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粉黛无颜色——晓雨霖铃
时间:2021-05-22 10:17:43

  刻了一会儿,手指有些乏,望着那墨玉的冤家,忍不住心生旖旎,拿起来环顾四下,猛对着那玉人的脸偷吻了一记,皇帝走进内殿门恰好看到这一幕,心跳骤快,飞上一阵火热的欢喜。
  “放着我这个活生生的人不亲,亲那死物。”
  定柔打了个激灵,不想竟被他撞见羞得恨不得遁了地缝,皇帝赖皮地将脸凑过去,指指自己的脸颊“来,这里!”
  定柔的脸蛋霎时像煮熟了的虾子。
  皇帝催促:“快点啊,我等着呢。。
  她倏忽一下起身,意欲冲奔向帐帷后的角落,皇帝正防着刚两步就被擒住,像个无赖不依不饶地:“快啊,不然我不走了。”
  定柔低着头不肯,皇帝便越发纠缠:“今儿不给个交代过不了这关!快点!”
  左右侍立的宫娥看着情形不对纷纷退了两步,有序地出去,与外头的使使眼色,反手阖上了机上殿门,又关上外殿,尽皆退到了院子里去。
  定柔被纠缠不过又见人都遁了,便硬着头皮踮起脚尖对着他的左边脸颊轻啄了一下,皇帝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指指嘴巴:“还有这儿!不能厚此薄彼!”
  定柔哀叹一声,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只好又踮起脚尖,本想也轻啄一下不想刚挨到唇就被磁铁一般的吸附住,一只大手按住了梳着发髻的后脑勺,口中用力用力地辗转,好像要将她整个人吞吃了一般,定柔都被弄疼了,皇帝来了别的兴致......
  阶下,一众宫人内侍们在闲聊,或倚阑或靠窗,温氏和一个嬷嬷端着呈盘从廊下过来,刚做好的滑子菇香仁米粥和点心小菜,好奇大白天怎么关着殿门,何嬷嬷忙拦住她,到一旁,老脸通红地耳语道:“陛下和娘娘在亲热呢。”
  温氏尴尬地咳了一下,脸上差点绷不住,何嬷嬷也老大不太好意思:“我们春和殿的人都知道这个规矩,大凡情形不对便不敢在近前侍候了。”
  女儿荣宠不减,这是好事,但却不结果,委实愁煞了人。
  垂花门外宫巷,小柱子一众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完了完了,陛下又被贵妃娘娘绊住了!大人们都等着呢,这要到什么时候。”
  温氏到旁边耳房小坐了会子,好一阵后,隔着菱花格子窗的玻璃,望见西侧寝殿的门扇从里头打开,一个器宇轩昂的身影,身着织金黄地龙纹袍,束发金冠,白玉九龙镂雕玉带,眼角挂着餍足的笑意。
  摸了摸玉带扣,好像在检查有没有系好,而后出了垂花门。
  温氏这会子又不好出去打招呼,待仪仗走了才出来,转而进了寝殿,两个紫衣宫女整理着皱了的床榻,定柔坐在乌木嵌螺钿椭圆大妆镜前,已换了衣装,发髻毛了,垂下一绺,司饰女史卸下叮叮当当的钗环,将发重新绾起。
  对镜照着,樱唇微肿,颈下几个红印,见到母亲进来,一时臊的直欲钻地缝,颊边红的滴血一般。
  温氏含笑将粥点搁在圆桌上,若无其事地:“刚做好的,快进一些罢,娘新做的花样,来试试口味如何。”
  定柔悄悄呼出一口气,也装的若无其事,重新梳妆,坐下来吃着。
 
 
第171章 双生   慕容府传出了两声婴……
  温氏望着依旧风姿绰约的女儿, 正要开口,定柔吃着点心忽想起了什么,急急到妆台的抽屉, 背过母亲拿出一个青瓷小瓶, 倾出几粒绿豆大的小药丸,迅速放入了口中, 一旁的月笙端来了茶。
  温氏还是看到了,待定柔重新坐下, 好奇地问:“儿呀, 吃的什么药啊?”
