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巧巧着急忙慌地拿着手帕,正帮楚小姐擦拭身上的水迹,嘴上还不住念道:“小姐,你身子弱,可得小心些,别染了风寒!”
两人忙活时,温以菱只随意地用衣袖擦了把脸,她身体好,一向不担心这些。
温以菱探身看了看外面的天,太阳还高挂着,便道:“看来这雨很快就能停,我们就在这里躲一会吧。”
楚小姐捋了捋贴在额头上的湿发,答应了一声。
路上现在已无行人,只偶尔才能看见一两个抱着头,着急回家的人。
三人静静地立于屋檐之下,因她们之前淋了一些雨,偶尔一阵寒风袭来,就连温以菱,都忍不住打了个战栗。
温以菱想找个避风的地方,环顾四周,就见她们背靠着的正是一栋看着格外气派的小二楼。
温以菱沿着屋檐,往中间走了走,微微仰头,就见牌匾上正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万宝楼。
她莫名觉得这字有些熟悉,下意识念出声来:“万宝楼?”
第70章 玉膏
楚小姐听到声音, 看了过来,见温以菱神情迷茫,语气颇为诧异:“你不会连万宝楼都不知道吧?”
温以菱实话实说道:“我确实没听说过。”
楚小姐心道温以菱平日居住在偏僻村落, 不知道万宝楼也实属正常。
她走近几步, 解释道:“万宝楼,顾名思义, 里面售卖的都是各种珍贵宝物。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稀奇的东西,比如海外而来的舶来品。”
“简而言之,无论是你见过的, 还是没见过的,只要在这里找不到,那么在其他的地方也一定找不到。”
温以菱一听,登时对这万宝楼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不着急回客栈了, 一心想到里面去见识见识。
她伸手招呼楚小姐和巧巧:“走, 反正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我们先进去看看稀奇!”
楚小姐一见温以菱准备进去, 顿时便有些胆怯了,忙把她给拉住:“这万宝楼的东西样样不凡, 且价格高昂,绝非你我二人能承担得起的。”
楚小姐是被养在深闺里的小姐,在家并不得宠, 出门的机会自是少之又少。万宝楼的大名, 也都是从家中兄弟口里听说的,只知里面的东西奇贵,她自己却是从来没有真正踏足过。
更何况她现在行李皆丢,要不是巧巧机灵, 提前在身上放了张银票,之后她又变卖了身上的首饰,否则她们主仆二人早已流落街头了。
楚小姐不敢进,是囊中羞涩。
温以菱却对其价格并无什么概念,目光坦诚:“那又如何?太贵的话,咱们不买就是了。”
楚小姐脸皮子薄,自是不愿意进去。
温以菱见她躲闪,也不再拉她:“那我一个人进去了,这外面冷死了。”
两人在门口说话时,已经吸引了万宝楼掌柜的注意力。
万宝楼名声在外,面对的顾客非富即贵,又因货物特殊,所以很少有客人会亲自上门。大多都是预订好东西后,由万宝楼里的伙计直接送到府上。也因为这般,这铺面便显得过于冷清了。
掌柜今日难得在门口见到生人,尽管看着像是只为避雨,但还是走到门口,邀请道:“几位姑娘,外面风大,还是到里面来避避吧。”
玖⑩光整理
温以菱听到声响,回头一看,就见说话之人头发半白,看着像是有四五十来岁,只是长得十分和气。
她好奇地问道:“你是?”
掌柜答:“老夫正是这里的掌柜。”
温以菱一听他就是掌柜,眼前当即一亮,顺水推舟道:“那就多谢掌柜了,我正准备进去问问,这里面卖不卖伞呢?”
说话间,她已经抬腿进入万宝楼。
门口的楚小姐还在犹豫之中,只是冷风一吹,也暂时顾不得其他,只紧跟温以菱的步伐进去了。
掌柜一听温以菱要买伞,晒然一笑:“万宝楼确实卖伞,只是此伞遮不得雨,姑娘怕是要失望了。”
温以菱双眸圆睁,很是诧异:“这又是为何?”
掌柜见女子眼神灵动,言谈举止间又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小家子气。他年过半百,就愿意和这样的年轻人聊天,伸手屏退了准备上前招待的伙计,领着温以菱到了柜台处,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锦红缎盒。
他打开盒子,介绍道:“姑娘请看,这把伞用白玉做伞柄,丝绸做伞面,再用捻金银丝线绣上暗纹,从上到下,无不精巧,只是可惜了,却无法为主人遮风挡雨。”
温以菱没想到,一把伞还能做出这么多的花样来,啧啧称奇道:“这伞买回家后,恐怕得被主人供在家中,哪里会舍得拿出来用!”
