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真敢想。”
魏宁书没搭腔,只是续着上面的话,继续说:
“武昌侯定是把这套说辞又给盖屠说了,说动了盖屠。所以纵使这话糊弄不了盖屠,但他也愿意配合武昌侯。
两人各怀鬼胎,最后倒是放下成见殊途同归了。
只是不知道城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阿青能有什么打算,很明显宴无好宴,可是人来都来了,戏都摆好了,她怎么也得去看看。
而童谣收到请柬的魏宁书,自然更要去。
他自己本身在各方势力之中弱了不少,所以他只能另辟蹊径。
只要此次他能拿下匈奴,他就能与宁远侯等人叫板,有了与他们一挣之力。
所以他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场宴,他是必须他的。
只是他摸不透阿青为何会来。
应青此人看似简单,一言一行皆随性而为。
但实则她所为之事,都是有迹可循的。
只不过魏宁书从来没有摸清过她底而已。
阿青目光慢慢移向魏宁书,看着他,直看得他心底渐渐不安起来。阿青忽然嘴角一弯,精致的眉眼间染上了笑意。
她温柔地说着让人毛骨悚然地话:
“有人找上门来送死,我,为什么要拒绝。”
第92章 阿青就在侯府里……
阿青就在侯府里住下了,只等半个月后与魏宁书一同去往匈奴部落。
魏宁书待他们倒是客气,一点也看不出隔阂。
涂西奉在私下里曾对阿青说,这魏宁书也是个狠人,倒是能忍。
庆平长公主死他们手里,对待杀母仇人每天还笑脸相依的,不是个傻子,就是心思太深另有所谋
显然魏宁书属于后者。
不过魏宁书既然都不嫌膈应,他们自己自然也乐得享受,谁会嫌有人伺候。
当然,事实证明魏宁书确实是别有所求。
阿青他们来了之后,他一直很安分,可随着去匈奴那儿的日子越来越近,魏宁书还是憋不住了。
他亲自来请阿青和涂西奉说要在三日后设宴,好生款待他们。
涂西奉看着脸色挂着温和笑意的魏宁书,笑而不语,心中了然。
现在只端看,魏宁书到底要做什么了。
武昌侯府整体构造都较为粗狂,冷硬,基本上看不见什么精巧的园林和花,唯有后宅处有一处桃林,据说是武昌侯早死的夫人种下的,这么多年一直保留了下来。
现在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满树的桃花开得正绚烂夺目,那景也是一绝。
魏宁书的宴就设在这处桃林里。
阿青捏着酒杯疏懒着身子,喝着杯中的美酒,有一搭没一搭赏着周遭的桃花。
而魏宁书则和涂西奉则把酒笑谈。
酒过三巡,魏宁书突然话题一转,到了阿青身上了。
“辉州气候不比应城,风沙大,城主在这可适应?府中的人服侍的可好,若是有何问题城主尽管提。”
阿青慢吞吞地移动目光落在魏宁书身上。
涂西奉自顾自地给自己酒杯中添好酒,然后往这边投来了看好戏的眼神。
魏宁书面色柔和,眼神真诚,好似真的非常关心阿青一样。他继续说:
“城主难得来一趟辉州,可觉得闷得慌,要不要出去转转?辉州虽不如应城繁荣,城中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阿青听完魏宁书的话,突然嗤笑一声。她噔的一声,将杯子放在面前的小几上。
而后抬眼看向魏宁书,弹了一下舌,整个人往后一倒靠在椅背上,慵懒着身子,轻指了一下魏宁书说:
“你的母亲之前在公主府设宴,邀我前去。”
阿青的话一落,魏宁书脸上的笑僵住了,片刻后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阿青。
他知道,阿青是故意提这件本该是禁忌的事,非要捅破他们中间的那层窗户纸,故意给他难堪。
他猜得没错,阿青就是故意的,因为她见不得有人这样跟她玩文字陷阱,引她跳进陷阱里,妄图掌控她。
这样显得十分愚蠢,且令人不喜。
阿青看着魏宁书笑吟吟地说:
“知道我为什么说这件事吗?
我是在告诉你,别招惹我,后果你承担不起。
你的母亲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魏宁书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也淡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
“城主误会了,我并无他意。”
“所以你想做什么?”
