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五年过去,自己做出了一番成就,可是在他们眼里,那又算得上什么呢。
她可以任着自己一腔孤勇回国,只是为了想再看他一眼。
却做不到,明知根本不可能的事,还要重蹈覆辙。
她把头搁在自己的膝盖上,仰头看外头的月亮,很圆,可能离十五不远了,过几天得跟老太太打通电话,也不知道最近她过的怎么样。
就这么胡思乱想到半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往床上走又睡着的。
只是这夜没睡好,还忘记了关窗,导致她第二天早上醒来,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昨晚的行李箱还大摇大摆躺在地毯上。
她在床上愣了许久,慢慢忆起他朝自己说的话,又垂了垂眸子。
有点不想去面对他。
但哪里能由着自己,毕竟是来工作的,他是她签下来的的甲方。
就这么赖了五六分钟的床,她才光着脚下来,捡起地上的行李箱,推到浴室边隔出来的一个小衣帽间,并且把衣服搭上去,以防皱着。
收拾到最后,还剩下那天晚上,他系在她发尾打结的那根领带。
阮胭盯着它看了会儿,最后还是先放了回去,上次签合作的时候她也在包里带着的,只是签约的急,碍于他的秘书团都在,她没找着机会,而这次……算了,还是改天再找时间吧。
洗漱完,她推开房门出去,陆矜北已经坐在餐桌上了,桌上放着两份早餐,不同的是,他手边搁着黑咖啡,而对面是一杯还在冒热气的牛奶。
他在看IPAD上的股票分析报告。余光瞥到她过来,只是扫了一眼,并未说话。
他没开口,阮胭也不会主动说什么。
只是从他后面过去时,不小心瞥到屏幕上他准备投的一支股,前两天她刚买了不少进来。
看她喝了一小口牛奶,跟猫舔什么似的,唇边还沾着乳白色的痕。
陆矜北看了眼桌上的餐巾纸,又垂眸。
“上午没安排,下午两点我们直接过去景区,原生态的深山老林,还没被开发过。”
阮胭哦了一声,在他主动开口说话后,提起给他转钱的事。
陆矜北很深的望她一眼,随后没再说话,只是划拉下手机,把一个码递到她面前。
阮胭看了眼,明白过来,这是要微信转账,她懂。
只是扫过之后,才发现他貌似弄错了,这不是付款码,是他的个人名片。
他们两个五年前交往那会儿,也加过微信,后来分手没多久,她被偷了手机,再加上要去留学,直接换了个号。
见她眉头皱着,陆矜北问,“有什么问题?”
“没有”,阮胭摇了摇头,犹豫了一秒,发过去申请,她手里拿不出这么多现金。
“你点下通过,我才能转账给你。”
“不是在你手边,自己整。”他起身往浴室走。
他手机列表那一栏,晃过她的面前,映入眼底,几乎都是他的发小和家人。
似乎这个是他的私人号码。
-
景区一行,陆矜北开车带她过去的,景区经理早已在入口等候多时。
早听说陆家的这位看上了他们景区后面没开发出来的一个山谷,一直在托朋友打探,这位什么时候有空光顾,也好带着他发一笔财。
左盼右盼,终于给盼过来,没想到,这位是带着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来的。
漂亮是漂亮,他一不小心多瞅几眼背影,心里不由得开始羡慕陆家这位,地位、钱财到了一定程度,还不是什么样的女人,都能招过来。
可没羡慕几秒,就被朋友推了推胳膊,小声在他耳边说,这是和颂新上任的执行董事。
他赶忙收回眼神,上前打招呼,之后领着他们往里走,一路介绍他们景区的特色,至于没开发的那处地方,则是这两位亲自去的,他们景区的人都没上去。
看着他们走远,经理小声和朋友诉苦水,“你说这位到底能不能看得上这块地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不过今天阮总既然也来了,就说明两家还是有可能合作温泉酒店那个项目的,你这山上不就有活的泉眼么,那不正好。”
“可我看着吧,这两位一路上就没说过几句话,都冷着个脸跟对方是自己仇人似的,你说就这程度,两家能合作?”
