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忠身子一僵,立刻扇了自己两个耳光,“皇上恕罪!是奴才僭越了!”
司马慎炎没去看苏昭昭,也没让人宣御医。
如此一来,寂寞孤单清冷的后宫,又开始揣测风云。
难道是苏贵妃失宠了……?
她都病得下不了榻了,皇上竟然不去看一眼。
*
如此三日过去,帝王依旧不曾踏足长乐宫半步。
就在后宫众人幸灾乐祸的观望时,苏昭昭那边却是不亦乐乎。
看的话本多了,她突然萌生了一个新的谋生手段。
他日若是能够离开皇宫,且顺利改变了炮灰女配的命运,她或许可以往文坛方面发展一下。
房嬷嬷看着伏案奋笔疾书的苏昭昭,她很忧心,“娘娘,若是让皇上知晓了此事,只怕会龙颜大怒啊!”
帝王不允许苏昭昭看话本,尤其是男子之间的那些风月,更别提允许她写了……
苏昭昭置若罔闻,继续“闭关”著书。
*
马上就是年关,朝中政务繁忙,以及各地的赋税之类,皆集中在这个时候上报,司马慎炎有亲自过目账本的习惯。
帝王修长白皙的手,在算盘上快速波动,整个内殿都是算珠霹雳啪的声音。
左忠站在一旁,内心一阵奇叹。
贵妃娘娘会写书,皇上会珠算,哪怕是搁在民间,他二人也能过好日子……
外头冬日暖阳高照,司马慎炎一停手,左忠上前恭敬道:“皇上,贵妃娘娘的书出了一册,现在交给了会写字的太监们誊抄,宫里不少人都悄悄购置了呢,老奴这里也得来一本。”
司马慎炎对后宫之事,素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不去长乐宫,但对苏昭昭的一切行径了如指掌。
左忠小心翼翼从袖中取出话本,封壳上写着《一枕风月》四个楷体,一看书名,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书。
司马慎炎拧眉,深深地看了一眼左忠。这厢,左忠立刻领会,将话本重新藏了起来,他也是糊涂了,皇上日理万机,怎会看如此“肤浅”的书籍?
“她现在人在何处?”半月未见,故意冷了她一阵子,但这可恶的妖精却不主动示弱。这无疑让司马慎炎心中憋闷,后宫的其他嫔妃,就连参汤就连续送了几个轮回了。
左忠笑着,如实说,“贵妃娘娘不久之前还在御花园售话本呢。因着是贵妃娘娘的墨宝,宫中上至妃嫔,下至奴才们,都是人手一份。”
司马慎炎,“……”
帝王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那双幽眸之中略过一丝亮光,但很快消散。
呵呵,妖精,仗着贵妃身份,还想发财?
朝廷这几年一直减免赋税,国库并不丰足,司马慎炎觉得,他的好爱妃,也应该为了大魏做些贡献了。
司马慎炎从龙椅上起身,大步往御花园方向走去。
*
苏昭昭亲自坐镇,就连淑妃也不得不过来捧场。
故此,她所准备的话本子全部售空。
苏昭昭许久不曾出门,今日难得来御花园,即便是大冬日的,御花园也是姹紫嫣红。
“嬷嬷,你知道么?女人啊,要先学会爱自己,之后才能爱别人。与其靠男人,还不如自己努力提升。当一个女人足够强大了,就谁也不用附庸了,本宫算是想明白了,宁可当带刺的蔷薇,也不要做一朵菟丝花。”
房嬷嬷,“……→_→”
这又是哪里来的大道理?
听着似乎很有道理,可连起来默念一遍,又仿佛没有道理。
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本身就是男子的附庸啊!
她一个老嬷嬷的想法,当然与贵妃娘娘有所不同。
毕竟,贵妃娘娘是没有读过《女戒》的女子。
房嬷嬷心情很沉重。
恰在这时,小径走来一人,房嬷嬷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娘娘,皇上来了!”
娘娘私自售书,还是那种.风.月.小话本,她是对皇宫不再眷恋?还是对人世不再眷恋了?
