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婴儿露出小小一张俏生生的脸蛋儿,胳膊举成个投降的样子,杏核子般的小嘴微微噘着睡得正香酣,小嘴皮上有个吮奶裹出的小泡泡,模样可爱的简直把他心都要融化了。他探头下去亲小婴儿的脸蛋、眉心、额头,亲了一遍又亲一遍,怎么也亲不够,和她血肉结合出的骨肉,再没有比这更欢喜的了。
小婴儿睡梦中感觉到了动静,小脑袋不安的动了动又睡甜了。
张嬷嬷递给他热手巾把子:“快擦擦汗。”
皇帝这才知道自己额头沁着汗,问:“贵妃睡很久了?”
张嬷嬷笑道:“亥时正刻才睡的,一直坐瞧着窗子外头发呆,劝了好半天才躺下的。”心中直好笑皇帝的小心眼。
皇帝心口漫上一阵热,她果然也在想念他!相爱当真是这世间无与伦比的事情!
掀开大红石榴帐幔,床上的女子睡相美得几乎入画,只见她一只手斜搭在枕边,半侧身躺着,骨韵柔桡曼妙,云瀑般的乌黑长发散落在一边,蛾眉弯弯胧烟微蹙,双目轻轻闭着,睫毛在眼睑下映着淡淡的暗影,两个面颊睡得和摇床里的婴儿一样粉彤彤,唇色油然泛着一层浅浅的润红,如樱花新瓣,他喉咙发干,忍不住俯身贴上那个唇。
定柔睡梦中感觉痒痒的,迷糊中睁开眼看到男人的脸放大在眼前。
第140章 有亲媳妇的地方才是巢 。。……
他的脸庞逆着光, 下颔弧度柔和,忍不住低头多吻了几下。
“你怎么回来了?”她惺忪着双目,睫毛眨啊眨, 美丽眸子布着朦胧的雾气, 恍惚以为是梦,再三瞧了瞧才敢确定, 心头瞬间已明白。
男人阳刚的气息透进呼吸,他道:“想你。”
定柔鼻端涌上一股酸意, 握拳在他肩头轻轻打了一下:“胡闹, 她们还不恨死我呀。”
皇帝眼中盛着满满的温柔, 俯身吻着眉心、鼻梁, 一路缠绵至耳根,只觉一时一刻也不想离开她, 生了孩儿之后,他便觉得这个地方叫他生了根,成了所谓的家, 令他无限眷恋的小巢。
“你怕吗?”
她枕着软枕摇摇头,灯烛映着一头乌油油的发闪着亮色, 眼眸脉脉流光:“有你在, 我不怕。”
他将脸贴在锦被上, 听着女子一声声的心跳:“这一路上我想着, 以后必更加宵旰图治, 兢兢业业治理天下, 绝不能叫安史之乱那样的惨祸发生, 我更加要爱护自己,做个长寿的皇帝,用更多的时光来守护你和孩子。”
她笑着抚摸他的发束, 也道:“我也要爱护自己,守着你,为你缝衣烧饭,生儿育女,争取活个百岁光阴。”
他伸臂将软玉娇香的人儿揽入怀抱,两个身躯一躺一坐紧紧相拥。“我们说好了,谁也不许违誓。”
“永不违誓。”
张嬷嬷守在摇床边摇晃着小婴儿,四周侍立的宫女臊的面皮发红,纷纷低头,等两人终于分开,张嬷嬷才问:“娘娘,即醒了用些宵夜罢,都准备着呢。”
定柔被皇帝扶着坐起来,宫女拿了两个小引枕靠在身后。她道:“没胃口,晚饭还没克化呢,一天八顿,把我当家豚养了。”
皇帝笑捏她的脸蛋,确实圆了一大圈,不过肉皮也养的更加红润了,雪腻玉脂透出粉嫩的光泽,如熟透了的水蜜桃,水灵动人,叫大老虎看了恨不得一口一口吞了。“听话,多少进一些,你要快快养好才是啊。”
坏笑着,养肥了我好享用啊。
定柔白了他一眼,问:“准备的什么?”
