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贾琏带着皇帝要求继续调查凶手的旨意去见徒元义。不想徒元义却告诉他,凶手已经找到了。
“这么快?”贾琏被惊呆了。
原本贾琏想着他和徒元义都不善破案之道,这个案子会很麻烦呢!
“你看了就知道了!”徒元义确满是无奈。
贾琏见此,便觉不妙,不想却被徒元义带着去看尸体。
“尸体在后院井中,是府上仆役打水发现。”徒元义领着贾琏到了后院,“仵作已经勘验过,死亡时间与大皇兄相距不过一个时辰。”
“什么意思?”
“凶手杀人后,便自尽于井中了。”徒元义道,“或许是怕跳井死不了,还特意服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你如何知道是自杀?”
“我亲自检查过他的手脚,应该就是杀害大皇兄的凶手。”徒元义道,“仵作检查尸体,虽有中毒,却是溺死,身上没有任何搏斗的伤痕。后院这口井使用频繁,若院中有人相斗,一定会惊动屋内的仆役。”
“检查手脚就能知道他凶手?”贾琏不太明白。
“我试过府上所有禁军,没人有震碎喉关不留外伤的功力。”徒元义解释道,“至于这名死者,大皇兄身边伺候的十洙辨认是府上护卫,然并不在王府籍册上。最可疑的是十洙说他是大皇兄的护卫,却不知道他的名字。”
“许是暗卫之类的。”
“大皇兄所谋甚多,有些不为人知的手下并不奇怪。不过大皇兄被软禁时,此人并不在王府,禁军控制王府后,他却偷偷潜回了王府。恰好与大皇兄差不多时间死,自杀,还服用了与大皇兄一样的毒药,难道不可疑吗?总不会是潜入王府只为了在府内自杀吧?”
第84章 小儿使气
凶手杀人后自尽, 再一次掐断了所有线索。行事这般干脆不免让人想到大盐商江氏的灭门案。他们行事越是狠毒果决,证明幕后之人所图甚多。
幕后真凶尚未露面,皇帝自然不愿让这样一个危险人物隐藏下去。然徒元义却干脆利落地表示自己能力有限, 线索已断, 无法继续调查。将大王爷一案案卷、人证物证备齐,就向皇帝交差去了。
徒元义推得甚是干脆,皇帝不接,他便道自己无官无职不适合进一步调查, 建议陛下将此案移交刑部与盐案并案调查。
徒元义退了,贾琏自不会傻傻顶上去, 亦陪着请罪。皇帝将两人斥责了一顿, 不外乎灭自己威风涨他人志气之类的话语。然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和女婿,便让人收下了卷宗,也没有说是否由刑部接手调查。
推掉了大王爷的案子, 次日徒元义又翻墙去公主府探视林云星。林云星不耐整日待在房中, 正让人搬了躺椅坐在廊下看书。
听徒元义提起如何推了皇帝差事,林云星不由笑道:“大皇子的案子, 你手上真没有线索了?”
“我和行知都无意趟夺嫡的浑水,不管那人是谁, 最好都不是从我们手上查出来。”徒元义握着林云星微凉的手道, “你的手怎这般凉?”
“养些时日自然就好了。”林云星此番受伤虽多为外伤,然失血过多, 人自然没有那么快恢复过来。
“与其参合大皇兄那摊浑水,不如继续追查隐。”徒元义道, “我已经将手上的人都撒出去调查隐了, 就不信他们真能不露痕迹。”
徒元义无意夺嫡, 却也不会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兄弟们那点仁慈之心上。他手下也有些得力之人, 比如被指派给林云星的叶逍叶遥兄弟。
“有区别吗?你不会告诉我隐的主人和将大皇子灭口的元凶并非同一人吧!”
“自然有区别,应皇命调查,那少不得牵扯到夺嫡之中。调查一个江湖组织,江湖事江湖了,剿了他们老巢,顺便收些利息,自然与朝事无关。”
“我知道他们几个落脚点,那些暴露的联络点大约已经撤了,但或许会有漏网之鱼,许能顺藤摸瓜查出些东西。”林云星回忆了一路所行,让徒元义记下来,方便派人调查,“你若有足够的人手,可留意京郊的信鸽。隐有一个鸽堂,善以信鸽联络。盐案的人证物证将相继进京,他们不会沉寂下来。”
两人正说到关键,就听到院外传来喧哗声。
“司剑,去看看外面怎么了。”林云星看了徒元义一眼。
徒元义会意,避到了偏室,顺便将方才记录的东西整理一遍。
司剑出了院子,不一会儿领着三春姐妹和贾宝玉进院。
贾惜春噔噔跑到林云星面前道:“林姐姐,我们听说你出门受了伤,求了琏二哥好久,才同意我们来探望呢!你现下觉得如何,伤口可还会疼?”
