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被递上手了一把枪。
似乎暴走的兽化少女只把爪子下的脑袋砸了一下,当她再准备砸下第二下的时候。
“少年”变成了一颗宝石。
她茫然眨眨眼。在她的两旁边,只有一颗新出现的宝石,以及在剩余的稀薄白雾影响下,再度脱离了主人身体的鲜红异能结晶。
血泊中的老者,面目已经是死灰的颜色。
第112章 试验
头疼欲裂。
她试图翻个身——并不能翻得动。浑身上下被什么东西牵扯地死紧, 连动根手指都艰难无比。
嗯?所以说是什么东西绑着她?
森由乃从混沌中寻找到自己的意识,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头顶明晃晃的大灯直直照射到她眼里,让久未相遇光明的眼珠子一瞬间就眯成了一条细细的竖线, 喉咙中也发出来受到威胁的低吼声。
被特质材料拘束衣绑地死紧捆在手术台上,兽化的趋向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在加深,而躺在上面挣扎着嘶吼的“少女”,也似乎要变成了一头披毛怪兽。
但是从房间的角落嗖地窜出一人,几乎浑身是伤,连头上都有白色医用绷带裹缠着的少年,飞也似的扑到了冰冷的手术台前,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却还不顾挥到他身上就能轻易叫他皮开肉绽的利爪, 死死攥住了少女的手腕。
“由乃、由乃!冷静下来,你可以恢复的,冷静下来……”
他尽己所能地安抚她, 弯下腰额头相抵,也不管她此时有没有精力听个清楚, 只是贴近了在她耳边一遍遍地说着安抚的话语。
“野兽”的动作小了些许, 她眨了眨眼, 剧烈挣扎涌出的汗液, 将头发与毛发粘腻在一起, 让这眼神越发地幽深莫名。
她张了张嘴, 喉中吐出断断续续的破碎几个字:“太、宰……?”
太宰治愣了愣, 以为她终于是恢复清醒, 又见她眼中清澈,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没多犹豫便更靠近了一些,“你醒了吗,由乃——呜啊!”
原来是兽化状态丝毫没有消退的少女,随着猎物的靠近一双瞳孔竖直的金色兽瞳复又染上了贪婪饥饿,她竭尽全力伸长了脖子,凶狠一口咬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太宰治吃痛,下意识就要退开,可是完全陷入野兽饥饿中的少女,哪怕是全身被捆缚,也没有任何要放弃已经送去口中猎物的意思——只是全力挣扎动摇不了她分毫。
他没有被咬住胳膊的另外一只手,其实已经摸到了口袋中的一针药剂,拇指弹开护着针头的外壳,迅速将注射器扎进了她暂且还没有被毛发护住的脖颈,将药剂缓缓推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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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意识的回笼,嘴里的腥甜味越发清晰地反哺给她的感官,而强烈的愧疚也使得森由乃不紧落下泪来。
“太宰……”
她沙哑的嗓音轻轻唤着他。
背对着她坐在一边正咬牙自己包扎肩膀的太宰治,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像是为了调整情绪,他迟疑了一秒钟,再回头看她时,脸上又是那种带些玩世不恭味道的笑容,“你别多想,我可没事。”
“嗯。”森由乃不置可否地轻哼,神情有些恹恹地。
她确实不怎么提的起精神来,事实上她对目前的局面还十分茫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被套上拘束衣绑在这里?以及……仿佛异能力使用过度后的虚软无力,在催使着她再次入眠。
可是……我不是才醒过来的吗?
她迎着头顶的灯眨了眨眼,随着主人的长时间入眠而习惯了黑暗的双眼,虽然还是被强光刺激地酸涩流泪,但是已经变化成猫科动物竖瞳的眼睛,逐渐适应了这样的环境。
“我……发生了什么,我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太宰治故作轻松,把椅子移到面对着她坐着的方位,一如从前地摸了摸她的头,还为她拂开了额前汗湿的刘海,只是映入眼帘的金黄兽瞳还是叫他心中一痛,可是他并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来任何异样,“你异能力暴走,有点儿失控了。”
“不过我们会为你摆平一切的,由乃只要好好休息,等待完全恢复就好了。”
“可是我感觉不大舒服,”森由乃挣扎了一下,被拘束衣缚紧了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她皱了皱眉,苦着脸央求道,“太宰你把我解开吧?”
太宰治沉默了片刻,张了张嘴:“……抱歉。”
“所以说,在我身上还是发生了什么吧。”她叹了口气,只能退让一步,“趁我还没睡着,简单说说怎么样?”
