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吱,阿吱——Uin
时间:2021-05-25 07:23:09

  火盆在旁边曳曳烧着,很快将他身上的冰雪融化成水,湿遍全身。
  藤田清野让人带着罗灵书去看何沣,看到遍体鳞伤的儿子,她在门口杵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进来,“泷二。”
  何沣没有动弹。
  罗灵书抬起手,迟迟没有落下。在这寒冬腊月,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衣服,断断连连破损了多处,露出里面黑红的伤口。罗灵书解下围巾踮起脚绕到他脖子上,慢慢理开披好。
  “别碰我。”
  罗灵书手指一僵,“妈会带你出去。”
  “拿走。”
  罗灵书带了些吃的过来,可此刻他似乎更缺水。罗灵书去桌边倒了杯水来喂他,何沣别过脸去,一口不喝。
  “你想死吗?”
  何沣回过视线,凉凉地看着她,“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我是你母亲,你说关我什么事?”
  何沣谑笑一声,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罗灵书掏出丝巾为他擦掉,“我早就提醒过你,莫要觊觎别人的东西,你把人家未婚妻肚子搞大了,现在他公报私仇,你理亏,我连训斥他的底气都没有。你知道藤田家的势力,不仅军部,大审院有一大半人都是他妈妈的后辈。把你送回东京法庭,即便集我和你父亲、哥哥所有人脉,也难以让你全身而退。”
  何沣扭开脸,“嗬,大不了杀了我。”
  “幼稚。”罗灵书微叹口气,“不过这件事也不难办,只要打死不认通敌叛国,把责任推到那个女人身上,就说受她蛊惑,被感情蒙蔽,才跟”
  “滚。”
  罗灵书被他打断话,静默半晌,又道:“这个节骨眼,别任性。女人可以再找,孩子也会有,可你的命只有一条。藤田清野很喜欢她,要她把孩子打掉,你去劝劝她,然后跟她彻底断掉,先把这个麻烦解决掉,其他事我再想办法。以后送你回日本,或者去英国,美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收起你这些自以为是的主意,你敢动他们,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何沣被锁链绑住,无法动弹,他往前倾,链条被绷紧,勒的他手腕血红,“鬼子的床是不是很舒服?舒服到你忘掉自己的根?”
  罗灵书扬起手要打他,手悬在半空握住,慢慢放了下去,“你会死的。
  “我宁愿死了,也不想再去狗日的鬼子窝。待在你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觉得恶心、煎熬。这九年,我每天都想杀了你,杀了小池太一,杀了那个老鬼子。”
  罗灵书气得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又折回来,“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过,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血肉相连的母子。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不管你怎么骂我,我不会不管你的。”
  “我没你这种母亲,你这卖国贼。”何沣定定地看着她,“我何家三代土匪,虽上不上台面,却也都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爹死前捆着炸.药炸死一堆鬼子,誓死保卫寨里老少,二叔和两个堂哥随我炸矿山,和鬼子拼尽最后一颗子弹。何家剩我一独苗,要死也得坦坦荡荡干干净净死在我的国土。你觉得丢人,我还觉得你是个耻辱,你就继续把那些事烂在你的肚子里,千万别说出去,污了我祖坟。”
  罗灵书淡淡地看着他,“你要找死,神仙也救不了你。”
  何沣轻笑一声,闭上眼不再看她,“你要但凡还有一点良知,抱着那老鬼子滚回你的日本,别帮着他们祸害养你二十年的地方。”
  “这个时候我不跟你拌嘴。”罗灵书咽了口气,一日的奔波本就让她精疲力尽,对待儿子这样的指责让她更加觉得无力,“你现在脑子昏,自己好好想清楚,你这是叛国罪,没有我们的帮助,你会被绞死,且永远留在耻辱柱上。”
  何沣心里却闷了一团火,一团压抑了九年的火。
  罗灵书转过身去,杵了片刻,挺直腰杆往外走去。他实在不明白,何长辉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女人念念不忘,真是瞎了对眼。
  他好想咆哮,呐喊,将这积淀九年的脏水抽出去。
  可他知道一旦说出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罗灵书走出审讯室大门,刚转入走廊,听到背后铿锵有力的嘶吼,
  “老子是中国人,何来叛国!”
