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奸妃之女——漫步长安
时间:2021-05-18 10:06:36

  鹤儿将来要出入朝堂,岂能因此失了圣心?他们忠亲王府忠的是君,万不会和圣意背道而驰。这些道理鹤儿比谁都明白,为何突然如此?
  “鹤儿,难道是她蛊惑了你?”
  “母妃,她是什么样的性子,你不知道吗?她连我的真实面目都不知道,如何知道蛊惑我?”
  忠亲王妃不怀疑这话,旁人想蛊惑鹤儿,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只是事已至此,她难免会胡思乱想。
  “罢了,我不管你对她是什么心思,总归你们是不可能的。你是我和你父王唯一的孩子,你万不能走错路。”
  司马延声音极沉,“母世人都说赵贵妃如何媚惑君王,可她直到死妃位仍在。既然她父母之罪无人敢定,她为何要活成一个罪人?”
  “住口!”忠亲王妃厉色,“天家之事,哪里轮得到你妄加议论!”
  “母妃可有想过,陛下敬重你和父王,但我们始终是外姓人。太过的圣宠如同木秀于林,必招风雨。陛下千秋在位还好,一旦新帝登基,我们王府还能恩宠依旧吗?再者为帝者多疑,父王对陛下一片忠心耿耿,难道陛下会始终信任父王吗?”
  一连几问,忠亲王妃勃然大怒。
  鹤儿为了一个女子,竟然敢私议朝堂。
  “看来我和你父王平日里太惯着你了,惯得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你今日能为她顶撞母妃,他日就敢为她擅闯兴宁宫。与其看着你将来为一个女子惹下滔天大祸,我如何能留她!”
  “母妃,不可!”司马延大急,“今日之事皆是我苦心算计,刚才你也看得清清楚楚。你曾经教过我,为人当信守道义。我与她已有同被之亲,我岂能不负责任。”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忠亲王妃差点跺脚,“朝天城好姑娘那么多,你说你要什么样的没有,为什么就认定了她?”
  司马延越是执着,忠亲王妃越是要硬起心肠。
  苏宓是可怜,她也很同情。但苏宓再可怜,也不值得她拿整个王府去冒险。鹤儿向来做事有主见,大事上从未让她和王爷操过心,为何这次如此一意孤行?
  陛下的意思,谁敢违抗。
  当年要不是她一时心软,依陛下之意怕是要落赵贵妃的胎。
  早知会有今日一劫,她当初……
  “母妃事事依你,唯独这一次不能依你。”
  殿中除去母子二人,再无他人。平日里的母慈子孝已经荡然无存,有的是母子二人有生以来第一次剑拔弩张。
  忠亲王妃不能看着自己往歪路上走,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这么严厉对待自己唯一的孩子。
  “父王这些年名望与日俱增,这并非好事。所谓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盛极必衰的道理母妃应该明白但比起糊涂的臣子,或许比起糊涂些的臣子,恐怕君王更不放心名声极好的朝臣。”
  忠亲王妃气得发抖,谁都知道伴君如伴虎,为臣者最重要的是顺应圣意。鹤儿这番话要是传出去,才是真正的失了圣心。
  她冷静下来,语气放低,“鹤儿,你和母妃说这些有什么用?”
  “母妃,孩儿不是为难你,孩儿只是想我们有些错处把柄在陛下手中也好。”
  忠亲王妃被气笑了,为了一个女子,鹤儿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借口。以前王爷教给鹤儿的为臣之道居然会用在这里。
  “鹤儿,谁都可以,她不行。”
  “母妃,谁都不可以,唯有她行。”司马延的回答和她正相反。
  她终于变了脸色,“鹤儿,你听母妃的话,除了她,你想和谁好母妃都不拦你。”
  她真的不行!
  “母妃,我可以带着她离开朝天城…”
  “你若再多说一个字,我便将她送出王府。你应知陛下视她如眼中钉,到时候她怕是小命难保。”忠亲王妃沉痛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狠了狠心,“来人,将郡主关到三思斋,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出来。”
  *
  苏宓醒来的时候,望着陌生的内室好半天才知道自己在哪里。她慌得一把掀开被子跑出去,司马延不在外面。
  她怎么会那么大意,竟然睡在司马延的房间里。上一次是醉酒误事,这一次什么事也没有她怎么就睡过去了?
  “红岭姐姐,郡主不在吗?”她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到司马延。
  红岭低着头,“郡主有事出去了。”
  “哦。”她咬着唇 ,“郡主没有生气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明明和郡主正说着话,不知怎么的就睡过去了。”
  “郡主没有生气。”红岭的声音很轻。
  怪异的感觉浮在苏宓的心头,她心道难道在司马延的心中,真的把自己当成好友了?上一次她睡在榻上司马延没有生气还说得过去,这次她睡在司马延的床上对方都没有生气,莫非她真的成功了?