  定柔面皮发热, 极力掩饰着, 随口撒了句谎:“不是药,只是女医制出来的桃花养容丸, 今日忘吃了。”
  温氏也不是好欺瞒的,什么药要在那事之后吃,她大概猜到了八分, 不由得心下一阵煎熬,女儿竟是这般痴傻, 但又不敢发作, 让十一生了警惕, 于是留了个心眼。
  握住女儿的手腕道:“你可不敢服食那香肌丸, 虽说有驻容养颜的功效, 可那里头虎狼之药甚多, 这女人啊, 年华一过,便是吃尽了天下的药,也免不得春残花谢。娘可跟你说, 生个皇子才是牢靠的,以后的路还长,有子万事足,你得为将来筹谋,只有亲生血脉才是长久可依傍的。”
  定柔最怕她说子嗣的事,少不得一个谎圆另一个谎,她本就不是狡诈的人,说多了唯恐露馅,但若挑明说坏了身子,无法再生,母亲定会寻摸秘药处方来折腾她,所以不如闪烁其词,蒙混过去。
  低眸喝着粥,故作伤感道:“娘,您不是不晓得生孩子的艰难,我上次分娩鬼门关走了一遭,委实怕了。那个孩子我连一眼都没见,到现在七病八痛,做噩梦都会哭醒,焉知不是接二连三怀孕,身子亏损的缘故,白白伤了孩儿的性命,太医说我十年之内不宜有娠了,否则有性命之虞。你也不想想,我总得把自己养好了,若不然,不知怀一个是男是女,自个儿的命先打发了,没了我,可儿和玥儿怎办呢?”
  温氏仍攥着她的手腕:“可你也不是韶华之年了,岁龄大了,愈发不好坐胎,生产也有凶险,照娘的经验,现下正是最好的时候。”
  定柔耐着性子道:“迟个一年两年的不打紧,我有分寸。”
  温氏又使出了苦肉计,含泪说:“你迟个一二载不打紧,可你爹那身子......已是风烛残年,望眼欲穿盼着你的肚子呢,盼着见到金贵的小外孙呐,你只当可怜可怜他罢。”
  定柔虽不爱听这话,但也架不住鼻中一酸,吃下去的统统堵在了胸口。此刻真恨眼前的富贵锦绣,至亲骨肉之间也要玩弄心机,藏着掖着。
  好一会儿才说出:“六姐和十姐的孩子不是外孙么,作甚非要逼我。”
  温氏握住女儿纤柔的小手:“可她们肚里爬出来的不是皇子啊,你爹的心思,慕容家的未来都系于你一身呢。”
  定柔将手拿开,心头扭股绳地绹绞,一个意识想着,若晔儿将来坐到了那位子上,你们是不是仗着外戚的身份,恃宠而骄,专横跋扈?若如此,岂非我这个母亲给孩儿带来了无穷的祸患......
  努力忍下眼中的热意,冷声道:“慕容家开国元勋,四朝鼎臣,广厦之荫自有四哥,有无数继往开来的儿郎,岂是我一个女人能负重的,我不生了又如何,便是到了色衰爱弛那一日,我也认了。”
  温氏急了:“没有皇子巩固地位,便是你宠爱长久,万一来日陛下有个山陵崩,你......”定柔打断她,也不争辩,只淡漠地道:“我与陛下生死不分离,我自然追随他入黄泉。”
  温氏面色泛白,被噎的说不出来了。
  暑气渐盛,鸣啁嘒嘒,皇帝近来忙得很,定柔夜里去了昌明殿侍寝,温氏后半夜起来,对宫女说:“胸闷的厉害,许是太热,贵妃新采制了荷叶,正做个三叶茶来吃着。”
  宫女摇头:“奴婢不会,娘娘做的茶叶都在西寝殿放着。”
  温氏便说:“老身会,带吾去。”
  到了西侧殿趁宫女不留意,打开妆台却没找到小瓷瓶,她心骂这死丫头学狡猾了。
  喝着茶对宫女说找本曲谱,悄悄寻摸了半晌,终于在床榻的枕下找到了,倒出几粒小药丸,揣在帕子里......
