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竟是本王自己(双替身)——写离声
时间:2021-05-25 07:28:41

  桓煊拎着袍子,回头瞥了一眼空荡荡的房舍,挑了挑眉道:“叫人把屋子拆了。”
  高迈揉了揉额头,心里有气不能拿好好的屋子出气呀。
  他欲言又止道:“殿下,那清涵院也一并拆了?还有后园里的水榭,楼阁,校场……”
  这整个山池院哪里没有那位的影子,再说就算把房子拆了,海池填了,山坡铲了,难道就能把人忘了?
  桓煊叫他一提醒,勉强压住的回忆纷至沓来,他以为已经淡忘的,其实都历历在目。
  他想起自己每回教她骑射刀剑,指导她弈棋,她眼里总是带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如今一想,其实她是在笑他班门弄斧。
  他们在星光下、风雨中相拥而眠的时候,她是不是也在心里暗笑他弄假成真,自作多情?
  先前他隐隐感到不对劲的地方,他感到难以索解的地方,现在想来全都有迹可循。
  高迈看着主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叹了口气道:“殿下,这园子是陛下赐的,就算要拆也得先上奏吧……”
  桓煊紧抿着唇,半晌道:“回王府。”
  高迈松了一口气,抹抹额头上的汗,赶紧叫人去备车马,生怕这小祖宗又反悔。
  回到王府,长安城里已经华灯初上。
  马车一停下来,便有阍人来禀,道豫章王已在前厅里等候多时。
  桓煊眼角一跳。
  桓明珪今日入宫赴宴,定是在筵席上见到萧泠,迫不及待地来找他倾诉,他此时最不想见的就是这登徒子。
  正思忖着找个什么借口打发他回去,却见一人衣袂带风地向他走来,不是豫章王却是谁。
  桓明珪一眼注意到他脸上的伤,“啊呀”一声惊呼:“子衡,你的脸是怎么了?”
  桓煊言简意赅:“跌跤。”
  桓明珪电光石火间便想明白了,当即扯开话题:“饿了吧?我已吩咐厨下备好晚膳了。”
  桓煊一时分不清谁是主谁是客,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道:“真是劳六堂兄大驾。”
  桓明珪仿佛听不出他话里带刺,拍拍他的后背:“与堂兄见外什么。”
  桓煊懒得理他,回院中盥洗一番,换上干净衣裳,回到堂中晚膳已经摆好了。
  桓明珪执起酒壶,往两人的杯中注满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开门见山道:“我认出了萧泠就是当初你带回来的鹿氏。”
  桓煊眉心一跳,正要说什么,桓明珪道:“你不必遮掩,我这双眼睛绝不会认错人。”
  他顿了顿道;“你和她……”
  桓煊打断她道:“她和我已没有半点干系。”
  桓明珪双眼一亮:“那就好。”
  桓煊一挑眉,乜着他道:“好什么?”
  他将空酒杯往食案上一舂:“既然你们已无瓜葛,我也不算趁火打劫了。”
 
 
第84章 八十四
  桓煊难以置信地瞪了他一眼, 斩钉截铁道:“不行。”
  桓明珪悠然自得地给自己斟了杯酒:“我不是来同你商量的。男未婚女未嫁,既然你们已无瓜葛,她又不是你的。”
  桓煊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可是这登徒子的话他却无法反驳, 他确实管不着萧泠。
  桓明珪拿起酒杯,正要往嘴边送, 只听“锵”一声响,手上忽然一空,杯子已经飞了出去,酒液泼了他满身。
  “人不是我的, 酒却是我的。”桓煊冷声道,一边放下手中的银箸——他方才便是用这支银箸掀翻了豫章王手里的酒杯。
  桓明珪用那双狡黠的狐狸眼端详了他一会儿,忽然“噗嗤”笑出声来:“不巧,这坛宜城九酝还是我前日叫人送来的。”
  他说着, 对着侍膳的内侍招招手:“再取个杯子来。”
  桓煊不能真的将他赶出去, 但心里憋着火,只能拿起杯子, 一仰脖子喝个涓滴不剩,然后抢过酒壶给自己斟满。
  两人自顾自饮酒, 桓明珪量浅,但浅酌慢饮,桓煊酒量好些, 奈何喝得急, 不多时,两个人都有了些醉意。
  桓煊忽然重重撂下酒杯,冷笑道:“上回还说自己配不上她。”
  桓明珪耍赖道:“我不曾说过,定是你记岔了。”
  桓煊道:“她不会要你的。”
  桓明珪眉头一皱, 随即舒展开,用眼梢瞟他:“她要你?”
