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殷心瞬间沉到谷底,他现在很痛苦,可硬骨头地并没有开口嚎叫。
也没有开口。
楚殷比谁都清楚,他要是开了口,那他们就是真的没救了。
“楚殷,不是细作。”
他咬死了这句话说,
从开始的大义凛然到如今的咬牙切齿,其中情绪也不知真假。
不过没关系,阿青只要知道他就是死不开口就行了。
这一次楚殷清楚地感受到了眼珠破碎的一瞬间是什么感觉。
他的脸上从眼睛流出两行血泪。
阿青又走回了座位坐下,只吩咐人道:“把他给关起来,就关在景虚的隔壁。”
不知道是不是杭筝的错觉,她刚刚好像看见了楚殷对景虚这个名字的反应好似有些大。
等把人拉下去后,杭筝问:“城主,楚殷是不是和景虚认识啊?”
认识?当然认识,关系还不浅。
阿青端起茶杯,慢悠悠地说:“楚殷是景虚的儿子。”
虽然景虚留着胡子,但阿青一眼看到景虚和楚殷就知道两人有关系。
既然是有关系,阿青不防往大胆的猜,直接说两人是父子关系。
所以这般想着她也这般说了。
可这话直把杭筝惊得不轻。
景虚她远远看了一眼,白头发长胡子,看着和楚殷的样貌并不相像,两人怎么会是父子。
杭筝又在脑海里将两个人的样貌拿出来反复对比,最后她竟真的觉得两人很像。
越想杭筝越觉得是这么回事:“难怪楚殷死不开口,原来是还指望那些人救他们啊。”
说着杭筝又问:“那城主怎么不干脆直接杀了楚殷?留着他也是个祸害。”
阿青似笑非笑地说:“留着,当然是要对付景虚。”
景虚聪明远非常人可比,这样的人往往心智坚毅。
阿青虽是折断了他的手脚,可他一样能做出这惊天动地的事,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而阿青把楚殷关起来,就是要折磨景虚。
心智坚韧的人,就越要从心理打败他,摧毁他。
杭筝问:“那城主怎么不把他们一齐都杀了?还省事。”
阿青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道:“三角结构,还不适合撤了。”
杭筝闻言恍然大悟,她像是猜透了某种秘密一样,兴奋地说:“是不是就像风筝那样,城主是握线的人,不论将来形势怎么发展,只要握住这三个人就可以了。”
所以三角结构要保持,可是三条线必须握在阿青自己手里,比如玉玺,魏侯爷的军权还有已经落在她手里的景虚。
阿青点头,肯定了杭筝的想法。
……
这一头阿青收获颇丰,可宁远侯却差点没栽了,人也差点没气死。
他身边的第一谋臣,大力士和二十万兵马全折在了阿青手里。
“又是应城,又是应青,又是应青这个贱人。”
宁远侯如今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应青。
可他更恨闻肇。
他原本只是佯攻京都,只是做做样子,目的是为了调虎离山,让闻肇离开应城。
顺便在回京都的路上刺杀他。
可他做了这么多,计划了那么多,却没一样成的。
他自己更是在回去的路上被不知道打哪儿来冒出来的闻肇领兵围剿。
这一次他是真的死里逃生。
第89章 宁远侯大发雷霆也无……
宁远侯大发雷霆也无济于事,他呼哧喘气胸前的绷带又开始渗血,可是却无人敢开口,个个都低埋着头,仍由他将心理的邪火发出去。
屋内安静了一瞬,过了一会等心绪稍微平复下来,他方才又开口道:
“应城可有消息传来?”
一人上前道:“暂无。”
“楚殷呢?”
“虎父无犬子,楚公子定能救出先生的。”
身为景虚的儿子,楚殷与其父比毫不逊色。自他去了应城已传回许多对他们有利的消息。
对付应城的黑甲军也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只可惜,他们还是小看了应青。
经历过这么多,宁远侯身边也早有人看透了,应青是不能招惹的。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看得出来,她本人目前根本无意于掺和进天下之事中,纵观她所作所为也只是壮大应城。
但凡是招惹她的,一般也没什么好下场,他们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忍了忍,这人还是将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
“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对付的不是应青,现今天下局势逐渐明朗。我们与其花心思在应青身上,不如攻伐天下,若是侯爷夺得天下,届时应青再厉害,她能仅凭一己之力与天下为敌?”
