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涂西奉也要多做打算,只要他们手里握着的命脉越多,未来无论是谁,只要敢动应城,就要等 着面临天下重新大乱的准备。
出于这一点,涂西奉对宁远侯手里的私盐这条线,势在必得。
杭拾甫听完这话,瞪大了眼睛满脸吃惊。
就是阿青都有些意外。
这里不比她所处的那个高科技的时代。
制盐方式古朴繁琐,所费时间也更多,所以并不高效,这意味着盐的价格高昂。
所以往往这个时代的人,只要是贩盐的无不赚得盆满钵满。
“宁远侯将消息藏得这么紧,他也正值战时,是等着用银子的时候,他应是不可能将私盐给我们。”
回过神来,杭拾甫皱眉说到。
涂西奉神秘一笑,胸有成竹:
“这也要看,他想要什么?他折了那么多人在我们手里,景虚也死在了应城。
可他还是捏着鼻子,赔笑脸来了,为的是什么?”
涂西奉哼笑一声,
“他为的是粮,为了马来的。
现在是什么形式,他最近吃的败仗可不少,骑兵也死的不少。
前线战事吃紧,他没粮没马的,手里光光握着私盐有什么用?
他倒是靠着这个赚了不少钱,可魏宁书能把马卖给他?
现在兵荒马乱的,到处缺粮,反观应城,因着有北地产粮第一和第三的宣州城和宜郡,粮食多得还要往外卖。
除了我们他又能找谁买粮。
这两样东西现在可都是他的死门,还都握在我们手里。
杭大人,你说宁远侯为了从应城得到这些东西,拉拢我们城主,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说实话涂西奉的话,杭拾甫回答不出。
宁远侯确是急需这些,可他也不会轻易将手里的私盐拱手想让,这不可能。
这一点杭拾甫坚信。
这时候阿青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开了口:“想事情不要只想一面,事物都是多面的。
不要一条路走到死,迂回的路多得很。”
一边说着,阿青心里一边啧啧称奇,这就是人,永远没有完美的。
涂西奉可以称为天才,脑子灵活,有常人难以企及的聪明,可是他不擅长处理政事,对管理应城更是一窍不通。
而杭拾甫最善处理政事杂务制定章程,精通律法。可以说应城大到城池建设,军营管理,小到鸡毛蒜皮的杂事他都治理得井井有条。
这二人缺一不可,可是给阿青省了好多的麻烦,也让她日日过得悠闲自在。
杭拾甫自是不知道阿青心中所想,只是经她指点后,沉吟片刻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蓦地抬头看向他们茅塞顿开:
“这是要……”
他后面的话压低了声音,没大刺刺地说出来。
阿青弹了下舌,心情愉悦地说:
“明白就好。”
杭拾甫虽然迂可是不傻也会转脑子,稍加点播就能明白其中深意。
“这叫,温水煮青蛙。”
阿青悠悠地补充道。
涂西奉也捏着胡须,意味深长的笑了。
硬让宁远侯用手里的私盐这个生意来换粮草和战马,他自然是不愿意的。
可是要是换一种方式来,就行了。
这边的谈话宁远侯并不知晓,只是在他们算计着他手里的私盐时,他大白日的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而涂西奉回来没多久,他就接到阿青的传话,终于要见他了。
第107章 楚府有个颇大的议……
楚府有个颇大的议事厅,阿青见宁远侯便是在这里。
此时这个议事厅里还站了不少人。
从阿青在符江岸边将他们半路截过来,宁远侯等人就已经很清楚。
这一次事态不会照着他们的原先的预想发展下去了。
现下与其说是来谈交易,不如说是在谈判。
端看谁手里的筹码多,最后才能定输赢。
议事厅内,阿青坐主位,涂西奉和杭拾甫坐于她下首右边,宁远侯则坐在其下首左边。
而他的人都立于他身后。
仆人上来了茶,厅内众人先是端茶饮了一口。
过后,宁远侯目光一转钉在阿青身上,先开了口。
“久闻应城主威名,朕先以茶代酒敬城主一杯。”
宁远侯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但细一琢磨,内里机锋可不简单。
皇帝才自称朕,宁远侯虽然称帝,可他这个名号,应城从来没有承认过。
他在阿青面前称朕,那不就变相成了应城的皇了?
