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恶语相向赶沈砚走,沈砚却整个一不和她一般见识的样子,已经走过来将她一把抄起来,几步走到屏风后面浴桶所在的方位,连人带衣裳都一把扔进去。
随后他低头挽袖子,崔书宁在水下一把攥住领口,对他怒目而视:“你出去。”
俩人都坦诚相见了,崔书宁这个人心态好的很,沈砚可不会以为她还害羞不想让他帮忙洗澡,她那些天马行空的心思可未必比他更纯洁多少……
八成是脑子搞出什么香艳画面了,怕他趁机再占便宜。
桑珠还在屋子里,沈砚还是给她留着面子的,倒是没有当面揭穿她,就只是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嘴角倒是又乖乖转身出去了。
桑珠当时也以为他不会出来,正站在外面局促不定的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就见沈砚出来给她使了个眼色。
她连忙点点头,绕开她走进去。
之前帮崔书宁披衣服的时候很是仓促,加上帐子遮掩之下光线有些朦胧不清,这会儿她帮崔书宁把湿了的袍子脱下来才瞧见她身上那些痕迹,顿时羞红了脸,但又有点惊恐和一言难尽,忍不住嘀咕:“这怎么又……”
沈砚依旧还是赖在这屋子里没走。
崔书宁警告的瞪了她一眼,桑珠立刻噤声。
打湿一方帕子帮她擦背,终还是忍不住揪心,小声的抱怨了一句:“小公子真是没轻没重的……”
崔书宁泡在热水里,浑身解了乏又开始骨头发软,昏昏欲睡。
她本来想多泡一会儿的,但外面沈砚似乎是掐着点儿的,估摸着她差不多洗好了就走进去,不由分说的把她从水里捞出来,顺手从屏风上扯了件衣袍裹了。
崔书宁以为他蹲在自己屋里就是想等她洗白白了再重新抱回去回锅的,但她这会儿真的不想,怕得很,连忙双手死死的掰住浴桶边,带着哭腔喊:“我还没洗好,我不出去……”
沈砚:……
他突然有点后悔,忍不住要检讨自己了。
昨天晚上他确实有点疯魔,情到深处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自己都能感觉到折腾她确实有点儿狠了,怕不是会给她造成阴影,以后都不敢再让他碰了吧?
崔书宁死死抓着浴桶跟个在超市耍赖缠着家长买玩具的熊孩子似的,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不肯撒手。
沈砚试着硬走了两次没走动,只能妥协,将她给放下了。
崔书宁双腿站不稳,直接蹲在地上,还是一脸戒备的盯着他,双手死掰着浴桶当救命稻草用。
沈砚无奈:“你先出去,我不碰你。”
奈何崔书宁不信他。
他只能压着脾气再解释:“桑珠还在屋子里呢,我能把你怎么着?你洗好了就出去,该我洗了。”
崔书宁自动过滤他后半句话,想想也是,桑珠还在房里呢,沈砚要真对她意图不轨也不至于留个人在这围观的,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抬手,桑珠就赶紧过来扶她。
沈砚是真的要洗澡,昨晚出了几回汗,不止崔书宁难受他也难受,之前没好意思先用崔书宁的热水才只能等着她先洗好了他再将就洗洗。
桑珠扶着崔书宁陪她慢慢往外走,一个收回目光不及时,沈砚已经把上衣给宽了。
桑珠面红耳赤,但再瞧见他身上……
左边肩膀那块好深两排牙印,伤口附近凝了好些干涸的血块,肩上,身上和手臂上也都还有别的浅一些的齿痕,有些见血了,有些没有,转过身去,背上又是一片指甲的抓痕,整一个惨不忍睹。
桑珠:……
小公子我对不起你,刚才真不该嘴碎抱怨你没轻没重,这么互相一比
好像还是他们家姑娘更禽兽,小公子才像是惨不忍睹被□□的那一个。
再转念想想,这沈砚也是够拼的,遭这罪,这是何苦呢?
桑珠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趁沈砚在洗澡,赶紧找了身干净的衣裙给崔书宁换了,之后把崔书宁扶到锦杌上坐下,又拿了一堆干帕子来给她绞头发。
小青沫从外面敲敲门,然后探头进来问:“厨娘问午饭的时辰也要过了,咱们姑娘早饭也没吃,要不要传午膳?”
崔书宁这会儿饭都没力气吃,尤其沈砚还在她这屋里,她被他气也气饱了,哪里有胃口,就敷衍她:“等会儿吧。”
“哦。”青沫没了事情做,就直接进来了。
在屋子走了走,听见屏风后面有水声,就低呼一声:“诶?怎么有水声?”