太后那边,必然会勃然大怒。
但眼下,还是先过了皇上这一关吧。
苏昭昭抬眼一看,果然就见司马慎炎人模狗样的大步走来。
距离产生美,半月不见,她只觉得这狗皇帝的颜,愈发对她的口味。
宽肩、精腰、长腿……尤其是那张透着.禁.欲.的立挺的脸。
只可惜,男主和反派都是女主的。她这样的炮灰是得不到的。
“娘娘……”房嬷嬷与宫婢们齐齐跪下,见苏昭昭毫无反应,她提醒了一句。
司马慎炎已经靠近,苏昭昭就在对方离着自己还有两步的时候,她盈盈一福,十分乖巧,“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司马慎炎俯视着她,正要伸手去扶,苏昭昭自己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神情疏离又漠然,“臣妾不叨扰皇上逛园子了,臣妾这就回长乐宫去。”
她嗓音轻柔,如一根漂浮在空中的羽毛,任谁听了,也觉得,这必然是一位娇娇柔柔的.绝.色.佳.人。
话音刚落,苏昭昭扭头就走,一路小碎步,甚是迅速。
众人,“……”
司马慎炎脸色一沉,低喝,“站住!”
第31章 矫揉造作(第五更)
“站住!”
帝王的话音刚落, 众人只见贵妃娘娘的背影抖了一抖,似乎是被吓着了。
而且,她止步时, 异常缓慢的转过了身子, 一双水眸充满雾气,惶恐又茫然的看向帝王, 活像一只林中走失的小鹿,“皇、皇上……”
看来不止是吓到了,而是吓坏了。
瞧瞧,一惯我行我素的宠妃, 说话都结巴了。
房嬷嬷,“……”她家贵妃娘娘,只有她才懂,今日又不知道是演哪一出?
司马慎炎往前走了几步, 苏昭昭此刻的态度甚好, 眼神很到位,每一个神情都仿佛会说话。
司马慎炎再冷硬的性子, 也化作了绕指柔,指尖轻轻挑起美人下巴, 迫使她仰面与自己对视。
帝王喜欢极了这样的暧昧姿势,就好像她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半个月了,他也消气了。
“爱妃, 病好了?”
这话不说还好, 这一提及,苏昭昭立刻红了眼眶,“皇上竟然还惦记着臣妾的病,臣妾是心病如何能好?”
房嬷嬷, “……”果然,又来了!
司马慎炎狭长的眼微眯,忽的笑了,“心病?朕给爱妃看看。”
说着,帝王的大掌缓缓移到了苏昭昭的胸口,虽然没做什么,但最撩人的也莫过于此,明明什么都没干,但又明明僭越了。
他太会了!
苏昭昭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这个狗皇帝,每次都是只撩不行动,简直就是对她的美貌的.侮.辱。
两人对视,帝王微微低头,苏昭昭趁机会,双臂圈在了帝王脖颈上,一垫脚就亲了上去。
她到底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亲吻根本难不倒她,苏昭昭彻底发挥一个现代人的优势,吻得热情又激烈,当场就能听到亲吻发出的“啧啧”声。
众人,“……”
他们需要回避么?皇上倒是给个准话。
房嬷嬷,“……”
司马慎炎的一条臂膀圈住了苏昭昭的.腰.身,两个人肆无忌惮,众目睽睽之下,就在御花园拥.吻。
苏昭昭被吻得迷迷糊糊。
司马慎炎很快就占据了主导。
就在苏昭昭熏熏然、飘飘然时,突然有道大力将她推开,因为动作过猛,苏昭昭没站稳,一屁股跌在了青石铺制的地面上。
疼得她立刻清醒,“……皇上?!”
司马慎炎几乎顷刻间拂袖转身离开,背对着苏昭昭,吩咐道:“送贵妃回去!”
左忠一路跟在帝王身后,不小心瞄了一眼帝王走路的姿势,不由得头冒冷汗。
这厢,苏昭昭被房嬷嬷搀扶了起来。
她只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
这里是后宫!她不图爱情,难道连帝王的.肉.体.都不能图一图?!
苏昭昭抬袖狠狠擦唇,“本宫全当被狗啃了!”
房嬷嬷打了一个激灵,“娘娘慎言!慎言啊!”再这样下去,离着去冷宫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司马慎炎回到寝殿,在净房待了近一个时辰才出来,“她回去了?”
左忠当然知道帝王所指的是谁,“回皇上,贵妃娘娘回长乐宫了,还对外宣称……以后谁也不见。”
司马慎炎,“……”
*
夜色如墨。
一辆华盖马车从城门处缓缓驶入城中,守城将领见过随从递上的徽牌,态度毕恭毕敬,“西南王慢走。”
傅常欢拢了拢身上的狐球大氅,撩开车窗,望着京城的万家灯火。
与三年前一样,没甚改变。
只是……忽有故人过心头,回首山河已是秋。
马车驶了片刻,前方有人骑马上前,尚未靠近,傅明就跳下马背,迎了上来,“兄长!”
