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同看阿青总算停下来了,忙点头道:
“是,私盐一事,事关重大,可就如城主而言,战马一事也不容小觑。
这三言两句的,着实说不清楚,不若城主坐下来,我们再好好商讨一番。
万事好商量。”
阿青闻言眸光流转盯在宁远侯身上,道:
“你呢?”
宁远侯面皮一抽,磨磨后槽牙,好半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本侯,不是那个意思!”
这下也不自称朕了,虽然不情愿,可态度终究是软下来了。
阿青扬眉,这下满意了,她眉眼间重新染上了笑意,而后转身回到了主位坐了回去。
这谈判的事情讲究个有来有往,现在宁远侯已经服软,他们也不能把人逼得太狠。
当然这软话也不能阿青去说,因此在重新坐回椅子让后,涂西奉捋捋胡须笑呵呵地说:
“侯爷原也是误会我们的意思了,这私盐想来也是侯爷的军资来源,我们要是真把这路给你们断了,也是太过绝情绝义了。
咱们这要做的长久的买卖,这等违背道义之事事,我们也做不出来。”
文同听着涂西奉的话,擦擦额头上的汗,暗自诽谤,但同时心里也明白过来了。
现在有求于人的是他们,这谱还真在应青面前摆不起来。
如今听得涂西奉这么一解释,他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文同紧接着问试探地道:
“那不知,城主的意思是?”
话已至此,涂西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便将他们的打算铺开来讲:
“我们不是要你们全部的私盐生意,我们只要一半。”
文同一愣,有些不解:“一半?”
涂西奉点头:“没错,就是一半。”
文同闻言,低头沉吟片刻后,又问:
“不知道,这其中可有什么说法?”
涂西奉回答道:
“你们将手里的私盐生意分一半给我们,而我们以每年私盐盈利的四层给你们提供战马和粮食的数量。”
“这……”
文同似是有些顾虑,回头看了一眼宁远侯没有急着回涂西奉的话。
当然涂西奉也不急,他只慢悠悠地接着说道:
“怎么,侯爷嫌少?”
宁远侯脸有些青,他不是嫌少,他这根本就是肉疼。
明明是来购置战马和粮食的,怎么说着说着,还把他的私盐搭进去了?
这可是他手里最为赚钱的生意了,这要真分一半给应青,这事就跟在剜他的心头肉一样。
“我愿意再出两倍的价钱,买你们的战马和粮食,只是私盐一事,城主还请不要强人所难了。”
宁远侯沉着脸说道。
阿青却是抬眼看他,嗤笑一声,道:
“你觉得,我缺钱?”
宁远侯被问地一愣,蠕动了嘴,剩下的话,硬是含在嘴里没吐出来。
他忽然察觉到,现在和应青谈钱的确有些荒唐,因为这个女人是真的压根就不缺钱。
当初的国库,皇帝的私库,还有到现在都不断给她送钱来的闻肇。
以及应城内的商队,应城当初一个弹丸之地,现在却是天下最富有强大的城池。
因此,宁远侯当真是被阿青问得哑口无言。
的确他现在手上好像能打动应青的好像只有私盐了。
可是,这是他的底子,一旦动了,日后了银子不够了可怎么办?
宁远侯和他所带来的谋士一时间都这一出弄得进退两难。
涂西奉却像是还不够一样,直接又丢下了一个炸弹:
“除此之外,我们还要跟侯爷签订一个协议。”
文同迟疑地问:“什么协议?”
涂西奉说:
“日后,要是这天下最终坐上皇位的是侯爷那我们会将手里的私盐生意物归原主。反之,要是侯爷败了,那就需要将手里的私盐生意全全转给我们。”
这要求简直匪夷所思,宁远侯等人被惊得目瞪口呆,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也是觉得应青可真敢想,他涂西奉也真敢说。
就是宁远侯都被弄来没脾气了,他简直是气笑了:
“城主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一半还不够,还觊觎着他手里的全部。
涂西奉笑了笑,道:
“侯爷先不要急,在下话还没有说完呢。”
宁远侯看他:
“说,本侯倒是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个什么名堂来。”
涂西奉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道:
“侯爷应该知道,这天下象征正统的玉玺,在我们城主手上。”
宁远侯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脸上的怒意也一扫而光。
他坐直了身子,呼吸都变得有些重了:
“你什么意思?”
