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不信这个邪,人都抓到了,他掏不出有用的消息。
陆旷之的脸色也不好看。
这五个人骨头硬得真是超乎他们想象的难啃。
忽然,涂西奉抬头看向陆旷之问:“苏梅衣在哪个牢房?”
陆旷之一怔,而后道:“涂大人是想从苏梅衣身上入手。”
涂西奉点头:“闹出了这么大动静,我就不信苏梅衣没听见,她是宁远侯的人,总该知道些什么。”
陆旷之听罢,也认同了涂西奉所言随后给他指了路。
而后陆旷之留下继续审问,而涂西奉则去找苏梅衣了。
牢房里因长久见不了天日,总是带着股阴暗之气,脚踩在地上好像都有股凉气顺着脚底爬上四肢八骸。
苏梅衣所在的牢房在牢里最深处,因此更显阴冷,就是涂西奉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原本苏梅衣开始的时候并不住这,只是自从她人被扔进牢里。一待就是这么久,也没人过问过,所以牢头才把她挪到这来。
涂西奉站在牢房外,盯着牢房里缩成一团,看不清样貌的人。
“苏大家。”
他唤了一声,里面的人轻轻动了动,随后又没了动静。
涂西奉也不在乎,他只负手而立,靠近了些说:“当初在京都孟棠苑听得苏大家一曲戏,在下只觉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如今久未见到苏大家,也不知道在下还有没有耳福能再听苏大家唱一曲。”
这话说罢,涂西奉捋了捋胡须笑眯眯地等着苏梅衣的反应。
这一次,苏梅衣果然不再沉默。
藏在阴影里的人开了口,只是相比曾经一把好嗓子,现在的嗓音微微沙哑:“你想要什么?”
苏梅衣问到。
涂西奉说:“苏大家……”
“不用这么叫我。”苏梅衣打断了涂西奉的话,“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你又何必假仁假义这么唤我。”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涂西奉也不打马虎眼了,他脸上的笑淡了几分,单刀直入说:“苏梅衣,宁远侯派人到应城来了。”
苏梅衣无动于衷,但端看苏梅衣这反应,涂西奉心里也有了数。
他说,“苏梅衣,宁远侯在应城还有多少人?
连侯又给你递了什么消息进来。”
苏梅衣沉默,当涂西奉以为这女子不会开口时,她却突然动了。
苏梅衣从角落站起来走了过来,随着人越走越近,她的样貌也逐渐清晰。
总得来说苏梅衣并没有什么变化,一身干净的囚衣,白净的脸蛋因为长久没见阳光带了些病态的苍白感。
甚至于她的头发都是梳得整整齐齐的,人更谈不上消瘦。
若是不知道,见着她这幅模样并不会以为她是阶下囚。
看得出来,连侯倒是为她上上下下打点的极好。
苏梅衣用手扒着牢房的门,看着涂西奉竟是笑了起来,可眼睛里全然都是挑衅:“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你们抓了我这么久,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敢动我。”
说着她嗤笑着凑近涂西奉说,“废物。”
涂西奉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他眯了眯眼睛,淡淡地说:“你真以为我们不敢动你吗?”
苏梅衣这下直接笑出了声,好似涂西奉的话有多可笑一样,等笑够了她才说:“是,你们不敢。
你要是动了我,小侯爷是不会放过你们。
让我猜一下,现在小侯爷一定已经手握重兵,逐鹿天下成为一方霸主。
每人敢轻易惹他,你们也不敢。”
涂西奉微微皱眉:“连侯跟你说的?”
