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长女[红楼]——百里冰烟
时间:2021-05-26 10:13:59

  在墙上锁了许久,魏豹非常疲倦了。不能入睡,却不表示没有睡意,听着叶遥卡兹卡兹剥干果的声音,魏豹异常烦躁。
  魏豹将要开口时,叶遥反而先开了口:“今早忠顺王府传来消息,说二王爷的伤势已无大碍了。我说魏将军,您这都图什么呀,不管你与忠顺王爷有什么仇怨,这会儿人家是活的好好的,可怜跟着你的那些弟兄,还有你的妻儿和族人,啧~”
  “你什么意思?”
  “魏将军是军户出身,想来是没怎么读过书吧?”
  魏豹确实没有读过书,因在军中作战英勇,得了施超亲眼,当了官,才陆续认识了些字。只他也就是认识些常用字罢了,并未正经读过书。
  “魏将军读过靖律吗?”叶遥道,“我少时是我家殿下的伴读,倒是读过些书。那会儿,我家殿下就教导我们,习武之人,什么诗词歌赋哪怕是四书五经不喜欢不读都无所谓,靖律却不能不读,不仅要读还要记住,这样才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叶遥将干果咬得卡兹作响:“以前我是不太明白,如今看到魏将军倒是明白了些。可怜呐可怜!”
  “可怜什么?”
  “可怜你那夫人和孩子啊,对你在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就被你连累,丢了这大好头颅。”
  魏豹呼吸为之一促:“你什么意思?”
  “到了这个时候,魏将军还问出这种话,果然是吃亏在于读书少啊。刺杀亲王重伤一名皇子,后果您难道不知道吗?”叶遥悠然道,“主谋者运气好些夷三族,运气差一点那就是诛九族了。三族也好,九族也罢,反正你的夫人和儿女是肯定会下去陪你的。至于你的族人,若运气好些也就是为奴为婢,至少还能苟且偷生。”
  “不、不会——”
  “不会什么?莫非你以为他们会有人求情?你犯下如此大罪,普通人求情无用,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的,那个开口的人必然免不得被怀疑是幕后主谋,岂敢求情?”
  “你在套我的话!”
  “我就是小小侍卫,知道太多对我没有好处,只是可怜你族中妇孺罢了。至于魏将军你——犯下此罪,便是凌迟也不算无辜,倒是没什么可同情。”
  魏豹轻哼了一声,闭目养神。睡意朦胧间仿佛听到女人和孩童的哭声,那哭喊的女人和孩子在梦境之中化作了妻儿,魏豹骤然惊醒。
  魏豹重重地喘了口气,察觉那是一个噩梦,才逐渐放松下来。
  从答应为施超做事后,魏豹就做了万全的准备。他在来京城的路上掉包了妻儿,发妻和一双儿女安置在一处几乎与世隔绝的山村。在途中买了两个孩子,又借口丧妻,以一百两聘礼求娶了一位驿丞的女儿。
  去年,新夫人又为他生了个儿子。不过在魏豹心中,这位二夫人的分量远不如原配。至于那个新生的儿子,虽说不舍,好在他还有长子。想到自己可以逃出升天的妻子和一双儿女,魏豹心中稍宽。
  如此又过了许久,叶逍再次来换班,给魏豹带了晚饭。如昨日一般,侍卫们只给他喂了几口饭,一口水就收起了食盒。每次喂饭喂水都仅仅是维持魏豹不会饿死渴死,饥渴加上无法休息的疲惫让魏豹的精神开始恍惚。
  漫长地等待,再次开始,魏豹正迷迷糊糊,就听到脚步声。有个穿着连帽斗篷的男人走进了牢房,对方的脸很陌生,魏豹确定自己并未见过。
  “魏将军!”那人放下兜帽,露出了一张方正的国字脸,微笑道,“在下信郡王府上长史苏连仓。”
  “信郡王也插手了此案?”魏豹意外道。
  “这不是魏将军应该关心的。”苏长史笑道,“在下奉我家主人之命,给魏将军送一件东西。”
  苏长史从袖中掏出一副小像,给魏豹看,小像上是一个年轻妇人带着一双孩子。
  魏豹看到这张画像,牙齿咯咯作响:“你、你……”
  “魏将军与夫人分开多时,我家主子怕魏将军担心他们母子近况,特意让人画了这幅小像,将军可喜欢?”