“也不一定,你刚才是没见着,你瞅阮总那会儿,陆家那位一直在看你,我要是再不提醒你这是谁,看你这桩生意还能不能谈成。”
……
阮胭听经理吹了半山腰的牛,后来又和陆矜北亲自去没开发的山谷里转了转,占尽天险。尤其还有一汪泉眼,引做温泉十分适合。
只不过山里凉,再加上昨夜没关窗就着了凉的缘故,她的身体反应来的比较慢。
所以回到酒店,阮胭开始狂打喷嚏,头也变得晕乎乎的,但是电脑里还有几封下午发过来的邮件,没处理完。
她一边回邮件,一边给酒店打电话问有没有空房,还有能不能送一盒感冒药上来。
做这一切的时候,她就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冰凉的手背贴着滚烫额头降温,直至挂完电话,才瞥见陆矜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又回来,手里提了一盒药。
她眨了眨眼,看他用开水冲开感冒药,端到她面前,然后一句话没说,回了房。
中途他总共又出来四次。
第一次,阮胭在和徐立打电话,共同商讨处理公司的急事,两人总共通话了长达十分钟。
第二次他站在主卧门口,抬眼望了眼时间,拧了拧眉,最后看着她的背影,没说话,又静悄悄回去。
第三次是十一点,明明五月的天气,虽是夜里,也不是很热,她却裹着个厚毛毯,对着电脑劈里啪啦敲键盘,从主卧门口的角度,都能看见项目书上醒目的红字。
沙发边上的垃圾桶里,扔着一堆她擦鼻涕的面巾纸。
第四次,隔着房门,他在里面听见她打了一连串的鼻涕,像是把嗓子咳出来一样。
此时已经快凌晨。
陆矜北单手靠坐在沙发上,倏然就揉了揉额角,随后扔了随意从书架上拿的一本书,向卧室外走去。
他没事先征求她的同意,在她听见脚步声回头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弯腰把她从地毯上不容拒绝的公主抱起来。
阮胭的鼻子红红的,额头的温度也偏高,身体也是热的,出了一层虚汗。
她没力气去反抗他,只是扯了扯他的家居服领口,因为发热,连带说话和呼吸都是热的。
“陆矜北,我还有工作没做完,他们还等着我批复。”
他低头看她一眼,抬脚踢开门,暗含怒气。
“那就让他们等,这么大一个公司,缺了你就运转不开了吗?”
他又说,“你现在是在我跟前,我不可能看着你那样,也别想待会儿半夜再来拿电脑,被我发现,立马给你断网。”
阮胭的脸贴在他冰凉的颈窝儿,眼眶就湿了湿,人有的时候真的是很神奇的一种动物。
你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可他一句话,就戳到她的泪点儿。
其实在纽约和澳洲那几年,这样的事情实在普遍,半夜进急诊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五年时间,她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学生,变成了也能看得懂他屏幕上股票分析的走势,甚至还能一眼就看出来哪只是潜力股。
五年时间,她从一个沾酒必醉的人,练成了一个鲜少有人能喝过她的老酒鬼。
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劝的动她。
陆矜北把她放到床上,看见她眼底的湿润,盯了许久,猛的把被子拉过来,盖住她眸子。
“不让你工作,还哭上了?”
“没,难受的。”她把头缩进被子里面,咕咕哝哝的说,只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被子不是她早上盖过的那一条,连床上的气息也不一样。
察觉到她蜷缩在里面,可能意识到什么,他站床边说,“躺那儿别动,我去给医生打个电话,你有点烫。”
抱她的时候,身体温度热的要比看上去高许多,也许是身体在散热,但他不放心,还是半夜给认识的医生朋友打了个电话,让他临时过来看看。
阮胭一直窝在里面没有动,陆矜北也没管她,只是去外面拿了杯温开水,给她放床头后,他则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望着她。
医生过来打点滴的时候,她那时候已经睡着了,额头贴着湿发,连带穿着的睡裙也被汗浸湿。
他朝屋子里望了一眼,随后取了件白衬衫过来,脱了她汗津津的睡裙和内衣,给她换上。
几年不见,那团软肉也长大许多。
男人的身体,可能对自己的女人都有独特的记忆——
给阮胭换完衣服,陆矜北低头看了眼,一只手抄进裤兜里,在原地站了许久。
十五分钟后,他掀开被子一角,握住她没打点滴的那只软的跟没骨头一样的手。
极黑的夜里,吊瓶里的液体落进输液管,很轻一声滴音。
半晌,伴随着一声低低的闷哼,他失神的望向,她手心里的滚.烫.液体。
她要是知道,肯定搁心里骂一万遍禽兽。
他也确实是这样。
她一回来,他就不想再用自己的。
第36章 "别的女人往他身上靠”……
天边的鱼肚白渐渐刺破黑夜, 透过深蓝色的窗帘细缝,洒进一地白光。
阮胭缓缓睁眼,鼻子被堵的很不舒服, 对着床头柜上放着的空吊瓶看了半分钟, 才后知后觉的揉着额头回忆起自己昨晚发烧,他半夜叫了医生过来给自己输点滴。
许是生病难受, 难得的在床上赖了二十分钟的床,听见屋外有动静后,她才下床。
这一下来,才发现身上穿的——是他的白衬衣。
阮胭掀起领口闻了闻上面的冷松香味, 昨晚这里并没有别人,不是他换的,还能是谁?