这亏应城可不吃。
涂西奉惯会算这些,一听宁远侯的话,立马就开口道:
“侯爷且慢,这天下还未一统,应城也还不是谁的臣下,按照旧称侯爷至多自称一声本侯。”
这话相当于一个打耳光直接扇在了宁远侯的脸上了。
他脸皮一僵,额上青筋一抽,忍了这么多天,差点就破功了。
宁远侯磨磨牙,鼻孔扩张,盯着涂西奉慢慢挤出几个字:
“多谢,先生提醒。”
那咬牙切齿,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倒是瞧得杭拾甫和涂西奉心里畅快。
涂西奉笑呵呵道:
“应当的,应当的,侯爷客气了。”
宁远侯还被人这么冒犯过,当即就转头看向阿青,皮笑肉不笑地说:
“应城主手底下的人好厉害,再怎么说,朕远道而来也是客,城主就这么放任手底下的人,要是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就不好吧。”
阿青抬眼看他,疏懒着身子,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只是随口说到:
“我的人,自然是厉害。”
宁远侯又是一哽,半天都没说吐出句话。
倒是涂西奉听见阿青的话,满脸赞同地附和道:
“我们城主向来是不养废物的。”
这场谈判还没正式开始,就这么打了一个照面,宁远侯便被这一唱一和地给下了面子。
依着他的暴脾气险些就没压住。
看样子,应青这是表面功夫都不打算给他留了,就差没撕下他脸皮丢在地上踩了。
一开场,宁远侯的气势已经完全被压下去了。
可以想见,他此行要想达成所愿,远比想象中艰难。
不过这一会儿宁远侯也不想和涂西奉打嘴皮子仗了,平白地跌份掉价。
索性他也往后一靠,不开腔了。
宁远侯觊觎天下多年,为了心中宏图大志,身边早早就养了众多谋臣门客,为他出谋划策。
当然景虚乃是其中最厉害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景虚死了,并不代表他就没有其他人用了。
宁远侯也知道应青不好对付,所以为了此行,他的谋臣除了还有几个留下辅佐他儿子处理政务,其他的都在这了。
论耍嘴皮子他是不如涂西奉,可他身边养的也不是废物。
现在见宁远侯不开腔,便有一年纪和涂西奉约摸一般大,身穿灰色广袖服的文士站了出来。
他先是走到阿青面前行了个礼,道:
“在下文同,拜见应城主。”
对文同的参拜,阿青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这是明晃晃的蔑视。
对此文同并不恼,只自顾自地直起腰,开始直奔主题,谈及他们此行的目的:
“我家主公是带着诚意而来,想与城主……”
文同的话还没说要完,就听见涂西奉便噔得一声放下手里的茶杯打断了,接着便是冷笑两声:
“行事鬼祟,还好意思谈诚意二字?”
文同转头看向涂西奉,镇定地回答道:
“先生此言差矣,我家主公身份非同一般,全天下有多少人盯着。
因此出行向来行踪隐秘,以防给人可乘之机,而非先生口中的鬼祟。”
涂西奉哼笑两声,也不和宁远侯等人打马虎眼了,在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上纠缠了。
他直言说道:“我们都知道,侯爷你是为什么而来,也就不用装模作样了。”
文同闻言,眼睛紧紧盯着涂西奉道:
“城主和先生既然知道,不如我们就开诚布公地谈吧。”
顿了顿,他接着道:
“我们想买城主手里的战马和粮食,不知道价钱几何?如何算?”
阿青手肘抵在扶手上,用手掌托着下巴,眼睛似是落在了地上的有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百无聊赖。
涂西奉捋了捋胡须,笑眯眯地问:
“你们打算出什么价钱?”
文同闻言,看了一眼宁远侯的眼色,而后在他的示意下说了一个高于市场价两层的价钱。
说完文同自诩,这个价钱已经是给的多了便道:
“我家主公的意思是,这高出来的两层就当跟应城主交好了。
往日种种也随都散了吧,重要的还是往后的日子。
应城主觉得呢?”
文同问阿青。
阿青慢慢掀起眼 皮瞥了他一眼,又移开了目光。
文同陡然对上阿青的那双精致的凤眼,便是后背一凉,连脸上的笑容都勉强了起来。
这边还没回过神来,耳边就听得涂西奉讥讽道:
“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啊?粮食暂且不提,那战马的价格,未免有些离谱了吧!”