  若只是妻儿的画像,魏豹不会如此激动。京中无人见过他的原配妻儿,可边城却有人见过。仅仅是画像并不稀奇,可这幅小像除却人,还画了背景,那屋子的样式就是魏豹安置妻儿所在。
  “哈哈哈~就算你抓了我妻儿又如何?我所犯之罪将株连他们,难道我招了,他们就能活吗?”魏豹凄然笑道。
  “魏将军!”苏长史收起画像道,“我既然敢来与魏将军提条件,那自然有谈判的本钱。他们会如何,就取决于你了。你若真这般狠心,那么他们母子三人很快就会与你在这地牢相见。若你愿意合作,不仅你的原配和长子长女能活,就是你那襁褓中的幼子也能活命。”
  “什么意思?”魏豹冷笑道,“方才你们不是已经说过了,以我之罪,根本无人能够求情。”
  “若只是要令夫人和将军的一双子女活命,何须求情?我既然只是送来了画像,而非将他们送来与魏将军团聚,自然是因为他们尚未落入官府手中。他们能不能活,如何活,皆在将军一念之间。”
  “我不会背叛侯爷。”
  “庆安侯死了,庆安侯的儿子也死了,他这一脉,施家没人了。”苏长史道,“且,我们也不曾想过让将军背叛庆安侯,不仅如此,我们还会帮你为庆安侯伸冤。”
  “什么意思?”
  “我们需要将军出面指证忠顺亲王派人暗杀庆安侯和世子,将军你刺杀忠顺王是为庆安侯报仇。”
  魏豹脑海中有灵光闪过,惊讶道:“你、你们故意将谋害侯爷父子的凶手泄露给我,引我去刺杀忠顺亲王,然后又在恰当时候跳出来救忠顺,抓我入狱?”
  “魏将军错了!”
  “何处错了,难道你们不敢承认?”
  “将谋害庆安侯父子的真凶泄露给将军的确实是我们,且此事我们也不曾欺骗于你。”苏长史道,“不过我们出现在忠顺王府并非为了救忠顺亲王,而是为了救你性命。”
  “救我?”
  “忠顺亲王极可能就是隐的主人,魏将军觉得自己带着那几个人就能杀死一个杀手组织的老大?我们这么快赶到,不过是担心你被杀人灭口罢了。”
  “你们引我去刺杀忠顺,设计我入狱,又要我指证忠顺,到底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让真相大白天下了。难道魏将军愿意让安庆侯和世子永远沉冤吗?”
  “只怕你们想要掀出的不止这一桩案子吧?”
  魏豹心中清楚:施超是侯爷不假,但旁人可犯不上为他雪冤这般大费周章。这个人若说施超的外甥徒元灿还算是合情合理,可苏长史却隶属于三王爷不睦的信郡王。
  “魏将军担忧太多了,即便我们有其他计划,也没必要告诉你。”苏长史转身向外走去,“今晚,你好好想想再来说。过了今夜,许多事情怕就轮不到魏将军了。”
  魏豹想要追问更多,但苏长史已经离开了。
  魏豹越想越烦躁,努力地挣扎了几下,锁着手脚的铁链咚咚作响:“你家郡王到底想做什么?”
  “魏将军,我只是王爷身边的小护卫,没有护卫会日日追问主子要做什么。”叶逍道,“说来我们都守了将军两日了,希望你我都能早日解脱。”
 
 
第137章 狡辩之言
  夜深了, 徒元灿躺在床上却是难以入眠。
  他被绑架的这几日,事情似乎在朝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而他却不知道纰漏出在哪里。那个人明明扮作了徒元义的模样将他带走, 又让他指证徒元义是幕后黑手, 可为什么徒元义却有不在场证据。
  到底是那人要坑他,令他平白担上诬陷兄弟之名, 还是这个用来嫁祸徒元义的计划中间出了纰漏?毕竟,那日徒元义本该在府中闭门思过, 仅有府中下人为证,并不足以让他自证清白。
  徒元义那件事暂且不说, 在这个档口上, 魏豹为什么私自决定刺杀忠顺亲王?魏豹是庆安侯的旧部, 与徒元灿联系不深。可施超让魏豹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三皇子办的, 一旦魏豹招出庆安侯,对徒元灿也是大大不利。
  若只是刺杀忠顺亲王的事情也就罢了,毕竟庆安侯已死, 徒元灿与魏豹少有往来,大可推诿抵赖,撇清关系。徒元灿最担心的是魏豹将以前的旧事也一并招供了,比如那场他唆使庆安侯策划的花灯节刺杀。
  徒元灿原想悄无声息地将魏豹灭了口, 可他没想到京兆府将魏豹保护的那么好,以至于他埋在京兆府多年的暗棋都用上了也没能如愿。虽说收买的小吏都已经死了, 但徒元灿心中明白, 只要魏豹活着, 这件事就不算结束。
  辗转难眠, 却又无计可施。天未大亮, 徒元灿便迫不及待地起身写了一封信交给亲信送出去。
  徒元灿的亲信早年是施超的斥候, 为人颇为机灵。出府后,他先是去了闹市,中途还换了衣服,如此七弯八拐,最后却是回到了与三王府不远的忠顺王府后门。这般大费周折,徒元灿就是担心被人发现他与忠顺王府的往来。
  眼下的忠顺亲王也正在不安之中,徒元启在他府上遇刺,出现了两个重要隐患:其一徒元启在这个颇为敏感的阶段来他府上,极易暴露他们之间的秘密;其二,魏豹来行刺极可能是察觉了他暗地里的多重身份。