  ……
 
 
第95章 不许哭
  谢迟一天没吃东西,藤田清野亲自端着食物进来,坐到她旁边,举着碗杵在她面前,“吃。”
  谢迟抱着腿坐着,一动不动,脸朝着窗,不看他一眼。
  “你怕我下药打掉你的孩子?”藤田清野放下手,“我可以强制弄死他,不需要使用那么下作的手段。你不肯堕胎,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他见谢迟丝毫不为所动,心疼她长时间不进食,只能好言哄着,“你好好吃饭,你那群同党,我可以放一个。”
  谢迟抬脸看他。
  “就先放了那个重伤的女共./党,她再不接受医治,伤口感染,活不了多久。”藤田清野又将粥端起来,“没有下药,放心。”
  谢迟端过粥,大口喝起来。
  “慢点喝,还有你喜欢的点心。”藤田清野夹起一小块酥饼到她嘴边,谢迟直接用手拿过来吃。
  他瞧着开心,满意道:“你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去给你买。”
  谢迟很快塞下酥饼和一碗粥,囫囵咽下去,“好了,放人。”
  “别急。”藤田清野情意绵绵地注视着她,“你亲我一下,我再放一个。”
  谢迟默然不应。
  “怕我说话不算话?晚之,我说到做到。”
  谢迟倾身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肩膀,快速缩回身,“你没说亲哪里。”
  藤田清野笑起来,“好。”
  房间里有电话,他直接打到红公馆,“把两个女人放了,那个小孩子也放了,送他们回家。”
  他挂掉电话,回到谢迟身边坐着,“这是作为给你的奖励,你一直听话,乖乖陪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那小池”
  “除了他。”藤田清野不想从她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他握住她的手,“别让他破坏这个美好的夜晚。”
  谢迟挣脱开他,继续抱膝坐着。
  “你不用做出这种防卫的姿势,我说过不会伤害你。”藤田清野掏出钥匙解开她的脚锁,“牢里还关着三个,你想救他们吗?”
  “又要我做什么?”
  “今晚陪我一起睡觉。”
  “不可能。”
  “只是睡觉,我在这边,你在那边。”藤田清野走了出去,再回来时手里拿了把枪,“你不放心可以把这个放枕下。”
  藤田清野留在了谢迟的房里,他安分躺在床的另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后半夜,他忽然靠过来想要搂住她的腰。
  一个疯子躺在身边,谢迟无法入眠。稍有动静,她立马就要起身。
  藤田清野重重扣住她。
  谢迟手伸向枕下摸枪。
  “别动,让我抱会。”
  “再放一个人。”
  藤田清野低低地笑了,“好。”
  谢迟不再挣扎,任他搂着。
  藤田清野脸轻轻靠在她的头发上,“我可以让你留下孩子,不过要跟我姓。”
  “你做梦。”
  他并没有生气,吻了下她的头发,“睡吧,我要做梦了。”
  ……
  天微亮,藤田清野就前去地牢照看何沣。他一夜未眠,眼圈发黑,人瞧着蔫蔫的。
  他带了早点来,两袋生煎,还冒着热气。
  何沣一直被铁链吊着双手站着,此刻的手腕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
  藤田清野取出一个生煎杵到何沣嘴边,“一直没给你吃东西吧,很饿了吧。”
  何沣闭着眼,纹丝不动。
  藤田清野缩回手,自己吃下,“在饿死前,你可能就已经被我打死了,所以绝食毫无意义。”他咽下食物,走到桌边将手擦干净,看到桌上一排银针,“晚之是个裁缝,她为你做过衣服吗?”
  何沣一字不应。
  藤田清野回头看他,随手捏出一根,朝他走过去,“昨天晚上我们睡在一起了,她的身上真香。”
  何沣腮帮子绷紧一下,缓缓睁开眼。
  藤田清野欣赏着他阴戾的眼神,心里格外有滋味。他举起手将针插向他的眼睛,何沣盯着他,眼皮都没动一下。
  针尖停在他的眼珠前,藤田清野笑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怕。”他放下手,“算了,先不戳瞎你,还得留着你的眼睛看我和她恩爱,看我和她结婚,看你的孽种叫我父亲。”
  “她不会嫁给你。”
  “那我们就赌一赌。”藤田清野拽了一下他肩上盖着的围巾,“昨夜你母亲去求我了,好歹是长辈,总得给个面子吧,可她过来的太晚了,监听人员不在,听外头看守的人说,你大吼了一句我是中国人。”藤田清野微皱下眉,“我的人一直在调查你,你在中国的近二十年简直太干净了。而且我发现只要你出现的地方,总会有大大小小的情报泄露。我一直在猜想,你或许根本不是小池泷二,分开那么多年,也许小池夫人也分辨不太出来,又或者,她在帮你隐瞒什么。”
  “老子是你爹。”
  藤田清野摇着头笑了,走到何沣侧面,看他被吊着的修长的手,“你这种态度也好,轻易交代了,我还怎么折磨你?”他握住何沣的中指,将针直直刺进去,何沣疼得蜷起手,藤田清野兴奋地将它掰直,“你还怕疼啊?都说十指连心,这滋味好受吗?”