掌柜见她讲话有趣,爽朗大笑:“姑娘言之有理,老夫要是有此宝物,也得当作传家宝,留给子孙后代。”
落后几步的楚小姐,见温以菱和掌柜聊得相谈甚欢,有些眼热,便凑到前头,时不时搭上几句话。
可掌柜显然和温以菱更加投机,虽不至于冷落楚小姐,但对温以菱的态度却明显要更加热情。
温以菱这次还真是见世面了,掌柜很是耐心,领着她看了不少的稀奇东西。
店内的伙计都很有眼力见,此时已经给温以菱等人上了茶。
几人说话时,门外突然来了另一行人。
“掌柜的,我们主子派我来问问,上次订的天山雪莲玉膏怎么还没到?”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说道。
掌柜连忙起身,朝几人拱手道:“这两天才到,还是从江南特意调过来的,正准备去府上通知。”
小厮听后颇为不悦:“你也真是的,明知道我家主子着急。”顿了顿,又道,“算了,到了就好,你快把玉膏拿出来给我看看。”
掌柜当即走到柜台后面,取出一个雪白的素锦缎盒,道:“就是这个。”
小厮打开盒子,小心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放在手心仔细端详。
温以菱本是在喝茶,无意中往那边瞥了一眼,就见男子手里的小圆盒很是眼熟。
这……怎么有点像她平日用来去疤的香膏。
温以菱起身,凑近了几步,就见那银盒上雕的正是石榴花。从外表看,和她在用的香膏是一模一样。
温以菱满头雾水,难道自己一直在用的香膏就叫这什么天山雪莲玉膏。
不可能!
温以菱瞬间就打消了自己的猜想。
经历了之前和掌柜的那一番谈话,她已经对万宝楼商品的价格有了深刻的体会。
此时听这名字——天山雪莲玉膏,一听就知道绝对便宜不了,齐延又哪里买得起?
绝对是假货!
要是真的是真货的话,温以菱眼皮登时一跳。她回想起自己平日用香膏抹后背时,总是要用手指挖上一大勺……
就算只是想想,温以菱都觉得一阵肉疼。
第71章 解释
自温以菱离开后, 齐延便在窗前驻足等候。
只是没等到温以菱回来,却等来了一场雨。
雨势并不算大,淅淅沥沥, 但在这冬日里, 还是冻人。
齐延好似终于找到了理由,拿着伞离开房间, 命周平推他出去接人。
只可惜两人到成衣铺时,温以菱早已经离开了。
齐延猜测温以菱应是在回去的路上被雨给困住了,只得再沿着来路,细细寻了过去。
好不容易看到了温以菱, 却是在万宝楼的门口,那时雨已经停了。
今日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齐延特意带来的伞并未派上用场。
不过温以菱看到他时,眼里迸裂出的那股喜悦, 倒也不枉费他今日来这一趟。
雨一停, 温以菱便起身和万宝楼的掌柜辞行,谁知刚从万宝楼出来, 就见到了齐延的身影。
她风风火火地跑了过去,看齐延手中拿着伞, 满脸惊喜:“齐延,你这是来帮我送伞的吗?”
齐延矜持地点了点头:“可惜没用上。”
温以菱感动道:“哇,你对我太好了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齐延的目光落在她身后不远的万宝楼上。
温以菱老实答道:“中途突然下雨, 我们就在这里躲了一会。”
提到这个, 她仿若忽然想起了什么,附到齐延耳边,神神秘秘道:“你猜我刚刚在万宝楼里看到了什么?”
齐延抬眸看她,眼神探究:“嗯?”
温以菱哼哼一声:“我在里面发现了一样东西, 和你给我的香膏一模一样。”顿了顿,她表情严肃,“老实招来,那香膏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齐延神情淡淡:“买的。”
温以菱挑眉:“我可和掌柜打听了,那香膏叫做天山雪莲玉膏,那么一小瓶,就价值百金。最重要的是,一货难求!你是不是受人蒙骗,买到假货了?”
