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烈日——退戈
时间:2021-05-19 09:53:50

  严妈妈似抱怨地说了句:“怎么跑出来玩手机?”
  中年男人正好走出来,闻言调侃道:“是不是谈恋爱了?年轻人长那么帅,在学校里肯定很受欢迎。”
  严父站在后面,想起什么,表情变了变,笑道:“高三生谈什么恋爱?而且他脾气闷,哪有女生会喜欢他这么无趣的?”
  严烈将手机收起来,朝他们走去,笑笑没有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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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灼帮叶云程将东西收拾了一下,等雨停了,也坐车回学校。
  等她到教室时,严烈已经在里面了。
  他看起来还是心情不佳,转着支笔,心不在焉地坐着,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教室门口,
  方灼来的时候扫见了,严爸爸在办公室里和老班讲话,严烈应该是在看对方走了没有。
  方灼将包放下,问道:“吃了吗?”
  严烈回过头,说:“没有吃饱。”
  看。方灼心道。就算明知道他刚才是出去吃饭的,“吃了吗?”还是一个万能的话题。
  “还有一点材料没卖完,我做好带过来了。”方灼摸出两个饭团,拿在手里辨认了下,却发现自己分不清了。干脆递到严烈面前,让他先选。
  “一个是酱香味的,一个是香辣味的。看你运气好不好了。”
  严烈随手拿了一个,笑道:“我一向是欧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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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父这样的个头、气场,即便是坐着也很有压迫感。
  他放松身体,理了下外衣,自我介绍道:“老师你好,我叫严成理。”
  班主任忙道:“你好你好,我姓高。”
  严成理:“不好意思,我们平时太忙,都不住在A市,严烈辛苦老师多关照了。”
  班主任给他倒了杯热茶,客气道:“严烈特别听话,根本不需要老师怎么操心,反而帮了我们很多忙。有他在,我们班里的男生都好管了。”
  严成理两手接过,顺势放到桌角,问:“他现在高三了,成绩怎么样?状态还好吧?”
  “很好啊。”老班在他对面坐下,笑道,“我不夸张地说,只要他保持住状态,他喜欢的专业、大学,可以随便填。他对未来已经很有规划了。”
  严成理点头道:“所以前提是能保持住状态。”
  老班翻找夹在文件里的成绩单,想要给他看看,宽慰道:“您放心吧。严烈分得清轻重,他比大部分的同龄人都要早熟,还剩半年,我觉得没有问题的。”
  严成理换了个姿势,两手交握放在腿上,语气严肃了点,问道:“他现在的同桌是个女生吗?”
  班主任动作顿了下,收回手,重新坐了下来,神色不变道:“你说方灼吗?她是我们班里最努力的学生。”
  严成理沉吟片刻,委婉道:“我知道A中肯定是希望更多的学生能够取得好成绩,但是,作为家长,我还是比较自私地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个目标上。”
  班主任说:“严烈爸爸,我觉得您可能有点严格了。他们是高三生,大部分人已经18岁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不会因为彼此坐的距离是半米、一米,或者三米而犯错误。”
  “我只是一个建议。”严成理说得很慢,带着点自己也不确定的迟疑,“他们是同桌,一起上课,一起住校。这样的距离有点太近了。”
  他看得见严烈从食堂出来时的欢欣,也看得见他目送同学下车时的败兴。
  作为一个不大合格的父亲。他有时候觉得严烈很陌生,有时候又能一眼窥破他的想法。或许这就是遗传的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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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灼让严烈先把饭团掰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味的,他很执意地咬了一口。
  二分之一的概率,他选到了他不能吃的香辣味。
  严烈的表情很难看,觉得自己的非气要来了。
  他扯了扯前排人的帽子,说:“蛋糕,辣的,给你。”
  沈慕思转过身,从他手里接走,一脸为难地叹道:“好吧,爸爸不就是负责消灭孩子们不喜欢吃的东西吗?”
  严烈说:“那你还我,我去送给我的大儿子游游。”
  沈慕思高声拒绝:“不要!”
  方灼将另外一个还没开封的饭团放到他的桌上,大方道:“你吃这个吧。”
  严烈想说不用了,他其实并没有那么饿,就听方灼道:“同桌不就是为了把你错失的好运还给你吗?别难过了,快吃吧。”
  严烈将要说的话全部吞回去,默默把包装拆开,吃了一半的时候,又来跟方灼道:“不是,这才不是同桌的事。”
  方灼停下手中的题,耸肩道:“随便是谁,有什么关系?”