涂西奉的声音有些冷。
他倒是不知道宁远侯是真聪明,还是把他们都当傻子。
现在求上门的人是他,可不是应城求着他宁远侯上门的。
怎么出个如此低廉的价格,还觉得是在施舍他们?
文同不解地看着涂西奉:
“不知先生这是何意?我们给出的战马价格可是比市价高出了两层。”
涂西奉毫不客气地说:
“你的市价,是比照着哪儿的马来的?”
文同一怔,紧接着人就反应过来了。
他所说的市价,的确是中原马的价格。而匈奴人的马悍勇健壮,又因价格少,早先都是王孙贵族一掷千金才能得到一匹。
与其相比,他们出的价格确实离谱。
这一点文同也是刚刚才想到的。
在一旁的宁远侯也明白过来了这事,他坐直了身子,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涂西奉冷笑两声,接着说,
“我们的战马到底怎么样?战场上一遇,
想来侯爷最为清楚,所以侯爷出的这个价格想买走我们的马,简直是痴人说梦!”
宁远侯腮帮子一紧,磨了磨后槽牙,瞪着涂西奉半响,然后粗着声音问:
“那你说,你要什么价格?”
涂西奉听到这话,不太好的脸色立即回暖。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嗓子。
待放下杯子后,方才慢悠悠地开了口,将话头递给了阿青,毕竟有些话,她说出口的分量要比他重的多:
“此事自然还是得由我们城主来定夺。”
阿青目光轻移,扫了他一眼,也多跟宁远侯废话,只轻描淡写地说:
“我要你手上的,私盐。”
阿青的声音不大,语气平淡,好似在说今日午膳要吃什么一样。
可落在宁远侯耳边,却宛如石破天惊,震得他脑子嗡的一声,有那么一瞬间的短暂失聪。
但很快他紧紧地注视着阿青,满脸凝重。
私盐这件事,是宁远侯从很早就开始经营。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他的心腹。
与闻肇的矿不一样,那东西目标太大。
私盐却是私底下的灰色交易,一般跟江湖草莽有关系。
宁远侯开辟出这条线后,一直都是假借江湖漕帮的名义行事。
不过这事最开始还是有些漏洞,虽然完美掩藏了他的身份,可没多久漕帮就出了叛徒,这些人计划要反了他,独吞掉私盐这条路子。
宁远侯接到消息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出兵去剿灭这些人。
当时因为要清理叛徒,宁远侯下了狠手,漕帮损失惨重,死了不少人。
正因如此,鲜少有人会将这私盐这件事怀疑到他身上。
宁远侯也一直把这件事捂得严严实,只因这不仅为他赚取了军资,也是他日后的退路。
可是没想到却被应青给查到了。
厅内的气氛乍然变得紧绷压抑起来。
而阿青依旧面不改色。
过了许久,宁远侯才慎重地说道:
“城主的要求,恐怕本侯不能答应!”
私盐绝不可能交给应青!
第108章 宁远侯断然拒绝,……
宁远侯断然拒绝,阿青摊摊手,看似有些无奈地说:
“那你走吧。”
说完她站起身也要走了。
看她如此果断,写一下反倒是把宁远侯给唬住了。
他脸色一黑,整个人顿时觉得不上不下的有些难堪。
眼瞅着阿青迈步已经快要跨过门槛走出去了,涂西奉和杭拾甫也起身跟在她身后,看样子也不像是装腔作势的。
宁远侯一下子又有些急了,他不尴不尬地坐在那儿,这人是叫住也是,不叫住也是。
可是要他现在打道回府,他又着实不甘心。
若是答应了应青的要求,他也更不愿。
就在他僵坐在椅子上时,不知该如何行事时,文同见状连忙出声把人给喊住了:
“应城主,且慢,咱们万事好商量,万事好商量。”
说着看阿青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文同汗都急出来了,
“应城主,我家主公不是那个意思,咱们有事可以坐下来好好商讨。”
听到这话阿青终于是脚下一顿停下了。
她回眸看他,微微一挑眉,看着文同,慢吞吞地说:
“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