  桓煊脸色一僵,随即挑了挑下颌:“自然。”
  桓明珪歪着脑袋,支颐道:“那你怎么在这里?”
  桓煊道:“是我不愿意。”
  桓明珪迷迷瞪瞪地盯着他脸上的刀伤看了会儿,用银箸蘸了杯中酒液,往自己脸上划了一下:“不要脸。”
  桓煊抄起酒杯便要往他脸上砸,杯子即将脱手的刹那,他又改了主意,收回手,觑了觑眼:“朋友妻不可欺,枉我把你当朋友,好酒好菜都喂了狗。”
  桓明珪翻脸不认账:“是大哥托我照看你,我照看你这些年,还不是养出条白眼狼。”
  顿了顿道:“萧泠又没嫁给你。”
  桓煊一边吵架也不耽误喝酒,说话的间歇不停地灌酒,眼前的一个桓明珪已变作两个,加倍讨嫌了。
  “我去淮西前就打算娶她的,”他揉了揉眼睛道,“她就是我妻子。”
  桓明珪讥诮地一笑:“你说娶就娶?你只是把她当替身,又不好好对她,她肯嫁你就有鬼了。要不是你长得像大哥,她才不理你。”
  桓煊身子蓦地一僵,垂下眼帘,双唇抿得紧紧的,嘴角往下撇。
  桓明珪凑上前去仔细端详,拍手笑道:“小煊儿说不过我哭鼻子了。”
  桓煊抬起头,红着眼眶冷笑:“谁哭谁是狗,本王自打生下来就没哭过。”
  桓明珪“啧”了一声:“了不得,那可是稀世罕有。”
  桓煊道:“你别痴心妄想了,随随才看不上你这种登徒子。”
  桓明珪扯开衣领,亮出胸前玉石般的肌肤:“我可以为她守身如玉。”
  桓煊蹙了蹙眉,言简意赅道:“恶心。也不看看你后院里多少莺莺燕燕。”
  桓明珪道:“‘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只要她一句话,我立即把那些莺莺燕燕全送走,从此以后守着她一个人过。只要她肯嫁我,我就跟着她去河朔?”
  桓煊道:“随随不会嫁给你,她喜欢干净的。”
  桓明珪慢条斯理地掖好衣襟,拍拍心口:“我这里干净啊,从小到大心里可只放过她一个人,没有什么阮三娘硬三娘的……”
  这是桓煊死穴,一戳他就气短,他果然说不出话来。
  桓明珪勾起个得意的微笑,谁知桓煊忽然冷哼一声:“狗改不了吃屎。”
  桓明珪愣了楞:“你怎么说粗话?”
  桓煊在兵营里什么粗俗的话没听过,只是出身高贵,平日说不出口罢了,这会儿却是顾不得了。
  他冷哼一声,斜乜着堂兄道:“狗敢吃孤就敢说。”
  桓明珪站起身往他头上重重拍了一下:“我……我替大哥教训你。”
  桓煊向内侍道:“取孤的乱海来,孤要砍了这登徒子……”
  几个内侍别过脸去,佯装没听见。
  桓煊很快想起乱海已被他拿去换了玉佩。
  如今刀没了,玉没了,马没了,人也没了。
  他怔了怔,缓缓坐下来。
  桓明珪道:“她不要你也不要我,我们兄弟同命相连,理当同仇敌忾,先去把她身边那个病怏怏的小白脸铲除……”
  桓煊一拧眉:“姓程的今日也在?”
  他冷笑:“还真是形影不离。”
  桓明珪道:“我看那厮脸带桃花,眼睛白多黑少,心眼子比筛子还多,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
  桓煊撩起眼皮,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目光一冷:“我看你也不是个安分的。”
  他拿起银箸站起身,照着桓明珪的脑袋打去:“先杀一个算一个。”
  桓明珪一躲,脑袋没事,莲花观却被打歪了,发髻散落下来。
  他一愣,随即抱着头大哭起来:“头发乱了,头发乱了……”
  桓煊用银箸指着他,半晌,身子一晃,倒在了案上。
  ……
  夜已深,东宫长寿院中仍旧灯火通明。
  阮月微忐忑不安地走进太子的寝殿,他们已有许久不曾同床共枕了。
  太子搁下笔管,从书案上抬起眼:“来了。”
  阮月微盈盈下拜:“殿下万福。”
  她在尼寺里侍奉皇后数月,还是一样纤弱,气色却好了些。
  她今日着意妆扮过,脸上薄施脂粉,青丝绾作堕马髻,云雾般蓬松的发鬓衬得她一张脸只有巴掌大,像一朵雨打过的春海棠。
  太子看了看她的脸,心中微微一动。
  不得不说,阮月微的容色远胜他其他姬妾,还有一身自小用阮太后的方子养出的肌肤,吹弹可破滑如凝脂。
  即便知道她有二心,他也有些怀念从前与她欢好的滋味。
  他放柔了声调道:“可是想起什么来了?”
