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贱(家奴文)——左耳听禅
时间:2021-05-16 10:00:31

  苏锦纹冷嘲:“王家何时靠着妹夫那点俸银活着了?说来说去,你还不是舍不得京城,舍不得苏锦瑶给你带来的好处?”
  “是,我是不舍得!”苏锦颐道,“大姐你不也一样吗?”
  “你若舍得,就不会一听说大姐带我去参加了春猎就赶来京城,就不会因为大姐把重远调来京城而又哭又闹。若换做是姐夫调来了京城,你现在是第一个不肯走的!”
  这样的话并未能让苏锦纹有丝毫动容,她仍是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总归之前那些好处都是被你占了,现在有什么后果,也活该你受着!”
  苏锦颐怒极反笑:“是啊,我受着呢!我夫君已经进了五城兵马司,我也去问过大姐了,是不是故意安排他进去想磋磨他,你猜大姐说什么?”
  她笑看着苏锦纹,昔日姐妹情谊全然不见,脸上只余讥讽。
  “她说调我夫君过来只是为了让你心里不痛快罢了!她不会刁难重远,也不会为难我。只要我跟重远不掺和你们之间的事,她就绝不会对我们动手!”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二姐啊,若不是你,大姐怕是也没那个心思要拉我一把呢!”
  这话正踩在苏锦纹心口上,气得她扬起手就往苏锦颐脸上掴去。
  苏锦颐之前就吃过她的亏,怎会再吃一次,死死抓住她的手腕,两人扭打在一起。
  苏锦纹从来都只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是个没主意的跟屁虫,近来却频频被她顶撞,如今更是被她直言是自己的一块垫脚石。
  她自小便心高气傲,怎忍得了这般讥讽,一边拉扯她的头发一边道:“你以为苏锦瑶她真的会放过你吗?你我都是父亲亲生的,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她恨我们抢了她爹,抢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好心帮你?只要你姓苏,只要你还活着,就别想独善其身!”
  跟她扭打着的苏锦颐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冰水,忽然间定住了,紧接着怒火焚身,一把将她推开。
  “你胡说什么?娘是十一年前嫁进来的,那时咱们都已经十来岁了,怎么可能是父亲亲生的?咱们的亲爹姓方,叫方鸿!你在苏家待久了,连自己亲爹是谁都记不清了吗?”
  苏锦纹在年幼时得了叮嘱,不许将这件事告诉别人,包括自己的妹妹。
  与人通奸生子毕竟不是什么好名声,魏氏和苏常安都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苏锦纹因为掌握了这个秘密,被他们二人小心翼翼地哄着,得到了不少好处。
  她想要独占这些好处,不愿与妹妹分享,所以这些年确实一直严守着秘密,没有对任何人说。
  但如今已不是年幼时,她们母女几个都已进了苏家门,真正成了苏家人,就算说漏嘴又如何?
  苏锦纹冷笑一声,道:“不清楚的人是你!”
  “方家那个根本就不能生,你我都不是他的孩子,也不姓方,而是姓苏!”
  “爹娘二人自幼相识青梅竹马,原本就该是一对儿,是秦家仗着自己家中有几分钱财,硬生生拆散了他们。不然当初嫁给爹的本来就该是娘,苏家真正的嫡出小姐也应该是我们,而不是什么苏锦瑶!这世上根本就不该有什么苏锦瑶!”
  “是秦氏女抢走了爹,是苏锦瑶抢走了本该属于我们的身份,害我们在那穷乡僻壤住了十余年!”
  她原本只是想将实情告诉苏锦颐,说着说着却越发气愤,心中对苏锦瑶怨念愈深。
  苏锦颐自然是不肯相信这番“惊天”之言的,自顾自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胡说!胡说!”
  若大姐说的是真的,那娘岂不是在爹还在世的时候就与苏家这位在一起了?那她与二姐……岂不是娘与人婚内通奸生下的孩子?
  不可能……这不可能!
  “是不是胡说你想一想不就清楚了?”
  苏锦纹冷声道。
  “娘出身寻常,也没什么家世背景,改嫁时还带着两个孩子,而且你我当时的年纪都已经不小了,和苏锦瑶差不了几岁。那时爹正是仕途畅通的时候,若非咱们是他亲生的,他怎么可能娶这样的女子做继室?”