涂西奉说:
“我家城主,对皇位,对玉玺都不敢兴趣。
但要是侯爷同意我们之间的交易,将来若是侯爷得了天下,我应城除了私盐,还会将玉玺双手奉上。
侯爷你看这笔买卖,你是亏还是不亏?”
涂西奉这话的分量可不一般。
谁都知道,将来不管是他,闻肇还是魏宁书三人谁胜谁负,等他们坐拥天下时,这帝位都是来得名不正言不顺的。
天底下可不是所有人都会能承认他们,说不准还会借此生出事端来。
可要是手里握有了玉玺就不一样。
玉玺象征着正统,且这一点并不是从本朝开始的。
无论朝代更迭,天下换主多少代,又是以何种方式登位。
只要是手握玉玺就是正统,全天下的人就会认。
要不是应青太过强悍,无人可敌。
单凭她手握玉玺这一点就是无数人讨伐的目标。
但无人敢来,还有一点便是现在天下真的没有比应青更适合保存玉玺的人了。
至少这个女人是真的对皇位不感兴趣。
而现在她却愿意拿玉玺来当做筹码。
一时间宁远侯自己都不知道,这场交易里到底是他获利多,还是应青获利多。
可以说,现在的宁远侯心里简直五味杂陈。
时刻注意着宁远侯脸色的文同,看他这幅表情,也紧闭着唇,不敢应涂西奉的话。
屋内又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宁远侯哑着嗓子,目光灼灼地看向阿青问:
“本侯早有耳闻,应城主更闻肇之间乃是红颜知己,与魏宁书的关系也是不一般。
可如今你不帮他们二人,反而要将玉玺给我,这未免太难以让人相信吧?”
宁远侯心中存疑,当下也没掩饰直接就问了出来。
当然这也是他觉得奇怪的地方。
坊间关于这位城主的风流韵事可不少,人私底下传什么都有。
所以宁远侯觉得应青提出这么个条件与她没有半分好处,让她他怎么相信。
阿青似是没料到他会问出个这么个问题,看向宁远侯的眼神有些嫌弃:
“与你何干。”
宁远侯一噎,等顺了这口气后又讪讪地说道:
“本侯自然是要问清楚,要是城主是耍着本侯玩的,本侯那不就是鸡飞蛋打?”
阿青弯了弯嘴角,红唇轻启,慢慢吐出了几个字:
“那你,可以走。”
宁远侯人不傻,可在这个时候泛起了糊涂。
阿青不要私盐于她而言没有任何损失,可要是没了战马和粮食他必定是三方势力中最先败下阵来的。
若是真败了,说再多也是空谈。
“侯爷可以放心,我们今日谈妥的所有协议都要立字据。
白纸黑字,定是不能反悔的。”
涂西奉此言一出,文同和宁远侯交换了一个眼神后,道:“城主,先生,可否能容我们回去先商议一番,明天给你答复?”
涂西奉点头:“当然可以,这做生意向来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
第109章 站在宁远侯的角度……
站在宁远侯的角度来说,他是宁愿用两倍甚至是三倍的银子来高价购买应青手里的战马和粮草,也不愿将手里的私盐生意交出来,即使是一半也不行。
可要命的是,应青手里还握有玉玺。
战马,粮草,玉玺,私盐,这四样东西于他来说简直是命脉,四样东西缺一不可,哪一个他都不能放弃。
但现在的形势,逼着他必须要用其中一样,去换另外三样,看着倒像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但其中的风险却不可估量。
这也就不怪他如此举棋不定了。
宁远侯心里也明白,这件事其实他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他如今能做的,是要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这才是正道。
就这样与门客关门商议了一夜以后,他在第二日给了阿青回复。
私盐可以给,但是他要换取更多的战马和粮草。
宁远侯提出的数值在涂西奉提供的基础上直接翻了一倍。
涂西奉初听时,故作为难,后有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应下了。
他戏做的真,宁远侯等人都没看出,还真以为总算在这场谈判中站了上风,殊不知,这又是给他们设的一个套。
因为打从一开始,这个数就是涂西奉给阿青估的,以宜郡和宣州每年的粮食产量来说,这个数不成问题。
战马更不用担心,阿青拿下的那个马场本就是匈奴人专门用来养战马的,数量一直都极为可观。
只不过是知道宁远侯肯定要讨价还价,所以才故意给出了先前的那个数,这样也让他们没那么被动。
交易谈妥以后,后面的事就更块了,宁远侯必行是悄悄来的,也不能离开太久,所以双方迅速定了契,盖了私章。
薄薄的几页纸,便大致定下了将来形势的走向。
等把宁远侯送上船,来看着越走越远的人,涂西奉忽而眉头一皱,转头问阿青:
“城主,宁远侯要是赢了,我们真把玉玺给他?”