  在宫里小居了一个多月,偶尔到御苑赏景,满宫无一不对她恭敬有礼,内侍官和六尚局女官争相奉承。
  归来这天更是皇帝亲自送出了白虎门,排着一品夫人的仪仗回了慕容府,慕容槐在书房躺着,温氏叫了家里的医者来,取出药丸。
  医者拿在手里轻嗅细捻,而后化在茶盏中,说:“有通经草、益母草、当归、香附子......益气补血,通经脉,这是精心炼制出来的,不会伤身,但妇女常服有避孕的功效,令宫胞不易受胎。”
  慕容槐血气上涌,眼前黑了一瞬。
  待施了银针缓过来,屏退医者,举起巴掌掴自己的老脸,流泪痛斥:“这个孽障啊!她怎就这样蠢!她心里只晓得和那皇帝风花雪月,半点不顾及家族存亡,老夫怎生出这样一个孽障!”
  温氏也恨铁不成钢,捏着帕子悲泣:“十一多大的人了,还是没长进,从道观学来的一副木头心肠,也不想想若干年后,金龙宝座一换人,那些恨她的,还不寝其皮,啖其血,她是空负了美貌。”
  慕容槐打脸不停,温氏忙下手拦,生怕老爷子气出好歹来,拍着胸脯说:“老爷放心,不怀也由不得她了,妾身少时在表舅的药铺熏陶,自视也算半个大夫,诞下了八个儿女,自有法子。”
  把药移星换月便是了,只是得一模一样的,需下些功夫。
  几日后慕容康带着四喜从军营回来,两人皆带着伤,四喜在军营待了一个多月,温氏正惦记,不知康儿别扭过来没。
  出了山月小筑来迎,只见二人从内仪门过来,神情各异,一个面如灰土,颈间缠着白纱,醒目地洇着殷艳艳的血渍,一个清瘦憔悴,也用白纱绑负着一只手臂。
  慕容康好似没了魂,从母亲身边走过视若无物,叫也不答,四喜到是福了一福,匆匆跟在后头回了琉璃小筑。
  温氏一头雾水,知觉发生了什么事,问下头赶车的小厮,那厢摇头不知,军营是不许他们进去的。
  慕容康直接回了书房,关门上闩,将自己闭在屋子里,谒了假,几日不曾出来,温氏不放心,要破门看伤,被怒吼了一声:“滚!”
  温氏站在门口气不打一处来:“敢跟你老子娘放肆!做了大官,翅膀硬了你!”
  四喜也古怪的很,不言不语,问什么话也不作声,伤着一只手臂,每顿饭菜亲下厨,放在门口,默默守着。
  又一个多月后,慕容康连日告假,整个人瘦的只剩了骨头架子,眼窝凹了下去,颈上的伤还未愈合,温氏这才知道儿子伤势甚重,出了很多血,再多一毫,性命就不在了。
  四喜左臂两道新鲜的长疤痕,缝着十来针,怵目惊心,饭桌上布菜的时候忽然急急转身,对着漱盂呕吐起来。
  温氏对这个最敏感,当即来了精神。
  是康儿的么?
  四喜呕完了,捧过薄荷茶漱口,温氏窥着儿子的神色,问四喜:“你......来月信了没?”
  慕容康正在进食,神情木然,味同嚼蜡,仿佛一汤一饭皆是苦涩,听到这个指尖一颤,如遭雷击。
  四喜毕竟年少,对生育之事尚在懵懂,但婆母此问,她也猜到了三分,脸烧耳热地低头,不敢看慕容康,声如蚊蚋地:“已迟了......十来天......”
  慕容康手中的筷箸猛然坠地。
  温氏恍然大悟。
  禁不住一阵欣喜若狂,拍着四喜的肩,一个赞赏的眼神,为娘就知你是个有手段的,能把康儿这座顽石攻克了!