苏梅衣摇摇头,她双眼直愣愣地看着虚空,木木地说:“我选的男人,我知道。
谁都说小侯爷是个纨绔子弟,整日里留恋戏园子不务正业,丢尽长公主的脸,也不复魏侯爷的英姿。
可是我知道,他不是。
他喜好读书,尤善兵法和武艺。他胸怀天下,有鸿鹄之志,只是旁人不知而已。
所以我一直都知道,他一定不会被困在京都一辈子的。”
涂西奉安静地听她说完,才接口道:“所以打从一开始你就是有意接近他,你想利用他,为你的主子卖命。”
苏梅衣呼吸一滞,蓦地看向涂西奉。她眼神中带着杀气一眨不眨地瞪着涂西奉。
“闭嘴。”
她咬牙切齿地说,面色有些扭曲。
她按下心里翻腾的情绪,只冷笑着吐出最后一句话:“应城有那个女人又如何,这天下注定会落到侯爷的手里,这是天定的。”
这里的侯爷显然指的就是宁远侯了,说完以后,她便悠悠地转身回了之前待着的那个角落。
“苏梅衣。”
接下来无论涂西奉怎么叫她,她都不再理会。
涂西奉嘴角抽搐了一下,黑着脸转身离开了。
另一头陆旷之在这五个奸细中一无所获没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但从王氏口中知道了些东西。
无法,两人拿着这些人着实没办法了,只得去见阿青了。
他们二人从牢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显然只能先回家了。
不过第二天一大早二人就入了城主府。
去的时候正好撞上阿青在吃早饭,满满一大桌子,她正不紧不慢地吃着。
陆旷之先说了一遍奸细一事,和从王氏嘴里挖出来的东西。
“下官无能还请城主责罚,那五个奸细下官没要撬开他们的嘴。”
阿青咽下嘴里的白粥后,重下夹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里面包的是芽菜肉馅的,咸淡适宜又香又软,味道很不错。
等包子吃完以后,陆旷之的话也说完了。
“嗯,继续说。”
阿青脸上没什么喜怒,只专心致志地吃着早饭,等陆旷之说完了话,她才搭了一下茬。
陆旷之便转而说起了从王氏嘴里得知的一些事情:“据王氏所说,当初叛军围城时,连侯主动接触了闫遏。
而后闫遏开出条件,只要连侯能打开应城的城门放叛军进去。闫遏不仅不会杀他,还会扶持他做应城的府官。
所以连侯有通敌之举。
可后来城主大败闫遏,闫遏死后,连侯知道自己之前和闫遏的交易算是黄了。
虽然后来安分了不少,可是心里也不甘心。
直到后来城主名声大噪,那次城主抓了应城里所有探子要诸侯来赎人时,宁远侯的人来应城又才与连侯联系上。
据王氏所说,连侯之所以对宁远侯忠心耿耿,是因为宁远侯答应让其三子娶他的女儿连珍。”
涂西奉听到这,接口说了一句:“宁远侯三子是庶子吧。”
陆旷之点点头:“连侯自是知道,不过以他的身份,要是换做往日连珍连给宁远侯庶子做妾都不配更遑论是正妻。
况且若是宁远侯当真拿下天下,是庶是嫡又有多大关系。最后能荣登大宝的可不一定会是嫡子,全凭本事说话。”
涂西奉哼笑一声:“想不到,连侯居然做得是国丈的梦。也难怪,死到临头了还不松口。”
陆旷之说:“大约是没想到城主会真下手直接杀了他吧。”
毕竟上一次城主还是饶了他的命,他侥幸以为这一次会是一样的。
阿青吃完包子,又开始吃面。
面条筋道汤汁鲜香美味,让人闻着就流口水。
明明吃了早饭的涂西奉没人住,咕噜一声咽了下口水。
陆旷之瞥了他一眼,想笑又忍住了,毕竟他刚才也差点没忍住。
涂西奉难得地觉得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便说起了苏梅衣一事。
说起苏梅衣他又想起了昨天在牢里的事,脸色顿时有些黑。
“城主,苏梅衣不好对付,这女子的嘴也不是一般的紧,也不知道宁远侯是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说罢他便昨日监牢里的事,通通都说了出来。
说完后,他又恼怒地说:“难道我们就真拿她没办了?”
阿青放下了碗,用手帕擦了擦嘴后。
“苏梅衣可以杀。”
大约是没想到阿青会这么说,涂西奉一呆。
片刻后,他眉头慢慢皱起说:“可魏小侯爷那边不用顾忌吗?”
苏梅衣身份特殊,除了是宁远侯的奸细,还是魏宁书的心上人。
这一点在座的都清楚,而陆旷之更是深有感触。
陆旷之从未说过,魏宁书每个月都会传信来应城,就是为了问苏梅衣的境况。
苏梅衣在他心里地位可不一般。
桌子上的东西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些点心。
阿青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后放下茶杯。
她抬眼看向涂西奉,嘴角微微上扬,道:“你觉得,魏宁书可以威胁我?”