  老班夹着卷子走进来,说道:“严烈,你跟沈慕思换一下位置。”
  沈慕思和方灼同时错愕抬头,严烈冷冷地回绝:“不要。”
  他态度强硬,班主任也没勉强,假装无事发生,让人把卷子发下去。
  这是学生和家长博弈的结果,她只是个没有实权的班主任罢了。
  严烈的笔在纸上用力一划,从这之后表情一直没舒展过。
  方灼心说,直男,真不好安慰。
 
 
第39章 一颗小太阳(方灼:“我其实是个很浪漫...)
  今年的春节假期安排得比较早,元旦结束之后,学校立马组织了一次全市联考,让大家在假期前找找状态。
  方灼对联考没什么概念,对省市的排名也不是那么重视。照她的感观来说,不过都是刷卷子而已,还不如班级排名来得有实感。
  只要能保持中游及以上,她就肯定能上个不错的一本――来自她多年来被周围人灌输的概念。
  因为是统一阅卷,这次试卷的成绩发放得比较慢。
  方灼刚考完就知道自己发挥得不是很好,听老师讲过题目后有大致有数,所以没有太多期待。
  数学的最后一题,她其实会做的,具体的解题思路也不算难,只是运算步骤过于繁复。
  她很惨烈的,在第一次求导的时候就犯了个极为低级的错误,导致后面的数据全盘出错。
  考物理的运气也不是很好,分明是不难的题目,她居然看了好几遍图示才反应过来,分析运动过程的时候还错漏了一个条件。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这次考试时的状态,大概就跟水倒进了浓硫酸一样,浮在表面,噼里啪啦全炸了开来。
  严烈跟她分析,说她这还是紧张,影响到了她的反应速度。不过关系不大,可以巩固克服。
  相比起来,语文和英语翻车的概率就小多了。方灼第一次对这两门学科感到了欣慰。
  最终英语成绩公布,方灼有史以来第一次考到了90多分。
  英语老师很激动。本来以为方灼的成绩就是一辆死也拉不动的牛车,没想到一个学期内能出现那么大的提升。
  而且她专门找方灼分析过卷子。方灼的进步是稳扎稳打的,瞎蒙的题目基本都没对,变化最大的是词汇量的提升和基础语法的应用。
  照这样来看,哪怕什么都不做,她只要把英语作文里的单词端正地重写一遍,猜题的运气稍稍提升那么一点,分数还能往上涨个五六分,说不定就可以突破三位数的大关了。
  谁能不喜欢一个勤勉聪慧的学生呢?
  英语老师系统地分析完试卷,心情还是难以平复,干脆让方灼给大家传授一下她的成功经验。
  那阵仗,方灼都误以为自己拿下的是全市状元。
  学生们起哄鼓掌,方灼盛情难却,站了起来。
  她两手垂放在桌上,反思了一遍,觉得自己的进步其实没什么高端的技术含量,哪怕进行艺术包装也找不出好听的理由,艰难总结了一句:“努力背单词。”
  她说话的表情很认真,可搜肠刮肚实在是想不出别的东西,只留下这么一句看似敷衍的话,干巴巴地杵着。
  严烈带头鼓掌,适时将那阵因沉默而积蓄起来的尴尬驱散出去。
  方灼松了口气,又说:“谢谢大家。”
  严烈指了指自己示意。
  方灼赶紧补充道:“哦对,还有找一个好同桌。”
  英语老师大笑,回忆起一件事情,趁机说了起来。
  “我知道,高二组的一个老师跟我们提过。他说元旦的时候正好轮到他值班,晚上八点多,他在学校里碰见两位学生,大冷天的坚守在路灯下背单词,让他大为感动。我一猜就知道是你们!”
  两人没有反驳,英语老师又玩笑了两句,正好下课铃响了。
  下午老师们要去集体开会。
  英语老师在电脑里拷了个电影片段,让他们摘抄一句里面有印象的台词,然后自选一个与电影相关的主题,写成小作品交上来。交代完就匆匆离去。
  电影放的是什么方灼已经无暇顾及了,舒缓的背影音乐一响起,长期睡眠不足而导致的疲惫让她快速昏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自习时间已近尾声,她赶紧拿出本子,想要记录一句。
  电影的镜头拍摄得十分唯美,但因为前面缺失了太多情节,方灼无法看懂。
  屏幕中出现的是一片金黄色的沙滩,被拍打起来的白色海浪,以及在海边奔跑的人。
  画面淡然而美好。方灼下意识地想起严烈当初说过想去海边看看的事,扭头朝他看去,发现他果然看得很认真,整张脸都在屏幕的反照下泛着蓝色的水光。
  此时旁白音响了起来,电影的女主用一种慵懒而平静的声音吟诵道:
  那天和他一起潜入海水,看着水面上的波光,我才意识到,原来在我的春天里,太阳也会开花。
  方灼品了品,觉得这话十分有意境,且很有东方人的浪漫。与她曾经的太阳桂花的设想不谋而合,决定摘抄下来。
  可是句子太长了,她没有记住,写了两个单词,去寻求严烈的帮助,让他复述翻译。
  严烈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帮她写了出来,写完后意有所指地问:“你知道这话含蓄表达了什么意思吗?”