太宰治目光闪烁了一下,缓缓开口:“异能暴走之后,你昏迷了很久,但是每一次醒来都会处于像刚才那样子的狂暴状态,见什么就攻击什么,而且谁来劝也没用。森先生没办法,只能把你绑起来。”
其实森由乃对于他所说的“刚才那样子的狂暴状态”着实没什么印象,不过这样似乎也证实了异能暴走给她带来了多大的负担,即使是醒来的绝大多数时候也都神志不清,如同噬人野兽。
如果这个时候她不是被这样约束的模样,一定就是一只手托腮饶有兴致地开玩笑:“中也君、太宰还有爸爸都不能制服我吗?这样的成就我能吹一年”。
——然而事实就是,她像个精神病院的病人一样,被拘束衣捆地死紧,动弹不得。
嗯……莫名就想到了自愿常年被拘束衣束缚的比水流了呢。
“太宰也不能让我异能失效吗?”
“嗯,我做不到。”太宰治懒洋洋地倚靠着椅背坐着,笑嘻嘻说,“‘人间失格’对你无效,以后再也不用怕找我练手的时候被撤了异能打不过了。”
“说得跟真的似的,就算不动用异能力我也可以轻松把你撂倒!”森由乃横了他一眼,哼道。“不过人间失格对我无效是怎么回事?”
“森先生猜测的,应该是和你本身复制的那些能力起冲突了,同样的异能同等级情况下会相互抵消,应该是你异能暴走之后,那些复制过的能力集体升级了。”太宰治咂舌,“就是这升级的代价有点高了。”
一通话说完,他就看见少女死鱼眼盯着自己。
太宰治:“…………”我是说错了什么???
森由乃咧开嘴笑——怪异又压抑的笑容,像是因为某件事情将要狂喜欢呼,却又碍于现况而不得不忍耐下来,才导致少女姣好面容上这样的笑说不出的古怪。
“如果只是付出这样的代价,就能让我复制的异能力全部升级,怕是叫我做梦都能笑醒。”
“……这么夸张的嘛?”
少女闻言白了他一眼,反问:“beta级往alpha普通级上升的可能性是多少?”
“穷其一生也难以达成!”太宰治肃然道,经她这么一说,他这才反应过来这异能升级的事可不是口头说说那么简单。
早年有王权者管束,而在王权者之外的异能者团体还是近些年才于海外发展起来——黄金之王对本土权外者的管束着实严苛。
而让本土权外者们心照不宣的事实,就是黄金之王在二战结束后收归的德累斯顿石板,经它辐射让人产生异能力,只不过石板的力量一直被黄金之王所压制,几十年如一日强行控制着异能者的数量。
这老爷子也是个狠人。
霓虹的权外者被压制太惨,始终难以成气候,连形成规模组织的时间都比国外晚了许多年。所以说,尽管他们距离德累斯顿石板更近,异能力的天赋好,却难以获得成长的空间,能力得不到开发也是白瞎了这天分。
正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霓虹的权外者实力堪忧,就连能力的等级划分都是简单粗浅的三个等级——从二战后用到了现在的分类。
Alpha级(分普通级与王级)、beta级和gamma级。
霓虹政府默认只有alpha级就是王级,整个霓虹只有那站在异能力者金字塔顶端的七个王才能达到的强度;beta级是需要在异能者收容所严加看管,并且接受黄金氏族洗脑教育,就是为了将他们培养成对这个国家无害的人;至于gamma级都是能力比较废作用小的一类,在身份登记确认安全之后就可以像普通人那样生活。
Alpha级与beta级看似相差不大,实际上之间宛若一条鸿沟,几乎没有可能跨越。
而森由乃复制的异能力是不可能超越原主的,也就是说她已知的六个复制品顶天了就是beta级,怎么可能出现与原主能力等级持平,导致抵消失效的情况?
太宰治眼中闪过一抹深思,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更何况……我的人间失格是在那个能力等级划分之外的存在,怎么会失效呢?”
以前森由乃复制了他的能力之后,总是时灵时不灵。
如果她有耐心琢磨,在加上有他指导,说不定会很快就能掌握好这个玄乎的异能力,只是很显然的是她目前并没有这个耐心。
比起和自己青梅竹马的小伙伴一样躲在幕后算计别人,她表现得有些沉迷自身力量了,尤其是在复制了中原中也的重力异能之后,她就一心专研如何将猫异能与重力相结合,以大幅度增强实战能力。
而森由乃也确实成功了,经过在日向中学闲散的学习时间里,她已经将原本复制过来之后的gamma级“污浊”运用纯熟,稳在了beta级上。
“太宰你变笨了,这么明显的答案还没有思考出来吗?”森由乃不由得带上了点嘲弄的意味,不过互损也是她与太宰常有的相处方式,“与其说是我复制过来的异能力全体升级,还不如说是‘七宗罪’真正定格在了alpha级别。”
太宰治一拍脑门,这才恍然大悟。
要不怎么说,最了解自己异能力情况的还得是能力者自己呢?
