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神明私有——容无笺
时间:2021-05-17 10:36:53

  应织盯着申迎夏看,没说话。
  “……”
  申迎夏觉得自己输得彻彻底底的。
  码得,应织到底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自己到底为什么是个这么不争气的颜狗!
  她带着应织在拥挤的人群里穿了出去,绕到对面,看着堵得水泄不通、压根不知道该怎么挤进去的人群,深深地叹了口气。
  应织可怜兮兮地朝申迎夏眨巴眨巴眼。
  申迎夏:“……”
  她撸起了校服袖子,大声喊:“开水来了,都让让!!!”
  然后猛地拉着应织,一头朝着人群里扎了进去。
  大家全都一阵懵逼,还没想通哪来的开水,已经条件反射地让开了一条路。
  申迎夏跟应织捂着脑袋悄咪咪地飞速钻进去,挤到了前排。
  应织喘了口气,看了眼不远处的罗采桐,又细细地研究起了那些有细碎色块的地方。
  色块的位置很凌乱、颜色也很杂,整体的图案可以看出是几只大熊猫幼崽在草地上玩耍的情景。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应织摸了摸下巴,这些细碎的色块似乎依稀可以组成一个正方形?
  这个正方形只在画的右下角占据了很小一块,如果不专注地盯着这里看很久的话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正方形……细碎色块……似乎改变色块的颜色和位置就能改变所想传达的信息……
  应织突然联想到了什么,蓦地睁大了眼,迅速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打开了微信。
  申迎夏一脸疑惑地看着应织的动作,完全搞不明白她是想干什么。
  就在申迎夏茫然又震惊的目光中,应织打开了扫一扫,对着他们小组那个位置扫描了一下。
  “嘀”的一声提示音,微信界面跳转。
  已扫描到以下内容——
  “那就让应织请你吃顿火锅吧”。
  应织盯着屏幕上的那行字,跟罗采桐一样愣住了。
  她竟然没有猜错,那些细碎的色块,竟然是罗采桐精心设置过的一个二维码。
  所以当时在那家美术用品店里,许归故已经发现了那幅画里的暗藏玄机,也因此让她问了问小组其他成员是不是也有这些细碎的色块。
  这样一来,许归故让她把小组其他人的图交给他做,也是可以解释的了。
  既然罗采桐能在里面设置一个二维码,那许归故肯定也能改变那些二维码,最后变成现在的内容。
  罗采桐刚才一定以为自己会扫出她原先设置的内容,但是没想到最后扫描出来的,是许归故改过的二维码。
  在完整的大幅画里都很难有人发现那个隐秘的、被完美藏在了图案里二维码,更不要说有人会在涂色的过程中觉得自己那块有问题了,顶多是以为难度大而已。
  罗采桐的计划本来是万无一失的,可她唯一的疏漏就是许归故这个局外人。
  谁能想到,许归故在看到那些细碎的色块时,会联想到那是二维码图案的一部分呢?
  那现在最后一个问题是——
  “罗采桐本来设置的就是这句话吗?”申迎夏全然不可置信地看着应织扫出来的那句话,勉强保持了理智,压低声音问应织。
  应织摇了摇头。
  她完全不认识罗采桐,罗采桐怎么可能会设置这句话。
  “那罗采桐本来在二维码里放的是什么?”
  对啊,是什么呢。
  应织想起来,就在许归故把完成的画还给她的前一天晚上,许归故微信找了她。
  她当时看到是许归故的消息惊喜得不行,飞快地点进去,看到许归故发的是——
  【许归故:如果有一个人跟你说,她很希望拥有一个真心的朋友,哪怕那个朋友只能拥有一天,你会怎么想?】
  她会怎么想?
