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延听后,依言回头,刚好和下楼的女子看了个对眼。
女子的眼神里透出几分热切,但很快,又克制地收敛住,只轻轻地朝这边点了点头。
齐延挑眉,收回自己的目光,朝温以菱道:“想来是昨天夜里找到了。”
温以菱瞅两位姑娘径直往这边过来,小声说了一句:“她们来了哎。”
话刚说完,巧巧已经搀着那位陌生女子到了桌前。
温以菱放下手中的汤勺,起身朝还算熟悉的巧巧挥了挥手,试探性地问道:“巧巧姑娘,这是你家小姐?”
巧巧满脸喜气:“是呀,幸亏有齐公子指点,我家小姐昨天深夜终于从山上找到了。”
陌生女子礼数周到地先行向齐延和温以菱施礼,然后一瞬不瞬地看向齐延,自报家门道:“小女子姓楚,本是准备前往外祖父家探亲,路上却遇此劫。要不是公子出谋划策,小女子恐怕已经小命不保,所以特来感谢一番。”
齐延神情不卑不亢:“原来是楚小姐,在下只不过是出了几个主意,小姐得救,还是倚仗那些搜山的百姓和衙役才是。”
“公子说得正是。”楚小姐当即附和道。
温以菱见楚小姐的脸色还苍白着,好心规劝道:“楚小姐,道谢的事情不必着急,看你现在这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还是快回房休息吧。”
楚小姐勉强笑了笑:“不碍事,除了向公子道谢以外,我本来也是要下来用膳的。”
说到这里,她扭头看向巧巧:“你想去点几样吃食吧。”
巧巧连忙称是,正准备松开扶着自家小姐的手时,又面露担忧地说道:“小姐,你身子骨弱,要不到房里等吧。”
温以菱也道:“是呀,叫小二送到楼上不就好了?”
楚小姐牵强地说道:“没事,巧巧你先去吧。”
巧巧闻言,只得尝试撒手。
谁知这位楚小姐身体一晃,好似要摔到地上一般,吓了温以菱一跳,急忙上前一步,将她扶住:“楚小姐,你快坐下。”
楚小姐顺势坐下,又病恹恹地咳嗽几声。
温以菱亲自倒了杯茶给她,又发起了一同用早膳的邀请,自然是被这位楚小姐给婉拒了。
楚小姐坐下后,目光又慢慢落在了齐延的身上,另起话茬:“你们这是准备走了?”
齐延自顾自喝粥,没接话。
一旁的温以菱却点了头:“是呀,我们有要事在身,用完早膳后就得离开了。”
楚小姐看齐延豪无反应,眼眸微垂,思忖片刻,又看向温以菱,问道:“不知你们是往哪个方向去?”
“平江府城。”温以菱实话实说道。
楚小姐:“我也是要去平江府城的,不如我们同路?”
齐延神情未变,温以菱却是有些犯愁。她看看齐延,又看看楚小姐,不敢胡乱答应。
她是知道的,齐延这一路上都得装病,为防止秘密泄露,从不和人结伴同行。要是楚小姐跟着,怕是会对齐延有些不利。
楚小姐见她神色犹豫,误以为她不愿和自己同路,只得扭头看向端坐在轮椅上的冷峻男子,劝道:“听说后面这段路程匪类猖獗,我已经请了商队护送,公子何不一起同行?方保一路周全。”
齐延刚准备出言拒绝,眼神却落在了温以菱的头顶上。和商队一起走,确实要更为安全。
想到这里,他轻轻点头:“只是不知你们是何时出发?”