涂西奉闻言脑子一个激灵,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一拍脑袋,苦笑道:“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给绕进去了。”
苏梅衣的话要想真的拿捏住人,有一个最大的前提就是她的敌人不是阿青。
可是很不幸,她的敌人恰恰就是阿青。
当初阿青敢放魏小侯爷走,心里就早已有了数。
所以魏小侯爷到底能成什么样,会不会成事,阿青早就已经有了预料。
基于这一点,魏小侯爷还真的不会对阿青造成任何威胁。
阿青捡了一块糕点,慢条斯理地吃完以后,说:“走吧,去监牢。”
“城主是要……”
“宁远侯,让我很不喜欢。”
所以她定然要让他更难受。
……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到的时候,昨天被严刑逼供的那五人刚刚醒来。
阿青径直到了刑讯室,跟在她身后的陆旷之和涂西奉,一人招呼着让人搬来了椅子,上茶,一人命人将五个奸细和苏梅衣都带上来。
刑讯室里比牢房里旁的地方看起来更加阴冷了些。此处到处都放满了刑具,刑具上面还残留了斑斑血迹,看着格外阴森。
不一会儿苏梅衣被带上来了。
看着她涂西奉还有些吃惊。
牢房里的人狱卒都是看人下碟,平日里有连侯打招呼,狱卒自然把把人照看的好。
可昨日连侯一死,涂西奉和苏梅衣针尖对麦芒的状态他也悄悄看见了。
既然上面的人不喜欢,狱卒自然是要折腾她。
所以对比昨日苏梅衣干净的囚衣,今天已经变得脏兮兮的,头发散乱,脸上也干净不了多少。
整个人完全没有了昨日的洁净。
她双眼发直,跌坐在地上,唇色发白,失去了那股子精气神。
看样子狱卒也是下了狠手才把人在一夜之间折腾成这样的。
被狱卒丢在地上苏梅衣,慢慢抬起头。
待看清牢坐在她面前的人是阿青后,苏梅衣眼神微滞,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静静地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没过一会儿,另有人提着已经浑身是伤的奸细过来了。
这些死士藏在牙齿里的毒药早就被弄出来了,失去了自杀这条路。这五人只能这么干熬,纵使浑身是伤也只能忍。
陆旷之对阿青拱拱手说:“这五人的嘴太硬了,该上的刑都上了,可还是不开口。”
阿青对此倒是不意外。
嘴硬的人她见的不少,该怎么问,也是有技巧的。
阿青靠在椅子上,双手搭在扶手上:“光靠打是没用,有的人天生就能忍痛。”
涂西奉听她这么一说,立马不耻下问:“那该如何?”
阿青抬眼看他,笑吟吟地说:“当然是让他更痛。”
这话听得在场人一愣,不是能忍痛吗?怎么还能让他更痛。
苏梅衣跪坐在地上,虚握了一下手掌。
阿青说:“把这几个人,挂在墙上。”
她指了指那五个奸细。
牢卒愣了愣,挂在墙上?
他们只听说过掉在墙上,挂怎么挂。
阿青却说:“把手心摊开,按在墙上,用上钉子,问一句,不说,就敲一下。
直到把他们四肢都钉在墙上,不就挂起来了。”
狱卒拷问过多少人了,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刑法。
外人听着恐怕会觉得这方法未免有些残忍。
可用刑在牢里可是狱卒吃饭的家伙,正因如此早就养成了一副铁石心肠。
而陆旷之自己都下手把这几人抽个半死,当然也对此无动于衷。
涂西奉更消说,敌人有什么好同情的。
这其中恐怕只有苏梅衣对此心里感到不安和不舒服了。
当然这只是一环,阿青随后又指着苏梅衣说:“把她绑在对面,让她看着,整个行刑过程。”
苏梅衣猛得抬头瞪大眼睛看向她,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哑着嗓子,终于吐出了第一句话道:“你,你敢。”
阿青垂眼看她,似笑非笑:“我怎么不敢?”
苏梅衣说:“小侯爷不会放过你的。”
阿青身子微微前倾,慢吞吞吐出一句话:“魏宁书,算什么东西。”
魏宁书对于她的价值也不过是三角结构中的一环,即使没有了魏宁书又如何。
魏家的兵权还有一半握在她手里的,魏宁书敢对他出手。
白日做梦。
苏梅衣看着阿青的神色知道她说的不是假话,心里终于知道怕了。
等狱卒来抓起她,把她绑在一个椅子上,那椅子正好正对着一面墙。
苏梅衣剧烈的挣扎,可她毕竟是个弱女子,力道又怎么挣脱得过狱卒。
最终还是只能被绑上。
绑完了苏梅衣,又有人来把五个奸细架起来。
狱卒两人对一人行刑,他们其中一人先将奸细的右手按在墙上。另一人负责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