  应织歪了歪脑袋,没想通为什么许归故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她从不缺朋友,她身边总是有很多各种各样的真心朋友,但如果有人这么跟她说,应织大概会想——
  【应阿织:那我会告诉她,不如让我请她吃一顿火锅吧。】
  许归故看到应织的消息,的确怔了好大一会儿。
  他以为应织会说“我就试着和她做一做朋友”之类的,再或者是应织也可能试图开导对方,但完全没想到,小姑娘竟然只说“让我请她吃一顿火锅吧”。
  他扬了扬眉,蓦地笑了出来。
  【许归故:为什么会这么说?】
  应织就特别认真的:【我觉得有人愿意请你吃火锅,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了。】
  【应阿织:有人愿意为你花钱,有人愿意带你去吃她认为最美好的食物,有人愿意和你在热腾腾的蒸汽之中不顾形象地抢最后一块肉,再一起沾上一身的火锅味——我觉得这已经是最最最真心的朋友,才能做出来的事了。】
  许归故没忍住一哂,眼尾晕染出了浓得要化开的笑意。
  大概就是在那一秒,许归故想清楚了他从最开始似乎就颇为偏待应织的原因。
  ——
  如此纯粹的人,永远值得被偏待。
  应织并不能一字不差地猜到罗采桐到底在二维码里放的是什么,但她大致可以猜出来了。
  她笑了笑,收起手机,看向不远处的罗采桐。
  罗采桐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就在礼堂二楼,几个校领导正陪着捐了一栋新图书馆的许阳辉说着话,高二的年级主任还骄傲地向许阳辉介绍着一楼大家刚完成的拼画:“那是我们年级的学生自己组织、自己设计、一起完成的巨型数字油画,作为这次校庆的纪念礼物,我们之后会把这幅画挂在礼堂里的……”
  许归故站在走廊扶手旁,跟着这些西装革履的人一起朝下看。
  楼下是欢呼雀跃的人山人海,楼上是成年人志得意满的名利场,可就在这似乎永无止境的熙熙攘攘里,许归故看见那个女孩子带着最干净的笑容,对那幅画的设计者说:
  “那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吧。”
  好像就在那一瞬间,许归故听不见声音了。
  所有的嘈杂繁闹都像是蓦地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他又听见了。
  听见他自己突然间……
  笑了一笑。
  而楼下,罗采桐捂着脸,边使劲朝着应织点头,边无声地哭了起来。
  应织抿了抿唇,跟申迎夏说:“好像罗采桐也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
  申迎夏略略迟疑,最后“嗯”了一声。
  -
  灯火通明的火锅店总是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的。
  听到应织说傍晚要吃火锅,俞洛跟柯子秋当然自告奋勇也要跟上来。
  申迎夏虽然并不清楚应织跟罗采桐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却很明事理地准备拦下他们两个人。
  应织却看了看不远处垂着头的罗采桐,跟申迎夏他们说:“一起来吧。”
  就在火锅店的角落里,五个人端着可乐一起敬了一杯,罗采桐一口喝干。
  应织没打算问她,如果她想讲便自然会讲,所以只是给罗采桐夹了一块涮好的肥牛。
  火锅热气腾腾,涮好的肉片沾上浓郁的酱汁,吃上一口便是可以眯起眼睛感慨的满足感。
  罗采桐低着头咬了一口肥牛,只觉得火锅热气腾得太过厉害,她不由自主地便掉下去一滴泪。
  仰头拿了纸巾擦,罗采桐吸了吸鼻子:“这也太辣了,辣得我流泪。”
  申迎夏有些不自在。
  她也学了应织给罗采桐夹菜,又给罗采桐的杯子倒上可乐,语气不怎么自然地夸:“我以前不怎么了解你,总觉得你空有一张脸,不过这次才知道你也是有本事的。你这次的底稿画得很好,能看得出来很用心。”
  罗采桐笑了笑,笑着笑着又流起了泪。
  她仰了仰头,稍顿了一下后真诚无比:“谢谢你。”
  似乎有些止不住泪,罗采桐已经开始哽咽,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随时都要跟火锅冒出的烟一样蒸腾而去。
  她说。
  “那本来是我打算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份礼物。”
  俞洛和柯子秋争抢着的那块水晶牛肉“啪”地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我很舍不得我妈妈。”罗采桐边抽了纸边忍不住抬头流泪,“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相信我的人了,她对我很好很好,我很舍不得抛弃她离开这个世界。可是有时候夜深人静,我又……我又很恨她。”
  她泪眼朦胧地看向应织,发现应织的目光中一片泰然,莫名松了口气。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胡闹?我为什么要恨她?”罗采桐有些嘲讽,“因为我总是在想,她为什么要给我这张脸。要是我把自己的脸划花,我是不是也能拥有朋友,不会再被所有的人讨厌。”
  “我知道我长得不是很清纯,可我……”罗采桐已经快要说不下去了,“可我真的没有被男人强.奸,也没有到处勾搭男人上床,更没有一次又一次地堕胎。我到现在,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可是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闻。所有的女生都讨厌我,只有男生愿意接近我,可我知道他们并不是喜欢我,他们只是打算和我……”
  罗采桐捂着脸:“我真的好讨厌好恨这个世界啊。”
  应织又不可避免地想起来了那幅画。
  对啊。
  罗采桐本来在那幅画里、在那个她即使很讨厌这个世界,依旧留下的最后一份礼物里,写下的那句话是什么?