“多谢妹妹来看我,些许小伤,并无大碍。”
“没事吗?可是他们都说林姐姐进京的时候,满身鲜血好吓人哒!”惜春担忧道。
贾迎春和贾探春虽未开口,亦是面露担忧。
林黛玉解释道:“那血不都是我姐姐的,姐姐武功最厉害了,那些毛贼也就是依仗人多势众,才伤了姐姐。”
贾惜春点了点头,林云星忙转移了话题。
贾惜春年岁小,不知畏惧,贾迎春和贾探春对于此类话题却不感兴趣,忙顺着林云星的话语转移了话题。
“老太太和太太们原也要过来,只琏二哥哥说姐姐是晚辈,就不曾让老太太和太太们过来。”贾迎春解释道,“珠嫂子怕来的人多,打扰了姐姐休息,说过些日子再与环儿过来探望。”
“宝姐姐原也是一道过来,不想她哥哥突然从外面回来,便来不了了。”贾探春亦解释道,“她让我带了礼物来,都是人参燕窝之类的补品。姐姐在公主府养伤不缺这些,却是宝姐姐一番心意。”
“大家的心意我收下了,且转告珠嫂子和宝钗妹妹,不必急着过来。过些日子,我再回府上拜望。”林云星见贾宝玉今日一直缩在后面,不曾说话,便道,“宝玉今儿怎么转了性子?”
贾宝玉一手遮着脸,含糊不清道:“姐姐莫笑,我在门外跌了一跤。”
袭人闻言,却愤愤不平道:“哪里是摔的?那是让人打的。表姑娘可要好好管教表少爷才好,小小年纪竟对表兄下这般重手,当真是无礼。”
“宝玉,你且将手放下,予我看看。”
贾宝玉无奈地移开了手:“林姐姐,我没事,是我不好,惹了表弟生气。”
林云星见贾宝玉脸上伤势不轻,忙让人取了膏药过来,又对站在后面的林砚道:“阿砚,你过来。”
林砚上前,狠狠地瞪了贾宝玉一眼:“阿姐,是他先出言不逊。”
“你先动的手?”
“哪里是谁先动的手,宝玉根本没有还手,就被表少爷打成这样了。”袭人急声道。
林云星看了林砚一眼道:“手伸出来!”
林砚心下不平,还是乖乖伸出了手。
贾宝玉挨打惯了,见这阵势哪里不知林砚要挨罚,忙在旁劝道:“林姐姐莫要打他,今日是我的不好,我说错话惹了表弟生气。只当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不与老太太和太太说就是了。”
“宝玉,你就是心太软了!”袭人见此,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不用你假好心!”林砚嘟囔道。
“林砚!”林云星伸手在他掌心打了十下。
林砚抿着唇,双手微微泛红,眼中泛起泪花,却不敢哭出声。
“袭人姑娘如今可满意了?”
对上林云星的目光,袭人忽然想起近来坊间流言。近来京城都在传说扬州知府林大人的长女是个女罗刹,一人一剑在京城外杀人杀到血染重衫,有人看到死者尸体竟然吓病了。因着对贾宝玉的忠心和疼惜,袭人一时忘记了这段竟怼了传闻中的女罗刹,不免后怕。
贾宝玉推了推她道:“袭人快与我林姐姐和表弟道歉。”
“表姑娘,袭人失礼了!”袭人颤声道。
林云星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些许小伤,劳动几位妹妹和表弟上门探望,实在过意不去。没想到还累的表弟受伤,是我们失礼才是,阿砚!”
林砚上前道:“阿砚与宝玉表哥道歉,方才我不该对表哥动手。”
“没事没事!”贾宝玉叠声道。
“宝玉,我家砚儿年纪小,下手不知轻重。不过你们小孩子打打闹闹,想来也不是大事,砚儿我已经罚过,此事到此为止如何?”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是袭人太紧张,小题大做罢了。”贾宝玉忙道,“表弟不过是与我闹着玩儿罢了。”
袭人一听,不由扭开了脸。她一心为了宝玉,不惜得罪女罗刹。可宝玉自己却不当一回事,心中不免失望。
林云星陪着三春与贾宝玉说话,难得她这般和颜悦色,贾宝玉简直是受惊若宠。待司琴送药过来,林黛玉便借口姐姐要休息,带着三春姐妹和贾宝玉去了自己与林砚暂住的院子。林砚原要一同去,好让姐姐休息,却被云星叫住了。
“长姐!”林砚小步挪到了林云星面前,眼睫上还挂着泪珠。
“可是觉得委屈?”