阿青直截了当地问。
魏宁书眼中有利芒一闪而过,他一眨不眨地看着阿青,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说道:
“我想让城主,将那半块兵符,还于我。”
阿青笑了,也不知道是在笑魏宁书的愚蠢还是笑他的口出狂言:
“你想和我谈条件?”
“是。”
魏宁书说,
“我知道城主与闻肇关系匪浅,而我手上恰好握有一条关于闻肇之事,想来城主应该很想知道。
所以我想用这条消息换那半块兵符。”
这下不用阿青说,涂西奉先是不干了:
“魏侯爷,这想的怕是有点多吧。
你的消息是真是假先不说,我们手里握着的兵符可是实打实的。你这笔买卖于我们而言可不划算。”
魏宁书正色,紧紧地盯着阿青,说:
“我自然不敢哄骗城主。”
阿青饶有兴致地盯着魏宁书: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和你谈条件?”
阿青浑身上下都极为放松,一点也没有被魏宁书带跑,与之相反的是。魏宁书整个人都崩紧了,精神高度紧张。
他小心地措辞:“我知道的,恐怕比城主想象中还要多。”
“你说,你知道什么?”
魏宁书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知道城主,与闻肇有交易。
闻肇拿下的每一座城池,都会向城主送来大笔的钱财,就像城主当初从京都带走国库和皇帝私库的银子一样。”
说罢,他顿了顿,下颚绷紧,道,
“我也知道城主与闻肇之间早已有了肌肤之亲。”
魏宁书以为,阿青会因他的话而变了脸色。
所以他观察得很仔细,可是让他吃惊的是,没有。
纵使他最后的那句话那般露骨,阿青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甚至还挑眉问到:“然后呢?”
魏宁书不知道她的镇定是装的还是真的,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闻肇此人城府极深,又志在天下,城主难道就不好奇,他为何当初为何轻易答应给城主供奉钱财?
天下纷争,乃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斗。打仗需要银子,而从夺下的城池里掏取军费是最重要的。
可闻肇一旦将银子都给了城主那他如何再打仗。这些城主难道通通都不好奇,不想知道吗?”
阿青耐着性子听完魏宁书的话,还以为他真要说出个什么一二三四五。
可听完,她又有些意兴阑珊。
魏宁书本就时刻关注者阿青,看她这模样,索性咬咬牙,沉着脸道:“闻肇手里有一个银矿和铁矿!”
阿青有些意外。
魏宁书以为他终于打动了阿青,心下松了一口气,道:“如今我已打听到了铁矿的下落,银矿也有了消息。
城主以为我一个银矿和铁矿值不值得我换去城主手中的兵符。”
本来一边看戏的一边喝酒的涂西奉,听到这的时候,手里的酒杯差点打翻。
他是万万没想到,闻肇手里居然还搂着这么两个聚宝盆。
难怪当初会答应城主的要求,原来是个不差钱的主。
银矿和铁矿这两个,只拿其一,都足以支撑闻肇拿下天下更别说他还手握两个。
不过涂西奉倒是不眼馋,他喜欢的是做生意,并不是喜欢钱。
像矿这种,他确实不感兴趣。再说他矿能产多少银子,涂西奉都有自信能通通挣回来。
不过他却不知道自家城主喜不喜欢,要是城主真喜欢,那他是不是得好好学一下寻矿的本事。
涂西奉微微皱眉,但当他看向阿青时,心里的那些又都散了。
阿青面上几乎没什么变化,也没表现出这两个矿的垂涎之色。
她对魏宁书说:“你以为,我爱钱?”