森由乃没有醒来的时候,他们几个人猜来猜去都猜不到原理,现在她短暂的清醒过来了,这一切也就明了了。
“不过人间失格对我无效还是个有这样糟糕的消息,这样就意味着在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度失控,太宰你不能成为我的锁了,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将我约束。”森由乃叹了口气,惆怅地望着天花板。
太宰治沉默了会儿,有点笑不出来,“比这个更糟糕——本来我和中也是用不同的两种手段给你上锁的存在。以前你能力失控的时候,不是我触碰一下让异能力失效,就是凭借中也强悍的战斗力强行中止,可是因为你复制了‘人间失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影响到需要近距离接触才能阻碍你的中也……很抱歉,我们没办法了。”
——不,其实还有别的办法的。
有个声音在他心里这样叫嚣着,可是太宰治煽动着嘴唇,却怎么也没办法说出来。他摩挲着手指,是刚才将注射器的药剂推进少女体内的那几根手指,既感到懊恼又有些许的庆幸。
他不惧死亡。并且多年以来一直追逐着死亡的方向。
只是他唯独不能死在她手里。
和他一起长大的小姑娘啊,明明身处最黑暗的地方,也能面不改色看他们做尽恶事,却始终坚守着“不杀人”的天真理念,仿佛这样就能让她还能寻找到日后光明的那条道路。
回到某个人身边。
他不忍心叫她失望,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死在她手里啊。
——因为你,我会很努力的活下去。
“……你昏迷的时候,那个戴眼镜的来过。”
“戴眼镜的”?森由乃脑子里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太宰治这话弯拐的太大,她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想了会儿又呆呆复述了一遍:“戴眼镜的?”
太宰治无语看她,森由乃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礼司来过了?!”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她的声音不由得高了几分,震惊地瞪圆了眼睛,“不对啊!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在——”
“然而事实就是,他不仅知道你具体在哪,还有胆量孤身一人找过来,也多亏是……抗争时期,横滨的大多数组织受创自顾不暇,要不然这四眼可没有机会安然无恙地找到这边,”太宰治不待见宗像礼司这一点上,和中原中也难得处于统一战线,然而事实上是他看这两人都不顺眼,“森先生很欣赏他,还说什么虽然是个普通人,但是意外地十分能干啊这样的话。”
前一刻还叫着人家“戴眼镜的”,这一会儿又说“四眼”了,森由乃有些无语,不过太宰治喜欢给人起各种绰号的毛病早就有了,并且隐约有传染人的趋势——连中原中也和他相处的时候都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叫过他名字。
总一口一个“自杀混蛋”和“青鲭”地恶语相向。
“礼司和爸爸?他们?”森由乃忽然就从久远的记忆中寻找出来,时间回溯之前,她曾经在被森鸥外用猫薄荷骗回家之后,从他的手机接到过宗像礼司的一通电话。
完完全全的政府行使着类似警察职责的部门,居然会和黑手党有所勾结,而且还需要从港口黑手党这里拿货?
之前她还没有来得及深思,就被白兰带走身陷囫囵,之后的日子就一直浑浑噩噩地待产,直到坠机、死亡降临到她眼前的那一刻。
该说是一孕傻三年吗,把丈夫宗像礼司强留在身边的那几个月里,她居然一次都没有想起来过要询问这件事情。而现在,她已经无从得知真相了。
只是太宰治所说的,森鸥外十分赏识宗像礼司的话,这叫她不得不多想。
是不是这两个人,早早的就有了联系?
森欧外是个为达目的,不惜利用任何能利用资源的人。
——会不会我与宗像礼司的相识与结合,也是在他掌握之中的事?
有些事不得深想,森由乃闭了闭眼,整个人如坠冰窟,可是现在的她却再也做不到曾经的一无所知。
我会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所以无法停止对人心的揣测,也无法消除那密密麻麻的怀疑情绪。
所幸异能暴走带来的后遗症让她身心俱疲,没有更多的时间精力来伤春悲秋。森由乃有点儿困了,半阖着眼轻声说:“你不是不喜欢礼司吗?怎么还主动提起他过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