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池蕴之的衣角,守卫精神一震,对翡翠说道,“快下来,还有棺椁也得推开,得和文牒上的身份对一对。对了,这棺材里的人,生前的东西也得拿出来,我得开棺验一验。”
珍珠用手帕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低声说道:“官爷,我也知道想要葬回京都的人少,这又是晦气的棺椁,您看,我们也不想惊扰了里面的人,能不能就略过了。”
她手指一翻,灵巧地把银锞子想要塞入到守卫的手中,“所谓是见棺发财,您拿着和其他官爷一起喝喝酒。”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这叫做李石的守卫提起了声音,虎视眈眈地,“人快下来,你这样做,让我怀疑是不是棺木里有蹊跷。”
翡翠苍白着脸,她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夫人。”
她本就害怕,尤其是李石的话几乎戳中了她最怕的地方,干脆嚎啕哭了起来,“您竟是这般被人折辱。”
珍珠喊了翡翠下来,开口说道:“官爷,若是侍卫里有女子,这棺让您开了也没关系,实在是……”
李石说道:“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上面的文牒说了是李氏,总得模样对的上才行!”
珍珠说道:“官爷您说的是,我不为难您了,翡翠你别哭了,咱们早点让官爷验过了,也好让夫人安息,你过来帮我。”
两人一起推开了棺椁,那位李石立即往里面看,一张白惨惨的脸让他头皮发麻,当即就想让人把棺木给合拢了,但是想到了上峰就在后面,硬着头皮拿出了通关文牒。
正想要核对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想到这是尸臭味,李石干呕了一声。
看着文牒上李氏嘴角有一枚大痦子,李石凑头进去,也看到了简素有同样的痦子,匆忙核对了之后说道,“行了行了,赶紧把棺材合拢,太臭了。”
珍珠和翡翠两人奋力合拢了棺椁,合拢了之后,珍珠说道,“官爷对不住了,熏着了您,这银子您拿着换一身衣裳。”
“不用不用。”李石倒是想拿银子,还未上任的指挥使就在旁侧,哪儿敢接过来,“走吧,赶紧进去,耽搁了半天。”
珍珠见着不收银子,此时也不想耽搁,不想多生风波,就收回银子,让翡翠上了马车,“驾。”
因为要进城里,她的速度并不快,缓缓进入了大齐的都城。
乔宜贞收回视线,看着眼前的李石。
“指挥使。”李石站直,单手捶在胸口,“庚丁班李石向您见礼。”
池蕴之本是表情严肃,看着李石的模样,有一种手足无措之感,忍住了羞耻之心,开口说道:“我还没上任,无需喊我指挥使。”
“是,侯爷!”
这一声侯爷比先前的指挥使还要响亮。
乔宜贞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着身边的丫鬟说道:“银杏,文牒给这位李兄弟看。”
西城指挥司的兵卒都是西城区的,这里居住的百姓也是五个城区里最为落魄的,平时几乎没有达官贵人会从这里走,他见着乔宜贞笑起来的模样,几乎瞬间就脸红了,下意识地要接文牒,临末忽然想到了什么收回了手。
“刚刚才挨着了棺椁,侯爷和侯夫人有什么好检的,我就不看了。”
池长生说道,“刚刚开棺是验什么啊?”
“是看死者是不是和文牒上一致。”李石说道,“这外地过来的身份文牒,上面有画像,对着一看是一样的,就让她进去了。”
乔宜贞模模糊糊想到了什么,心跳急了起来。那一层又像是隔了轻纱一样,让她看不破真相。
“当真是辛苦了。”池蕴之说道,“都已经臭了,还要开棺验证。”
平日里几乎没有验过尸,毕竟正常来说就没有往京都里送尸体的,都是从内送出去葬到郊外,这不是遇到了新任指挥使嘛。
李石挠了挠头,“其实也算好,刚刚那尸体认起来也简单。哎呦,您请进吧,侯爷,这后面……”
乔宜贞看着棺椁即将消失在视野之中,忽然开口问道,“为什么好认?”
李石回道:“脸上生了一个痦子,看着和人像一模一样。”
霍得一下,刚刚没有想明白的事情豁然开朗。
“去把棺椁拦下来,里面的人不对!”