“那贾宝玉出言不逊,说当官的都是国贼禄蠹。父亲走什么经济仕途,连累长姐也涉身险境。说什么姐姐仙女般的人物,竟也参合到这些俗事里。我气不过,就打了他。”
“你回京那么久,贾宝玉是个什么人还不知道吗?那是个活在自己梦里的人,夏虫不可以语冰,你让他说几句会死?”林云星接过司剑送来的药膏给他抹上。
徒元义从屋内走出来道:“贾宝玉那个丫鬟倒是忠心,竟然敢越过主子与你告状。”
林砚低头与林云星说话,并不曾留意徒元义从哪里走过来,见到徒元义惊喜道:“信君哥哥来看阿姐吗?”
“有事情与你长姐商议。”徒元义温声道,“贾宝玉文不成武不就,日后大约也不用科举,名声于他无所谓。砚儿日后却要科举,断不能为了一时之气,授人以柄。你阿姐罚你,也是为了你好。”
“我自然知道长姐最好了!”林砚哼哼了两下道,“可那贾宝玉对我父亲和长姐说三道四,我凭什么要忍他!”
“宝玉就是那性子,他说那些话并无恶意。”林云星劝道,“你又何必与他计较?”
“外人打了就打了,贾宝玉却是你外祖母的心头肉。与贾宝玉打架,传出去顶多说小孩儿胡闹。若是闹到长辈面前,贾老太太心疼孙子用辈分压你,有你受的。如今你姐姐当众罚你,纵贾老太太事后知道了,也不好再说什么。”
林砚抿着嘴,依旧不太服气。
林云星抱了抱弟弟,安慰道:“好了,你是爹娘的小宝贝,哪里能去磕那块破石头。”
“阿砚若真这般不服气,信君哥哥帮你出气如何?”
“你别陪他胡闹,父亲在扬州尚不知情况如何,这会儿可别多招惹事端了。”林云星嗔了徒元义一眼,“阿砚这些日子少出门去,就好好读书,待父亲手上的大事了断。”
林如海远在扬州,尚不知情况如何,林云星自己又还在养伤,就怕自己照顾不到,胞弟在外面吃了亏。
“阿姐,我知道了,我再不理贾宝玉就是了。”林砚道,“反正他姓贾,我姓林,又不是一家人。”
“瞧瞧我听到了什么,姓贾的不是一家人,哥哥我可真是伤透了心。”贾琏从外面走进来笑道。
“琏表哥!”林砚忙道,“我说的是贾宝玉,不是你。”
“好了,表哥与你开玩笑。”贾琏笑道,“方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阿砚没有做错,宝玉说话是没分寸了些。什么当官的都是国贼禄蠹,这话是他能说的?平头百姓若性子偏激,不知好歹说这话也就罢了,他自己就是官宦子弟。纵然不走经济仕途,他的父亲还是朝廷命官呢!”
林砚忙不迭点头。
“不过啊,你也不该打他,他那样的人,若是打一顿就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可做什么不可做,就不会这么大了还一副天真烂漫的性子了。”贾琏道,“你去打他,那是玉瓶碰石头,亏大了。”
林砚噘着嘴道:“表哥怎么与姐姐说的一般话,难道我就合该受他的气不成!”
“打宝玉这事,不用我们动手,得让旁人来打。”贾琏与林砚面授机宜,听得林砚一愣一愣。
林云星似笑非笑地看了贾琏一眼道:“看来表兄这事没少干,可别教坏了阿砚。”
“如何是教坏呢!我这是教他何为谋略。”贾琏辩解道。
“竟不知行知你还善谋略啊?”徒元义取笑道。
“整日与朝中那些老狐狸耳濡目染,纵然斗不过他们,收拾收拾宝玉还是可以的。”贾琏洋洋得意道。
“表兄好志气,你的谋略就是用来对付宝玉的?”林云星差点被他气笑了。
“表妹有所不知,我这辈子吃的最多亏,基本都在宝玉身上。要是不时讨些利息,我怕哪回就忍不住与阿砚一样,一拳头挥他脸上了。”
见林砚颇为心动的模样,林云星忙道:“你表哥开玩笑呢,可别把他胡说八道当真了。宝玉那边平素远着些就是了,别往他身边凑。”
“知道了,阿姐。”林砚颇为遗憾。
第85章 袭人事发
三春和贾宝玉回府后, 只转达了林云星许诺过些日子到府上探望老太太。然他们对林砚与贾宝玉的矛盾闭口不言,不代表旁人也是如此。
袭人是贾母给贾宝玉的丫鬟,王夫人暗中收买, 又许了通房的位置, 她私下倒是与王夫人更亲近些。许是虑及林砚是老太太的外孙,袭人没有去老太太面前告状,却将此事报给了王夫人。
王夫人面上端着慈悲菩萨模样,林云星又已当众罚过弟弟, 她气恼之余倒也知道不好揪着这事不放。然自贾珠死后,贾元春又进了宫, 贾宝玉就是王夫人的眼珠子。眼珠子被打了, 王夫人气得在自己院里砸了一套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