只要一想到这个认知,她的脸颊便不可抑制的泛红。
因为他不仅换了这个, 就连贴身穿的…
没等她在原地杵几秒, 有人推门进来,陆矜北干净指骨搭在门炳上, 朝她凌乱的领口扫了两眼,才移开, “醒了,好点没。”
阮胭低头见到自己扯开的扣子,抬起指尖一颗一颗扣上, 才吸了吸堵的不通的鼻子, 明显在敷衍他。
“还好,已经不是很难受了。”
虽然退烧了,但感冒的后遗症却来势汹汹。鼻腔被堵的厉害,整个呼吸道都像被什么凉凉的东西刮着一样, 干涩的厉害。
陆矜北也没拆穿她,眼神往浴室抬了抬,“去洗漱,之后来吃饭。”
发汗一晚上,身上粘腻腻的,她不想那么快吃饭,“我想先洗个澡,可以吗。”
“不行。”
他逐渐走近,俯身把她压在领口里的长发给抽出来,“你现在身上没劲儿,也没吃什么东西,这么洗澡会晕倒,忍忍,好不好。”
这人明显是在哄她。
“那我先去刷牙。”
她眼睫轻眨,抬头轻轻瞥他一眼,极快的进了浴室。
只是一进浴室才发现脏衣篓里扔着一条黑色的平角男士内裤,应该是他早上换下来的。
不想让他以为自己在矫情,简单洗把脸,就出来,只是洗手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右手掌心一侧有点酸,还有点疼。
凑近了看,还能看到那处皮肤格外的红,就像摩擦什么地方狠了一样。
她的手撑在洗手台两边,抬眼看镜面,想不起来昨天在山上,什么时候擦着了掌心。
还是说被凹出来的树枝擦着了?
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阮胭也未纠结什么,只当是自个不小心,用毛巾擦干手,出去吃饭。
早餐陆矜北只允许她吃流食,一碗熬的软糯糯的小米粥,吃进嘴巴里,一点味儿也没有。
感冒的人,嘴巴里本来就淡。
阮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或许是生病了,就会无来由的脆弱。
尽管知道理智上不该这样,但那些小脾气就像藏不住一样,一下便上来了。
勺子搁碗里,哐当一声,她嗓音跟蚊子一样轻。
“陆矜北,我中午不想吃这个。”
“嗯,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一直喝粥。”
“这两天不行”,陆矜北喝口咖啡,任由她的无理取闹,却没让步。
“医生说你肠胃很差,需要吃几天流食恢复一下。”
她两只手扶在椅子上,顶着一口软糯糯的鼻音,轻喃道,“不许这,也不许那,你又不是老太太,管这么宽。”
陆矜北听见也只是笑,期间还掀起眼皮,漫不经心的扫了几眼她晃不停的小腿,之后又起身把咖啡杯放进厨房,又回屋换了身衬衫西裤。
出来后,他一边系领带,一边不放心的嘱咐坐在餐桌前的人,“我有事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你乖乖待在房间里,不要乱跑。”
“嗯。”
阮胭见他推门出去,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底又有点那么怅然,弯头趴在光滑的餐桌上,望着对面明晃晃的落地窗,禁不住的胡思乱想。
自己刚才是不是不该和他闹脾气,怎么就没控制住呢。
他们本应像两条三八线一样,永不交叉,而现在,怎么有种理不清还乱的关系,自己还在他的房间睡了一晚。
而且,他们是甲方与乙方的关系,但是现在,他这个甲方出去忙活儿,她这个乙方倒是悠闲的躲在酒店里。
真是不像话……
可好像又控制不了。
未等她想清这些,手机率先嗡嗡的响个不停,大有你不接我便不停打的趋势。
江橙打来的视频电话。
阮胭坐在沙发上接通,抽了张面巾纸擦鼻涕。
江橙站在迪士尼外头,一见到她没什么血色的小脸,手机屏幕往跟前凑了凑,忍不住的说,“胭脂,你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
“你不是跟矜爷去杭州给温泉酒店选址了吗,怎么这么虚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