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豫知道进庙不能拍照。麒麟毕竟不同寻常,这么拍或许不太好,便想删掉。
百万变成人形,说:“拍照会把身上的灵光灵气摄进照片里,这相当于我们的法相,能避邪。”
百万是麒麟兽,身上有光是正常的,可聂然的身上怎么也会有光?姜豫突然想把继女供起来:您是哪位神仙转世?他担心对他俩不好,把照片删除了,又叮嘱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有大本事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去到外面尽量别被人看出你们跟普通人不一样,小心点没坏处。”
聂然应了声:“知道。”麒麟兽能招来很多人惦记。
伍慧说:“夜深了,你们早点休息。”又给猫添了些猫粮和水,便跟姜豫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聂然睡醒便收到杨雪岭转账过来的十万块,开心得在床上抱着被子来回打两个滚,火速起床,打算叫上大家出去吃饭庆祝下。
聂然洗漱完,去到客厅,便看到百万又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身旁还靠着一只猫。
伍慧从房间出来,问聂然,“我们今天要去试礼服,一起去吧,给你们也做一身。”
礼服?聂然很不解,问:“为什么要做礼服?”她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场合需要穿礼服。
伍慧说:“我和你姜叔叔要定婚了,就在下个月。你的电话打不通,没找到时间跟你说。”
聂然恍然大悟,“你们是想让我和百万给你们当花童吗?”
伍慧说:“花童一般都是四五岁大的孩子当。”你俩超龄十岁,还是不适合拍照的,别想了。
快到十一点了,聂然提议先请他们吃饭庆祝她赚到人生第一笔收入,下午再去试礼服。
姜豫坐上车,看着副驾驶位上坐着未婚妻,身后坐着聂然和百万,突然生出有家有老婆孩子、家庭和美的感觉,真别说,挺不错的。他以前总觉得单身好,没那么多拘束,可以专心打拼事业,如今这样的日子似乎更有滋味。
他心里美,脸上便不自觉地带出了笑容。
伍慧问他:“你捡到钱了?”
姜豫回答:“捡到宝了。”
伍慧斜睨眼姜豫,乐了。她扭头问聂然,“你什么时候回学校?校长和班主任都打过好几次电话来问了。”
聂然不想去上课。她的基础太差,想认真学都来不及了,去了也只是浪费学费。她说道:“妈,我不想去上学了。”
伍慧问:“你想当道士吗?当道士也是要学历的,我听说当和尚都有读博士的,道士也有吧?”
聂然说:“你看我晚上跑一趟,几个小时就赚十万块,当道士挺赚钱的呀。”
姜豫说:“你们这一行有种说法,叫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老卢家这样的极少数。你要是想干这行,学点看风水什么的,公司搬迁、请财神需要请大师,我能给你介绍些生意。”
聂然连连摇头,说:“看风水就算了,我看到罗盘头晕。”
伍慧说:“你就当是去认识些同学,交几个新朋友,学多少算多少,总好过在家里闲着无聊,是不是?”
聂然从幼儿园到高中都跟同学处不好,对于去学校交新朋友没有半点兴趣。她摇头,说:“不去。”
伍慧扭头看向聂然,有点想发火。她以前是考上大学,家里死活不让读,能读高中都是因为成绩好考上了,爸妈认为读完高中更好找对象能多要些彩礼钱才肯的,后来在教授家做家政,老两口都是知识份子,很好的人,帮她补课,又给她列书单,把他们的借书卡借给她在大学图书馆借书看,学了很多东西。
她说道:“读书不单是为学历,更是为了开拓思维眼界。你去学校读书,坐在教室里能听一些,都比小小年龄辍学闲着无事的强。你会打僵尸、有点道行跟他们学钢琴、会点散打、跆拳道差不多,只能算是学点兴趣爱好。”
聂然不说话了。
百万扭头看着聂然,若有所思。
聂然问百万:“你想去学校吗?”
百万摇头。
聂然找到盟友,底气又足了,对伍慧说:“你看,百万都不去学校。”
百万说:“外公给我请了家教。”
家教?聂然问:“你学些什么?”