  不能吧,这么容易?
  她皱着小脸沉思,自是没注意红岭欲言又止的模样。
  当她看到面前的黄芪花生牛乳粥时,她愣住了。“给我喝的?”
  这粥应是有丰胸之效。
  红岭小声道:“是,这是郡主吩咐的。”
  真是给她的,还是司马延亲自吩咐的。看来经过这段日子的来往相处,司马延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她心生欢喜,坐下来喝粥。
  “郡主平日里也吃吗?”
  “不吃,郡主不喜欢这个味。”
  “哦。”
  司马延可是王府郡主,什么样的东西得不到。必是她不喜欢吃这样的东西,否则王妃怎么会想不到为自己的女儿调理身体。
  苏宓安静地喝着粥,古怪的感觉驱之不散。
  太静了,静得有点不安。
  “红岭姐姐,你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刚在外面吹了吹,有点不舒服。”红岭挤出一抹笑,让她赶紧趁热喝。
  粥的味道很好,她喝得干干净净,期间红岭一直在忙,都顾不上和她说话。直到她离开鹤园,司马延还没有回来。
  临出门的时候,她感觉素月似乎瞪了她一眼。
  她心有所动,“素月姐姐,你今天真好看。”
  素月翻了一个白眼,没有理她。
  她暗道,难道是出了什么事?素月平日对她都是笑脸相迎,一口一个表姑娘叫得亲亲热热,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之间有交情。
  “我还想着和郡主道个别,郡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踌躇不走,一副要等司马延回来的架式。
  素月眼白险些翻上天,“你别等郡主了,就是因为你总缠着郡主……”
  “素月!”红岭冷着一张脸过来,狠狠瞪了素月一眼。“表姑娘,郡主去了王妃那里,也不知几时能回来,你且先回去吧。”
  苏宓似懂非懂地告辞,转身之际面上一片黯然。
  她一直费尽心机攀上司马延,却不想忠亲王妃再是疼爱女儿,这样的事情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王妃不能容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无功。
  这王府内院像一个牢笼,死死地困住她。任凭她徒劳挣扎,始终逃不开那挣脱不了的命运枷锁。
  她望着碧空如洗,多想堂堂正正地活在这天地之间。然而她连王府的高墙都不能越过去,又如何能见到外面更广阔的天地。
  难道终此一生,她要在这高墙之内自生自灭,无声无息地死去。
  或许她应该像嬷嬷说的那样,苦熬着日子。等到年岁够了,别人大发善心让她嫁人。但是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一连两天,她如往常一般去鹤园,得到的答案都是司马延不在。她心知司马延应该不是不在,而是被忠亲王妃勒令不能见她。
  红岭复杂的眼神,青峰铁青的脸,都证明了她的猜想。
  她问秦嬷嬷,有人承诺过让她到了年纪嫁人吗?
  秦嬷嬷答不上来。
  没有人承诺过,这是秦嬷嬷自以为的想法。
  “姑娘,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没有,我就是随口一问。”苏宓安慰她,“上次郡主还上我进她房间了,她可能已经把我当朋友了,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秦嬷嬷惊喜无比,“姑娘,郡主真的让你进她房间了?”
  “是的,嬷嬷。”
  只可惜,这份她算计来的友情已被扼杀。
  秦嬷嬷望着鹤园的方向,突然跪在地上磕头。
  “嬷嬷,你这是做什么?”苏宓赶紧扶她。
  她泪流满面,“姑娘,郡主必是将她放在心上了。天可怜见,我家姑娘这么好的孩子终于苦尽甘来了。日后有郡主护着,嬷嬷也就放心了。”
  苏宓不忍告诉她实情,“嬷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将来我们一起离开王府,住自己的宅子。”
  这是苏宓的愿望,也是原主的愿望。
  原主最向往的事,就是离开王府,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大公主也找不到她的地方躲起来生活。
  有好几次,原主想过逃,她甚至知道哪里能逃出王府。但是王府的狗洞能容得下瘦小的她,容不下秦嬷嬷。一次又一次的噩梦过后,是越来越令人窒息的绝望。
  秦嬷嬷苍老目光满是疼爱,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欢喜。突然她感觉眼一阵阵发黑,倒在苏宓身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苏宓失声叫道:“嬷嬷,你怎么了?”