  阮月微捏紧手中的帕子。
  其实她并未想起什么特别的事,那夜又是狼群围攻,又是刺客暗袭,她吓得魂魄都快散了,哪里注意得到那么多?
  后来见到桓煊,她的心又完全系在他身上,看那外宅妇两眼全是出于女子的妒忌,压根没看出什么来。
  但太子冷落她许久,若非以此为借口,她恐怕连这院子也进不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轻咬了一下嘴唇道:“妾记得那外宅妇有些古怪……”
  太子神色一凛:“哪里古怪?”
  阮月微道:“妾也说不好,只觉她不像一般姬妾那般驯顺,待妾很是傲慢无礼。”
  当日随随的态度全然称不上傲慢,只不过没有卑躬屈膝而已,阮月微只不过是出于嫌恶故意这么说,却不想歪打正着。
  太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半晌回过神来,向她招招手:“过来。”
  阮月微眼中掠过欣喜,款款上前。
  太子握住她的手,将她往怀中一带,抚摩着她的后颈:“阿棠,孤知道这段时日委屈了你,孤冷落你,只是因为心里有愧。”
  阮月微诧异地抬起头:“殿下何出此言?”
  太子道:“孤文不如大哥,武不如三弟,忝居太子之位,却不知能否善始善终。因此孤想着,倒不如冷着你,让你死了心,到时候生离死别也好省却一场伤心。”
  阮月微骇然,脸上的红晕霎时间褪去:“殿下莫要作此不祥语!”
  太子苦笑了一下:“朝中那些奸佞借着江南盗铸攀诬牵扯,孤的处境已是危如累卵。早知如此,孤当初就不该来招惹你,让你嫁给三郎就是了。”
  这话半真半假,若是当初没有贪图阮月微的容色家世和京都才女、长安第一美人的虚名,桓煊不会去边关,也就不会手握重兵。
  阮月微叫他戳中心事,手心里沁出了虚汗,她悄悄在袖子上擦了擦,握住太子的手,温柔道:“郎君莫要说这种话,妾嫁给郎君是妾的福分,夫妇一体,无论将来如何,妾都会陪着郎君。”
  “阿棠……”太子托起她的脸,动情地吻住她。
  阮月微却是又惊又怕,脑海中全是他方才那番话。
  东宫受武安公牵连她是知道的,但她不知道局面已经危险至此,若太子被废,她这些年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历来太子被废,太子妃的下场也不会太好,最好的结果也是回母家,若是母家不想理会,恐怕要一辈子与青灯古佛相伴,更有甚者,与太子一起被废杀的也不在少数。
  她越想越心惊,哪里还有心思奉承太子。
  太子却似浑然不觉,格外兴致勃发。
  阮月微越过太子肩头,看着男人不断起伏的身躯,只觉恶心欲呕。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终于松开手,阮月微已经几乎昏厥。
  他瞥了眼床上的女子,冷冷一笑,起身披上衣裳,走到堂中,向内侍道:“叫孟诚过来。”
  不一会儿,东宫侍卫统领孟诚便到了。
  太子道:“孤叫你问的事怎么样?”
  孟诚道:“启禀殿下,属下问了当日去林中清点检查尸首的侍卫,的确有桩不同寻常之事。”
  太子眼神一凝:“哦?”
  孟诚道:“有两具尸首受的刀伤是左手刀。”
 
 
第85章 八十五
  太子闻言脸色一沉, 众所周知萧泠左右手皆可开弓、使刀剑,但左手比右手更强上几分。
  他冷声呵斥道:“当时为何不来禀报?”
  孟诚暗暗叫屈,齐王的外宅妇和萧泠八竿子打不到一处, 谁会把她俩联系起来。
  他解释道:“当时他们打听过, 齐王府有个侍卫右手受了伤,因此并未深究。”
  太子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孟诚仿佛叫眼镜蛇盯上, 只觉遍体生寒。
  半晌,太子方道:“如今为何又起疑了?”
  孟诚的腰几乎躬成了对折:“回禀殿下,那两个刺客都是被一刀毙命。”
  太子悚然,若说先前有三分怀疑, 现在已变作了七分,惯用右手之人即便因伤换成左手,力量和准头势必都要差不少,能在幽暗深林中将武艺高强的刺客一刀毙命, 非身经百战不可能做到。
  他在袍摆上揩了揩手心的冷汗, 横眉厉声道:“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直到此时才来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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