百万便把自己要学的报给聂然,除了学校课本上的知识要从小学的开始补以外,还要学钢琴、吹笛子,还要学麒麟族的法术。他说:“我溜出来后,去封妖窟没找到你,就来这里了。过几天我就要回去学习了。”
聂然不想说话了。中午吃大餐都不香了。
她发消息给师父,问:“有活干吗?再不干活,我就要去学校读书了。”
杨雪岭回她:“去吧,好好学习,把数学多补补,天文地理也好好学学,物理化也别落下,我们这一行都用得上,加油。”
聂然想把师父拉黑。
下午,试完礼服,伍慧和姜豫还带着聂然去买了书包、文具等。
聂然在星期天便被亲妈押去学校。
她借读的私立中学是封闭式管理,两周放一次假,且只是周日下午放半天,其余时候都要上课,都得在学校,比她在镇上念高中时还过分。
聂然跟着伍慧,先去找班主任报道,领到在班主任那里放了两个月的书本和宿舍钥匙,背着书包、拖着行李箱,去宿舍。
多过分,百万还在家里看电视呢,她来上学了。
聂然满脸生无可恋地推开寝室门,便看见满屋子的妖气。
她顿时警惕,探头往里一看,只见一个同学正在拖地,这是个正常人。她又朝床上翘着二郎腿看杂质的同学看去,那也是个正常人。这时,洗手间门推开,一个满身妖气的女孩子出现在阳台门口,正好跟聂然面对面。
那女同学吓得侧身抱住了门框,战战兢兢地看着聂然,问:“你……你有事吗?”
聂然震惊了!这什么世道啊!麒麟兽要请家教在家学习,这里还有个妖怪在学校读书的。
她转身在伍慧的耳边小声说:“妈,我同学是妖怪,我害怕,我可不可以不上学了?”
伍慧一把将她推进去,说:“你同学就算是玉皇大帝,你都得上学。”妖怪怕什么,僵尸不都让你们师徒打死了吗。她说道:“好好读书,不准逃课。”满脸笑容地拉着聂然进去,主动帮聂然打招呼,“同学们好啊,我是聂然的妈妈,这是聂然。”先把聂然介绍给大家,又主动地问了三个同学叫什么名字。
躺在床上看杂质的女孩子探头看了眼,见到伍慧和聂然穿的都是名牌,伍慧手上的表更是价格不菲,坐起身,问:“阿姨,你是做什么生意的呀?”
旁边拖地的女孩子翻了一个大白眼。
伍慧立即对宿舍的关系有了初步认识,笑着回道:“开了间小公司。”扭头对聂然说:“好好跟同学相处啊。”这一看宿舍关系就不太和睦友好,担心什么时候起冲突,聂然又把人打了。她家孩子可是连僵尸和妖怪都能打的。
聂然有气无力“嗯”地应了声,默默地铺床摆自己的东西。
抱着门的胡雪拿着聂然妈妈送的糖吓得瑟瑟发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新来的同学好可怕的,想逃。最可怕的是,这新同学一眼就看出自己是妖怪。
伍慧看聂然安置妥当,知道这孩子照顾自己没什么,也不会吃亏,跟同学们打过招呼,再次叮嘱聂然不准逃学,然后走了。
聂然等伍慧走了,扭头对胡雪说:“你怕什么,我又不打你。”
正在拖地的马佳佳说:“胡雪不打人就不错了。”说完还看了眼坐在床上的唐欣怡。
胡雪扯起一个强笑,忽然发现那种可怕的感觉消失了。她惊疑不定地看着聂然,严重怀疑她身上是不是带有什么对付妖怪的东西。她壮着胆子回到宿舍里,原本想套套聂然的话,想想算了,默默地爬回到自己床上。
聂然便看见刚拖完地的同学,又去擦窗,另外两人都不动,问:“为什么只有她干活?轮流值日吗?”
马佳佳说:“对呀,我们刚好轮完,下周到你。”
聂然问:“为什么我要排第一不排第四?我向来都是倒数排头的。”
马佳佳说:“如果你排最后,那不是还要等我再打扫一次宿舍才轮到你。不可能,休想。”
好像有道理。聂然无所谓,说:“行吧。”只要不是故意欺负她就行。
她爬上床,躺下,给杨雪岭发消息,“师父,我进学校读书了,我有个室友是妖怪。”说完,拿起手机给对面床的室友拍了个照,发给杨雪岭,“你帮我看看是什么妖怪。”
杨雪岭回了她一个问号,问:你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聂然回:看不出来啊,你又没教。
杨雪岭又教了她两个方法,一个开阴阳眼看,一个是用通灵术看。她又把开阴阳眼的方式告诉聂然。
聂然照做,指间运气拂过眼睛,便觉眼睛在点清凉的感觉,她再看去,就看到胡雪的身上有重影,那影子赫然是一只雪白的狐狸人模人样地坐在椅子上紧张地看着她。
胡雪瞪了目偷拍自己的聂然一眼,转身爬上了床。
聂然冲胡雪礼貌性地笑了下,便又发消息给杨雪岭:是只狐狸精,身后有三条尾巴。
杨雪岭:一条尾巴百年道行,不是小妖了。她为什么会去学校读书?