李石一愣,他们的指挥使还没开口,他下意识地看着池蕴之。
池蕴之相信乔宜贞的判断,从李石腰间抽出了刀。
李石哎了一声,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了池蕴之高高举起长刀。
“我乃长青侯,得圣上新任,得以任西城兵马指挥司指挥使。众将士听令,拦住乌木棺椁。”
李石瞪大了眼,他从来不知道,他的那柄破刀竟是能够这般熠熠,宛若是关二爷的青龙偃月刀。
我的个乖乖。
他看着其他人去追珍珠、翡翠两人,还怔怔地看着长青侯,池蕴之还回了他的刀,李石觉得,就算是他的刀不是青龙偃月刀,这今后在庚丁班里也可以供奉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只是追棺材,不会直接把珍珠翡翠乱棍打死的,棺材里的人也不会出事。感谢在2021-03-26 17:12:44~2021-03-26 23:0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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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见棺发财
翡翠在进城了之后松了一大口气, 她催促珍珠赶车快一些。
珍珠手执缰绳,仍然是维持原本的车速,瞥了翡翠一眼:“还没离开守卫的视线, 要是再快, 岂不是显得我们心虚?”
棺椁里发出了咚的一声, 这是简素在赞同。
翡翠知道简素赞同, 转过身子,靠着棺椁絮絮叨叨说话。
“夫人, 咱们这算是无妄之灾,刚刚因为赶车慢,我听到了守卫在对后面的人见礼,听是还没有上任的新任指挥使,还有他的家眷都在马车上。认出了马车人的身份,检验身份文牒的守卫也小心了不少,都是为了做给后面的人看的。”
“真是讨厌, 为什么不走西一门啊,西二门多腌臜的地方, 真是不挑剔,我刚刚还留意到,马车里不光是有那位指挥使, 还有妻子孩子呢,也不怕冲撞了孩子, 幸好咱们这是假的, 没有真的死人。”
珍珠用帕子擦了擦面颊,低声说:“京都里贵人多,就算是没有这位指挥使,还有其他人, 夫人也早已经料到会检查得更严,这不也做了安排吗?”
“也是。”翡翠笑了起来,“还是夫人聪慧,夫人厉害!”
“忍得住着臭咸鱼的味道,刚刚我可看到那城卫在闻到了味差点吐出来。夫人做的假文牒也好,在脸上点了大痦子,只消和画像简单一核对,就知道是同一个人,就把那个城卫给糊弄过去了。”
“因为夫人知道是咸鱼味,城卫觉得是死人味,当然不一样,好了,再往前拐个弯,我们就可以走快一些了。”
翡翠脆生生应了,忽然她眼睛直了。
城门口的守卫集结起来,他们翻身上马,领先的一人弯腰从兜带里取出铜锣,急急重重敲打,哐哐哐的,霎时间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声音雷动,让人难以忽视,珍珠下意识地勒了马,她回头去看。
铜锣急促声后,领先的守卫高呼:“西城兵马指挥司办案,闲者避让。”
第一声喊过了之后,后面的守卫一齐喊道:“西城兵马指挥司办案,闲者避让。”
马蹄重重踏在青石地面,石头缝隙里的尘土被高高扬起,明明只有十几马匹,硬是踏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在守卫往前冲的时候,他们身前的人群潮水一般褪去,分让开路来,他们身后的褚红色大门缓缓合拢。
“珍珠!”翡翠的声音变了调子,带着哭腔,“城门的守卫他们冲过来了,城门、城门也合拢了,这架势是不是在追我们?”
珍珠一咬牙,下意识地就想要急急赶马,只要转个弯就到了小巷里。
棺椁传来一连串急急的敲动声。
在简素装扮死人前,她坐在棺材里和珍珠、翡翠两人吩咐。
“要是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敲一声代表了我赞同你们的话,连续敲三声,就代表了不赞同,你们得把话再重复一遍,如果是一连串的声音,就一定记得要开棺。”
当时翡翠忍不住问道:“如果要是正在城门接受检身份文牒呢?那也要开棺吗?”
“一定要开,如果是一连串的敲打,要么是我觉得必须得起来,你们不足以应对这种情况;要么我在里面出了问题,需要赶紧开棺。被官差抓住了,无非就是制假文牒,咱们一口咬定是买来的,不要说是自己做的,再给官爷一些银子,不会有事。你们两人别怕,当真是到了那地步,都说只是听命行事,剩下的我来说就好。”
想到了当时的情形,珍珠对着翡翠说道:“别哭了,我们开棺。”
“是。”翡翠也记得简素的吩咐。
珍珠翡翠两个丫鬟在刚把棺材板推开的时候,骑着快马的城卫已经把他们团团围住。
领头的城卫瞳孔一缩,其他的士卒也取出了马匹上箭袋里的弓箭,弓张开半圆,手中的箭对准了棺材。
他们这样动作,只因为一幕实在是诡谲。
棺木盖子已经被推开,里面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手抚在棺木边缘线,乌黑的棺木颜色,衬得肌肤像是死人一样。
诡谲状况很快就破散开,只因为里面又伸出了一柄代表投降的白色布旗。
白色的布条在空中不停转着,刚开始绕着棺材边,到后来高高举起,这一幕让士卒不小心笑了起来,那人还被上峰瞪了一眼,这才收敛了笑意。
“民女只是弱女子,还请诸位大人勿要格杀。”简素一边喊着一边在棺椁里坐起来。
简素脸上还涂着浓浓的粉,看着像是死人一样,围观的百姓吓了一跳,有人捂着胸口惊呼“诈尸了。”
另一人打了惊呼的人一下,“你傻啊,明显是借棺材潜入到城门里,不知道是什么目的。会不会是其他番邦的探子!”
