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气明媚,一旁的可爱喵喵喵地叫,这样温馨的环境里,他却始终喜悦不起来。
不同于父亲,那个女人还有敏敏,他们都是先离开他的,这是他第一次要离开一个人。
他并不开心,也不期待离开以后的日子。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总是有些空洞。
担心小公主被别人吸引了,再也记不起自己。
想要成长的心是迫切的,然而还是不舍得,有顾虑。
傅沉楼想了许久,才看着沈娓:“你想我去吗?如果……”如果你不想,我就不离开。
沈娓闻言低了头,她当然不想他离开,但是还是他的学业更重要了。
抿抿唇,她仰头看去:“可以不去吗?”
沈娓知道他应该要去,这是多好的机会,但私心里也不想他离开。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
然而她也知道这个机会有多难得。他的学校那么多学霸,肯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那次机会,还是要好好把握的。
傅沉楼看着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弯腰,抱住了她。
“娓娓,我不去。”
小姑娘的新鲜感,到底会持续多久呢?谁也不知道,就连他也不敢妄想。
他不想离开,别的事他可以再努力,可她丢了,他怎么办?
沈娓以为他舍不得故乡,所以才这么做。
她抿抿唇,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背:“都可以呀,我都支持你。”
晚上,傅沉楼打电话回复教授:“老师,对不起,我不打算去。”
教授沉默一阵:“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傅沉楼:“我想在国内,离我喜欢的人近一些,看着她。”
这倒是无可厚非,以往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教授不忍好苗子失去机会,劝了他一会儿,然而他始终没有松口的迹象。最终,不了了之。
第二天薛侯约他吃饭,过程中导员打来电话继续劝诫他。
薛侯听了一嘴,知道事件后惊讶到不行,直说他是只要浪漫不要命。
傅沉楼不为所动也没当一回事。遇见沈娓,他总是有点幼稚,又有点自卑。
他从没有过这种情绪,而面对被娇养着的小公主时,这种情绪总会侵袭而来。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尘埃落定了,然而最后还是出了变故。
几日后,沈唐,也就是沈娓的大伯听闻这件事情后登门拜访。抛开沈娓大伯这个身份来讲,沈唐更是资助傅沉楼读书的那个人。
傅沉楼父亲过世后便带着傅敏敏讨生活,他差点没学上。是沈唐资助他读书。对于家大业大的沈家来讲那些钱自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傅沉楼来讲,沈唐是对他有大恩的人。
傅沉楼总是很尊重这个满身书卷气的中年男人。
当时救沈娓说是看在沈澜漪面上,可实际是因为沈唐。
傅沉楼不知道他来的目的,送上一杯茶后开口:“沈伯父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唐看了他许久,对于这个冷酷少年他是极为欣赏的。第一次碰见的时候,他小小的年纪,约莫十三四岁而已,在大冷的冬天里他抱着小小一团的妹妹看病。
很难想象在这样富足的社会里还能简单这样孤苦无依四处飘零的兄妹。
他帮了他,问起他愿不愿意读书的时候,那个瘦弱的小男孩眸光发亮,清清楚楚地说“要读书。”
自此他便开始资助他。
沈唐资助的穷苦孩子不少,然而傅沉楼从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再接受过他的资助。
后来了解到,这个单薄的少年自己简直养家,沈唐起过帮助的心思,无一例外全被拒绝。
不仅如此,他还归还了此前自己所用的费用。
当时资助走的是学校的渠道,今天之所以来也是老师不想他失去这样一个机会,档案里看到这一条,所以请他出面劝一劝。
思考了许久,沈唐:“你的事情我有一些了解,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作为年长者,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得清楚一点。”
话一开口,傅沉楼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抿抿唇,他道:“伯父,我已经想清楚了,所有的选择都是我做的,我能够承担后果。”
沈唐笑笑,道:“刚才只是我于公来讲的,但是于私的话,我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傅沉楼抿唇,不必说也是和出国有关系的,可实际来看,在这方面,他和他没什么交集。
蹙了蹙眉,他道:“我想我并不能帮到您什么。”
沈唐苦笑着摇摇头,说了出来。
“澜漪出了点事,闹着出国,她不要别人照看,除了你。我和她母亲没办法,只能来问问你,如果你改变主意,希望你能帮帮我们。”
傅沉楼抿唇,这样的走向他实在没有预料到。
“伯父,我和沈澜漪并没有什么联系……”
沈唐点点头:“我知道,但是澜漪不愿意说原因,只是听说了你有这样一个机会,我才打算来问问,如果不行,也没关系。”
顿了顿,他再次语气柔和得强调,“如果你还是不打算出过的话也没关系,我和她母亲会好好劝劝她的。”
说完后沈唐便离开了,他没有强求,但对于傅沉楼来讲却很难拒绝。
思考间,电话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傅沉楼接起后才觉得声音有些微熟悉。
抿抿唇,他道:“沈澜漪,我和你不熟,你到底玩什么把戏?”