聂然:我怎么知道。
她又发了条消息:可能是她妈妈让她来的吧。
杨雪岭:三百年道行的狐狸不是小狐狸了。
忽然,对面那只狐狸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对着聂然拍了张照,也发到了正在悄悄聊天的群里,“我宿舍来了一个很可怕的人,谁知道她是什么来路?”
狸姐:?
聂然翻身跳到胡雪的床上,一把抢过胡雪的手机,问:“你干嘛拍我。”正要去删自己的照片,便看到群里的消息,诧异地扭头看向胡雪:这世界有点小啊。
她转身蹦回自己床上,迅速用胡雪的手机加了自己好友,再把自己拉进群。
狗哥:?
胡雪叫道:“把手机还给我。”顾不得害怕,一个跃步从自己的床上跳到聂然床上,抢回手机,再看到群消息,满脸气愤地看着聂然,说:“你有病啊,随便进别人的亲友群,我认识你吗,我跟你很熟吗?你不要以为我怕你!”三条呈透明形状的狐狸尾巴立了起来,毛都炸开了。
第64章 路见不平 聂然默默地竖起左手食指,一……
聂然默默地竖起左手食指, 一簇幽绿色的小火苗浮现在指尖。
镇狱火!
当年洞天观的人拿着镇狱灯出来灭妖的恐惧再次浮现,胡雪双膝一软跪坐聂然的身边,气势全无, 可怜兮兮地求饶, “大小姐我错了。”双手合什,叩头拜倒在地。
唐欣怡的床跟聂然的床是紧挨着的, 她看到聂然指尖的小火苗以为是打火机,再加上开学前还被胡雪打过, 见状嘴巴一撇, 轻哧一声, 说:“聂然, 你可千万要小心胡雪。”
聂然应了声:“知道。”她收了镇狱火,滑下床, 对胡雪说:“你跟我来。”
胡雪不敢去,但又不敢不去,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聂然去到走廊尽头。
聂然说:“你有三百年道行吧, 年龄不小了呀,为什么还要来读书?”
胡雪先环顾眼四周没见到有别人, 才低声说:“我不是来读书的, 是来报仇的。”
聂然好奇地问:“报仇?报什么仇?”
胡雪说:“我比您早搬进来一个月, 在之前, 我住的那张床一直是我……一个叫岑溪的女学生在住。岑溪他们家, 从她太曾外婆起就是我的出马弟子, 她家一直供奉我, 传到现在,家里只剩下这么一根独苗。上个月,岑溪死在学校, 魂魄都不见了。”
聂然问:“怎么死的?为什么魂魄会不见了?”
胡雪说:“校园暴力,被同学打了,跳楼了。学校赔了点钱就想把这事情了结。五六十万就想买一条命,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岑溪的母亲不同意,仗着从我这里学的一点本事,找到当初打她的那几个同学,哪料到不仅没能报成仇,反倒……也没了。死得莫名其妙,母女俩从头七到七七都没有回魂,我遍寻不着她们的魂魄,只能找到学校来。我受了她家一百多年的香火,不能让她们不明不白地就这么死了。”
聂然从小到大也遭遇过不少校园暴力,不过她会还手,倒是没怎么吃亏。一般校园暴力都是人多欺负人少,学会很怂的,只会仗势欺人、欺软怕硬。她问:“哪几个打的?”
胡雪说:“其中一个就是唐欣怡,隔壁寝室的卢菁菁,还有五个男生,都是这个班上的。岑溪是从天台上跳下去的。她尸体上有淤伤,脸上有手指印,下……呃,那地方,外部红肿像是遭到过钝物击打,里面没事,校服被扯破了,怀疑可能遭遇到性方面的侵犯,跳的楼。”
聂然问:“还有呢?你都来了一个多月,应该查到些什么吧?”
胡雪说:“有一个叫江炼的男生很有些古怪,他似乎知道我是狐妖,还屡次挑衅,不过他身上戴的玉佩很厉害,我在他手上已经吃过好几次亏了。”
聂然想了想,问:“有岑溪用过的东西或照片吗?”
胡雪立即明白聂然这是要帮忙,当即应道:“有!”,又道谢:“多谢大小姐。”
聂然摆摆手,说:“不客气。”
胡雪拿出一个贴身了袋变子,说:“里面有她们母女的指甲和头发。”无论施展招魂术还是通灵术都用得着同,她特意剪了些指甲和头发带着,隔三岔五地找,却没找着。
聂然说:“你们这些妖还真执着哈。”爷爷和大黄为了救山神奶奶,在大瑶村蹲了将近二十年,挖了那么长的一条狗道。这个狐妖因为人家香火供奉过她,也是巴巴地要替人找魂、报仇。
她拿着小布袋去到阳台,找开水龙头,把袋子浸进去,闭上眼睛去找这母女。
聂然一眼看到的是冻在宾仪馆冷柜里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