张嬷嬷答:“就怕您觉得油腻,夜宵从来清淡的,有石斛花胶煲、牛乳炖雪蛤、海参粥,鳗鱼汤......都是养人不发胖的,女医定的食谱。”
定柔只觉胸口腻的慌:“天天吃这些,顶的难受,把鱼汤做几根面线,几根就行了,两块云片糕。”
“喏。”一位宫女去小厨房吩咐了。
皇帝为她拢一拢发,笑道:“你怎么吃鱼汤不腻啊?”
定柔吐了吐舌头:“这个不腻。”
不多会儿热腾腾的白玉小碗盛着汤面来了,支开小圆几,还特地炒了两个素小菜,用碟子盛着,宫女用一根丝带将头发绕住。定柔吃的很快发了汗,鬓边发丝沾着湿润,面颊热的粉透通红,粉萏色荷叶袖绫纱寝衣一层热汗,烘的体香萦萦,皇帝坐在床沿含笑看着,心下荡漾不已,一手上去扯开衣领,伸鼻一阵嗅,越凑越近,对着一脉香颈,直欲咬下几口方解了馋。
定柔被呵气吹的有些痒,不禁一阵笑,险些握不住碗。“你作甚啊?”
皇帝:“你的体香,真好闻。”
定柔诧异:“我多少天没有好生洗漱过,是艾草的味道罢,每日用艾草水擦洗,定是艾草。”
皇帝仍在颈后嗅着,只觉全身燥热起来,忍将着摇摇头:“不是,从前就是这个香味,淡淡的,似梅蕊又不似,到近前才嗅的出来。”
很奇怪,跟她在一起之后闻不惯别人身上的气味了,脂粉味冲鼻,花熏味也不耐受,他甚至想,用花香熏衣,我干脆闻花香去啊,何必多此一举。
定柔好笑:“浑说,我怎么闻不到。”
“你当然闻不到,只有我闻得到......”皇帝出气不匀了,赶紧打住,跑来一路出了不少汗,转身到偏殿沐浴去。待出来定柔已吃完了,宫女呈来手巾沾着艾草荆芥水擦拭了身子,刚躺下。
皇帝只穿着明黄暗花龙纹中衣,罗汉榻上已铺好了被褥,他径直到定柔身边掀开一角被,脱鞋,双腿毫不客气地钻进被窝,定柔正要推他出去,张嬷嬷恰进来看到,吓了一跳,忙叫住:“陛下,可不敢,娘娘身子还未复原,这可是要命的事!”
皇帝向下一仰倒在了绣枕上,一脸坦然的表情:“没事,朕只是在这里睡着。”说着命宫女放下帐帷,双臂一紧抱住了孩子娘。
“别挤我呀。”
“往里挪一挪,快,别半夜叫我摔了床。”
张嬷嬷愁眉苦脸,世上还有这样式的男人!这叫什么事!
转而走到外殿,小柱子一众侍立着,鼻青脸肿打着呵欠,问:“陛下今夜不会在换地方了罢?”
张嬷嬷使了个眼色:“快去值房歇着罢,快丑时了,两个时辰就早朝了。”
大红石榴锦帐委委曳地,烛光潋滟,床榻内隔绝成了一方小天地,宽阔的金丝梨木夔龙纹拔步床,红地如意牡丹锦被。
女子挣扎着,嗔怪:“你这样一直咯吱我,叫我怎么睡得着。”
男人像八爪鱼,呆呆看着女子的侧脸,手上不停,全身滚烫如沸水:“真想你啊......”
女子觉得有点热,往里挪了挪,男人立刻紧追着贴上来,被火烧灭了理智,忽而一个猛子翻身而上。
女子大惊失色,声音吞没在口中:“干嘛啊.....”
一顿巴掌打在身上的声音,女子大喘着,打了一场架,费了好大劲才挣脱出来,厉声道:“再这样就把你撵出去啊!”
