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沈白对显得有些无措的锦鲤道:“这是秦家的管家,跟瑶瑶一样叫她‘欧阳奶奶’就好了,别看她现在很严肃,心理活动激烈着呢,用不了多久就会暴/露她‘海市广场舞一枝花’的真实身份了,瑶瑶是她一手带大的,我们跟她都很亲。”
贺晓晓努力消化他话里的每一个信息:“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管家都是复姓的。”
沈白被她认真琢磨的劲儿逗笑了:“巧合而已……”
说话间下了车。
欧阳萍很久没见到沈白了,来到少年面前就红了眼,克制着情绪哽咽:“又长高了,现在看你得仰视了啊,上个月回来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都没见到你。”
沈白招架不住小老太太的婆娑泪眼,无奈地低声:“行了,别一见面就哭鼻子,大把年纪了,当心血压。”
秦瑶抱着她的手,哄小孩儿似的:“萍萍你要冷静点!”
欧阳萍连叹了几气,重新端起管家派头:“老先生和大先生钓鱼去了,下午回来。二先生在公司,已经确定晚宴前到。午饭还有一会儿,客人们休息的房间都准备好了,我现在让人带大家进去?”
“不用不用。”秦瑶主动揽下‘导游’的活计,表情超级认真,“这地方我熟,交给我,保证完成任务。”
沈白看了看已经展开自由活动的小伙伴们,也道:“他们您就不用管了,不会跟我客气的。”
之前欧阳萍就逐一和今天的第一批客人们打了招呼,看着一张张年轻富有活力的脸庞,不禁怀疑:“这些都是你的朋友?”
贺晓晓站在几步外给老贺发短信保平安呢,听到管家奶奶这么问沈老板,笑得发出‘噗嗤’声。
蒋一鸣顺嘴接道:“其实我们都是白总请来的临时演员。”
张遇行搭腔问:“多少钱一天来着?”
林天野看了自己家车一眼,再伸长脖子左顾右盼,超大声:“来时的油钱谁给报一下!”
搭他车来的汪雨濛自言自语:“莫非我要坐大巴回去?”
秦瑶跟着起哄:“白公子,你人缘好差啊!”
白公子只问一句:“是谁借我的人缘,办了本年度第六七八个生日派对?”
欧阳萍吃惊得瞪大了眼:“你又过生日了?”
秦瑶挂到沈白身上撒娇耍赖,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吐槽。
只有孙蓬是来旅游的,下车就退到进门那条直道的中段,掏出手机从各个角度、全面的对秦家这栋气势非凡的建筑发起猛拍,嘴里不停‘哇塞’着!
也没人想把这傻子叫回来。
大家门口聊了会儿,呼吸了一阵新鲜空气,在秦瑶小导游的带领下,开启秦宅深度半日游!
*
今晚的宴会在一楼主厅举办,专业的团队正在布置场景,人来人往的,桌椅和道具散落得到处都是,显得有些杂乱。
因为是沈白的生日,有些细节需要他本人确定,进门就跟着欧阳萍走了。
秦瑶把大家带到楼上,跳过平常几乎不用的房间,挑了几个重点‘景点’:她的书房、琴房,白公子的书房,卧室和收纳房。
贺晓晓格外重视此环节,上次就是因为缺乏情报没能在商场里买到合适的生日礼物。
所以说人与人之间相处啊,还是要多点了解,以备不时之需……
秦瑶的书房有成套的原版漫画,张遇行羡慕得差点爆哭!琴房里那台半透明的黑水晶三角钢琴,目测就价值不菲,是汪雨濛这样的大小姐看了也会发出感叹的程度。
沈白的书房、卧室都不具备看点,连为数不多的照片都在当初离开时全部带走。
尽管房间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定期打扫得一尘不染,但总是缺了点人气。
他这个人,本来就冷冰冰的……
来到走廊尽头的倒数第二间房,秦瑶握着门把,开门之前,决定对游客们搞个气氛——
“欢迎来到午饭前的最后一站:白公子的收纳房!千万别小看这间房间!它收集保存了白公子3岁到11岁的大部分手工作品,你们可以从不同时期的作品中,感受到白公子的成长变化,深切体会他的心路历程。”
林天野受不了这个小家伙了,拿着手机打开扫码功能:“门票多少钱一张?”
秦瑶想了一下:“那就单人票价五百,锦鲤姐姐免费。”
众人大呼太贵了不值当,转身就走。
我们是来骗吃骗喝的,怎么还给你敲上竹杠了?
