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青仔细思忖,下一刻表情就也变得艰难起来:“说是美人计,实则你是叫她投诚去的吧?”
就说萧翊那人绝不可能被美色所惑。
更别提那女人还曾是顾泽的宠妾,他那个人算计人心权衡利弊永远都是理智清醒的,怎么可能为了个女人去打顾泽的脸?
真的是
献美和美人计这种事,金玉音那女人是得有多蠢才会信?
也或者说,她是得对自己的美貌和手段有多大的自信才敢接这一局?
而崔书宁,她虽然恶心又看不上金玉音,并且她出了这么个损招去坑她,心里也觉得骗蠢货实在是不怎么地道,可是架不住金玉音愿者上钩啊。
她自从身份曝光了之后,就知道自己在顾泽府里绝对不可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别说顾泽还因为一些事情恼了她,就算顾泽还对她死心塌地
上面有萧翊盯着,顾泽为了表示对朝廷的忠心也绝不可能再抬举她了,甚至于如果顾泽有个好歹,她生命安全也会立刻失去保障。
本来就在惶惶之时,崔书宁却给了她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出路。
虽说是一场漫天豪赌,未必就能成,但确实不失为一条出路。顾泽不敢再要她,是因为怕萧翊追责,可如果是萧翊自己看上她了呢?如果她能简在帝心,直接把她这条小命送到萧翊手里让萧翊直接抓着,她就不必提心吊胆了,只要扒稳了这个男人就绝对可以高枕无忧。
怪不得崔书宁说她格局小了。
确实,依着她的身世,其实除了当朝皇帝的萧翊,其他人谁都不能说是百分百的保住她,她从一开始就不该走弯路去找顾泽,进宫才对。
反正崔书宁就一番鬼话连篇,只一次游说便顺利把金玉音忽悠掉坑里了。
果然小宠文女主只需要负责美,美貌和智商不能并存是么?这剧本的作者还真公平。
总而言之,现在的这个局面就是她三言两语忽悠着卖了个傻子,那傻子虽然仇视她,目测可能还打算着得宠之后再反杀一刀回来,但总归现在是还蹲在她给的套路里替她数钱呢。
崔书宁抹了把脸,干笑两声:“她急着从自己身世的那个泥沼里翻身,我给她指路之后告诉她天子那里她绝对不能试图耍心眼,反正她只求个没有后顾之忧的富贵……就目前那位皇帝陛下对她的处理方式看,她应该确实是照我说的做了。”
贺兰青就算和萧翊从来没有同心同德过,但那数年的夫妻做下来,她又是统管后宫的皇后,要论对萧翊以及他整个后宫的了解,她绝对不含糊的。
崔书宁这么说,她就懂了:“那就怪不得了……这个金氏胸无大志,就算是前朝血脉,也不足为惧,另外那个姓陆的女人藏得深,要引她出来,这个金氏就是一枚很好用的棋子了。”
崔书宁这回却不是很赞同的冷笑:“但我看他如今的作为已经不仅仅只为了把陆星辞钓出来杀掉这么简单了,如果只为了用金玉音把陆星辞引出来,那他直接暗中行事就是了,没必要把这么个女人翻到明面上来,让朝臣有所察觉。当初顾泽在北境遭遇暗算一事,目测该是陆星辞和北狄人之间有所勾结,如若他能对外造成一个假象,一个他为金玉音所迷,并且宠信这个女人的假象,那么依着陆星辞的野心和用心,她后续就极有可能再试图利用金玉音的这个身份处境去图谋更大的事。那位皇帝陛下这么玩……我怎么瞧着他是在打将计就计和请君入瓮的把戏。”
金玉音太蠢了,蠢到几乎令人发指。
先是陆星辞屡次利用她,崔书宁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也试着蛊惑了一下,也成功了,而现在
她落到萧翊手里,终究也不过只是一颗拥有利用价值的棋子罢了。
人蠢成这样,还提什么自救?
而可怕的是金玉音是蠢却不自知。
她就是前面几年的路走的太顺了,可是回头看看,她那上蹿下跳好几年所得的唯一成就也不过就是睡服了顾泽这么个男人而已,身份家底没洗白,自己的能力也没培养出来。
她的所有格局和眼光,真的仅限于男人身上了,曾经攻略了顾泽就以为自己所向披靡,等于征服了全世界,所以现在崔书宁给她指路叫她去攻略萧翊,她也完全不带发怵的,雄赳赳气昂昂的就去了,满以为如果能侥幸再睡服了这个男人她所有的困境都会迎刃而解。
蠢的可悲又可叹。
不过贺兰青在宫里那些年,是见识了许多想要通过爬龙床改变一生命运的女人,她对金玉音的这种心态却是见惯不怪的。
只是男人的宠爱,如镜花水月,有时候打风一吹就散了,尤其是对帝王的女人而言,没有背景强大的娘家做后盾,飞上枝头是一夕之间的事,重新跌落尘埃里也只是在男人一念之间的。
她是不怎么关心萧翊后宫里那堆破事儿的,只是想想那个金玉音毕竟是被崔书宁推出去的,不免面有忧色:“金氏这次作妖之前你见过她,那位顾侯爷不好糊弄的,他会不会把这事儿算在你头上?”