说着他摇摇头,
“我看不见得。”
最重要的是应青或许真的无意于天下。
此人话一出屋内众人神色各异。
宁远侯在应青手底下吃过太多亏了,他现在纵使再对应城用兵,出征的人也绝不可能少于二十万。
但若是他再栽跟头,可就爬不起来了。
“那,先生呢?就不救了?”
有人义愤填膺地说。
景虚地位不一般,是宁远侯的智囊,若是任凭他落在应青的手里,对他们而言百害无一利。
“这就只能看楚公子的能耐了。”
有人语气沉重地说。
“我们现在确实不宜再去攻打应城,而今之际,招兵买马攻伐天下,训练黑甲军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起码黑甲军确有克敌之效。
“言之有理。
“所言非虚。”
这话得到了大多人的赞同,可同样有人反对,这根节就出在该不该去救景虚一事上。
“先生也不能不救。”
“先生为侯爷鞠躬尽瘁,若真是对他不闻不问,恐怕会寒了人心。”
正当屋内争论不休时,门外有人来报,有急信。
“报,侯爷,应城来信。”
刷,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了那封信上。
宁远侯接过来,展开信,单单只看开头就变了脸色,但随后他还是逐字逐句地认真看起来。
但越看,他脸色却变得越来越奇怪。
众人见状也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对宁远侯手里的那封信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待宁远侯终于看完以后,有人按捺不住地说:
“侯爷,可是楚公子来信?”
所有人都期盼地看着宁远侯,希望从他嘴里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可宁远侯放下手里的信纸,脸色越发古怪,片刻后才说:
“不是楚殷,是应青。”
众人有些懵,起先不太明白宁远侯的意思。
宁远侯又说:
“信是应青发来的,不是楚殷。”
这下所有人更不懂了。
“应青给侯爷发信,所为何事?可是要与侯爷谈条件?”
宁远侯脸色看不出好坏,总之十分古怪,他说:
“应青说了,楚殷,景虚都在她手上,让本侯不要白费功夫去救人。”
说着他顿了顿,接着道,
“她说,她不会来跟本侯抢天下,让本侯做该做的事,不要给她找麻烦,景虚和楚殷自然是会还给本侯。”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按理说宁远侯应该震怒,可这封信字里行间透出的意思又宁远侯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怒。
只是他不知道,这份封是阿青口述,杭拾甫动的笔。
那原话可比这难听多了,能把宁远侯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应青这是在与侯爷讲和?”
有人试探着开了口。
但这封信也间接证明了之前那人的猜测,应青的确无意于天下。
宁远侯没有说话,应青没有跟他谈条件,就让他好好打天下,她就不杀景虚和楚殷,也不与他为敌。
这事怎么想怎么诡异啊。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不该信。
沉吟片刻,宁远侯道:
“连侯的家眷安置在哪儿的?”
