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用, 我已经习惯住校了!”
“行吧,那有什么事情或有什么需要记得跟我讲。”
谢知言乖乖点头, 点完头才发现谢之权压根看不见,这才又低低嗯了一声。
一大早的又想哭唧唧了, 有人关心真好。
将人送至学校, 临到谢知言快下车了, 谢之权忽然一把提住少年的后衣领把起身要离开的少年给拽了回来。
“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我后天就要回学校了, 不出意外近段时间都不会回谢家。”
“你有任何事一定要跟我讲,知道吗?”
被拎着的谢知言像个犯了错的小孩, 校服领子都提到了唇边,整个人像是把脖子都缩进了衣服里,看着那张白净清隽的俊秀脸蛋, 怪喜感的样子把谢之权给逗笑了。
“知道了。”
他纤长睫翼映下淡淡阴影,唇瓣抵着纯白校服, 讲话声音瓮声瓮气。
终于满意地将人放行, 谢之权不再停留, 直接驾车返回。
殊不知被她目送着进了校门的少年, 忽然又偷偷折返, 躲在不显眼的小角落里悄悄看着她那辆骚红色的跑车逐渐消失在视线中, 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数日后。
周末回谢家住的谢知言, 匆匆去房内独立浴室冲了个澡之后,一边擦拭着湿漉漉不停滴着水的头发,一边拿着手机坐在书桌边等着每周都会有一次的视频通话拨过来。
差不多头发半干的时候, 屏幕上忽然弹出了谢之权那张艳丽夺目的面孔。
谢知言开心地抿着唇摁下了接受。
“姐姐晚上好。”
屏幕那头的少年眼睫上还沾染着些许湿润水汽,一双琉璃眸子雾蒙蒙的好看极了。
谢之权勾唇看着他,也回了声晚上好,视频外却是伸手将手机旁堆积如山的文件夹挪开了些。
她最近几乎是忙到昏天暗地,因此即便笑容不减,眼底疲惫的青灰却是明显得很。
“姐姐你..是不是很忙啊?”
谢知言看出了她的疲倦,手指蜷起在掌心厮磨着,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那么忙,还总是风雨无阻雷打不动地时常关心他的近况,谢知言心中两味交杂,不知是该苦该甜。
“还行。”
“你下周是不是要月考了?”
谢之权双指掐住眉心揉了揉,淡淡问道。
谢知言点头。
“好好考试知道吗,考进年段前三,那我就随你提个要求。”
对少年来说,奖励机制最为诱人。
谢知言闻言,果不其然眼睛微微一亮,立刻坚定地直点头。
“姐姐,我一定会好好考试的!”
“我相信你。”
谢之权背临偌大落地窗,满市霓虹灯光皆映在那片可俯瞰脚下繁忙车流的透明玻璃,外界绚烂繁华,千万灯火却都远不及此刻她眉眼中的一抹温柔来得动人。
立身于昏暗光线之中,明明晃晃间她掩埋在言语中淡淡流露的关心,让谢知言忽然氤氲了视线。
他有点想姐姐了。
......
月考出成绩这周,谢之权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谢建国给祈愿者的那张卡,自从谢之权来到之后,再也没有动过里面的一分钱。
她前期图方便,便借着当下的身份和关系网来进行独立创业。
白手起家最开始的那段时期,真的是身心的双重折磨,即便谢之权经验丰富几乎不曾失过手,可毫无助力和靠山的拼搏想要一击即中迅速出头也是够呛。
韩生曾看不过她这么昼夜颠倒的忙碌,心生动摇想要借着情分来给她一些帮助,谢之权却是连连后退义正言辞地拒绝。
钱还是靠自己赚,比较香。
下午短暂睡过一觉之后,谢之权勉强打起点精神,把手头堆积的文件处理了些,看看时间差不多要到平时给谢知言打视频电话的时候。
她照常拨过去,响了两声,忽然被挂断了。
谢之权眉一挑,再次拨过去。
又被挂断。
就在谢之权准备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微信突然弹出来一条消息。
【言言:姐姐等一下我打给你,现在有点不方便。】
【谢:好。】
放下手机,谢之权指关节轻轻叩击着桌面,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之后,谢知言的视频通话邀请弹了出来。
谢之权接通后没有说话,而是平静地看着他,等待谢知言的解释。
“姐...姐姐晚上好。”
谢知言的笑容一如往常,但在谢之权眼里却怎么看怎么勉强。
因为眼睛里没有光。
他的灵魂也在颤抖。
“嗯,月考成绩如何。”
隔着千万里,谢之权并没有办法准确看透谢知言当下的情况,因此选择了先不发问。
若是没有开头便轻松地解释方才的行为,她一旦质问,得到的大概率会是谎言。
“我考第一啦!”