沈澜漪仿佛早已经知道他的态度,声音很是镇定:“你和我是没有关系,但是你和我爸爸有关系,你只是帮他的忙。”
傅沉楼心里很烦躁,“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牵扯上我?”
沈澜漪不愿意透露太多,长话短说:“我……和秦烈分手了,但是我怀孕了,国内我呆不了,需要出国。”
“正巧你也要离开,我就和你一起。”
傅沉楼面无表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秦烈唯一服的就是你,他当做情敌的也只有你,我跟着你离开,他会气死,更不会追过来,也就不会发现我怀孕。”
她说的是实话,秦烈最讨厌的人就是傅沉楼。他总以为她喜欢傅沉楼,如果她和他一起离开的话,秦烈一定不会追过来。
她怀孕了,他却要和青梅订婚,身体原因孩子得留下,她只能离开。
她从没想过,年少时的一场梦会给她带来这样惨痛的一个结果。
傅沉楼没想出国,更不想蹚浑水,他声音淡漠:“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没打算出国。”
“你们的事情我也没有兴趣。”
沈澜漪本就不确定他会不会帮自己,现在看来,也没有太过意外。
她耸了耸肩,“好吧,打扰了。”
她让沈唐去只是试一试罢了。她并不是很清楚他们之间的渊源,不过是隐隐约约知道一点。
按照她对傅沉楼的了解来看,他不是一个喜欢欠别人的人,无论是物品还是人情。
她曾希望他能答应。她并不会妨碍他很多,只是给秦烈一个信号而已。
挂断电话的傅沉楼眉头紧皱。要是他有那个打算的话并不是不能帮她,无论怎样,看在沈唐的面子上他也应该帮她。
可他没想过离开。他离开了,沈娓怎么办?
此刻,想着秦烈和沈澜漪的事情,他心里些慌。像沈娓这种富家小公主,家里都是早早有了联姻对象的。
秦烈作为继承人对自己的婚事都没有自己的话语权,乖乖放弃沈澜漪,那么沈娓呢?难不成真的让她左右为难……
他凭什么能留住小公主呢?或者说,他凭什么让小公主选择他呢?
这是第一次,傅沉楼这样渴望自己成长得快一些。
希望留下是因为她,想要成长也是因为她。
傅沉楼神色更冷了些,心里漫出几分无可奈何。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考虑清楚之后才垂眸打通教授的电话。
之前不想离开,打内心逃避,便也没怎么认真听那些东西,但是他知道,那样可能不行。
嗓子干哑,嘴巴也有些张不开,然而他还是轻轻出声问了许多。
其中最多的,便是最短什么时候能回来。
教授听了也调侃他心里记挂着女友,然而他只是抿紧了唇。
哪里是女友,是个他恨不得装起来带在身上的小公主。
明知道可能没什么未来,再追逐下去也是徒增悲哀,然而他还没没想过放手。
他从十三岁开始就见识到了各种险恶,没人给过温暖,也没人维护他。只是偶尔的一次善心发作,没成想会遇见她。
从此以后啊,他心上就栖了一只小凤凰。
小凤凰是别处的梧桐树上飞下来的,娇生惯养,可爱极了。
他这里没有梧桐树,又不想小凤凰飞去别地,只能尽力去种。
想了许久,傅沉楼抬起冷冰冰的手,给沈娓打电话。
“娓娓……抱歉,我得离开。”
沈娓松了一口气,压下那丝的失落,她轻轻笑出声。
要是他因为自己的话就放弃机会的话她估计会良心难安,现在他这么说,她还是开心的。
她希望他能越来越好。
虽然要分开,但是他好就行了嘛。
她扣了扣衣角,问他:“那你还会联系我吗?傅沉楼,你不会忘记我吧?”
