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茹月本来还在欢喜,听到了小儿子的话,脑袋嗡的一下,牙根死死咬着:“她竟然这样说你!”
“那个贱妇,她怎么敢?不行,我好歹是她婆婆,我倒是要拉着她到众人面前,让人知道她就是个面慈心狠的,现在做了侯夫人,伦常之事都不顾了。”
龚茹月气得是脸发红头发晕,甚至得一只手撑着桌子,才能平衡住身体。
池青霄看着母亲比他还要气,怒火多少消散了一些,他示意让母亲坐下,才开口说道:“现在他们两人现在是万岁爷面前的红人,要不然圣上也不会又是赐宅院,又是袭爵,还多管闲事把咱们侯府的家给分了。”
最后的话就大逆不道了,龚茹月连忙捂住了儿子的嘴,压低了声音说道:“可不能这样说。虽然……是这个道理,哪儿有管别人家事的。”
两人低低抱怨了一通,龚茹月又开口:“我揭穿那个贱·妇的脸不好吗?”
“就算是闹到了外人面前,满京都人都知道了又如何?他们说不定还会觉得他们两人说的对,儿子就是一事无成。”
龚茹月反驳,“你哪儿是一事无成,是池蕴之夺了你的机会,让你一开始就失去了去飞鹿书院的机会。”
池青霄心中也是这样觉得,开口说道:“娘,这么多年过去,被大哥抢走了那么多机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重要的是当下,我不赞同把家事捅到外面,要是这些说法漏出去,原本有意的贵女也不会嫁我,而是觉得她说的有理,毕竟乔宜贞也算是……”
这没说出口的话两人都心知肚明,乔宜贞便是京都里的高门贵女之中的典范。
虽然当年乔宜贞成亲之前,闺誉受损,但世人都是慕强的,随着圣上对池蕴之、乔宜贞夫妻的拂照,十多年前的那件事的影响到现在已经几乎消失。
母子两人在客院里说了这些,也不想继续在新侯府里待下去,倘若是继续待下去,说不准还有人轰他们走,干脆就离开了侯府。
搬入了新侯府,乔宜贞的日子和过去相比,有一些区别,这原因在于池蕴之日日要去西城兵马指挥司上值。
既然是去兵马指挥司做指挥,少不得要做追捕犯人之类的活计。池蕴之不愿辜负圣上的恩典,起得比过去早一个时辰,在深秋时节里打一套长拳,再挥刀千余次。
浑身的汗水都把衣衫湿透,手臂也发涨,这才会停下晨练。
再之后是沐浴、更衣。
以前池蕴之是自己更衣的,但刚开始晨练就练得太累,练完之后,池蕴之一双手臂都在发抖,根本抓不准系带,活脱脱像是喝醉了一样。
乔宜贞看不过眼,本想要叫人,而池蕴之说道,“不用丫鬟伺候,我自己来。”
乔宜贞看着他如同喝醉的人一样抓不住系带,放下了手中的书,走了过来:“我来吧,你别动。”
他低头就可以看到她的发旋,乔宜贞已经梳洗完毕,身上染了松木的清香。
仔细去闻,似乎还有一点桂花的香甜,整个人散发出秋高气爽的干爽气息。
气息绕在他的鼻尖,也绕在他的心中。
池蕴之看着乔宜贞给他更衣,觉得自己麻烦了妻子,少不得替自己解释起来,“我不喜欢让丫鬟伺候。”
乔宜贞知道他过去一直是自己更衣的,只是没想到就算是难受了,也不愿意让丫鬟净手。
乔宜贞顺口说道,“你啊,天生不是享福命,不习惯让人伺候,以前也就算了,现在手臂难受,也不让人伺候?晚上要不让李顺才给你捏一捏?”
“不用,让李顺才进这主院,唐突了你。泡一泡药浴就会散开酸疼,不需要人捏。”
说完之后,池蕴之又把话转会到了让丫鬟伺候的事情,“让人更衣这件事,我在原先的侯府算是受够了。 ”
乔宜贞不知道还牵扯到了旧事,询问道:“怎么了?”