齐延立即否认:“那是真货。”
“真货?”温以菱听后,一口气差点没跟上来。
又看他说得这般轻松,满脸都是心疼,结结巴巴道:“你,你……这个……败家……”
齐延蹙眉,出言解释:“伤势才是最要紧的。”
“可那都是钱呀……”温以菱捂住自己的心口,一副马上就要厥过去的模样。
话说到这里,齐延已经大概猜出缘由,此时便开口安慰着:“不必惊慌,那香膏虽价值不菲,却也并非用不起……”
温以菱震惊地看着他,本想再说些什么,余光一瞟,便见楚小姐正带着巧巧往这边过来。
内心深处的危机感告诉她,此事绝不能让楚小姐给知晓了。
她当即将内心翻涌的情绪通通压下,强装镇定道:“等等,你先别说了,等我们回去再谈!”
这事要是让楚小姐听见了,保不齐对方又重新燃起了内心的小火苗。
那她今日在成衣铺里演的那一出,不就全白费工夫了吗?
短短一瞬间,温以菱的思绪可谓是百转千回。
楚小姐刚过来,温以菱便先一步打了招呼:“楚小姐,现在雨停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话音刚落,温以菱就急匆匆地准备推齐延回去。
之前刻意避开的周平,此时上前几步:“夫人,我来吧。”
温以菱闻言,偷瞄一眼楚小姐,小声朝他道:“那你速度可得快一些,别让她们追上来了。”
周平点头答应着,双手一接过轮椅后面的把手,便健步如飞,带动着齐延急速前进。
温以菱见状,面露满意。
楚小姐有些莫名:“这是有什么急事?”
温以菱朝楚小姐说道:“周平急着回去上茅房,就不等我们了,咱们赶紧跟上。”
话毕,她也迈开双腿,疾步追了上去。
楚小姐傻眼,心道:既是周平要上茅房,那你这么着急追上去又作甚?
不多会,周平就依言将楚小姐给牢牢甩在身后,只是温以菱一时半会也没能跟上来。
齐延开口道:“边走边等吧。”
周平颔首,脚步放缓,恢复了正常的速度。
临到客栈的时候,温以菱才堪堪追了上来。
她气喘吁吁地朝周平竖了竖大拇指:“干得不错!”
因她还有事要和齐延细谈,这外面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平复好自己的呼吸之后,便推着齐延回了客栈。
待关上了房门,温以菱登时转身,直直盯着齐延不放。
她观察了下齐延的衣着,穿的是半旧不新的衣裳,平日的衣食住行也很是平平无奇。这么一个简单朴素的人,竟然会花费百金去买一瓶去疤的香膏。
这怎么想,都不符合常理。
温以菱紧拧着眉头,开始逼问:“你刚刚说那香膏是你买的,那你是哪里来的银子?”
齐延答:“这些年做生意攒的。”
温以菱寻根究底:“做的什么生意?”
齐延犹豫了一瞬:“倒卖一些小东西。”
温以菱看他事到如今,言辞依旧含糊,顿时冷哼一声,以退为进道:“你压根没把我当作自己人,现在还想瞒着我!我不跟你一起了。”
撂下这句话后,温以菱当即转身,作势要出去。
齐延见她是真的怒了,顾不上装病,连忙起身,将温以菱给拉住了:“我没有想瞒你,只是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坐下来说。”
温以菱偷偷瞥他一眼,假意挣扎:“你别拉我,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等会肯定又变着法子来骗我。”
“不骗你,我保证。”齐延虽是在好言哄着,但手上的力气却没松过,钳制着温以菱的双手,半强硬地把她带到了椅子前。
温以菱噘着嘴,一脸不高兴地坐了下来。
齐延干咳一声,开门见山道:“不可说的我就略过,反正不会骗你。”
话毕,直接开始切入正题,长话短说道:“六年前,父母接连去世,我这辈子注定无缘仕途。然奸人在暗中对齐家虎视眈眈,为求自保,我只能装作一蹶不振的样子,只为放松那些奸人的警惕。”
“但我深知,齐家上下,不可一辈子这般隐忍退让,便暗中派心腹前往各地经商,之后又创办了商行,攒下了些许家业。”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说起来,你今天避雨的地方,恰好也是我的产业。”
“万宝楼?”温以菱不敢相信地站起身来。
齐延坦白道:“所以那天山雪莲玉膏,你也无需心疼,总归是自家的东西。”
“我滴个乖乖!齐延呀齐延,平日见你不显山露水的,没想到你是闷声发大财呀!”温以菱兴奋地在屋子里直转悠。
齐延很是头疼:“并非是我故弄玄虚,只是我现如今还不能暴露于人前,恐会引起奸人的忌惮,所以一切从简。待时机成熟了,便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