傅沉楼声音嘶哑,暗藏内心的不舍与郁气,“不会,一直记得娓娓。”
沈娓点点头,轻声叮嘱,“你离开的时候我送你吧,可不要自己一个人偷偷走呀,傅沉楼。”
傅沉楼没说话,她不知道,他一点都不开心。
第44章 过渡 过渡章
傅沉楼突然的转变让沈娓心里有些措手不及, 但她也知道,那样一个孤傲冷清少年是不会被困在江城的。他总会走出这里,去向更远的地方。
她虽然心里有些不舍, 但更多的是喜悦。
月中, 沈娓随霍岚回到老宅的时候才知道沈澜漪也要出国的消息。
对于这一条, 她并没有任何惊讶。
出国对于沈澜漪来讲大概是一个常规操作了。
然而,让她不解的是沈澜漪的状态。
沈娓同她碰上面时,她正坐在院子里发呆,她穿着白色的裙子,发丝披散着。原本钟灵蕴秀的少女身上突然染上了哀愁, 夏夜的风吹在她身上也显得寂冷。
走到她身前时,沈娓才看见她有些瘦削的侧脸。
沈娓有些不解:“怎么会突然出国呢?”
“就是……想出去试着长大一点,”沈澜漪转头笑笑,温和如水,眼里总像是藏着什么东西。沈娓看不懂, 也不打算多去猜测些什么。
她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她变化这样快, 并且这样的变化也并不乐观。
点点头, 她道:“照顾好自己, 身在异国他乡并不比在自己的国家, 要注意安全呀。”
沈澜漪含笑看她,忽而说出了句:“我们娓娓谈恋爱可要擦亮眼睛呀, 不要被那些坏人骗走。”
沈娓眼睛蓦地睁大, 脸颊缓慢而又诡异地变粉。半晌后,才道:“怎么可能。”
话音刚出,她才反应过来,脸色凝重下来看着沈澜漪, 而她也看着她,对她震惊的神色视若无睹。
“我和他散了,就当从没在一起过好了。”
她神色平静,真就如所说一样淡然。
沈娓哑然,此时她脑里闪现的还是去年夏天的时候,马路边上那个活力欢快的美丽姑娘。
那时候的沈澜漪,笑得灿烂极了。
抿抿唇,她坐在了沈澜漪身边。她不懂得如何安慰一个人,更何况还是这种自己从未经历过的情况,思来想去好久,只干巴巴说了一句,“忘记就好了,你以后一定会很开心。”
沈澜漪坐直了些,看着远处摇晃的树影,随后又看向沈娓,嗓音清澈,缓慢地说着自己那些从未启齿过的东西。
“没人知道我喜欢他,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闻言,沈娓惊讶抬头,看向沈澜漪耳侧的碎发,只见她没有停留,继续开了口,“明明从小的时候两家就互相不待见,他也总是欺负我,抓我的小辫子,在体育课的时候推到了我害我磕破膝盖,嘲笑我是个胖妞。”
沈澜漪说着,眼前似乎闪过那个有些微胖的小姑娘和恶声恶气的小男孩儿来,她停顿一下,继续道:“可是啊,我总是不敢告状,老师问起的时候我就说是自己跌倒的,回到家里更是不敢告诉我的妈妈。”
她虽然被宠爱,可妈妈总是叮嘱她小心做事,她小时候总是担心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唯唯诺诺。
“后来,长大了些,他不再欺负我,可我还是不开心。”
“在别人眼里,我是沈家的小姐,他们不敢和我一起玩,只有秦烈,他不在乎我是谁。虽然他欺负我,但是我也记得他在秋游的时候给我捉过小泥鳅,下雨的时候送过我一半伞。”
小泥鳅是小时候,秦烈推倒她,后来道歉时候送的。那一半伞,是六年级毕业下大雨时他帮她的。
自从记起事之后秦烈就不再欺负她,也不靠近她。她又变成了那个一直静默无言的内向小姑娘沈澜漪了。当时她以为,他早已经忘了自己了。
然而,大雨天里,那个恶劣到不行的小少年撑着伞走到了她旁边,将她带到避雨处陪她一起等车。
在她乏善可陈的童年时光里,秦烈的脸称得上浓墨重彩。
沈娓看着这样的沈澜漪觉得陌生极了,抿抿唇,她道:“后来呢?”
“后来,初中的时候他成了小帅哥,身后追他的小女生排了一大串。”而她,这个高傲骄矜的沈家小姐总是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关注着他。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然而还是无法改变,但凡是有他的角落,总是紧张到不行。
秦烈呢?沈澜漪有些怀念地想着,他总是那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放松模样,偶尔与小姑娘调笑,将她们说得脸颊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