“我最早在庄家有丫鬟伺候更衣,后来回到了侯府,也有人伺候更衣。我至今还记得刚到侯府里伺候的两个丫鬟,一个叫做玉桃,一个叫做玉杏。”
“刚开始还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可以闻到一股若有若无地臭气,像是死鱼虾的味道,后来她们两人用了香粉想要遮住,我还是受不了。”
乔宜贞明白了这两个丫鬟身上只怕是得了病,所以才会散发出味道。
“那个时候我就开始自己更衣,不让她们两人伺候,一直到玉桃在我沐浴的时候闯入进来,她尽管用了香粉,味道反而更浓烈,让我恶心地吐了出来,她想爬上我的床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提到了旧事,池蕴之不适应地捏了捏眉心,“再后来就是阴差阳错见到了她与人通奸,证实了她确实染了脏病,那之后我就不用丫鬟了,无论是伺候人的丫鬟,还是通房丫鬟。”
因为池蕴之的拒绝,龚茹月用各种逼迫他收用通房,还说了不少疾言厉色的话。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这满京都的勋贵子弟,有谁没有通房?你倒好,我都让玉桃主动一些,你还吐了一地,玉桃有什么不好的?若是不想要玉桃,我还可以替你找其他人,你重要经事才好。这男女之事你不懂,等到懂了就会知道各种乐趣。”
“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本来就已经不聪明了,居然还有这样的毛病,真是气死我了,你要是个男人,就用了通房!你弟弟都比你中用,已经摸了丫鬟,还与那丫鬟做了云雨之事,你弟弟才多大,你又多大,你真的是要气死我。”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肯要通房?你非要我发脾气,抽你一顿你才肯要?”
池蕴之跪在地面上,头一次坚定地反驳龚茹月,“不,儿子不要通房。”
“好了。”乔宜贞的手指点在他的眉心,扶平他下意识皱起的眉,堪称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都过去啦。”
这个叫做玉桃的丫鬟与人通奸的事情有可能是她自己的行为,也有可能是龚茹月设计的。
乔宜贞也是嫁给了池蕴之才知道,这世间不是所有的母亲都会疼惜孩子的,会敌视孩子,甚至还会恨不得他们死掉。
乔宜贞难得踮起脚,主动亲了亲他。
她耳根红了起来,埋着头没去看池蕴之,开口说道:“以后我替你更衣。”
“也不用,我今儿是练得太过了。”
乔宜贞横了他一眼,因为羞涩眼中含波,漾着让人沉醉的春情,“我是不是你的妻子?”
池蕴之当然点头。
“那就请侯爷听侯夫人的话。”乔宜贞说道。
她先是整理池蕴之中衣系带,整理好了之后,拍了拍,她手掌的热气,传到他的身体上。
捧起了曳撒,乔宜贞说道:“要不到屏风那里,你手臂搭着屏风,我来替你更衣。
“不用,我还动得了。”池蕴之乖乖地张开双臂,看着妻子把熨好的曳撒抖开,套在他的双臂上。
两人距离这般近,相似的气息纠缠在一起,让人的心像是孔明灯一样,缓缓盘旋上升。
池蕴之沙哑着嗓子说道:“宜贞,你真好。”
“给你穿衣服就好了?我今后要是日日替你更衣,是不是还得得浮屠塔,被人称为大善人?”
乔宜贞说着话,手中的动作还没有停下,最后替他抚平了衣襟,抬眼对上了他的眸子,只见着池蕴之的目光温柔,“是啊,是救我的大善人”
双臂展开,把人给抱入到了怀中,低头含住了她的唇瓣。
两人用的青盐也是一样,口中有一致的香,一样的咸,夫妻多年好似同化的不分你我,在亲吻的时候,又能清晰地感受到差异。
乔宜贞不大适应这种白日淫·宣,手捏成了拳,不重不轻地敲了敲。
酸麻肿胀的感觉扩散开,池蕴之闷哼一声,反而亲的更凶。
这种凶让刚刚的声音成了暧·昧的呻·吟。
手臂酸胀提醒他快快松手,池蕴之却舍不得这种亲昵时光,在乔宜贞小声说放手的时候,还蹭了蹭她的面颊。
乔宜贞低着头,她根本不敢去看池蕴之,“衣服都皱了。”
“没关系。”池蕴之说道,“反正骑马过去的时候,也都会有些皱。”
“那你上值要晚了。”乔宜贞说道,“快走。”
池蕴之这才松开了手,等着妻子重新整理了衣襟,他这才出门。
这一次之后,池蕴之早晨沐浴后的更衣就成了乔宜贞的事。
“好了。”
池蕴之低头亲了亲她,“我走了。”
乔宜贞应了一声,等到他走了,才用手碰了碰他刚刚碰触到的地方。
早晨不光是多了一道更衣的事物,还会多一个吻,不像是第一日那样热切,浅浅淡淡也难以让人忘怀。