像是突然提到了一件特别开心的事情,他黑沉沉的眼眸骤然聚起点滴光亮,那张稚嫩的漂亮的脸蛋这才沾染上了些许生气。
“哎哟,言言真厉害。”
谢之权冷沉的眉眼柔和了些,慵懒地背靠在办公椅上,笑着夸他。
“那姐姐...考第一的奖励...”
“等我回去,要什么随便提。”
谢之权的小公司近段时间已经开始盈利了,账户数字不少,因而挥挥手大气得很。
见她这样宠着他,谢知言笑得见牙不见眼。
“啊对了姐姐,你是不是不在学校呀?”
“感觉每次跟你视频你都是在一间很像办公室的地方。”
谢知言疑惑许久了,虽然谢之权若是依旧维持着不学无术的外在形象,不去学校太正常了。
“嗯,我不在学校,我在偷偷赚钱。”
“你帮我好好保密,回去给你买糖吃。”
她转动着分量不轻的钢笔,修长的手指白皙如玉,漫不经心开玩笑时候的样子分外撩人。
谢知言知道谢之权有自己的打算,总之他谨遵着谢之权说什么便是什么的道理,点头就行。
最后直到视频结束,谢之权也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
只是她唇边那抹淡到看不出来的笑意在少年姣好的模样定格的那一瞬,直接消失。
谢之权打通了管家的电话。
“喂。”
“大,大小姐好,不知道大小姐这时候打电话是有什么事要...”
“我是否跟你说过,谢知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得跟我报备。”
“是是,大小姐说过的,我记得的。”
“哈,原来你还记得啊。”
谢之权的声线格外冷冽,她的语气咄咄逼人,高高在上的质问姿态直接压得电话那头的管家冷汗连连。
“那好,你给我说说看,谢知言最近在家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记得一定要好好讲,你就只有这一次机会。”
话落,她起身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脚下连绵不绝的高楼,神情冷淡。
“他...他....”
“大少爷在家,一切都挺...挺好的。”
管家握着电话的手都在颤抖,身旁白莲仿佛能吃人的视线惹得他腿软得几欲要跪下。
在谢家从事管家工作已有数年,管家从未遭遇过如此两面夹击的绝境。
前有狼,后有虎,不论得罪哪一方,他都没有好下场。
“是吗——”
谢之权手指触上冰凉的玻璃,指腹温度正如她眼中情绪,毫无热意。
“那我就放心了。”
将电话挂掉,谢之权身形隐在明灭灯光之中,晦涩不明的神情和暗沉凌厉的眼神令她周身气压低冷。
她,才是真正会吃人的那一方。
又是一周过去。
夜幕渐沉,谢之权将视频电话拨了过去。
少年接通之后,却是将手机举得颇高,几乎只有短短一截脖子和脑袋露出来。
这次谢之权没有笑。
因为她在一晃而过的瞬间,看到了谢知言脖子往下一点的地方有一条触目惊心的红痕。
“姐姐...”
“谢知言,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谢之权平常从来不会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同谢知言说话,她眉心微微蹙着,很是不悦。
谢知言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让谢之权捕捉到了,但他很快就恢复常态,一脸天真地看着谢之权。
“姐姐我怎么可能会有事情瞒着你。”
“我都答应你了有什么事情都会和你说的。”
除了谢知思和白莲的事。
谢之权看不穿他的潜台词,更想不透他的到底在隐瞒什么,但有一点谢之权可以十分肯定,即便她看得模模糊糊的,却也能明白,他的灵魂正紧紧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痛苦地呜咽。
谢知言出事了。
谢之权一手抓在办公桌桌角,一边在面上跟谢知言稳如老狗地聊天,一边捏住桌角力道大得差点就要直接把桌角直接掰折下来。
他妈的老子好不容易把弟弟养乖了些,出趟门谢家那群傻逼就给老子把人弄伤。
回去看老子不搞死你们!