“回侯爷,在侯府的西跨院。”
有人回到。
“将人带上来,本侯亲自问话。”
“是。”
宁远侯这边被整得鸡飞狗跳,因阿青的一封信疑神疑鬼坐立难安的。
可应城这边则要热闹得多,后天就要过年了。
苦难过后,这样的节日总是让人高兴,满心期盼的。
加之这是阿青来了之后的第一个年,所以应城上上下下,从城主府到平民百姓都牟足了劲要整治着,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年。
应城今时不同往日,能人异士众多,城中富饶,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
除夕那天,杭筝更是早早就来城主府等着阿青了,差不多到天色将暗,就陪着她出了门。
今晚应城超乎想象的热闹,灯红柳绿大街上人来人往,手里提着漂亮的花灯。
每个人的脸色都看不到阴霾,而今的模样是一点也瞧不出乱世之下的混乱。
杭筝兴高采烈地拉着阿青往细娘的戏园子去了。
今日排的是一出新戏,许久未登台的细娘登台了。
院子里早就挤满了人,都伸长了脖子期待地看着还未开唱的戏台。
戏园子给阿青专门留了一个雅座,在二楼视野极佳,低头能将底下的东西一览无余,抬头也能看到广袤无垠的天空。
雅座内,涂西奉,杭拾甫,陆旷之及路齐嘉早就恭候在那儿了。
他们看着阿青来了,纷纷起身行礼,待阿青坐下后,方才都坐下。
阿青甫一来,立刻就有人送上了温好的酒,那酒也是她常喝的,看得出来是根据她的喜好来的。
阿青挑了下眉,随后在最前方的主座落坐。
阿青捏着酒杯,懒散散地将目光投向下方的戏台上。
那里很快有了动静。
好戏开场了。
细娘以前唱戏,唱得都是痴男怨女,唱得哀怨。
但自从给阿青唱戏开始,便都走得是大气的路子,很多也都是取材阿青本人,和跟在她身边见识到的故事。
因此戏路子不一样了,反而像是给她打开了一扇新大门。
细娘本人的才华也被彻底激发。
现在细娘的戏不仅是应城,连其他地方也渐渐有了名气。
今日这出戏是细娘新排的,少见地夹杂了些喜剧色彩。
寻常百姓哪见过这样的戏,当时就看入迷了。
而雅座上了,阿青等人也差不离了。
这出戏确是精彩绝伦,从她唱开始,下面的巴掌声和叫好声就没有停过。
一曲戏罢,细娘退场,众人还意犹未尽。
阿青捏着酒杯,喝下已经杯中残酒,也要起身离开了。
“城主再等等,还没完呢?”
杭筝眼尖瞧见了,连忙拦住了阿青。
“还有什么?”
阿青看她问。
“还......”
砰!
杭筝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得一声巨响在天空炸开,随后便是漫天,绚烂的色彩碰撞,在毫无预兆之下印入所有人眼帘。
这一下来的有些突然,阿青有些惊讶,她抬眼望去。
是烟花!
“来了。”
杭筝高兴地指着夜幕里绽开的烟火,兴奋地说。
又是砰砰几声,接连的烟火不停。
“做烟火的匠人是属下从京都带回来的。”
涂西奉凑近了阿青捋着胡须笑呵呵地说。
烟花在这个时代是贵族皇室才能享有的,但因其造价不低,放一次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所以也放得少。
有的人终其一生说不定都不能看一场烟花。
但应城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所以这次的烟火也是使劲的放,力求让所有人都开心。
阿青的眼睛里印着灿烂的火光,她眉梢一杨,道:“很好。”
看阿青很满意的样子,涂西奉又继续说:
“属下已经命那些匠人加紧研制,降低烟花制作成本,如今已经有了突破,将来应该可以做起这门生意。”
烟花可是个稀奇的玩意,谁不喜欢看,所以这里面可操作的太多了,涂西奉很看好这门生意。
阿笑了一下,涂西奉的确是非同常人的聪明。
除了他们,应城的百姓早就看呆了,等回过神来后就异常兴奋。
指着天上的烟花,在家的都涌上了街道,到处挤满了人,脸色均是灿烂的笑容。
这一幅幅场景,只看着就是一片盛世景象。
杭拾甫和陆旷之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红了眼眶。
谁能想到,在不久之前,应城险些灭城,百姓吃不起饭,又差点饿死。
他们求路无门,满城百姓悲壮提刀上城墙打算和叛军拼死一决。
可如今岁月静好,百姓不用担惊受怕,挨饿受冻。
而这一切都是来自他们的这位城主,这是他们之幸,应城之幸,百姓之幸。
因着她,应城能在乱世之中享有这么一份只有太平盛世才有的安稳。
这一点在此刻不约而同都涌入了所有百姓的心里,百姓吃过的苦太多了,所以更知感恩戴德。
他们知道今天阿青在戏园子听戏,所以从戏园子里的百姓开始。
他们转身虔诚地冲着阿青的方向跪倒在地,有人磕头,冲着阿青喊了一句:
“祝城主无忧安康,喜乐绵长。”
有他领头,其余人也跟着磕头山呼这句话。
声音一片连着一片,越来越响亮到最后满城的百姓和城外新来的百姓都跪在了地上。
那声震破了天际。
阿青看着这一切,眼底起了波澜,心底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