这话明显是答应了,楚小姐脸上登时一喜:“除了我们,商队还有其他货物要押,午时便能出发,到时我派巧巧来通知你。”
“那就多谢楚小姐了。”齐延客气道。
恰在此时,巧巧也点完吃食回来了,见自家小姐脸色又白了几分,再次劝道:“小姐,你身体还未痊愈,先回房休息吧。”
温以菱本是在吃枣泥糕,听到这话,又抬头瞅了一眼楚小姐单薄的身板,赞同道:“是呀,你身子骨不好,就得多休息。”
楚小姐的体力确实还没有恢复,此时只得无奈起身,道:“那小女子先行告退。”
待楚小姐走后,温以菱心有感慨,朝齐延说道:“楚小姐还真是知恩图报,强撑着病体还要特来向你道谢。”
齐延没答,只用手指点了点温以菱鼓起的腮帮子:“既然午时才走,你暂且留着些肚子,出发前还能再吃顿饭。”
话一说完,他已经开始伸手将放在温以菱面前的各式点心抽走。
温以菱抢不过来,只能最后为自己争取道:“那个炸春卷我还没来得及尝呢。”
齐延倒也不算太狠心,依言给她留了个春卷。
两人打闹时,正在上楼的楚小姐面露诧异,探究地看向这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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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巧巧姑娘如约过来拍门。
“齐老爷,商队快出发了,我们得先过去汇合。”
齐延答应着,正好行李早上已经收拾好了,只需把马车拉出来就能出发了。
客栈门口,楚小姐立于自己雇的马车旁边。
她独自站在风中,好似一吹就倒,让人颇为揪心。
温以菱推着齐延过去,和她打了声招呼后,便推着齐延上了自家的马车。
等各自都上了车后,两辆直接往商队所在的方向驶去。
片刻后,温以菱就从车窗上看到了长长的队伍,温以菱的马车很快就并入进去。
楚小姐的车一开始还在他们身边,没多久,就找不见了。
这次,商队的车马很多,有许多和温以菱他们情况一样的,因路上不太平,跟着商队一起走,不过是为了求个庇护罢了。
大家人多,心里也安定一些。
商队顺利出发,天光昏暗时,才到达下一个城镇。
因队伍的人数太多,一家客栈显然住不下,商队又有自己经常下榻的住处,所以约定好明日出发的时间,众人便各自散了。
周平走在前头,领着马三前往自己常住的客栈,谁知丁小姐的车也很快就跟了上来。
今天的路赶得急,温以菱只中途下了一趟车,一路坐下来可谓是腰酸腿软。
下了车后,周平要了间上房,先送齐延上去。
楚小姐紧跟其后,不过那时齐延已经到达二楼了。
跟在齐延身后的温以菱倒是看见楚小姐主仆二人了,不过只来得及远远打了声招呼,便又急匆匆地追着齐延进房间了。
徒留有些黯然神伤的楚小姐站在原地。
她身边现如今只有巧巧这一个丫鬟,巧巧忙里又忙外,身上背着包袱,向掌柜开了间上房后,便扶着自家小姐上楼。
因天有些晚了,齐延吃饭时没下楼,直接让小二把饭菜送到房间里,温以菱自然也没下去。
饭后,齐延先行到周平房间商议事情,正好可以让温以菱在房里独自洗漱。
温以菱自个抹上药膏后,便舒舒服服地上了床,准备休息。
齐延回房时,温以菱已经躺在自己的被窝里了。
外面不知何时下了雨,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了窗户上,有些嘈杂。关上窗户后,总算安静了一些。
温以菱听到关窗的声音,突然来了一句:“这雨明天能停吗?”
齐延走近,答道:“不知道。”
“希望不会影响我们的行程。”温以菱幽幽道。
齐延抬眸:“怎么?你现在倒是知道急了?”
温以菱撑着脑袋,侧卧在床上,一边看着齐延脱鞋,一边说道:“我能不急吗?万一庄子里的管事把这一年的收成都送到温家去了,我得多糟心呀!”
齐延扫她一眼,眼神无波无澜,好似是胸有成竹:“这倒是不会,你是主家,他们势必要忌惮几分。只是从未见过你,还不知你的路数,想来是要刁难你几下。”
温以菱皱着眉头,不乐意道:“没想到得了这几个庄子,一个铜板都没到手,倒是先给自己招来一串麻烦事。”
齐延放下床幔,躺了下来:“别想了,赶紧睡觉。明日既是要和商队一起走,便不可再像今日早上那般拖沓了。”
温以菱闻言,颇为不服气:“我什么时候拖沓了?就算偶尔我晚起了那么一小会,可从来没有耽误过你们出发!”
齐延顿时点破她:“你无非是把洗漱的时间节省下来,胡乱抹一把脸就上车。”
温以菱理直气壮道:“那又怎么样?我天生丽质,随便洗下脸就足够好看了。”
齐延不由失笑,语气颇为无奈:“强词夺理。”
温以菱听后,瞬间来了劲,抬起上半身,看着近在咫尺的齐延:“本来就是这样……”
齐延见状,直接抬手,把她支起的脑袋直接镇压下去:“好了,我说不过你,立马闭上眼睛睡觉!”
温以菱挣扎无果,嘴上倒是不服输地嘟囔了几句,不过齐延此时已经不搭理她了,她只得慢慢住了嘴。
然而过了一会,她又浑身不舒坦了,在被窝里翻来覆去。
齐延好似早已经料到,气定神闲道:“怎么了?”
温以菱皱眉道:“不是已经换成咱们自己带来的被子床单吗?我怎么还是觉得后背痒?”
