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瑨让他去,吩咐他当心,完了自己回朔王府去就成。
高玥不跟着了,高瑨就更加肆无忌惮,追上谢郬就勾住人家脖子喋喋不休:
“做什么不理我?”
“我把你的小黑马送过来给你,你还没谢谢我呢。”
“你那马球打得可以,跟谁学的?”
谢郬被高瑨勾着脖子,挣扎了两下没挣开,见回廊前后没什么人,便干脆不挣扎由他去,就是苦了耳朵,被他接连不断的问题弄得有些烦躁。
【你能闭嘴吗?】
【叨叨叨跟个娘儿们似的。】
高瑨顺手掐住谢郬下巴,将她的脸转向自己,质问道:
“你是在嫌我烦吗?”
谢郬被掐着下巴也无所畏惧:
“很明显吗?唔?”
她一开口,嘴巴就给人飞快的亲了一下,她瞳孔放大,气不打一出来,抬脚就往高瑨踹去。
【妈的,说了让你在外面别整幺蛾子。】
【你丫就是不听是吗?】
【找打!】
高瑨占到便宜,绝不恋战,迅速收手闪避,对愤怒的谢郬扬起一抹更加欠揍的神情,谢郬刚要冲上去,他又对谢郬指指周边环境:
“在外面,收敛着些。”
谢郬挑眉无语:
【你还知道这是在外面?】
高瑨的这句话对谢郬很有效,说完之后,谢郬还真就收拾心情,深呼吸调整,保持微笑。
高瑨见她调整好了才敢走上前,稍稍弯腰与谢郬面对面,暧昧不清的说:
“晚上回去……随你打。”
“……”
谢郬觉得这人已经彻底没救了,干脆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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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另一边,谢苒从马球场出来,便直接坐上自家马车回将军府去了。
蔡氏原本还想着中午开宴之后,将她介绍给别家一些长辈认识认识的,找了一圈没找着人,问过之后才知道谢苒回家了。
蔡氏不知发生了什么,便将今日与谢苒坐在一处看马球赛的姑娘们唤来问了几句,可姑娘们也说不清,就只说了苒姐儿的庶姐还了符大郎一个荷包,后来跟着一个品貌俊秀的书生走了。
马球结束以后,蔡氏就跟韩郡太妃去了园子里,所以不曾看到后来发生的事情,如今心中疑虑重重,午宴过后,推了几位夫人的牌局,回了一趟府。
蔡氏从马车上下来,问门房:
“二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门房说:“约莫饭前。”
蔡氏又问:“大小姐回来了吗?”
门房摇头:“未曾见到。”
他不敢说大小姐有没有回来,因为当门房久了才知道,他们家的大小姐神出鬼没,走正门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所以她没从正门经过,并不代表她出门了,或是回来了。
蔡氏直奔女儿的院落,一靠近就听见院子里传来瓷器摔落的声音。
谢苒回来之后,越想越生气,实在不知道怎么发泄好了,就拿屋里的物件儿撒气。
蔡氏进院后,见丫鬟婆子们在院子里围了一圈,怒声将人斥离,让自己的人在外守着,自己进屋去拉住了高举一只青花瓷器准备砸地上的谢苒。
“你这是做什么!”
蔡氏一把将谢苒手上的青花瓷器抢夺下来。
谢苒被抢了一只青花瓷,又扑向另一只琉璃盏,蔡氏见女儿这般不争气,也是生气,将刚抢到手的青花瓷往地上一砸:
“闹够了没有?”
见蔡氏生气了,谢苒委屈的把琉璃盏放下,坐到一张没被她踢倒的椅子上闷头生气,豆大的眼泪珠子委屈的落下。
本来挺生气的蔡氏见女儿哭了,顿时心软,将她拉到内间去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符家大郎怎会与谢郬相识?”蔡氏问。
提起这个,谢苒身子一扭,扑到床褥闷声回道:
“我哪知道!姓符的不是好东西!”
蔡氏着急,把谢苒拉起身,问:“他怎么不是好东西?谢郬当着你的面勾引他了?”
谢苒抹了把眼泪,说:
“我说符大郎不是好东西,谢郬又没勾引他!”
蔡氏没想到女儿受了委屈居然还帮着谢郬说话,用帕子给她的小花脸擦了擦,说:
“好了,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跟娘说说。”
于是谢苒便把符延东和谢郬认识的事情说了一遍,还告诉蔡氏高瑨出现在马球场,蔡氏听后眉头紧蹙,似乎心事重重。
谢苒吸了吸鼻子问蔡氏:
“娘,您怎么了?”