“没什么事你就早点休息吧,我先忙。”
聊天接近尾声,谢之权眼睑微垂,所有情绪都藏得极好。
谢知言以为她依然什么也没有发现,便笑得甜甜地跟她说再见。
但道完别了,他却没将视频挂断。
谢之权抬眼疑惑看他。
谢知言轻轻咬了咬唇,良久后才犹犹豫豫地启唇。
“姐姐,我很想你。”
谢之权一怔,心上忽然便涌起几分酸涩。
“嗯,知道了。”
我很快就去见你。
视频终于切断,等确定看不见谢之权了,谢知言高高扬起的唇角这才垮了下来。
他将手机息屏,整个人昏昏沉沉地仰倒在了床上,然后蜷缩起身子来抱住双脚,呈现出一个极其脆弱以及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身上好疼。
可是不能跟姐姐说。
因为这一切都是他应该受的。
第二天是周日,谢知言感觉浑身无力,爬都爬不起来。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热度惊人,这才知道自己居然发烧了。
嗓子干的快要冒烟,谢知言挣扎着起身想要下楼倒杯热水喝,但是使劲儿数次,他都撑不起已经软趴趴的身子,最后只能认命地躺在床上接着睡,希望迟点可以恢复些精神。
谢知言一整天整个人浑浑噩噩,反反复复惊醒又入睡,不安生得很。
直到窗外夜色深深,他才睁开湿润的双眸,呆滞地盯了一会儿黑乎乎的天花板,终于没了睡意。
强撑着恢复了些许力气的身子,进卫生间简单洗漱一般,饥肠辘辘的谢知言缓缓开门下了楼。
厨房佣人看他双颊带着不自然的病态红,张了张口想要问他怎么了,最后却是想到了谁,还是选择缄默,但却还是不忍心地给谢知言倒了杯温水。
病恹恹的少年乖巧极了,接过温水说了声谢谢就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记事时开始便极少生过病的谢知言,对发烧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他以为这可以和感冒一样,多休息休息多喝些热水就能够慢慢好起来。
因此他咕咚咕咚喝着热水,喝撑了才想起来自己没吃东西。
果然烧迷糊了。
放下水杯摸了摸依然十分滚烫的脸蛋,谢知言摇摇晃晃地走出厨房,打算还是去问问谢知思,发烧了要怎么办,毕竟他身子骨弱,常年动不动就生病,比较有经验。
然而才刚抚上楼梯扶手,凌乱的高跟鞋踩踏声和女人娇软的调情声忽然响起。
谢知言下意识一颤。
这个月谢建国因公事出差,谢家没了最大的掌权人,谢之权这个大小姐也不在,白莲一人在家寂寞无聊,便偷偷摸摸又开始了从前沾染上的恶习,酗酒。
喝酒没关系,有关系的是喝了酒会发酒疯就很恐怖。
白莲就属于那种发起酒疯来不管不顾的人,平时伪装的贤良温顺,一旦喝了酒就直接消失无踪,整个人变得疯癫又不讲理,更有隐藏的暴力倾向显露出来。
但她这个人即便喝得人狗不分,骨子里存留的欺软怕硬让她每次发酒疯都只挑弱小的对象,纵观全部她身边接触过的人,能够随意被她打骂的,也只有双生子。
但谢知思的身子打不得,更何况他还是白莲现在最大的摇钱树掌中宝。
因此,剩下的唯一目标。
只有谢知言。
白莲被一个穿得年轻时尚的男人扶着进了谢家,男人本来以为自己今晚碰到了一个花钱大方长得还可以的富婆,到谢家这栋大别墅前时他还兴奋地决定今晚一定要把白莲睡了。
结果一进门,看到了一脸茫然的谢知言。
当场跟富婆的儿子撞上,男人很尴尬。
他连忙把缠绕在白莲柔软腰肢上的手收回,讪讪然地同谢知言礼貌一笑,准备离开。
白莲却是跟水蛇一样地又缠了上来,嘴里还念叨着一些暧昧不清的话,她声音不小,这些可以直接被当成出轨证据的话语清晰地回响在谢家大厅,男人越发面色惶恐。
还以为是什么绝世富婆,他妈的原来是个想找一夜.情的富豪老婆。
“夫人夫人你别这样,男女授受不亲,你儿子还在那里看着呢!!”
男人惊慌失措地推拒着白莲的不断贴上来的身子,又不敢用力推她,躲躲闪闪得格外狼狈。
白莲混沌的大脑骤然一醒,将男人放开了。
知思?
她回过头看,看到了仿佛定在了原地般的谢知言。
得救了的男人迅速转身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门口位置徒留一个穿着清凉的白莲,手中正握着一瓶未喝完的酒,目光冷冷地看着谢知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