  魏豹是庆安侯的人,自然也是三皇子一系。他即便知道什么,为保三皇子,一时半会也不会招供。忠顺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情,魏豹知道的事情,三皇子是否也知道了?只将魏豹灭口不难,可要杀死徒元灿灭口,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经历了盐案和通天坊的连续打击,隐的势力已大不如前。随着亲信的相继折损,忠顺手上势力萎缩的厉害,这让他对暗卫的掌控都有所减弱。如今对三皇子出手,忠顺没有把握能够像杀大皇子那样干脆利落。
  然若徒元灿知晓了他的秘密,为何不拿着他的秘密来要挟。若要对付他,为何不当众揭穿,而是选择安排这场刺杀,还是一场成功率极低的刺杀?要知道徒元灿并不知道隐掌握了花灯节刺杀真相。
  忠顺正百思不得其解,属下就送来了徒元灿的信,忠顺又仿佛全都明白了。
  徒元灿送来的这封信是约忠顺私下见面,忠顺猜测徒元灿想拉拢他。昨日的那场刺杀,也许一开始就是冲着徒元启而来,徒元灿想要以此逼忠顺弃徒元启选择他来合作。
  明白了徒元灿的盘算,忠顺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容:这位三皇子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野心勃勃、眼高手低,也亏得徒元灿这份野心。否则他直接将真相禀告给陛下,自己的麻烦就大了。
  只要徒元灿有所企图,那就表示有些事情是可以谈的。忠顺完全可以诱之以利,以此稳住徒元灿。想明白了这一点,他迅速写了回函给徒元灿,答应见面。
  收到忠顺亲王的回函,哪怕这封回函上忠顺要求改在他指定的时间地点会面,徒元灿也没有异议。徒元灿见与忠顺亲王约定的时间相差不多,立即换了一身衣服,带着两个随从出了门。
  忠顺给的地址是城西一座名百环的戏楼,忠顺亲王酷爱圈养小戏子在京中不算秘密。爱戏之人出入戏楼也不引人注意,对于忠顺的这般安排,徒元灿并未多想。
  徒元灿一进戏楼,就有人带着他去了包厢,这里的包厢基本都是用屏风隔开的。戏台上唱得是《赵氏孤儿》,徒元灿不爱看戏,也不甚听得懂。
  在小厮的指点下落座,却没有见到忠顺亲王。
  徒元灿正要询问,就听到屏风后响起一阵熟悉的声音:“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本王与殿下素无往来,殿下今日约我见面,不知所为何事?”
  徒元灿被屏风后的声音一惊,旋即道:“皇叔这见面方式倒是别致!”
  “没办法!三殿下刚脱困,昨儿本王府上又发生了那样的大事。你我如今都在风间浪头上,此时此刻相见实非好事。此处三教九流聚集,可掩人耳目。”
  “皇叔所屡周全,既如此,侄儿便直言了吧!”徒元灿斟酌道,“皇叔可知魏豹因何刺杀于您?”
  “本王如何知晓?本王不过是个吃喝玩乐的老纨绔,根本就不认识什么魏豹。在这京中,谁没有几个仇家,许是有人收买了也不一定。”
  “皇叔,您再这般遮遮掩掩就没意思了。在甜水胡同,为了表示合作诚意,肖杀早就与我坦白了真相。”徒元灿道,“我知外祖父与舅舅的死与你有关,然此刻,你我皆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此言何意?”
  “这世上只有死人能够保守秘密,小侄不想魏豹乱说话,想来皇叔也是如此。”徒元灿道,“论杀人灭口,皇叔手下的隐应该最擅长吧?”
  忠顺亲王一愣,嗤笑道:“你想让我帮你杀魏豹?那魏豹对庆安侯可是忠心耿耿啊!”
  “皇叔,这不是帮我,而是帮您自己呀!”徒元灿有意避开了忠顺后面的问题。
  对于徒元灿的避重就轻,忠顺并没有十分在意:“帮我自己?”
  “皇叔难道就不担心徒元明和京兆府知道魏豹因何来刺杀您吗?您若是担心我为庆安侯和世子报仇,大可不必。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外祖父和小舅舅已经死了,难道我要为了已死之人得罪皇叔您吗?”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忠顺亲王沉默片刻才道:“你想要本王做什么?”
  “徒元明请了徒元义身边的那对兄弟保护魏豹,要在他们手下杀人,我手中暂无这等高手,怕也只有肖杀可以了。”
  “肖杀?怕是不行,他在林云星面前根本不敢出手。”
  “徒元义废了,林云星是未来郡王妃,不可能亲自前去守地牢。不过是杀一个魏豹,对肖杀应是手到擒来。”
  “京兆府守卫森严,即便肖杀能够潜入地牢杀人,又如何退出来?”
  “皇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肖杀本就是通缉犯,就算他活着逃出来,于您又有何用处?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魏豹或者说出那些秘密。”徒元灿劝道。
  屏风后忽然走出一个人,冷冷地看着徒元灿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所以三皇兄勾结了肖杀,还以此来栽赃老七对吗?”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