  久病的慕容槐也有了喜色。
  慕容康双手抱头,埋首饭桌上,像个孩子一般痛苦地低泣。
  更令温氏高兴还在后头,到了白露的时节,妊娠三个月半,四喜的小腹竟吹球般凸起,医者一切脉,竟是双胎之相。
  这下温氏险些乐的疯了。
  正作机会,带着四喜入宫,定柔也欢喜不已,亲手缝纫了两大箱子小孩儿的衣裳鞋帽,挽着四喜的手笑如花绽,亲热地唤着嫂嫂来看,温氏趁她们转头的间隙,将药瓶里调换了。
  慕容康和四喜还是分房而睡,夫妇俩平日很少搭腔,似是陌生的疏离,却一举一动透着默契,温氏想着,待康儿见到活生生的骨肉,时日一久,自然就忘了伤痛。
  新桃换旧符,转眼到了隆兴十九年,春日匆匆而去,又是盛夏,慕容府传出了两声婴啼,一男一女同时降生。
  四喜虚脱了一般,汗水湿透了全身,头上勒着抹额,斜躺在架子床里,一对儿女粉嫩嫩,肉糯糯,呱呱地哭着,一模一样的小襁褓,眼睛还未完全睁开,撇着小嘴不停找吃的,可爱的让人心都化了,温氏和几个妇人忙着哄。
  慕容康方才在门外听到第一声婴啼的时候眼前一黑,竟晕了一阵,才将醒转,扶着床柱望着女人和一对孩子,沉默中,颤抖的手扶额,泪水滚滚如雨。
  这他妈的是天意吗?
  我是失而复得吗?
  去他妈的世道!去他妈的天意!
 
 
第172章 贵妃醉酒   皇帝上前看,只……
  消息传到宫中, 定柔喜极而泣,合掌对天,含泪祈祷:“尹氏嫂嫂, 你是温善敦厚的人儿, 也希望四哥走出哀伤,踔厉风发, 是不是?”
  皇帝坐在一旁罗汉榻望着小妻子,暗自舒出一口气。
  时间是治愈伤口的良药, 日复一日, 滴水可以穿石。余生有佳人在侧, 儿女绕膝, 遗憾已失,亲情挚爱可以融化坚冰。
  那仇恨, 只要慢慢淡却了就好.......
  ***
  南市在京城民居坊之间的夹道,不过一些小食肆和油盐酱醋的杂货铺子,街上冷清寥寥, 区区之众,比之西市的繁华和东市的豪贵, 天渊之别。
  一处二进的小院前, 纱帷马车停下, 挂着香樟木防蚊珠帘。
  两个赶马的小厮跳下来, 摆上了杌扎, 车内出来一位珠翠锦裳的妇人, 秀丽的面貌, 眼角已有了沧桑的细纹,望着眼前青堂瓦舍,朱红大门, 恨得攥了攥手中的帕子。
  身边的嬷嬷道:“就是这里,咱们的人亲眼看着老爷进去的。”
  素韵眼眶灼的发热,吩咐小厮:“敲门。”
  小厮过去握着铜环敲了一阵,里头问谁呀,开门的是一个鹤发鸡皮的媪妪,探出半个身子,身上穿的光滑精致的福寿纹缎面褙子,头上戴着金簪,问:“你们是......”
  不等问完,素韵便指挥小厮破门,气势汹汹地闯进。
  卢敬生在翰林院差事清闲,每日不过编书撰史,偶尔往国子监为童子们授课讲学,无什么绳矩约束,时间宽松,安闲自在。
  一年前纳了个美貌的外室,生下一子,刚满百天,正是爱惜的得紧。前晌上值点了个卯,便寻机出来,到了外宅。
  下轿看到自家的马车,顿时寒毛直竖。
  进了内宅,闻得女人和孩子哭天喊地,冲进堂屋一看,美艳小娇娘被两个小厮按跪在地上,婆子抱着嚎啕不止的小儿,素韵坐在上首,一脸刻薄的样子,眼色阴沉冷厉。
  穿着官服呵斥下人一番,美娇娘才被放开了,卢敬生忙查看伤着了没有,小儿有无事,丈母娘受惊了没,素韵咬牙切齿地看着,指骂道:“你个囚囊没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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