因为这几天起得早,池蕴之没和双生子碰面,就直接离开了府邸。
池蕴之忙碌的原因也很简单,一切都是为了祭天而做准备,京都五城里,西城这里的各个巷子最为复杂,圣上要带着皇后、公主进行祭天大典,要绕着京都走一圈,得在祭天大典之前,把西城所有的隐患都摸排一边,不让祭天大典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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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商翠翠的诅咒
西城兵马指挥司的士卒按照能力, 分为了庚甲、庚乙、庚丙和庚丁四个班。
四个班每个班都有班头,班头领着士卒进行日常操练,辅助四个副指挥办事, 做好守城门、日常巡视等事宜。
四个副指挥再往上就是正六品的指挥,即如今的池蕴之。
池蕴之下了马, 把缰绳给了守门的士卒。
曳撒的衣摆扬起,池蕴之大跨步走向了衙内。
坚持打拳已经有大半个月时间,脊背更为挺拔,像是一柄刀被渐渐打磨出刀锋来。
“池指挥。”
“池指挥。”
“池指挥真早, 上次您不是说我带的腌菜味道爽口吗?我娘又腌制了一些,我现在就给您送过去。”
每当有人招呼, 池蕴之就微微颔首,至于说腌菜,池蕴之也收下了,作为回礼, 池蕴之拿出了一个篮子,里面装的是十条肉干。
这回礼太接地气了一些,士卒不由得挠挠头。
“池指挥, 您可太客气了, 不用这个, 菜都是自家种的, 直接在院子里拔的,值不了几个钱。”
“我家表哥说过,吴夫子是蜀地人, 喜欢干爽微辣一点的腊肉,你上次不是提到了孩子要拜师吗?我特地让家里的厨子用蜀地的做法炮制的肉干,你收下吧, 正好你家孩子拜师用。”
肉干在用于拜师的时候会叫做束脩,弟子要拜师,除了向老师行礼,另外就是要按照古礼,奉上“束脩”。
涉及到了自家孩子,士卒就不再推辞。
他家也准备得起束脩,但是想要送到吴夫子的心坎上,应当还是用池指挥的束脩好。
士卒感激地对着池蕴之行大礼。
“倘若是侯夫人喜欢,晚些时候我娘还会一些小菜,都给您送来。”
池蕴之笑了笑,“好。”
池蕴之这腌菜就是替家里人带的。
因为才搬迁到新侯府,庄家送来了会经营门面的管家,乔宜贞和管家到牙行买了不少人。
从厨娘、烧火丫鬟、扫地丫鬟、守门婆子还有不少男仆,林林总总加起来就有好几十人。
在气派的长青侯府里,这些人都想要出一份力气。
采买选的是最新鲜、位置最好的食材。
厨娘每日里都做不一样的荤菜,就算是看上去没有一丁点荤腥的菜,也是费了许多心思,起到滋阴补阳的作用。
池蕴之日日打拳,还练刀吃这些还受得住,而乔宜贞和两个孩子三人吃得两个流鼻血,一个嘴角生了口疮。
池蕴之这才紧急叫停了厨子继续大操大办,特地费心思寻了开胃的小菜带回去给几人吃。
想到了妻儿,池蕴之皱起的眉舒缓了下来,走神想了一会儿家里人,才开始盘算今天的日程。
池蕴之差不多坐了一刻钟时间,整理了等会的说辞,四个副指挥终于一起到了。
“池指挥,祭天大典的事情,我和其他两个副指挥已经都各自扫荡过一遍,只有周副指挥的那个地界不清楚。”
说话的是林副指挥,他是从庚甲班的班头升到副指挥的,经历了整个西城兵马指挥司的荣与衰,在西城兵马指挥司里人气颇盛,不少人都觉得他应当擢升为指挥。
结果新任长青侯做了指挥,西城兵马指挥司的士卒再一看池蕴之过去的经历,觉得一事无成四个字写在池蕴之脸上。
众人心中对池蕴之嗤之以鼻,还是更愿意听林副指挥的话。
“虽然池指挥没什么本事,但是谁让投胎投的好,比不得。”
“其实也正常,看看其他几个指挥司的指挥,来来回回换了多少勋贵了,就咱们西城这里太破,这回也算是跟上脚步,终于给配上了勋贵。这样也好,很多地方咱们过去根本就碰不着,现在有了池指挥,应当也可以进去扫一扫了。”
“别忘了他除了是池指挥还是长青侯爷,说不定事情都交代给下面,咱们和过去没什么分别。”
“长青侯看着可真俊秀,那天他领头巡城,我可见着不少妇人小姑娘眼珠子都直了,这种人还真适合做小白脸。不,算年龄,应该是老白脸。还在咱们指挥司做什么?赶紧回家奶娃娃吧。”
西城这里鱼龙混杂,就连其他城区发生的命案还会有人选择抛尸到处,这西城的指挥是最不好做的。
池蕴之不蓄胡,肤色白皙细嫩,虽然冷着脸有些威严,但是众人还是觉得他太过于年轻,气质太过于矜贵了,一看就觉得他做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