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徐晋知一边给她补牙,一边在旁边说着话。
“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别傻乎乎地发什么朋友圈,我要是睡着了没看见,你怎么办?”
“不对,你最好别再有这种事情了。”
“自己也是学口腔的,不知道保护牙齿有多重要吗?怎么还跟小孩儿一样。”
沈棠心嘴巴不能动,只能任他喋喋不休地唠叨。
一颗牙补好了,沈棠心耳朵也起了茧。
她坐起来,看着男人收拾器械的背影,语气幽幽地问:“你真的有这么唠叨吗?”
她开始认真考虑一个多月后,是不是要退货。
男人动作稍顿了顿,转过来,表情依旧是淡淡的温柔,眼底是幽深如夜的暗光。
温热的手捧住她脸颊,然后轻轻地将她捞进怀里。
“别再让我担惊受怕了。”男人低沉的嗓音越过头顶,夹着浅浅的无奈和深情。
一次阑尾炎,一次牙疼。
他在她身上根本没有理智可言,受不住一点点风吹草动。
沈棠心嗅着他怀里熟悉的佛手柑香味,莫名乖巧地点了点头,她的手轻轻抓住他身侧的衣服。
徐晋知感觉到女孩乖顺的力道,满足地低头轻嗅她发心。淡淡的水蜜桃味,很甜,有让人安心的味道。
长发柔软,蹭在脸颊上像是勾魂的丝,将人拽进茫茫黑夜里,唯一的亮光,是那份最原始的感官欲念。
他的唇缓缓下移,掠过女孩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玲珑挺翘的鼻尖,他能感觉到她微微的颤抖和骤然收紧的呼吸,自己的呼吸也凌乱到快要脱离控制。
一切都快要脱离控制。
什么风度和原则,应当遵守的顺序和步骤,全都被抛到九霄云外。此刻他只想要眼前的这个女孩,令他肖想已久的粉嫩唇瓣,午夜梦境里上演过的那种亲密,他想要美梦成真。
呼吸渐渐地相融,连彼此眼睑上的睫毛都能看得根根分明,鼻尖碰到一起的那个瞬间,仿佛灵魂被生生拽出身体,又拉了回来。
沈棠心瞪大了眼睛,却完全陷在此刻梦境般的氛围里,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推拒。
突然,有人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如梦初醒地推开他,慌忙从兜里找出手机。
屏幕黑漆漆一片,铃声还在响。
沈棠心窘迫地低下头:“……你的。”
徐晋知望着女孩颤抖的睫毛和微微撅起的唇,还没能从刚才那阵暧昧当中彻底脱离的羞涩,微微笑着拿出同款手机。
“喂?”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神色稍凝。
“好,我马上来。”
沈棠心吸了吸气,才抬起头看向他:“什么事啊?”
“我得去趟急诊。”他扶着她下床,取下挂在门后的白大褂穿上,“一会儿找个人送你回家。”
“不用了。”沈棠心也急忙穿好白大褂,一秒进入工作状态,“我跟你一起去吧。”
“好。”
不到五分钟两人就到了,急诊打电话的同事差点惊掉了下巴:“怎么这么快?”
“在加班。”徐晋知简短解释了下,“人呢?”
急诊医生说:“救护车还在路上,社区医院做了简单处理,情况不太乐观。”
“神外和胸外的值班医生联系了吗?”
“马上就来。”
“好。”
夜间出行的货车,高架超速,在弯道上差点冲出去。司机当场死亡,送过来的是副驾驶上的一名中年妇女,颌面部严重损伤,颌骨错位,脑出血加上腹腔出血,已经进入休克状态。
沈棠心也进了手术室,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出来。
徐晋知还要跟进后续情况,她体力实在支撑不住,便先回科室休息了。
沈棠心一步路都懒得多走,想趴在分诊台眯一会儿,却被何晓丽赶了进去。说让排队的患者看见,影响不好。
她生无可恋地靠在诊区的墙上,恨不得就地躺下。
“哟,你这什么情况啊?”晏瑞阳刚从诊室出来,望着她打趣道,“被人榨干了?”
沈棠心可怜巴巴地抬起张小脸:“嗯呢,一滴都不剩了。”
“这儿人来人往的,严肃场合,说话注意点儿啊。”晏瑞阳笑了笑,“刚下手术呢?通宵?”