  秦嬷嬷双眼紧闭,怎么摇也不醒。她急忙跑出去找人,好在如今没人敢为难她,下人院那边的大夫来得倒是快。
  一番切脉看诊,大夫说秦嬷嬷年纪大了,身子早已虚空。以后万不能大喜大悲,当好好调理身体。
  针灸过后,秦嬷嬷醒来。
  苏宓看着这张无比熟悉的脸,老得让人想哭。
  记忆中的画面一桢桢想起,每一桢都悲伤又无力。前路似乎无望,她看着这个饱经沧桑的老人,更不敢实情相告。
  “我这是怎么了?”秦嬷嬷懊悔着,“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姑娘吓着了吧?”
  苏宓扑进她怀里,“嬷嬷,我吓坏了。大夫说你以后不能劳累,你不要再帮别人洗衣服了,我会赚钱养你的,我只要嬷嬷好好的。”
  她摸着怀中少女的发,目光慈祥而伤感。她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到底是年纪大了身体沉疴,可能陪不了姑娘几年。
  以前提着一口气,怕姑娘无人相护,怕姑娘孤苦伶仃。得知郡主已将姑娘当成朋友看待,她心头绷着的那根弦松了。
  “好,嬷嬷都答应你。以后嬷嬷什么也不做,有我家姑娘赚钱养呢。”她还不舍得死,她还想多陪这个孩子几年,看着她嫁人生子过上安稳的日子。
  苏宓紧紧抱着她,“嬷嬷,你答应我的,一定要做数。我会努力赚钱,我只要嬷嬷身体好一直陪着我。”
  秦嬷嬷泪如雨下,“姑娘,嬷嬷不过是个下人。”
  “不,不是的。”苏宓满脸是泪,“嬷嬷是我的亲人,是我在这个世间唯一的亲人。”
  “姑娘,老奴何德何能…”秦嬷嬷看着眼前的少女,似乎看到多年前那个华光璀璨的女子。“当年受你母亲大恩得已保命性命,老奴这条命都是你的…”
  “我母亲…”苏宓喃喃着,“她如果还在,肯定也会让我把嬷嬷当成自己的亲人。”
  秦嬷嬷闭目流泪,她是充入宫中的罪奴,没有到了年纪就放出去一说。自打一进宫便没日没夜地在掖庭洗衣服,洗完一堆又一堆。
  一年又一年,她年纪越来越大,身体越发熬不住。那时候她总是望着掖庭的宫墙,不知道岁月何时到头。
  有一次她洗坏了董美人的一件衣服,董美人非要废她一只手。要不是经过的赵妃娘娘救下她,她早就死了。
  赵妃娘娘救下她,将她带离掖庭,从此以后她成了采薇宫里的嬷嬷。娘娘是个善心人,从不打骂宫人。
  后来先帝驾崩,留诏娘娘陪葬。娘娘一听诏书晕死过去,被诊出有孕二月余。娘娘被秘密送出宫的时候,陪在身边的只有她。
  “你母亲最是一个人美心善之人,别人说的那些话,你一个字也不要信。”
  “我信嬷嬷,嬷嬷你和我讲讲以前的事,为什么大公主处处针对我?”
  “姑娘,她肯定是听信了那些话,因为吴皇后的死埋怨上了你娘。”秦嬷嬷眼眶又湿,细细说起那些过往。
  苏宓静静地听着,那些是非传言在秦嬷嬷的口中有了不一样的说辞。她从没有像这么一刻恨自己的渺小无用,记忆中的那些悲苦更是清晰放大。
  王府如同囚笼,将她困在里面。她想离开,唯在寄希望于司马延,可是司马延以后怕是不会再见她。
  又过了两天,她依然每天开开心心地出门,司马延始终没有见她。在红岭越来越复杂的目光中,她唯有懵懂以对。
  四天过去了,三思斋的门没有开。
  送进去的饭菜原封不动退回,忠亲王急得满嘴都是燎泡,忠亲王妃也是又急又气瘦了好大一圈。
  “这臭小子非要和我们对着来,我看他是想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少说两句,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也不嫌忌讳。”
  若是以往,忠亲王妃必是要替自己的孩子争辩两句。这次鹤儿真是伤了她的心,为了一个女子不吃不喝,这是想要他们老两口的老命。
  “那小丫头就那么好。”忠亲王没见过苏宓,这么多年他一直有心回避。
  忠亲王妃想到苏宓那张脸,又想到容光绝艳的赵贵妃,心情复杂无比,“那孩子和她生母长得极像,当年先帝都没能逃得过,鹤儿还是太年轻了。”
  忠亲王一愣,“和她生母长得一样,怪不得…”
  当年赵贵妃的美,简直是倾国倾城令日月为人黯然换色。那样的一个美人,迷得先帝不顾颜面纳入宫中。
  多年前,朝天城人人都传赵家有女如明月,落入凡尘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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