秦瑶哎呀哎呀的把大家哄回来,主动打开房门,不收门票了,快来了解我不擅交际不爱表达的臭哥哥吧!
好的,这就走进‘沈白的收纳房’。
这间房是一个标准的四方形,大约二十平米,比想象中小一些。
进门左侧的整面墙被雕工精美的实木柜子占据,五、六层的玻璃橱窗里,手工制作的小玩意儿,按照制作顺序摆放。
从左至右,从上到下。
最开始是橡皮泥捏的四不像小动物,过了那么些年头,褪掉了颜色,有些还干得裂开,但它们都被当做宝物好好的珍藏起来。
每件作品旁边还用卡片做了附注:x年x月x日,完成于xx地点,没捏好,哭得直冒鼻涕泡泡。
卡片有两种笔迹,一个娟秀,一个锋利。
不难猜是谁写的。
十二生肖除了蛇和小兔子有点儿意思,另外十个是可以当做‘猜猜猜’游戏道具的程度。
孙蓬一边笑话幼年白总捏的啥呀,一边叹着‘卡哇伊’。
贺晓晓也觉得,贼可爱!
白总四岁还在执著的玩橡皮泥,进步明显。
小汽车、小家具、成套的桌子椅子,还有复古电话亭……种类繁多。
五岁迷上积木,搭好就用胶水黏上,完全固定,多以房子为主,卡片上仔细记录:x年x月x日,今天也是向建筑大师迈进的一步,加油呀,儿子!
六岁半的时候开始专注玩纸,先在整张的硬纸上量画好尺寸,剪刀剪下来,组成完整且立体的作品。
和捏橡皮泥一样,初时大多惨不忍睹,越往后看,越能体现‘熟能生巧’的奥义。
沈白就此与纸艺结缘,六岁半到11岁,一心一意,再没变过。
就是卡片没人写了。
六岁时还断断续续,七岁零三个月开始,直至最后的11岁,只有作品,没有附注。
大人还不如小孩子坚持。
房间的正中央有一个特别的展示台,木质的底托,托起一座完全用硬纸做成的纯白的城堡。
高约80厘米,有主楼有跨桥还有瞭望塔,从外面向内看去,各个房间里都有不同姿态的剪影。
大体完整,细节巧妙,城堡外还有身着盔甲的骑兵看守。
毫无疑问具备了纸艺工艺品的水准。
城堡正面的左边,小卡片惊喜出现,是第三种字迹:x年x月x日,臭哥哥的巅峰之作,瑶瑶的嫁妆预定。
原来是秦瑶……
贺晓晓径自笑笑,然后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城堡门口的士兵身上。
两名士兵用的是单面剪影,做好之后立起来,最多半寸高,身披盔甲,一手执盾,一手握矛,虽然只是个大致的轮廓,却栩栩如生。
还有骑着骏马,从城门前经过的王子,穿着比士兵更为华丽的铠甲,头上戴着一顶王冠,身后的披风拉得很长,威风凛凛。
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第86章 沈老板家的社交环境,真……
沈白的收纳房, 更像他的个人“作品”展览室。
不大的房间里收藏了大大小小近百件手工,橡皮泥捏的充满童趣和随性,用胶水固定的“房子”多了两分严谨, 纸艺是个讲究心灵手巧的细致活儿, 那些立体的摆件,剪出来的风景画, 处处流露出创作者的设计与心思。
张遇行用拍照功能强大的手机把他喜欢的作品拍下来。
蒋一鸣和陈璐就着一组白总四岁捏的“对弈”拓展思维讨论:这两个下棋的小人儿差不多在这里跪坐了14个年头,可见是一局相当复杂的棋局,不知道他们腿麻吗……
林天野这个人比较现实,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 转头跟汪雨濛道:“这里面都是孤品,随便挑一样拿出去估计能卖不少钱。”
汪雨濛一听就懂。
这些手工作品本身没有价值,全靠创作者出身自带的光环加成,赋予不凡的价值。
假如沈白不是豪门继承人, 谁会关心他在幼年某个下午用橡皮泥捏的四不像?