男人举手:“不敢了......”
“快睡!”女子侧身向里,留给男人一个决绝的背。
“嗯,你睡吧,你睡了我再睡。”男人委屈巴巴地看着,像个被夺走了糖的孩子。
过了一会儿。
女子有了睡意,转头回来,惊见光线蒙蒙中一双明亮亮的眼,目光幽怨,问道“怎么还没睡?”
男人吸吸发酸的鼻子:“你快点好吧,我浑似个没了娘子管的糟汉子,去哪儿都不是家。”
女子“咦”了一声:“你......是在......撒娇吗?”
男人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也不眨。
又过了一会儿,女子双手捧起男人的脸,对着额头一顿大亲,男人这才兴奋过来,女子重新躺好,枕着一只手臂,没好气地问:“这样总行了罢。”
又过了一会儿,张嬷嬷和宫女们听到里头没动静了,传出均匀的呼吸声,一对男女相拥相偎着睡沉了。
摇床里的婴儿哭了两声,张嬷嬷赶紧拍抚,换了尿布,奶母进来,张嬷嬷吩咐她:“别叫公主哭,吵了陛下安眠。”
翌日康宁殿,司籍女官来请见太后,问:“司寝太监说陛下昨夜先是到了淑妃娘娘宫中,半道去了昭容娘娘的清云殿,子时又回了春和殿,与贵妃娘娘同榻入眠的,臣下不知,这彤史该怎么记,到底哪位娘娘侍的寝?还是三位娘娘一起入册?”
太后披散着花白的发坐在镜前,猛回头:“什么!他昨夜换了仨地方??”
皇帝下了朝批阅着一叠临时奏本,都是地方官员呈上来的,批完了要赶快发出去,手边放着两个小碟子,装着济州新进贡来的樱桃和松子,偶尔捏一个塞口中。
小柱子急匆匆来报:“奴......奴才在宫巷看到太后的凤驾朝这儿来了,气势冲冲的。”
皇帝强自镇定了一瞬,思维急速转动,觉得还是躲一躲好,可是躲哪里呢?忽想起小丫头曾经爬过的九龙壁,立刻奔出御案,从后殿出去,慌忙中叫一个侍卫蹲在下头,系上袍角踩着背攀了上去,沿着蛟龙浮雕上了琉璃瓦顶,“扑通”一声跃了下去。
过路的两个内监嚇了一大跳,傻愣愣望着明黄龙袍的人从墙上下来,活似大白天见了鬼。
皇帝拍了拍衣角,若无其事地走了。
太后进了殿没见到人,小柱子与殿中所有人规规默默侍立着,一动不敢动,大气不敢出,太后问他们:“皇帝呢?”
小柱子摇了摇头,想撒谎,又不知该怎么编。
太后四下找了找,哼道:“躲着老子娘,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回来,哀家就在这儿守着。”忽瞥见御案上的两个小碟子,走过来瞧了瞧,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好哇,批着奏章还吃着樱桃和松子,他自来没有这臭毛病,谁教给他的!”
定柔躺了多少日子早就不耐烦了,女医说可以下地稍稍走走,她身上力气恢复了大半,便想抱一抱小女儿,站在摇床前细细地端详着,小婴儿长得飞快,这会子醒着,也不哭闹,一双乌溜溜的眸子眨动着,不知在瞧什么,五官渐地长开了,白里透红的鹅蛋小脸,玲珑精致的五官,小鼻子莹白如玉,小小的嘴弧度俏美。
竟是半张脸像了母亲,唯独眉眼不像。
挥动着小拳头,小嘴发出呵呵的声音,好像在说着什么话,俏皮的模样直让人心尖上生出爱怜来,忍不住抱起来,软软的小身子落在母亲怀里。定柔坐到榻边逗弄着,小婴儿嚅动着唇,做出裹奶的样子,十分可爱。张嬷嬷捧来一叠崭新的尿布,见到贵妃抱着小儿逗,道:“小公主才十六天大,还不会引逗呢,娘娘快回榻上歇着罢,日子还短,还是少下地。”
定柔半分也舍不得放开手:“我想多抱抱她,可儿那会儿我完全不知道她怎么长大的,也不大跟我亲,我要在玥儿身上弥补回来。”
正说着,殿外传太后到,定柔没由来打了个激灵,被宫女扶着站起,锦幔掀开,一丛宫人簇拥着翠钿步摇冠的老妇进来,一袭藏驼色宝莲纹织锦大衫,面上如寒冬严霜,带着凛然的气势,阖宫众人敛衽行礼:“太后万福金安。”
定柔抱着安玥也福了一福,头有些晕。
宫女搬了一个太师椅,太后坐下张望四周,冷声问:“皇帝呢?”