崔书宁这回闻言就直接笑了:“他的解药是我从金玉音手里给逼问出来的,现在不管是金玉音还是那位皇帝陛下应该都只会觉得我是对他还惦念着旧情,而他却是实打实欠了我人情了,不痛快他得给我憋着。”
金玉音真的就是自己作死,该多想想的地方不去想,不该想的时候瞎想。
其实她如果当初拿到解药之后直接去找顾泽,一五一十的把实情阐明了,并且献药,打一把情真意切的感情牌,又有个救命之恩做桥梁,顾泽就算不能和她和好如初了,也得有所感念,他俩之间的关系还有的修复。
可她偏要想要个十全十美,拿了解药又怕顾泽再猜疑她,就死抓着不肯给。
所以,这就是她作为这个剧本女主才配拥有的强迫症么?凡事都得要个完美无缺?
崔书宁锁了库房的门。
她一下午都在这院子里清点物品,和贺兰青分手之后就赶回自己院里看孩子,殊不知此时她那院里,沈砚偷偷摸摸的翻墙进来想趁着傍晚藏屋子里给她送惊喜,结果一路轻车熟路摸过来,一脚跨进院子里就被在院里玩泥巴的小神兽给堵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288章 一家四口
崔小砚越是长大越是精力旺盛,平时崔书宁这小小一个院子可是关不住他的,他一般都是在大花园里撒欢,崔书宁为了将就他,勒令把院里所有的水井都上了铁栅栏封住,又把两个池塘都暂且填平了。
可是最近这一个半月,崔书宁在忙着帮贺兰青筹备婚事,实在是忙的脚不沾地,虽然已经尽力把时间都掰成几瓣用了,终究也是没办法像两个孩子还小那阵子那样几乎形影不离的陪着。
崔小砚疯惯了,倒是还好,可是崔小宁黏人的很,她娘突然把她单独扔给桑珠和方娘子,小姑娘适应不过来,就爱闹别扭,甚至哭鼻子。
所以
崔小砚就勉为其难,娘亲忙的顾不上他们的时候就献爱心领着姐姐一起玩了。
虽然小男孩和小姑娘的喜好不同,但是还不到两岁的孩子,其实喜好的眼光还没有完全定型,一般大小的两个孩子一起玩还是很容易玩到一块儿的。
崔小宁起初还比较矜持,也不太愿意跟着她那疯比弟弟,但是被崔书宁放养的次数多了,就也慢慢适应了。
两人经常在园子里追着跑,或者抓个蚂蚱蛐蛐儿,一起蹲着逗半天,再或者崔小宁坐在屋里的地毯上玩玩具,崔小砚就当搬运工,把东西在屋子里搬来搬去的给自己找乐子。
这天俩人本来也是在花园里玩的,方娘子看着天色晚了,想着崔书宁也该忙完回来带他们吃饭了,这才提着鸟笼把俩小东西哄回来了。
那笼子里是顾温有次在街上看见就随手买过来的两只鹦鹉,就是很小,观赏用的那种,并不会学舌,一只是黄绿羽毛,一只是白蓝色,漂亮是真漂亮。
他拎了两只鸟过来纯粹就是找借口登门来看贺兰青的,倒是忽悠俩孩子一套一套的,说那两只鹦鹉一公一母,将来生了蛋就能孵出小鸟来。
这对鸟儿在崔书宁这廊下挂了大半个月了,俩孩子每天都要检查几次有没有蛋。
这会儿崔小砚趁方娘子开笼子给换水的间隙,眼疾手快的一把薅了一只鸟攥在手里就跑,崔小宁声音尖锐的嚷嚷着在后面追。
方娘子一边忙着锁笼子一边焦急地喊:“小祖宗,别跑,当心摔着。还有那鸟你别攥着啊,会掐死的……”
正在手忙脚乱间,两个小的的叫嚷声和追逐生戛然而止。
沈砚偷偷摸摸的闪身进院子,他是从后巷□□进来的,结果脚一落地就发现后院那边的池子被填平了,要不是看满园的花木都有精心修剪,到处都打扫的干干净净,他几乎都要以为崔书宁是趁他不在卖了园子跑路了。
好端端的,她填平了水塘做什么?
狐疑了一路,又要避着下人溜过来,一心多用,所以在进门之前就完全没注意到孩子的吵闹声。
然后,就尴尬了。
崔小砚正在院里跑得欢,冷不丁看见个陌生人进来,还是鬼鬼祟祟的闪进来的,立刻刹住脚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沈砚一脚跨进门来,猝然对上孩子天真无邪的一双大眼睛,登时狠狠一愣,后半只脚就没敢往里走,脑子里一个声音都开始不淡定的骂娘了
什么情况?那女人整整两年多没跟他联系,难道真卖了宅子人跑了?
要不然这是怎么个情况?后院的水塘填平了,她这院子以前向来不准外人随便进的,现在倒好,一张两张三张全是生面孔,全部换人了?