汪雨濛毫不怀疑, 拍卖行拿出四不像公开拍卖,稍作宣传, 一定会抢破头。
花有限的钱买一个有可能搭上秦家的途径,怎样都是值得的。
“成年人的世界, 利益至上。”她一语击中要害。
林天野看了一眼门口方向,压低声音道:“不过沈白清心寡欲的样子,将来秦家谁说了算, 还真得再看看。”
汪雨濛侧眸打量他:“小野你长大了, 以前参加这些宴会,你就是个随心情发挥的混子,现在都懂得分析利弊考虑将来了。”
这不是夸,是发小限度内的调侃。
林天野也不生气, 干笑了两声,又摸了摸有点儿发烫的耳朵:“咱们也老大不小了,前几天我爸还问我大学怎么搞,我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压根不是读书的料,别人考大学是为了以后找更好更像样的工作,我从小到大衣食无忧,让我脱离家里自食其力,最多活一个月……早晚啊,我还得回去摊我们家的浑水。”
他们老林家,家大业大,林天野也想争一争。
汪雨濛是支持他的:“你那几个堂兄弟也不怎么样,人丑心坏,我看了就恶心!”
林天野坏笑:“我都听说了,前阵子,我二伯家上你家提亲?两个堂兄,你觉得谁比较可?”
汪雨濛翻了他一个巨大的白眼,把毕生的刻薄和嫌弃都外露释放出来了:“屎味儿的巧克力和巧克力味儿的屎,你要我怎么选?”
林天野不接话了,转过头去,憋笑憋出内伤。
两人说话间,孙蓬看中沈白9岁时用彩色手工纸做的‘森林小鹿’,想拿出来拍张照,刚打开橱窗玻璃,秦瑶上前阻止。
只能看不能碰,注意素质!
孙蓬还在叛逆期,再说这儿也不是博物馆,他跟白白老同桌了,拿个纸艺出来合照完就放回去,又不拿走。
他就把‘森林小鹿’拿在手上,举得高高的,秦瑶努力踮起脚尖都够不到。
陈璐看不下去了,过去一巴掌挥他后脑勺上!
孙蓬被打得嚎叫,脆弱的纸艺从他手中滑落,三个人同时去接,又怕三双手不小心戳坏了,齐齐收回来,亲眼见着‘森林小鹿’掉在地上,完好无损。
还好还好,秦瑶松口气……
孙蓬又挨了陈璐两巴掌。
而发生这一切时,贺晓晓始终站在中央展示台前,望着城堡前的士兵和王子,陷入深思。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沈白突然出现在门前,面无表情,通身冷冰冰。
大家的目光同时被他吸引,反应出奇一致!
先被稍微吓到,然后就放肆起来。
我们当然是在这里——参观啊!
没想到沈老板还是个心思细腻的手艺人,11岁就把天赋技能点得奇高,这是为彻底脱离秦家做准备吗?
看情形,将来打算去天桥下摆摊卖纸艺?
你是不是忘了,五岁的某一天突然迷上积木,励志要做一个建筑大师?
沈白拿这群家伙一点办法都没有,隆在眉心间的严肃肉眼可见的溃散。
“下楼吃饭了。”他说完,扶着门把将门开到最大。
请吧,各位。
众人鱼贯而出。
蒋一鸣还嘴他:“这种时候就想我晟哥。”
我们治不住你,你就放肆给脸色。
过生日了不起吼!
贺晓晓走出去的时候,顿下身形,欲言又止的望了他一眼,想问他有没有做过类似城堡的其他作品,尤其卡片类的?
沈白眸色无澜,抢在她之前开口:“午饭都是本帮菜,要是吃不惯的话,就问欧阳奶奶要下饭神器。”
他记得她无辣不欢。
贺晓晓的思路一下就被打断了:“下饭神器?”
“嗯。”沈白正儿八经的点了个头,深棕色的眸子只望着她,一字一顿道:“老干妈辣椒酱。”
锦鲤把‘失望’写在脸上:“不必了,我外公外婆海市本地人,所以其实我是江城和海市的高贵混血,本帮菜就可以了。”
说完不等前同桌回应,下楼觅食。
最后只剩下兄妹两。
秦瑶刻意等到大家都离开了,小步挪到沈白跟前,嘟着嘴,眨了眨眼睛:“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就那么一个哥哥,她还是在意他的心情感受的。
沈白秒答:“没有。”
秦瑶狐疑的盯着他的脸:“这是个不愉快的表情。”
“不,这分明是劫后余生的表情。”沈白视线越过她的脑袋顶,直勾勾的望着自己11岁至今最满意的作品,语色深沉,“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掉马?”
秦瑶眼珠子微转:“你小时候送过锦鲤姐姐纸艺?”
难怪刚才贺晓晓一直盯着城堡看……
她可担心了,要是姐姐喜欢的话,白公子肯定想也不想就会送。
原来有内情。
“是一张立体卡片。”沈白没想对妹妹隐瞒,他也实在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秦瑶激动三联:“你告白了吗?锦鲤姐姐一直不知道送卡片的人是你?她现在还有没有留着卡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