上讲,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先动手打人那肯定不对。谢小盈的脑子里可没装着什么高低尊卑的区别,因此不免觉得杨淑妃确实做得过了些。
  即便得知杨淑妃被皇帝下旨禁足, 谢小盈也觉得是情理之中。这宫里哪能随你位分高,就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动手打人?
  真要这样下去,谢小盈区区一个美人,岂不是走在路上都有被人打脸的风险?
  何况在谢小盈看来, 这禁足实在也不算什么惩罚。
  杨淑妃自己虽不准出门,然这玉瑶宫中还住着甄美人与苏宝林,以及大皇子宗琪,这些人都是能正常出来走动的, 还有无数宫婢宦官。从生活质量上来讲, 最多宅着枯燥了一些,旁的事情对杨淑妃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她虽与杨淑妃关系好, 倒不至于为这点小事担心。
  反倒是莲月一直惴惴的,一个劲儿提醒她, “陛下正在气头上,娘子可千万别去为了淑妃夫人求情。”
  谢小盈听完就笑了,“我为她求什么情?你也太小看了淑妃, 她最是敢作敢当的性子。只怕她这会儿, 最懊悔的就是没多打胡充仪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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