  “那是……那是因为父亲是爹生前好友,与咱们一家相熟。他……他知道咱们孤儿寡母受人欺负,想帮着照顾咱们,又碍于身份不便,所以才让娘做了继室,把咱们都接到了京城,接到了……苏家。”
  当初苏常安对外就是这样说的,还因此在京城博得了一片好名声,人人都说他“义气”,放着京城那么多闺秀不娶,娶了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
  苏锦颐之前一直也是这么认为的,今日这坚持了多年的想法却被打破。
  苏锦纹看着她,嗤笑一声:“这种话你还真信啊?”
  “若只是为了照顾,帮娘找个好人家不就是了,犯得着他自己娶?若是为了照顾,好吃好喝地供着咱们姐妹俩也就是了,他为何在咱们刚来的那几年对咱们千依百顺?”
  “那是因为他知道咱们是他亲生的,他心中愧疚,所以才力所能及地对咱们好!”
  “苏锦瑶鸠占鹊巢十余年,早已将苏家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她容不下我,容不下娘,也一样容不下你!”
  “你以为自己只要不插手我们之间的事就能独善其身?别做梦了!”
  苏锦颐被她喝的倒退两步,脸上一片苍白。
  她仍旧不肯相信这个事实,推开苏锦纹便跑了出去。
  她一路神情恍惚跌跌撞撞地跑进正院,站在房中。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和羞耻让她还知道看一眼房中有没有外人,确认除了魏氏和苏常安再无旁人之后,她才惨白着一张脸问道:“娘,我爹……到底是谁?”
  魏氏愣了一下,旋即答道:“你这孩子,你爹不就在这呢吗?”
  苏锦颐却不肯就这么被糊弄过去,再问:“我说我亲爹,我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魏氏看了一眼苏常安,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慌乱。
  如果苏锦颐的第一个问题他们还能勉强安慰自己她是随口问的,并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第二个问题就已经无法回避了。
  魏氏抿唇,吞咽一声,道:“颐儿,你从哪知道的?”
  一句话,无需回答,苏锦颐便已知道了答案。
  她眼前眩晕片刻,踉跄着后退两步,脸上血色褪尽。
  魏氏上前扶她,被她挣开。
  她看着尴尬又紧张的苏常安,问:“你和我爹,你们……不是好兄弟吗?”
  说着又看向自己的母亲:“你和爹,不是很恩爱,四里八乡都知道吗?”
  魏氏因女儿这句话面色涨红,脸上发烫。
  她上前再次拉住她的手,想说什么,却又被她甩开。
  房门这时传来一阵响动,苏锦纹走了进来,冷眼瞧着她,脸上神情没有丝毫动容,不觉得自己和爹娘有任何问题的样子,仿佛她才是那个异类。
  苏锦颐看看她,又看看房中另外两人,忽觉胸中一阵翻涌。
  她捂着胸口,看着这一屋子最亲近的几个人,泪流满面。
  “难怪……难怪大姐要改姓,你们……真是让人恶心!”
  她说完便跑了出去,消失在几人的视线中。
 
 
第72章 送礼   胆子越发大了
  苏锦颐走在街上, 浑浑噩噩。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不知应该去往何处。
  她十岁随母亲来到苏家,改姓苏, 成了苏家的女儿。
  继父对她很好, 好到她觉得惶恐。但无论如何,她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是他的亲生女儿, 只觉得他本身就是个好人,性格使然。
  大姐十六岁时与父亲决裂, 那时她才十三, 一直认为大姐太不懂事, 尤其是大姐任性的行径影响到她的婚事之后, 她对她颇有微词。
  但那毕竟是大姐,是父亲的亲生女儿, 她心中有怨也压了下来,安慰自己无论如何嫁的已经比以前好了。
  若母亲没改嫁,若她还在那个穷困的镇子里, 那她连现在这样的夫家都找不到,还要过着那种粗布麻衣, 荆钗布裙的生活。
  可二姐却因此大发脾气, 把房里能砸的东西砸了个遍, 大骂大姐不是东西, 说她不知廉耻, 还连累了他们的婚事。
  苏锦颐那时一直不明白, 为什么她总是这样理直气壮, 为什么明明大姐才是父亲亲生的,她却活的比大姐更加肆意。
  现在她明白了,原来她也是亲生的……
  不止二姐, 包括她自己,都是父亲亲生的。
  难怪二姐自从来了京城就从没在大姐面前低过头服过软,难怪她总是理所当然地认为苏家的东西就是她的,难怪她总是找大姐的麻烦却不怕被父亲责罚,难怪父亲总是包容她,从不追究……
  原来从来都没有凭空冒出来的好意,一切都有缘由。
  可笑,真是可笑。
  苏锦颐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泪水却止不住的从眼中滚落下来。
  她走在拥挤的人群中,听着夏日街头的喧闹,不知四下的人在说着什么。
  她一句都听不清,却觉得每一句仿佛都在说自己。
  周遭的视线仿佛全都聚集在了她身上,所有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
  “她是苏老爷与魏氏婚内通奸生下的孩子,血脉污浊,脏得很。”
  “她娘不检点,她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啊,难怪长乐县主这么讨厌他们母女几个,原来她娘在秦夫人和苏大人刚成亲没多久就勾.搭上了。”
  “真是不知廉耻。”
  “不知廉耻。”
  “不知廉耻。”
  这样的话萦绕在耳边,久久不去。
  苏锦颐掩面痛哭,从人群中冲了出去。
  ………………
  “作孽,作孽啊,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女儿啊!”