殿中所有人疑惑:“陛下这会子不是在昌明殿处理事务吗?未曾来啊?”
太后冷哼一声,命锦叶带人将春和殿搜一搜,那么大个人不可能藏了,稍事,搜完了回来附耳说:“确实没有。”
太后目光如锥子望着贵妃,质问道:“你给哀家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半晌吃零嘴的臭毛病?”
定柔不知她所问为何,不知该怎么道。
太后气愤道:“君子九容,足容重,手容恭,头容直,目容端,口容止,声容静,立容德,气容肃,色容庄。哀家从他鸿蒙时便耳提面命,从无违背,如今他竟全变了,全无皇帝该有的端庄稳重。除了你是个轻佻的,哀家想不出还有她人。”
定柔不敢反驳,抱着女儿双膝一弯,旁边的宫女慌忙来抚。“臣妾知罪......”
太后下了辇一路走的急,加之生着气,有些喘,锦叶和锦纹交换了个眼色,上来为贵妃添好话,又闻得襁褓里的儿声,转移注意力:“小公主多可爱啊。”
太后望向襁褓,眼中闪出一抹温柔,听闻这个最小的孙女生的极美,于是道:“抱过来给哀家瞧。”
第141章 封妃大典 阶下排山倒海地……
皇帝直接去了工部, 和一众官员看皇陵的烫样,忽而想起了什么,母后在昌明殿等不到, 怕是要去春和殿寻事, 小丫头有危险!
工部侍郎取来龙首道的图纸,众官转头一看, 不知何时皇帝没人了。
小柱子一众带着舆轿在外头等着,皇帝急问:“母后是不是去了贵妃那儿?”
小柱子愁苦地点了点头。
曲曲折折的宫巷, 一道身影流星赶月地奔, 明黄衣袍飏飞, 小柱子一众排着銮驾在身后急追紧撵, 把过往的宫人吓懵了,完全搞不清怎么回事, 来不及跪拜行礼。淑德二位从东六宫的巷道出来,正说着话,惊见一个身影飞掠而过, 扬带起疾风,脸都没看清, 正纳闷着, 看到小柱子一行奴才跑的狼狈样, 乱糟糟地从身边经过, 这才有些明白了。
淑妃疑惑着问德妃:“方才窜过去的那个, 是陛下?”
陛下何时变得这样不庄重?
德妃没好气的道:“肯定又是为了春和殿那小妖精。”
太后握了一会儿暖炉把手搓热才抱过小襁褓, 手法极熟练极温柔, 细细地端看着小婴儿,只见粉雕玉琢的小脸,肌肤嫩的呵口气可破, 眉眼如画,每一处都精致的无可挑剔,端的是天生的美人胎子,不由得顿生了喜爱之情。慢悠悠地摇着晃着,指尖轻轻点唇角,啧啧啧逗弄,小婴儿嘴角一咧,笑成了月牙,口中发出“咯咯”的笑声,稚声甜美。
定柔恍惚一怔,心想,难道我方式用错了?还是......还是这孩子和可儿一样......与我没缘法?
锦叶一起逗着,道:“小公主才半个月大的孩子竟会引逗了,是个天资聪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