  “我当然知道。”方灼说得理所当然,“我其实是个很浪漫的人。”
  浪漫到骨子里,才会做那么浪漫的梦。
  严烈:“……??”焊死的钢铁直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方灼无视了他表情中的不赞同,问:“那你摘抄的句子是什么?”
  严烈顺手拿过一旁的本子展示给她看。
  只有三个单词。
  “You complete me.”
  方灼读了两遍,不是很能理解,问道:“你完整了我?是指男人女人各自只有一半的那个说法吗?”
  “你的浪漫呢?”严烈撇嘴,勾勾手指,示意她附耳过来。
  方灼觉得他古怪,套路多,但还是将耳朵贴了过去。
  “这句话的意思是,”严烈在离她不到十厘米的距离,一字一句地解释道,“你完整了我的人生。”
  清朗而干净的声音敲打过来,让方灼有片刻怔神。喷洒出来的热息有一部分扑在她的耳朵上,她觉得自己的皮肤跟火一样烧了起来。
  方灼若无其事地摸了摸耳朵,与对方拉开距离,拖着长音回了个“哦”。
  灯光还暗着,空气还冰凉。那些不正常的悸动很快平息下来。
  过了会儿,方灼迟疑地问道:“我俩摘抄的主题是不是有点不对?他们也是这个调调吗?”
  严烈说:“管它呢。”
  他不管太阳在春天是不是会开花,他现在觉得自己的烦恼就跟冬天里的花一样。你觉得它已经消失了,它又会在不知名的地方冒出来。
  等到了春天,漫山遍野的都是。
  他烦恼的春天,要在期末考试结束的那一天正式到来了。
  一个多星期的寒假,方灼不能再住校,会跟叶云程回家。
  而他也不能再找借口,得回到严成理的家里,做一个沉默寡言的优等生。
  还没开始,他已经觉得这个寒假过于漫长。
 
 
第40章 一颗小太阳(“我现在是不是变得野心勃...)
  方灼这边才刚放假,叶云程就提前谋划着年货了。
  他的小摊子看起来成本低,实际前期投入不少,起码对他来说超出他的预期了。
  房租、搬运的货车、水电费、餐具费、小牧的工资……各种乱七八糟的花销加起来,几乎清空他的存款。
  有一段时间,他甚至连买菜的钱都要精算到个位。购置材料时强迫性地反复确认天气预报,以确保第二天出摊不会碰上下雨,导致食材囤积,隔夜后只能丢弃。
  一直到了春节边,街上的人多了起来,他也不需要再购置什么新的工具,才总算攒下来一点钱。
  方灼背着包回来的时候,叶云程正坐在客厅里面记账。
  他做事习惯有条理,硬币按照大小叠放得整整齐齐,账单上的字也写得端端正正,比方灼的卷子要整洁多了。
  等他将支付宝里的零碎收支也记录上去,放下了笔,方灼才开口问道:“怎么样?”
  叶云程看着两列结尾的数据,憋了憋,说:“快回本了。”
  方灼将包放下,笑说:“是好事的。”
  “对,是好事。”叶云程说,“小推车升级花了太多钱。但是从会计的角度来说,这笔钱应该要算成折旧,分摊到后面的月份里。所以我们是盈利的。”
  他的小推车本来是从别的地方淘来改造的,没有加热的功能,用了一段时间觉得限制太大,决定换个完整版。这样明年他就能卖热食了,也不用再忧虑食品保温的问题。
  因为他注重品质,现在饭团的口碑很好,增加一些商品选择,相信销售额可以稳定下来。
  “如果我们能租个小店面就好了。”叶云程展望道,“那样我们就能上外卖了,可以拓展客源,而且不用怕下雨。”
  奋发的小草在茁壮成长的时候希望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这似乎是每一个国人刻在骨子里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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