傅常欢揉了揉眉心,一头银发如雪,眉心美人痣在昏黄的街灯下熠熠生辉,他眉若苍黛,眸若星辰,长了一张颠倒众生的美人相,雌雄莫辩。
傅常欢伸出手,在傅明头上摸了摸,“三年不见,二弟的个头倒是长了……”只是这脑子还是不尽人意啊……
不过,不能怪二弟,要怪就怪京城的水土不养人。
西南王入京,帝王必然知晓。
此刻,不知道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他。
二弟如此堂而皇之的过来迎接,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细作身份吧。
罢了……
二弟能活到今日,想来也正是因为傅二公子的身份早就被人知晓,所以,才没人动他。
人,必须要想开一点。
傅常欢温和一笑,“时辰不早了,且随为兄先去客栈歇息,明日一早再入宫面圣。”
傅明连连点头,因为过于激动,眼眸微湿,出门在外三载,他终于见到兄长了!
客栈,门外守着西南王府的侍卫。
傅明忧心忡忡,他总觉得自己肩头担负着匡扶西南的重任,从小到大兢兢业业,一门心思只想辅佐兄长。
他火速将“玉面郎君”此人提了一下。
“兄长,我的身份被人知道了!我与那人本约定好在一品茶楼见面,但等了半月,也不见那人踪迹。”
傅常欢骨节分明的手,捋了一下缀在额前的银白色碎发,神色依旧温和,“……是么?对方不出现,要不就是无法.抽.身,要不就是死了,二弟不必多想。”
玳瑁细作主动找上门?
怕不是个傻子吧。
傅常欢眸光幽幽的多看了二弟一眼,眸中溢出心疼之色。
兄长来了京城,傅明的心里就踏实了,“一切都听兄长安排!”
傅常欢摆摆手,“时辰不早,你回房歇着吧,既已露面,日后就不必再藏着掖着了,就以西南二公子的身份在京城住几日吧。”
暗桩不能再交给二弟打理了。
否则……西南什么时候被灭,还不知道呢。
*
西南王这次入京,名义上是专门给太后、帝王拜年来着。
当然了,朝中不少大臣猜测,西南王此行,也有可能是与孔雀有关系。
离着大年三十没有几日了,皇宫今日特地设宴,就是为了款待西南王兄弟二人。
宫宴开始之前,白温颜提前入宫,先去拜见了皇太后。
苏昭昭的话本已经售卖到了宫外,司马慎炎没有插手多管此事,苏昭昭就变本加厉,压榨后宫的会写字的太监们,让他们没日没夜誊抄自己的话本。
销售量在京城各大书局,都占据了前三。
近两日,喜好话本的京城人士,基本上人手一份。
白温颜出于好奇,也翻看了一下,书中有一个角儿叫“杨郎”,此角儿也是御前侍卫,并且前前后后与数位青年才俊好过,上至大将军,下至小厮,他都没放过。
白温颜忍不住浮想联翩,总会把杨青带入进去。
她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深闺女子,趁着入宫的机会,就直接去寻杨青问个清楚。
“杨郎!”一看见杨青,白温颜唤了一声,腔调带着怨气。
杨青一看来人,本能地抓住了一旁易剑的手。
易剑挣脱不掉,只能认命,他自己一手捂脸,只怕风评从此黑成炭了。
更重要的是,他尚未成婚啊!
白温颜见此景,以为自己所幻想的画面都是真的,她脑中浮现出无数话本中的细节,指着杨青和易剑,悲愤欲绝,“你、你们……你们好狠!”
易剑,“……”不不,狠的人是杨青,不是他!他是被迫的!
杨、白两家已经开始商榷婚事,虽然尚未交换庚帖,但基本上八九不离十了。
杨青虽然身负皇命,但对这桩婚事十分抵触,“白二姑娘,你既然都明白,那我们的婚事不如就……”
白温颜愤然,“杨郎!你想都别想!我不好,别人也休想好!”
她愤愤的瞪了易剑一眼,“易侍卫好歹也是名门之后,竟也是那道中人!”
易剑觉得这个误会闹大了,立刻想要解释。
白温颜却扭头就走。
易剑被杨青放开时,给了杨青一拳,他说,“杨青,皇上为什么要让你成为白家的女婿?你难道想要抗旨不尊?皇上交代给你的秘密任务,你不去白家,如何能澄清?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不是我吓唬你,你反正是逃不掉的,现在作得越厉害,以后就越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