可是也不对啊,崔书宁虽然不靠谱,从来不给他写信,他也还是在京城留了人的,要是崔书宁真有什么事或者搬家,那些人总不会也不知会他一声的。
总之就是物是人非,有种偷鸡摸狗闯进别人家的尴尬,还被俩小不点儿给堵了个正着。
崔小砚站在院子正中,眼巴巴的盯着他看。
这孩子年纪小小却很有做为主人家的自觉,一副理直气壮泰然处之的模样,反而看的沈砚还有点紧张,一时居然迟疑着也没敢贸然往后退。
崔小宁看见外人却还是认生的,也立刻停止了吵闹,跟到崔小砚身后,一双眼睛也是又大又亮,却是扯住了弟弟的小袍子下意识往他身后躲了躲。
“弟弟……”小姑娘嗫嚅着,软软糯糯的叫了一声。
沈砚就特别想退出去当场再看一眼确认门上的匾额。
这时候方娘子已经匆忙锁上鸟笼几步走过来,将两个孩子往身边拢了拢,眼神戒备狐疑的盯着她:“这位公子……您是来我们府上的客人?”
看他样貌仪表堂堂,虽然一身的风尘仆仆,衣裳穿的简便却也都是不差的料子,就算行为鬼祟了些,但应该也不会是什么贼人,自家这座院子的护卫还是很靠谱的,不可能天还没黑一个大活人都直闯到后院来了却没个人发现,这就只有可能是被领进来的。
“啊……”沈砚且尴尬着呢,左右往这院子里瞄了瞄。
虽然一院子的人都不认识,但院子里的大格局摆设都还是崔书宁当初置办的,穿过院子的两条横绳上虽然挂满了孩子的衣裳,可是另有两件女人的睡袍和肚兜他也认识,就是崔书宁的。
熟悉和陌生穿插糅合在一起,这场景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方娘子对这个陌生人却还是很警惕的,见他站着不动眼神还不安分的在这院子里乱瞄,就提醒他:“这里是内眷住的院子,是哪个丫头把您领这来了?您既然是客人那就先请去厅上等着吧,婢子会代为转告家主人。”
沈砚看见崔书宁的衣物,心里就有谱儿了,知道自己没走错门。
他心里松一口气,想要进来,可是那两只粉嫩嫩的崽儿都眼巴巴的盯着他看,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就一阵一阵的打鼓,依旧是抬不起脚来往里走。
方娘子这就也察觉出不对劲了,赶紧又把俩孩子往身边拢了拢,严肃的再次质问:“您到底是不是府上的客人?你要找谁?”
沈砚十分尴尬:“我应该……不是客人吧?”
一边摸着鼻子绞尽脑汁的想崔书宁家里那些堂兄弟姐妹里有谁家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并且她会好心替他们看孩子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院子里场面正僵持着,终于等来了救星,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咦了一声。
是桑珠的声音:“小公子?是……您吗?”
沈砚回头,就见桑珠带着两个婢女提着食盒又端着餐盘站在外面,应该是从前院过来。
看见了熟面孔,他才彻底松了口气。
刚要说话,门里崔小砚听见声音还以为是叫他,已经迈着小短腿从他身边蹭过去,跑到桑珠身边自顾打开了食盒的盖子,口中还念念有词:“芙蓉糕,粉蒸肉,荷叶鸡……”
沈砚:……
桑珠看他杵在那,就多少有点明白了,想想崔书宁干的这事儿确实也挺损的,孩子养到快两岁了,孩子爹愣是半点不知情。
所以桑珠也尴尬了一下,随后挤出个笑容刚要解释,就听见另一边的小路上崔书宁沉声叫骂:“崔小砚你个小混蛋,我是没教过你吗?不洗手你就去碰食盒,屁股又痒了是吧?”
听见这昵称,沈砚满以为她是骂自己,冷不丁一个哆嗦。
面前崔小砚比他抖的更厉害,一个没抓紧,攥在手里的鹦鹉挣脱出去,呲溜一声振翅飞走了。
“砚砚……”崔小砚张着小胳膊一声惨叫。
沈砚:……
这熊孩子给家里养的鸟取他的名字?崔书宁还由着?
他心里堵了一下,但到底念及对方是个孩子,还是本能的提力飞身一窜,一个潇洒利落的转身再落地时就已经给攥着那只鹦鹉在手里了。
“飞飞!”崔小砚眼睛瞪得贼溜圆,拍拍小手冲上去,一把挂他身上了,两只小泥手在他素色的袍子上连着抓出好几个手印。
崔书宁从旁边走过来,看见他身影一晃,也毕竟是太久没见了,她竟也一时恍惚。
等走过来看到已经八爪鱼似的挂在沈砚大腿上的儿子,她就没忍住嘴角一抽,翻了个白眼。
她没理那个吃里扒外的小混蛋,而是冲刚跨过门槛走出开的女儿招招手:“崔小宁,来!”
“娘亲!”崔小宁还是因为有个生人在,有点认生,飞奔过来直接往崔书宁怀里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