  魏氏趴在桌上,哭天抢地。
  她知道自己和苏常安的事是违背世俗伦理的,知道这事若传了出去,自己必定是没有好名声的。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第一个为这件事指责她嫌恶她的,竟是她的亲生女儿!
  她趴在桌上,抽噎不止,最后将一切又都归咎于苏锦瑶身上,觉得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她说过只要她一日姓苏,就一日不放过苏家,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啊!”
  “当年她才十几岁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因自己一时气愤就拖了整个苏家下水。如今她得了势,我们苏家没沾到半点光,反倒被她折腾成这般模样。”
  “老爷,老爷,”魏氏说着扑到苏常安身前,声泪俱下,“她要过继到秦家就让她去吧,你就当是没生过这个女儿!现在有我们娘几个陪在你身边,难道还抵不过她一个吗?”
  苏常安任由她拉扯着自己的胳膊,没有动弹。
  他像是一尊木雕,呆坐在椅子上,脸上除了一片疲态没有任何表情。
  苏锦颐方才的话不仅刺痛了魏氏,也刺痛了他,但痛过之后只剩一片麻木和茫然。
  他有三女一子,但真正养在身边,陪伴他时间最长最让他得意自豪的,只有苏锦瑶。
  他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看着她那般聪慧果敢,将京城一众男子都比了下去。
  曾经他一度为此自得,觉得只要是昭昭想办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
  现在她还是一如既往,即便多年未曾回京,也依旧能轻易搅起京城的风浪,将一切掌控于股掌之中。
  他的昭昭还是那么聪明,从没让人失望过。
  只是这一次,她的聪慧,她的手段,全都用在了苏家,用在了他这个父亲身上。
  为什么啊,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苏常安回想过去这些年,只觉得一步错步步错,从踏错那第一步开始,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悔之晚矣。
  ………………
  “苏锦颐哭着从苏家跑出去了?”
  茗芳苑的花园里,苏锦瑶坐在湖边,手中松松地握着一根钓竿。
  拂柳在身后给她撑着伞,秋兰则在旁打扇。不远处的一张小几前,楚毅正剥着一盘刚送来的葡萄,仔仔细细地剥完皮后放到琉璃盏中。
  秋兰轻轻摇着扇柄,回苏锦瑶的话:“是啊,很多人都看见了,哭的可厉害了,还在河边走了好久,吓得人以为她要自尽。”
  “知道她为什么跑出来吗?”
  苏锦瑶问道。
  秋兰摇头:“打听过了,说是她先跟二小姐吵了一架,然后又跑去正院不知跟苏大人和魏氏说了什么,之后就哭着跑出来了。”
  “但自从那日县主你说了要改姓秦之后,苏大人和魏氏就总把下人遣退出去,关起门来说话。二小姐过去时他们身边也没有下人,就无法探听到具体说了什么。”
  苏锦瑶嗤笑,不以为意:“见不得人的,还不就是那些事。”
  秋兰点头,问:“县主,那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啊?”
  看苏家现在的样子,是不会立刻答应把县主过继给秦家的。
  要想让他们放手,还得下点猛药才行。
  苏锦瑶看着平静的湖面,道:“西六巷的那份礼,可以送过去了。”
  秋兰一听,眼中顿时一亮。
  “那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是现在就送去吗?”
  “随意,”苏锦瑶道,“安排好了就可以送去了,什么时候都可以。”
  秋兰应诺,将扇子交给拂柳,转身便离开了。
  拂柳正打算叫个小丫头过来继续打扇,在旁剥了半天葡萄的楚毅却走了过来,道:“你也下去吧,都交给我就行。”
  说着把装满了葡萄的琉璃盏放到湖边的另一张几案上,伸手把她手中的伞和扇子都接了过去。
  拂柳很有眼色地退下了,但并没有走远,以便随时听候传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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