“想来是伤口开始恢复的原因,你昨天下午既然死活不愿意剪指甲,现在自然是挠不得的,便姑且忍着吧。”
历史再次重演,温以菱本来还只觉得后背有一些些痒,可一忍,只觉得浑身都开始难受起来。
她苦兮兮地朝齐延说道:“我忍不了……”
齐延冷声提醒道:“你可别忘了自己昨天是怎么说的?”顿了顿,故意恐吓道,“要不我现在就下去帮你找条绳子,把手给绑住就能忍住了。”
“别呀!我还能忍。”温以菱连忙开口。
片刻后,她又一次觉得自己快忍不住的时候,索性不再挣扎。
她一贯能屈能伸,破罐子破摔道:“算了,我不挣扎了,齐延,你帮我挠。”
话毕,生怕齐延拒绝,她一把掀开他的被子,直接钻了进去。
齐延只觉一股香风直接闯入他的怀中,两人肌肤相贴,女子的身姿堪堪丰盈,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柔软。
齐延全身都僵住了,完全不敢动。
他本意还是为了逼温以菱剪指甲,剪刀他都已经准备好了,谁知温以菱胆子这般大,竟然做出这般举动,反倒把他给闹了个大红脸。
温以菱现如今是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都不带一丝犹豫的。
到了齐延的被窝里,直接背过身体,略微退开了一些,急吼吼地催他:“你赶快帮我挠!”
齐延看着女子脆弱的后颈,脸色忽明忽暗,咬着牙道:“你还真是死性不改!”
第67章 捣蛋
齐延的那一句死性不改, 温以菱全当耳旁风,一个劲地催促。
齐延拿她没办法,只能万分头疼地把手从女子衣服里伸进去, 还是和上次一样, 在女子细滑的脊背上来回摩挲。
温以菱觉得身上舒坦了,睡意朦胧, 气息很快就变得绵长起来。
齐延重复着手上的动作,或许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上次他还睁眼到天明,今日却不知不觉地跟着睡了过去。
翌日, 齐延醒来时,温以菱整个人几乎都快黏在他的身上。一条腿恣意地跨在他的腿上,手也从他的衣摆处探了上去,肆无忌惮地贴在他的腰腹间取暖。
齐延在意识到的一瞬间, 当即屏住呼吸, 试图将女子的手从里面拿出来。
可能是因为天气越来越冷了,温以菱睡着后, 总是下意识地往暖和的地方扑。
平日两人各自盖一床被子还不显,昨晚睡在一起, 温以菱立马就原形毕露了。
温以菱入睡后的这些小动作,齐延老早就领教过了,如今倒也算不上吃惊。
他攥住温以菱的手, 轻轻将它从衣服里抽出来。
温以菱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 自然是毫无察觉。只乖巧地闭着眼睛,长睫似羽,两颊透着粉,带着一股不自知的娇憨。
齐延看得一时出了神, 攥在掌心的柔软也忘了松开。
直到温以菱在睡梦中觉得自己的手被捏得疼了,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一抬眼,就见齐延正看着自己。深邃的瞳孔中直白地袒露了令人心惊的侵略感,她莫名觉得有几分局促,下意识地躲开了对方的视线。
她喃喃道:“你看我做什么?”
齐延并未出言解释,径自沉默着。
两人好似僵持住了,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起来。
为了打破心里的不自在,温以菱眼神游离,扯了扯手腕,提醒道:“齐延,你把我的手给捏疼了……”
齐延依旧没有说话,不过还是缓缓把手松开了。
温以菱一收回自己的手,就立马翻了个身。
她已经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窘迫的同时,还满肚子的怨言。
齐延大清早的为什么要盯着她看?还牵她的手!问他话也一声不吭的,现在把场面弄得好不尴尬。
所幸这样古怪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齐延起床了。
温以菱凝神去听对方的动静,齐延穿好衣服后,便叫来楼下的小二,在房里打理好自己后,又命小二重新送来干净的热水。
待小二关上门退出去后,齐延才朝温以菱说了一句:“差不多该起来了。”
温以菱别别扭扭地答应了一声,没动弹。
齐延隔着床幔,看不清温以菱的身影。只是看她许久没动静,径自留下一句“我先出去了”,便推着轮椅走了。
温以菱这才翻身坐起,暗中嘀咕道:也不知齐延今天抽的什么风?
她在房中洗漱好后,一打开房门,便发现齐延并未下楼去吃早膳,而是独自留在二楼的走廊上。
走廊的最深处有一小窗,他坐在窗前,静静看着外面的风景,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