就要跑过去看。
桑珠惊恐万分,唯恐她看到什么少女不宜的画面,赶紧冲过去把她攥住,扯到一边去,找事情给她做:“别乱看,你没事做就去把主子的床榻给整理了。”
青沫也不傻,昨晚沈砚把崔书宁弄回来之后就没再从这屋子里出去,她要过来桑珠还不让她在院子里呆,后来跑去常先生那,常先生和小元他们隐约议论了两句,她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所以这会儿反应过来,也算机灵,用口型跟桑珠求证:“是小公子呀?”
桑珠嗔了她一眼:“干你的活儿去。”
青沫于是去找了干净的床单和被套出来,一件一件的换。她虽然平时贪嘴,崔书宁又因为她年纪小比较惯着她吃,但是作为崔书宁身边唯二的两个贴身婢女之一,青沫的业务能力还是很强的,干活很麻利。
崔书宁这边桑珠头发还没给她绞干呢,她就又有点儿乏得头脑发沉。
沈砚洗完澡从屏风后面出来,见她坐在妆镜前面直点头,而那边青沫床还没完全铺好,他就走过来接手了桑珠的活儿帮崔书宁擦头发。
桑珠过去帮着青沫以最快的速度把沾了汗味儿的床单被罩还有枕头都全部换掉,青沫弯身收拾了换下来的那些抱在怀里,忍不住好奇的跟桑珠咬耳朵:“珠姐姐好奇怪啊,我听孙大娘她们聊天的时候提起,女人第一次和男人同房是会流血的,她们说那叫落红,可是这个床单……”
她虽是很小声的跟自己耳边问的,可沈砚毕竟还在屋子里呢,桑珠不确定沈砚有没有听见,总归是被这惊世之言吓得魂飞魄散的赶紧捂住青沫的嘴巴:“别瞎说。”
惊慌失措的偷偷去瞄沈砚,却见他似乎并无所察,还在一板一眼的给崔书宁擦头发。
桑珠还是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听到,一时只觉得胆战心惊。
女子的贞洁一事真的不是小事儿,男人都会在意的,尤其现在沈砚对崔书宁越是死心塌地,只怕他就越是不能不在乎的。
这万一他要是听见了,走心计较起来的话……
桑珠觉得自己的得做点什么,说点什么,可是沈砚完全没个反应,她不确定他到底听没听见那句话,贸然开口反而有欲盖弥彰之嫌会适得其反的。
纠结再三,几次欲言又止,还是没敢贸然多嘴,先带着青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241章 艰难抉择
崔书宁当时半睡不睡的,她都听见青沫说话了,不过不曾理会罢了。
沈砚给她擦干头发,又把她挪回床上去,拉过被子盖好。
崔书宁在被窝里蹭了蹭,给自己调整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躺好。
她虽然一直也没睁眼,但是被搬来抱去的来回折腾,自然也不可能完全睡着。
沈砚半撑着身子趴在旁边,手指将贴在她脸颊的几根发丝拨到耳后,然后吻了吻她的脸颊。
崔书宁一开始没想搭理他。
但她越是不理,沈砚就越是跟个故意博取关注的孩子似的没完没了,围着她嗅来嗅去,不时又拿唇来蹭。
崔书宁被他搅扰的不胜其烦,终于睁开眼,顺手拍了他一巴掌:“你属狗的?”
沈砚的眸中于是浮现一层笑意,手掌又贴着她额头蹭了蹭:“不吃东西么?”
崔书宁懒得动弹:“我要睡觉。”
沈砚:“我陪你一起?”
当然,他这个睡觉指的就是单纯字面上的意思,崔书宁也没误解。
她也明白沈砚这一直以来的意图,他就是想她接纳他,然后两个人应当应分,顺理成章的在一起。
但是她现在不能答应他。
这还远不是他们两个能安逸谈个恋爱和享受生活的时候。
沈砚再得寸进尺,她就怒目而视的瞪他。
沈砚大概是被她拒绝的次数多了,此时反而像是麻木了,再也或者他觉得他们两个已经关系至此,她也不可能再跑掉,所以反而心态极好,也不生气,反而是又再笑了。
他目光专注的注视着她的脸:“你也没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说的么?”