领头的人皱眉说道:“你,从里面出来。”
简素说道:“我双腿已断,现在虽说已经接上了,但是无法站起来,我可以双手举起,若是方便的话,想请两位官爷助我坐起。”
领头的守卫看了看,最终同意了这个方案。
翡翠和珍珠先下来,捆好了她们两人之后,又来了两个士卒先把简素举起来的手捆住,紧接着把她从棺椁里抬出。
领头的人检查过了棺椁,里面只夹带了咸鱼,臭烘烘的。
此时围观的百姓太多,加上还要去城门口复命,从路过的人那里借来了马车,载这三人,驱赶有空棺椁的马车往城门方向赶去。
简素在马车里还不忘安抚珍珠、翡翠两人,一边往城门口走,一边说道,“别怕,这毕竟是天子脚下,应当是新任指挥使发现了不对,都是我不好,不应当出这样的主意,等会把文牒给他们看了就好。”
领头的人看着简素,说道:“少交头接耳。”
简素笑着说,“民女只是在感慨,新任的西城兵马指挥司目光独到,我这点小聪明果然是班门弄斧,什么都瞒不过指挥大人的睿智双目。”
“别拍马屁,既然知道是新来的指挥使,你也有几分小聪明,应当知道说得再好听,也不会削减你们身上的罪证,等到还是尽数交代得好。”
珍珠和翡翠两人都目光忧虑,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她们担心这火烧在夫人身上。
倘若这路途很长,简素定然是要多做询问,但是马车本来就只行了一小段,几乎是一眨眼功夫,她们就被带入到了新任的指挥使前。
领头的人说道:“庚丁班周虎幸不辱命。”
李石在看到了简素的时候,就给池蕴之跪下了,“还请指挥处罚,李石眼拙没认出棺中之人是活人。幸而夫人睿智,从小的一言半语里发现端倪。”
乔宜贞是发现棺椁里有活人的,所以她也留下了,三个孩子心生好奇,抱着爹娘的腿想要撒娇留下,但乔宜贞担心棺椁里是亡命之徒,板着脸不许他们留下,先让马车载着孩子回侯府。
简素在做这个计划的时候就知道其实是有漏洞的,只是心想着,目光如炬的守卫并不多,只要闻到了臭味,再看到了她脸上的痦子,还有死者为大的规矩,定然不会细查,能够通过城门是十有八·九的几率,万万没想到,竟是被这位夫人发现了。
想到了这里,简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池蕴之说道:“责罚之事暂且押后,先看这三人的身份文牒,若有可能是通国之人,还需移至鸿胪寺,需要他们办理。”
鸿胪寺负责的是处理番国的事情,朝贡、通敌等涉外事务都是由鸿胪寺办理。
“这位指挥使。”简素开口说道,“我的经历清清白白,绝非通敌之人。”
“我最早是从灵州逃出的,最恨图尔齐的烧杀掳掠,如今大齐中兴,好端端的日子我通敌做什么?这两个丫鬟的身契我没带着都放在琮州,我自己的文牒在我身上放着,包括我的家人也在京中,大人尽管去核实一二。我自知用假文牒,还用棺材潜入是犯了大忌,此事说来,都是民女的错,民女目光短浅,为了追讨一笔债务,不想让追债人知道我进京,才出此下策。”
简素在看到了池蕴之与乔宜贞夫妻的时候,就决定说自己真实的来历,但是掩去她的目的。
这两人的衣着华贵,目光清朗,她若是说了假话,对原本的文牒对不上,只怕立即就要送到鸿胪寺。
倘若是通敌之名落在头上,她知道小命难保,更有可能连累女儿。
乔宜贞说道:“你的家人是谁?”
池蕴之没说话,在简素说完了之后,他和夫人相视一眼,都有了猜测,池蕴之知道乔宜贞知道的消息多,就交由乔宜贞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