蔡氏欲言又止,思来想去还是没把自己想把谢郬算计进忠勇郡王府的事情告诉女儿,免得她经受不住压力坏事。
“娘,当初不该对外说什么我救驾的,我心里虚得很,看见陛下和谢郬总觉得低他们一等,连头都不敢抬,要不咱们澄清吧。”谢苒说。
蔡氏却恨铁不成钢说:
“澄清什么?这本来就是捕风捉影的传闻,咱们又没有当众承认过,不过是放出些风声,让别人这么以为而已,那些人自己要信怪谁?”
“你年纪小,这种事情还看不开,其实有什么呀。你就大大方方,堂堂正正的,还抬不起头……你父亲是镇国将军,管着礼朝整个军部,外祖是郡王,管着礼朝的钱袋子,放眼京城,除了公主、郡主之外,谁家姑娘有你金贵?”
“可是……”谢苒还是觉得心虚的很。
蔡氏打断她:
“别可是了。人这一辈子,总不会一帆风顺,很多时候脸皮厚厚,熬一熬就过去了。”
“你两年前遇人不淑,被骗离家,这种事情对女子名节而言是致命的,若传出去的话,还有谁家愿意要你?这辈子都要被那名声所累。”
“我放出风,让人以为你是在宫里的。就算谢郬回来了,可认识她的人能有几个?见过她、见过陛下、见过她与陛下在一处的人又有几个?“
“纵然有那见过他们的,反正咱们那些风声已经放出去了,只要咱们今后咬死了不认,就没谁能证明你那两年不在京里的事。”
谢苒听着母亲训话,对两年前自己的不理智悔恨不已,她知道,如今所有的心虚都是她应该承受的。
蔡氏心疼的搂住女儿,说道:
“没事儿。天塌下来还有娘在呢。娘会为你铲除一切障碍,你只管开开心心,幸幸福福的过日子。”
谢苒鼻头再次发酸,扑入母亲怀中。
第152章
因为高瑨在旁边, 谢郬甚至都没尝到暖冬宴中的膳食就出来了。
她骑着小黑马,高瑨骑着一匹小红马,两马两人在冬日灿阳的朱雀街上悠闲的慢行。
这两匹马是一同从西域进贡到礼朝来的汗血马, 只不过当时小红马的脾气稍微好一些, 没在宫中马场折腾人,小黑马脾气大, 到处尥蹶子伤人,正巧遇上了谢郬, 就给驯服了。
谢郬原以为出宫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小黑马了, 没想到高瑨还有点良心, 把它给送出宫来。
高瑨坐在马背上, 看着谢郬一会儿摸摸小黑的鬃毛,一会儿拍拍它的脖子, 还时不时弯下腰和它抱抱,在它耳边嘀嘀咕咕不知道说点什么……
总之,跟马的交流比和他多多了。
高瑨也是没想到, 自己有一天居然会沦落到跟一匹马争风吃醋,想表现得稍微高贵一点, 可又实在受不了这份委屈, 忍不住道:
“喂, 我这么个大活人在旁边陪着你, 你却视若无睹, 过分了吧。”
谢郬直起身子瞥了他一眼, 凉凉道:
“大活人才烦呢, 谁让你陪着了?”
高瑨惊讶谢郬的坦白:“你有良心没有?你以前都不会跟我这么说话的。”
谢郬瞥了他一眼反问:
“你确定不会?”
高瑨被噎,讪讪干咳,好像会, 以前这女人在心里骂他骂得可狠了。
“那不一样,以前你不知道我能听见,你偷偷的骂,现在你怼我的时候已经完全不避着我了。”高瑨争辩道。
“是吗?没注意啊。”
谢郬漫不经心的答道,在分叉路前勒住马,考虑往哪个方向去,左边是往天香楼,右边是往安乐坊。
天香楼有肘子,可肘子再好也有吃腻的时候;安乐坊有醉花阴,可惜太贵了……
“不过嘛。”高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居然笑了起来:“这也说明你在我面前越来越真实了,懂得恃宠而骄了,挺好挺好。”
谢郬佩服他的脑补能力,用马鞭戳了戳他胳膊:
“到时间吃饭了,你饿不饿?”
高瑨问她:“你饿了?”
谢郬点头:“嗯。”
高瑨爽快道:“那吃饭去啊,想吃什么?”
谢郬径直指了右边的方向,说:“去安乐坊吧,他们家的花生米特别好吃。”
说完,不等高瑨反应过来,谢郬就径直将马头转向了右边的马道,高瑨满头问号,花生米……能有多好吃?