沈棠心点点头:“唔。”
“没通宵站过手术台的外科医生不是好屠夫,恭喜你啊,毕业了。”
“……你才屠夫呢。”沈棠心抬脚作势要踹他。
晏瑞阳不再逗她玩,指了指里面屋子,正色道:“休息室睡去,小时和小赵都在,用不着你帮忙。”
“哦。”沈棠心晃悠悠转过身,朝他摆了摆手,“再见屠夫。”
***
沈棠心躺在时露那张小折叠床上。
大白天的,外面不停传来喧闹的声音,她居然睡得昏天黑地。躺下前定了一个小时的闹钟,一小时后,却成为梦里的背景音。
脑袋昏昏沉沉的,醒不过来。
徐晋知进来的时候,她手机闹钟正在响着。
望着女孩乖乖睡着的模样,他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眉眼间温柔弥漫。
然后缓缓走过去,替她关掉闹钟。
休息室里重归寂静。
床上的女孩似乎也有感觉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徐晋知搬了把椅子在旁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把她身上毛毯往上拉了一点,掖住。手指放在她雪白的脖颈旁,能感觉到女孩温热均匀的鼻息,他忍不住多停留了一会儿,才缓慢而不舍地收回来。
如果时间就此定格,他恨不得就像这样,两个人安安静静,不理世间纷扰,一直陪她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可是又有太多的不甘心。
他还想和她有更远的未来。
几根短小发丝调皮地在眼睫上跳动,鬓角的碎发也戳到嘴唇,她似乎不太舒服。
徐晋知抬手仔细地帮她拨开,满眼温柔宠溺,手指触碰到独属于女孩的冰凉柔软,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
这次他没有一秒迟疑,羽毛般轻盈的吻落在她雪白的额头上,隔着几根发丝,柔软里带着浅浅的厮磨。
吻慢慢地往下,男人炙热的呼吸掠过眉心,在鼻尖稍作停顿,当目光落在女孩薄嫩的唇瓣上时,休息室的门突然一响。
从门口铺洒进来一片亮光,徐晋知下意识地用手掌盖住沈棠心的眼睛。然后蹙着眉抬头,对上楚白筠慌乱不已的神色。
他却还算淡定,依旧挡着她的眼睛,坐直身子:“什么事?”
“那个,是晏老师要我来叫您……”楚白筠没想到自己会是撞破奸.情的那个倒霉鬼,一脸生无可恋,“有个确诊的鳞状细胞癌患者,您看一下……”
“好。”徐晋知仔细给小姑娘掖了掖毛毯,才起身出去。
门重新被关上,房间里只有蓝色窗帘透射进来的几缕阳光,昏昏暗暗。
女孩睁开一双圆亮清明的眼睛,轻咬着下唇,紧攥着毛毯抬起来,盖住绯红热烫的脸颊。
第44章 我看起来像这种流氓?……
下午徐晋知去和晏瑞阳商量肿瘤患者的治疗方案, 并没有再来找她。
沈棠心提心吊胆了半天,终于在送走最后一名患者后,感觉整个人灵魂都得到了解放。
一到下班时间, 赶忙溜之大吉。
她回家洗了个澡, 包着湿漉漉的头发仰靠在沙发上敷面膜。电视里自动推荐播放的居然是一部狗血伦理剧, 正在上演女主和女配的撕逼大战。沈棠心想换个健康向上有营养的,却实在懒得动,只好忍着噪音闭目养神。
正打算去洗掉面膜,大门突然被敲响了。
沈棠心从沙发上起来的时候, 干掉的面膜已经在往下掉, 她微微仰头捂着半张脸走过去:“谁?”
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是我。”
脸上面膜抖了抖, 又掉下来两块。
她急匆匆脱口而出:“等一下!”
那人似乎笑了一声,很轻,她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就拔腿跑向洗手间,迅速把脸上的面膜处理干净。
刚要回去开门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什么, 取掉湿漉漉的包头巾, 吹风机开到最大档, 把头发稍微吹干了点。
做完这些又火急火燎地跑回房间,穿上内衣,换上周末刚买的新家居服。
对着镜子反复确认完美无误之后,才终于迎客进门。
徐晋知应该是回过一趟家,换了套休闲的衣服,手里提着的塑料袋里是一些食材。
沈棠心懵了一下:“你不是有手术吗?”