对于这个前景,涂西奉不太看好。
宁远侯不是什么善茬,对比起另外两人,他与应城之间还夹着死仇呢。
要真让他当了皇帝,恐怕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应城了。
阿青似笑非笑地摩挲了一下指腹,意味深长地说:
“先等着看吧,给不给他,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能力。”
说罢,她顿了一下,面上忽然透着股邪肆,慢吞吞地说,
“谁要是敢动我一城,我是会,杀人的。”
杀人这是她最熟悉的东西,所以只要有人毁了她现在的成果,她真的会让他们哭着喊着的后悔。
本来这个世界于她而言就可有可无,可是应城是她的地盘,不管是谁敢动,她不介意杀更多的人,然后重新颠覆天下,让这里重新陷入战乱。
毕竟,制造混乱,轻而易举,想要平定混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听着阿青轻飘飘的这么一句话,涂西奉顿时感觉后背发凉。
他抖了抖身子,咽了下口水,半响干笑着摇摇头说:
“是属下杞人忧天了,应城现在掌控天下经济命脉,日后气势更盛,何况还有城主坐镇,定是无人敢动了。”
顺势涂西奉拍了一下阿青的马屁,他家城主也是需要哄着的。
不过这话也是实话,早在阿青开始对应城展开计划时,一切就都早有预设。
照着应城如今的形势走下去,起码在天下平定的百年内无人敢对应城出手。
就如他所说,应城在别人忙着争天下时,趁机掌控了全天下的经济命脉。
将来无论是谁得了天下,为了这来之不易的成果。
纵使他再恨城主,再对应城的存在如鲠在喉,坐立难安也只能忍着,捧着。
所以应城的百年内的安稳,是真的不需要担心。
送走宁远侯的第二天,揣着与宁远侯签订的契约,阿青一行人也启程回了应城。
回城过后,涂西奉忙里忙完,先将之前调查到的私盐一事彻底整理了一番。
而后等到尽舟和杭筝将手上的事情处理完回来以后,两人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被涂西奉抓着出发去接收从宁远侯手里得来的私盐生意了。
这一趟出门,涂西奉带足了人,相较以往,护卫近乎翻了一倍。
里面挑的也都是功夫不低的好手。
而这如临大敌的状态,只因私盐一事与其他不一样。
它形势复杂,与江湖人士粘连,里面鱼龙混杂,极为不好处,处处都是危险。
况且涂西奉不相信宁远侯会这么简单的做这个交接。
所以多带些人,保险一些。
事实结果也正如涂西奉所料,此次出行比他想象中还要危险重重。
这问题倒也不是全然出在宁远侯身上,他虽有意为难,可并不会下死手。
但是架不住里面有二心的人太多。
私盐从古至今,都是块大肥肉,人人都想咬一口。
以前宁远侯只管赚钱,对于运营并不会过多插手。所以管理私盐生意的人为保漕运安全,使得他们能与各路绿林悍匪相抗衡,招募了许多江湖人士。
这些人都是风里雨去的,底子黑的也不少,个个都心狠手辣,手上沾血的。
但同时这些人武功高强,几乎回回都能保证私盐运输的安全。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早就打出名号了。
不管是多凶的悍匪一听到他们的名头都会退避三舍,不会再主动上前来招惹。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这些人水涨船高,渐渐的就在这里头自成一派,地位也远非才被招募进来时可比的。
涂西奉起先去接下这门生意时,除了将宁远侯的心腹换掉外并未动这些人,还是由着他们。
当然也不是算不然不管,涂西奉趁机将自己的人安插进去,跟在这些人身边。
名义上是给这人使唤用的,但实际上,是上自己的人慢慢摸索其中的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