  ……
  藤田清野走后,谢迟才小眯了一会。刚睡着不久,他跌跌撞撞又推门进来,刚要盖到她的身上,谢迟闪身躲开,看他袖上带血,“你干什么去了?”
  藤田清野躺在床上,目光幽幽地盯着天花板,“阿吱是谁?”
  谢迟心里一颤。
  “我给他用了致幻剂。”藤田清野看向她,“他叫了十一次阿吱,三次何山。”
  他扼住她的手腕,“阿吱是你吧?”
  谢迟猛地甩开他的手。
  藤田清野扼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床上,“那何山呢?何山是谁?”
  “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是谁。”
  ……
  一桶冷水泼下,何沣又清醒过来。
  藤田清野拽着谢迟到他面前,“你看,晚之,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心上人,他这个样子,你还喜欢吗?”
  何沣的手脚被铁链锁住,遍体鳞伤,低垂着头,谢迟没法用狼狈去形容他,相反的,这样的他顶天立地,无比威凛。
  谢迟挣开藤田清野扑了过来,却怕碰到他的伤口,不敢拥抱。
  何沣耷垂着眼看她,声哑力竭:“蠢货,好不容易救了,怎么又被抓回来了。”
  谢迟用袖子擦去他脸上冰冷的水滴,“你不该救我。”
  藤田清野看不得他们浓情蜜意的样,让人将谢迟拉开,摁在后面的椅子上。
  何沣死盯着压住她的二人,“老子杀了你们。”
  藤田清野讥笑起来,“你拿什么杀?你都自身难保了。”他坐在一旁玩弄着一个老虎钳,“我再问你一遍,你什么时候跟共.党勾结的?你跟天冬什么关系?”
  何沣直直地看向谢迟,眼里带着笑意,“我就是天冬。那天夜里发报的就是我,只不过被发现了,就找了个买卖人口的替死鬼送给你们。”
  “不是,不是!”
  藤田清野示意其中一浪人堵住她的嘴。谢迟被捂了嘴,呜呜呜地发不出一句话。
  “布谷鸟呢?”
  “布谷鸟?”何沣哼笑一声,“前天被你们打下山坡那个,他就是布谷鸟。”
  藤田清野知道他在胡说八道,“行吧,反正你也活不成了,我要的只是你的命,不管你是谁。”他睨谢迟一眼,“你什么时候跟她搞在一起的?”
  “夏天。”何沣老实回答,“有一次她喝醉酒了,被我硬上了,还拍了点照片。”
  藤田清野虽然不信他,但还是气愤地一拳砸在他脸上。
  何沣吐了口血,哂笑道:“她怕泄露出去丢人,受我逼迫,又陪我睡了几次,没想到还怀了孕。”何沣挑衅地看向他的脸,“你女朋友真带劲,我是睡一回还想睡第二回 。”
  藤田清野长吐口气,“来人。”
  外面的两个浪人走了进来。
  “听说你们中国有一种职业,叫太监。”他用力揉了把脸,木然地看着他,“把他给我阉了。”
  两个浪人立马走过去,一人手拿刀,一个去解他的裤子。
  谢迟竭力扭动着,咬住捂着自己嘴巴的手,趁那人吃痛泄力,猛地挣脱开,跌跌撞撞扑过来跪在藤田清野面前,“你杀了他吧,你杀了他。”
  藤田清野俯视着她,“你害怕了。”
  “别求他。”何沣的裤子掉了下来,露出里面宽松的四角短裤,“老子就是没了根,照样是个爷们。”
  谢迟央求不成,扑过去搡开那两人,紧紧搂住何沣,“滚开,滚——”
  藤田清野咬了下牙,“给我拉开。”
  “是。”
  两个浪人立马去拖拽她。
  谢迟用尽全身的力气缠住何沣,连牙齿都咬住了他的衣服。眼泪不可控制地往下掉,混在他的血衣上,糊了一脸暗红的血。
  身上的伤口被她磨到锥心刺骨的疼,眼看着就要被拽离,何沣用尽最后的力气不顾剧痛猛扯下右手锁链,钉在铁板上的钉子直接脱落,链条随着他的手垂下来,在她的后腰甩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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