“方案做好了, 患者家属也签字了,不过没有空的手术室,要排到明天。”他解释道。
“哦。”沈棠心指了指他手里的袋子, “那你这是……”
“监督你吃饭。”男人提着袋子径直走向厨房。
“……”
“补的牙有不舒服吗?”徐晋知一边把袋子里的食材放到料理台上,一边问她。
“挺好的。”沈棠心下意识地舔了舔,没有一丝异物感。
男人像是背后长了双眼睛:“没事别舔它。”
沈棠心乖乖地收回舌头,用手指戳戳腮帮子。
“今天超市的牛肉新鲜。”徐晋知回头看她一眼,“想不想吃煎牛排?”
沈棠心靠在门边,不自觉咽了口唾沫:“想吃炖的。”
男人笑了笑,满眼宠溺:“番茄还是土豆?”
沈棠心:“我可以都要吗?”
“当然。”徐晋知拧开水龙头洗菜,“你要的话,厨子也可以给你。”
沈棠心忍不住想笑,竭力控制着表情岔开话题:“好奇怪,听说别人家都是妈妈做饭,可我家从来都是爸爸做饭,我妈几乎不进厨房的。你做饭也这么厉害,你家——”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本来想问他家是不是也是爸爸做饭,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心稍稍一提。
男人像是丝毫没注意到这点异样,语气依旧平和温柔:“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进厨房的。”
“……”谁是想讨论这个了?
沈棠心脸一热,不再和他搭腔,鼓着气跑回客厅,用手机投屏了一部最近挺火的电视剧当背景音打游戏。
最近小学生开学了,匹配到的队友水平似乎有所提升,也或许是运气问题。
眼看要拿到今晚第一个MVP的时候,突然有电话进来。
沈棠心整个人濒临崩溃,看着屏幕上小姐妹的名字,破天荒的想对她动粗。
但电话还是要接的:“你最好有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
崔盈有点莫名其妙:“你大姨妈不是这两天啊,生理期紊乱?内分泌失调?”
沈棠心嘴角一抽,没好气道:“找我干嘛?”
崔盈开始说正事:“我衣柜最顶层那个白色箱子,里面有我的三方协议,你能不能帮我拍张照发给我?”
“行,你等着啊。”沈棠心走进她卧室,把凳子搬到衣柜旁边,站上去,面前正好有个白箱子。
“是这个吗?”她把电话切到视频。
“是的是的。”崔盈连连点头,“应该不用抱下来,我记得协议是最后放的,你拉开抽屉就能摸到。”
“哦。”沈棠心试着摸了摸,果然摸到一份薄薄的文件。拿出来一看,的确是学校的三方协议,“我找到了,你等我拍给你。”
“嗯。”
“一共有六页纸呢,全部要拍?”
“不用不用,拍有学校公章的那几面就行。”
“好吧,稍等一下哦。”
刚准备拍照,远远飘来一道声音:“吃饭了。”
沈棠心心底一颤。
她能感觉到男人正在靠近的脚步和气息,试图挂掉视频,手机屏幕却似乎卡住了,怎么都调不出刚才的界面。
然而音频还是流畅的,她听见崔盈问:“我好像听见有男人的声音?咱屋里有男人?”
“……没没有你听错了!”沈棠心忙不迭否认。
“我明明就听到了。”
“是电视。”
“可那人声音很耳熟啊,我觉得有点像……”
“棠棠,干嘛呢?”徐晋知走进房间,高大的身影站在衣柜旁,轻飘飘打断手机里崔盈的声音。
脑袋里顿时一阵毁天灭地般的轰隆作响,她紧张得浑身一抖,双腿发软,脚下也没踩稳,就这么朝后栽去。
席梦思床垫本该是柔软的,但崔盈睡觉习惯用硬面,搬家那天叫她帮忙翻了个面。
这会儿却成了她自己给自己挖的陈年旧坑。
感觉到身体下坠的加速度,沈棠心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是硬的席梦思,也至少不会摔个脑袋开花,即便是疼,也不会比昨晚牙齿疼。
滚烫的气息将她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以及落下那一刹那,加速度似乎得到了缓冲。
听见一声压抑的闷哼,她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一睁眼,果然看见男人白皙的脖颈和下颌。
他喉结正对着她,微微滚动。
沈棠心立刻想起一些不太和谐的东西,脸上腾地窜起红晕。
紧接着“嘟”地一声,视频挂断。
男人把手机扔开,胸口震动着低笑:“你觉得你能瞒她多久?”
沈棠心抿了抿唇,脸颊的温度继续爬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