魏宁书错愕:“城主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忽然,阿青脸上的笑意一收,凤眼里满是漠然。
明明她此时是坐着啊,可魏宁书愣是觉得,她是居高临下地对他说出了以下的话:
“魏宁书,好好做好你的事,别把你的心机耍到我的身上来。”
第93章 魏宁书费尽心思却没……
魏宁书费尽心思却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心中的失望可想而知。
但在阿青面前,他心里再不高兴也只能咽进肚子里。
他强打起精神来,总算把这场宴给应付过去了。
全程看完这场戏的涂西奉只觉得魏宁书是自讨苦吃。
不过私下里,涂西奉还是对阿青感叹道:
“想不到闻肇手里还捏着两个矿。”
他是猜到闻肇手里有底牌,只是没想到,底牌能这么大。
阿青虽是意外,但她意外的是闻肇的运气居然这么好。
在这个时代,没有高科技设备相助,光凭肉眼想找到矿,非常难。
可闻肇居然能找到两个,一个铁,一个银,确是不错。
阿青嘴角带笑说到:“他运气不错。”
可不是运气好吗?运气不好,当年从天之骄子落到泥里了还能爬起来,走到如今。
闻肇手里有矿这事便是到此为止了,阿青也没有过多的关注。
毕竟待应城一切都建设好了以后,她手里握着的就是整个天下的经济命脉。
届时,全天下的银子都要从应城走过,那矿里出来的银子说不准最后还要全都进了她的口袋,她又何必自找麻烦。
更何况,把闻肇捏死了,三角结构缺一环失去了平稳,那还怎么趁此几乎壮大应城。
所以闻肇,宁远侯,魏宁书这三个人阿青小教训会给,但绝不会一耙子打死。
……
时间一晃眼过了,很快就到了出发的日子。
自从那日魏宁书被阿青警告过以后,就再也不敢将注意打到她身上,他们也算过了一段相安无事的日子。
要说起波折,也就是临出发时,发生了两件事。
一件是苏梅衣突然发病,将魏宁书搅扰地头疼不已,连着几日没睡好觉,出发那一日见他,也是两眼下青黑,面色阴沉。
要不是发生这茬,涂西奉都快把苏梅衣这人给忘了。
他也实在没想到,苏梅衣居然真疯了。
他听侯府的仆人说,其实苏梅衣才来时,还没这么疯,除了夜里睡觉容易惊醒外,没什么问题。
可自从有一次她与魏宁书大吵一架后,人就彻底变了,疑神疑鬼的,看谁都像是对她不利。当然关于她和魏宁书为何吵架,也有说头,说是苏梅衣偷拿兵符和布防图被魏宁书逮了个正着。
说起来,其实苏梅衣没发病时还好对魏宁书也算体贴,嘘寒问暖的两人像夫妻一般,日子过得也算平静。
可要是一旦发病,她就会拿一双仇恨地双眼瞪着魏宁书,凄厉地撕着嗓子又喊又哭,仿佛魏宁书是她的杀父仇人。
反正苏梅衣发病那天魏宁书不在府里,涂西奉有幸看见了苏梅衣披头散发,到处找魏宁书。
那模样瞧着一点也看不出当初京都孟棠苑苏大家的风采了。
这第一件事发生在魏宁书身上,第二件便是发生在应城。
杭拾甫送来急信。
景虚和楚殷逃出了天牢,幸亏他们发现的早,在人还没出城时,又抓了回来。
只不过,双方在交手时,杭拾甫的人遭受了激烈的抵抗,所以人虽然是抓回来了,但他们也损失惨重。
更重要的是,景虚重伤,伤及肺腑人能不能熬过这一劫犹未可知。
所以才来信告知阿青此事,并询问接下来如何行事。
突闻此事,涂西奉脸色也凝重了不少。
“城主,要是景虚死在了应城,宁远侯那边如何应对?”
阿青闻言却是嗤笑:“死了就死了,我需要向他交代吗?”
涂西奉一愣,随机脸上也有了笑意,他捋捋胡须,摇头道:
“是我着相了。”
城主的确不要向任何人交代,何况上次吃了败仗的是宁远侯。
他现在元气大伤还没缓过来,不可能再出兵应城了。
“告诉杭拾甫,人能救回来就救,救不回来,死就死了。”
阿青说。
“是。”
处理完这两件事以后,阿青他们从辉州出发了。
一出辉州往草原方向走去,有别于中原的风景赫然出现在眼前,蔚蓝的天空下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中原人少有看到过这幅美景的,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等回过神来,涂西奉不住地赞叹。
只不过,这美景确实好看,但就是风沙略大。
辉州也有风沙,环境较为粗矿,但比之这里,也还算好的。
草原上的风沙才是真正的大,风一吹,沙子扑面而来迷了眼睛,而现在又正是风沙大的季节。
涂西奉到底是没抵过这风沙往眼见里钻的痛苦,悻悻地又钻回马车。
但见阿青一直稳如泰山,不见对外面的好奇,他也就歇了那好奇的心思。
草原上匈奴各部落并未统一,从辉州到盖屠的部落要走上一天的路程。
索性魏宁书已经收服了一支匈奴部落,在他们出发前,他已经派人前去打理好一切了,所以他们也不用露宿了,不然夜里风沙大,昼夜温差又大,可有的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