  她刚才终于知道了。
  罗采桐写的是——
  “生命至此,和这个孤独又绝望的世界说再见。”
  是,罗采桐没有被殴打、也没有被谩骂,可她经历的那些偏见、歧视和谣言,全都是应织想也不敢想的。
  校园暴力之下,不堪重负的罗采桐本来打算在这个纪念礼物完成之后,结束自己短暂的生命的。
  她大概是觉得,自己活着本来就是个过错吧。
  可那幅画啊……
  里面画的是成群结伴、无忧无虑的大熊猫,它们欢闹、不孤单而又充满希望。
  罗采桐觉得这个世界如此讨厌,可她依旧留下了很美好的东西,很热闹而又有所期待的东西。
  ——只有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她自己,是孤独又绝望的。
  应织擦了擦眼角的泪,半晌,在一片死寂、只有罗采桐的呜咽声中,坚定地开了口:“但是,罗采桐。美丽不是你的过错,嫉妒才是那些造谣者的原罪。”
  罗采桐僵了一僵。
  她的眼睛已经哭得要肿了。
  但她还是边打着哭嗝边像是抓住救星一样,问:“真的吗?”
  应织点了点头。
  罗采桐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
  不远处的一盆绿植后,容貌出色的少年懒洋洋地窝在椅子上,手机在手心打了个转。
  他听见那个在他眼里一直是个小姑娘的女孩子,一字一顿、认认真真地说:
  “是这个世界对不起你,不是你对不起这个世界。所以,哪怕为了证明你没有过错,你也要努力地、比谁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许归故轻垂下眸。
  半晌。
  他终是扬了扬眼尾,笑了出来。
  -
  罗采桐转校了,据说是和妈妈一起离开了这个城市,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应织再也没有见过她。
  直到期末考即将到来的时候,应织收到了一封来自远方的信,信封上没有署名。
  “应织:
  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想想其实也才一个多月吧。
  我好像从来不会交朋友,但我总想起那天的你,在许许多多憨态可掬的大熊猫面前告诉我,想和我一起吃顿火锅的你。
  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个世界好像也不算太过于沮丧。毕竟你看,就连黑白的大熊猫也可以拥有一张无数人为它创作的彩色的画,那我应该也可以看到一个彩色的世界吧?
  听闻那份礼物被挂在了礼堂是吗?能够留下一些不算太负面的印迹在那里,真的是一件很好的事了。
  我总是想起你来。所以我也会跟别人说,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吧。
  依然会有先入为主的偏见,可我在尝试与这个世界和解了。
  也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告诉你——
  我有了朋友,我一切都好。”
  应织合上信,单手撑着下巴,看了眼窗外苍绿叶子上炽热的光。
  似乎很多人都在想起那天。想那天歇斯底里的罗采桐,想他们曾经做过的隐秘的暴行,想无数人一起拼成的现在还挂在礼堂里的画。
  但只有她。
  只有她,会想起那天,最后在礼堂看到的许归故消失在楼梯里的背影。
  那是他一贯的走路方法,懒懒散散的,漫不经心的,还微微弯着背。
  有些冷漠,似乎对所有的所有全都满不在意。
  罗采桐说,自己是她的英雄。
  但罗采桐不知道,从头到尾都有一个做了所有的事、却什么也没说,甚至还会被人误以为足够冷漠的无名英雄。
  也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一天,应织被人问,织织啊,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应织想了很久。
  旁人笑:“有这么难回答吗?帅吗?高吗?有没有钱?性格怎么样?讲话声音好听吗?”
  好像对方已经提供了很多很多的选择,似乎分分钟就可以构建出一个完整的应织喜欢的人的形象。
  可应织还是想了很久。
  她最后笑了笑,说。
  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概括的话,她喜欢的人啊。
  “看上去对这个世界漠不关心,可实际上……”
  “他温柔得一塌糊涂。”
 
 
第24章 喜欢上亲哥死对头怎么办   我们织织还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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