他大概就只是腻在这里不肯走,崔书宁倒不是觉得他是为了之前青沫那话而走了心。她从来就不是什么贞洁烈女,而且在她认识沈砚之初她就已经是顾泽的妻子,对这个时代男人对女人的要求而言她身上本来就已经诸多瑕疵,本来就是不完美的。
她和沈砚一路走到今天,无论是单说她对沈砚的了解,乃至于单就她自己而言……
这么点儿自信她还是有的。
别说她这个身体以前没和顾泽有过夫妻之实,就算那时候早就坐实了夫妻名分,沈砚这一路追随她到这里,他也一定不会计较的。
崔书宁作为一个现代穿越女性的思维,所谓在婚姻中从一而终的论调对她而言就是狗屁,选错了路当然要及时回头,如果所托非人,当然得立刻止步止损,曾经眼瞎不可怕,却真的不能破罐破摔的作践自己。可是作为一个女人,一旦遇到了对的那个人,她其实又多少有点庆幸,庆幸当年在顾家崔氏和顾泽之间没有真的发生点儿什么。与爱相关的所谓婚姻,总是美好值得向往的存在,她也想把最初最完整的美好献给值得的那个人才会觉得了无遗憾。
但是关于这个问题,她并不觉得是需要宣之于口,当面去和沈砚讨论的。
当然,她也不会拿这个找茬儿去试探他的态度。
人是她选的,路也是她自己决定要走的,哪怕初衷仅是为了另一个人,但她也依旧会自己对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责,不会觉得这是她为了别人做出的牺牲和承受了委屈那般去邀功。
所以,她只是看了沈砚一眼,缄口不言。
沈砚与她对视,良久,眼中眸光却沉淀了更多深情,他又吻了吻她的额头:“那我不闹你了,你休息吧。不过不要睡太久,一会儿缓过来记得起来吃东西。”
崔书宁闷声不语,嫌弃的闭上眼。
沈砚又给她掖了掖被角,然后放下床帐遮挡外面过盛的天光,这才转身离开的。
因为青沫的口无遮拦,桑珠总担心会出事,就一直没敢离开,一直守在屋子外面,竖着耳朵听,虽然没听见里面有起争执,但终究还是不放心,待沈砚走后她还是悄悄推门进来想看一眼。
蹑手蹑脚的走进来,本想确认一下崔书宁确实没事就走的,不想崔书宁却又爬起来,掀帐子叫住了她:“桑珠。”
桑珠连忙收摄心神走过来;“奴婢以为您睡了。”
崔书宁也颇有几分窘迫,手掌隔着被子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你去益正堂,找小朱大夫再给我拿副药。”
桑珠循着她视线看过去一眼,立刻就懂了,只是忍不住担心:“大夫说那个药也不能常用,喝久了会伤身的。”
是药三分毒的道理崔书宁当然是懂,尤其是女性的生育系统更要相对脆弱许多……
她嘴角扯出个笑容来:“你去拿吧,我心里有数。”
桑珠也不能劝着她不喝药,毕竟她和沈砚现在这样……确实不光彩,万一再怀上身孕那就更没法弄了。
她快去快回拿了副药。
朱家父子的店铺如今就掌握在沈砚手里,虽然沈砚不作妖的时候几乎早忘了这家人的存在,但他们做人还是本分的,对崔书宁的事保守秘密很严,也不多事,但是好巧不巧,桑珠都尽量避着人了,她拿了药回来,正往后院去的路上却撞见了常先生,顿时尴尬起来。
常先生见她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他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过来人了,反而十分从容,扫了眼桑珠手里没有写药名的纸包:“抓给崔家丫头的?”
这种事,对女儿家而言到底是羞于见人的,桑珠低着头闷声应了:“嗯。”
双手紧紧的把药包给抱住了。
常先生却没有多管闲事,径自走开了。
桑珠不能让旁人知道崔书宁拿了这个药来喝,就搬了小炉子回院里去给她煎,一边煎药一边胆战心惊的,就恐是常先生把消息吐露到沈砚那里沈砚要暴走冲过来撒泼。
但是战战兢兢的一直把药煎好送给崔书宁喝了,又把药渣都烧了,那边却没什么动静。
她想着该是常先生没有多嘴去告状,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而事实上,常先生却并没有那么好的操守,和她错身而过之后直接就去栖迟轩找了沈砚,说话也很直白:“崔家那丫头究竟是个什么态度?我刚撞见桑珠去朱家的医馆给她抓药……那种药虽然只管一时,但吃的多了一样会损伤身体。你要想拦着就赶紧去,不过吧……我瞧着起码就目前人家是没打算着要给你生娃娃。”
沈砚正坐在案后写信,闻言,不由的狠狠一愣。
他一个男人,又是头次进入这样的角色,确实对这方面既没有概念也没有经验,常先生提了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一茬儿,下意识捏紧手中毛笔。
他和崔书宁之间又不是什么逢场作戏的露水姻缘,他是真心实意做长久的打算要和她在一起的,自然也是由衷的盼着能有延续他们两人血脉的孩子诞生于这世上。
可是现在
这并不仅仅只是崔书宁愿不愿意的问题。
就目前他的处境和能力,如果崔书宁肯于妥协,那么至少他可以保证把她和孩子都隐于幕后给藏好了,严密的保护起来,绝不会叫他们有丝毫的损伤。
可是他限制不住崔书宁,也不想限制她。
她有她自己的想法,她自己的人生,她不是他圈养的金丝雀,可以凭他审时度势随意的操纵摆布就好。
他若硬要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就那般对她,不仅会彻底毁了两人的关系,甚至于如果他强行逼迫她了,那么将来那个被他困于一隅之地的女人这与一个被他囚困起来替他生孩子的工具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