一刻钟后,两人在安乐坊中坐下,因为是中午,所以大堂中的客人还是挺多的。
小二问他们吃什么的时候,谢郬往高瑨看去一眼,想了想某人的实力,大着胆子对小二比了个‘五’的手势,然后又改成‘四’,说:
“四坛醉花阴,其他菜随意。”顿了顿,见高瑨满脸疑惑看着自己,谢郬又追加一句:“加盘花生米。”
小二见这两位客官进来就点四坛醉花阴,这就两百两一坛,四坛就是八百两,一般人家可不敢这么花用,也怕遇上那吃霸王餐的,酒喝了许多最后结账没钱……
“那什么,小的跟二位确认一下,是四坛醉花阴吗?二位应当知晓本店醉花阴的价格吧?”
谢郬算是听出小二的意思了,眉峰一挑,对高瑨腹诽:
【瞧不起谁呢?】
【我上回来小二可没这样,这是瞧不起你呀!】
【快,把银子拍桌上,让他见识见识。】
高瑨:……
如今他总算知道,安乐坊的花生米好吃在什么地方了。
让小二附耳过去,只见高瑨在小二的耳边轻说了一句话,小二便满脸震惊看着高瑨,然后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匆匆往楼上跑去。
安乐坊的厨房在一楼后面,小二哥跑楼上去干啥?
“你跟他说什么了?”谢郬问高瑨。
高瑨却不说话,给谢郬倒了杯茶推送到面前,这神秘兮兮的表现把谢郬勾得心痒痒。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楼梯上方出现个人,一身富贵长袍,留着小胡子,看着像是老板的样子,只见他在楼梯口往大堂探头,顺着小二哥指的方向看去。
那老板先看了一眼谢郬,没什么反应,紧接着往谢郬对面看去,然后那老板肉眼可见的身子一抖,从楼梯上小跑着下来,两边伙计跑堂见自家老板下来,吓了一跳,让到两边,连柜台后面正算账的掌柜都惊动了,从柜台后走出观望。
老板小跑来到高瑨身边,见周围掌柜伙计都在看,挥手将他们斥退,然后才躬着身子半蹲半跪到高瑨身旁,说了句:
“主子,您来了?是有什么指示吗?”
高瑨将紧张到腿软的安乐坊老板捞起来,让他自然一点。
可老板的腿好像不怎么听使唤,软得不行,最后没办法,只能用手扶着桌子的一侧才勉强站稳。
高瑨指着谢郬对老板说:
“没什么事,夫人想喝醉花阴。”
老板听到夫人二字,忍不住往谢郬看去,在谢郬摇手否认之前,果断应声对楼里楼外大喊道:
“来人,快搬两车醉花阴来。”
声音之洪亮,阵仗之巨大,让谢郬当场体验了一把社死的感觉。
来安乐坊吃饭喝酒的人都知道安乐坊的醉花阴是什么价格,一般客人过来喝那么一两坛都算是富裕了,再富一点的来个四五六七八坛也差不多了。
没想到他们今天看到真·豪气·少夫人,居然要了两车!
这条件,家里得有金矿吧。
谢郬被周围目光看得直掩面,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去了二楼雅间里坐。
进了雅间,安乐坊的老板化身史上最殷勤的小二哥,鞍前马后的侍奉,尤其对谢郬,那叫一个春风化雨,宾至如归……连高瑨都看不下去,把他赶走了。
老板出去以后,谢郬才敢问高瑨:
“什么情况?宫里来的吗?大总管?”
高瑨失笑:“喝你的酒吧。”
谢郬往桌子旁摆满了好几层醉花阴的架子看去,心情复杂,幸福来得太突然,这就好比她正想着怎么从高瑨身上凿一点金粉下来的时候,他忽然把一座金库打开让她进去要多少拿多少。
拿起一坛醉花阴,揭开酒坛的尘封,放到鼻端闻了闻,酒还是那个酒,香还是那么香,但喝起来却好像少了一种滋味,一种……贫穷的滋味。
上回掏光荷包只舍得买了一坛,除了在宫里假装不会喝的那两年,谢郬喝酒什么时候那么文雅过,酒这个东西,就该大口大口的喝。
一口干掉了半坛,谢郬喝得神清气爽,忠心对高瑨感慨:
“有钱,真好。”
高瑨坐在她对面,小杯斟酌,闻言摇头:
“牛嚼牡丹,啧。也亏得是我。”
谢郬连连点头:“是是是,亏得是你,旁人谁有这么大手笔啊。”夸完之后,谢郬问出内心渴望:
“高老板,这里喝不完,我能带回去喝吗?”
高瑨抬眼看她,忽然张开一条腿,用手掌一边拍着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哎呀,高老板这条腿上已经好久没有一个漂亮又温顺的美人儿坐了,有些人想喝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