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青练兵方式不一般,护卫都是从这种互殴里走出来的,毫无意外,胜负很快就分出来了。
除了一小撮还护在楚殷身边的人,其他的死的死,伤的伤,通通倒在地上。
而护住楚殷的人,看着虎视眈眈向他们围拢过来的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见了绝望。
杭拾甫看着这一幕,拿不准,阿青到底要不要留楚殷的命,便压低了声儿问道:
“城主,楚殷的命,可要留。”
阿青闻言瞥了一眼还呆在原地楚殷,立刻就收回了目光,而后拿起一旁的伞抬脚就往外走了。
像楚殷这种人,失去了斗志和求生欲望,除了死已经别无其他可走的路了。
不用那么麻烦还需要她出手了。
今夜在下雨,阿青也不想下场,不然到时候浑身湿淋淋的,很不舒服。
杭拾甫见状一愣。
同时身边的人凑到楚殷耳边低声说一句。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楚殷突然又癫狂了:
“应青,你不许走!”
楚殷推开扶住他的人,跌跌撞撞地向前跑来:
“应青,我要你亲自动手杀我,我要你亲自动手。”
众人听这话,都错愕地看向楚殷。
可这会儿楚殷已经陷入了执念,他癫狂不已地吼着话。
可阿青根本不理,只踩着不紧不慢地步子往外走,连停都没停一下。
楚殷没有等到,那个女人走过来,也没有等到她的一句话。
他虽然眼睛看不到,但也猜到了阿青的态度。
因此又咬牙切齿地喊到:
“你连亲自动手杀我,都如此不屑一顾吗?”
他的声音很大,所有人都听到了,可是阿青还是没有停下来。
反而越走越远。
没有人回应楚殷,他也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他忽然又安静了下来,面色平静,好像刚刚的疯魔都是众人的幻觉一样。
过后,他竟又蓦地笑出了声。
楚殷的笑声越发越大,到最后竟狂笑起来。
他是景虚的儿子,从小就未曾堕过父亲的威名。
所有人都说,他会比父亲更为出色,将来他会辅助主公夺得天下,名流千古。
从小,就是有人这么告诉楚殷的。
等他长大以后,事情也是这么发展的,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楚殷早就把那些话,记在心里刻在骨子里。
可是应青的横空出世,打破了楚殷可笑的自视甚高,也击溃了他的信念。
如今他还剩下什么?
楚殷不禁自问。
然而答案早已了然于心。
楚殷又安静了下来,他伸手摸出了怀里藏好的刀,谁也来不及阻止,那把刀已经被他猛地插进了胸膛。
这把刀是准备着,逼不得已真要走到放火烧城时,他自杀用的。
他想选择选择了最有尊严的死亡。
鲜血滴落混着雨水,很快在他脚下晕成一滩绯红的血水。
楚殷脱力地单膝跪在地上,怔怔地,一动不动。
地上的泥水粘稠着,沾了满手。
他觉得,他现在好像就是这滩泥水。
脏污不堪,只存在一时,等雨停了,太阳出来了,他就要消失了,不留一个点痕迹。
第104章 那夜雨下了一夜,……
那夜雨下了一夜,到天蒙蒙亮时才彻底停下。
这边坞城府官带人拿下楚殷的人后,立马安排人去将全城的百姓都叫了起来。
主要是贼人撒的火油太多了,特别是主要街区,几乎每家门后都倒了。
也不知道楚殷是打哪儿来的这么多的火油。
光靠他们,一时半会儿还真清理不干净。
所以府官便派人去将全城百姓都叫了起来。
也正如此坞城的百姓今夜可是渡过了一个难熬的不眠之夜。
府官把人抓完之后已经是半夜了,满城的百姓本来已经睡熟了。
护城军大力地拍响了木板门,将人给喊醒了。
睡熟的人人吵醒了,原本都不高兴,可打开门一看,却见是城里的护城军以及一些生面孔,正披着蓑衣站在门外。
护城军挨家挨户地敲开了门,挨个地跟他们把火油之事说了一遍。
坞城自从归入应城后,百姓安居乐业也没受过兵祸之罪,这会儿一听这事谁不吓得半死。
要是今晚没下雨,真让那贼人点燃了火油,他们此刻还有的命在?
众人不由得后怕不已。
所以几乎没让护城军多说,坞城百姓都自觉地连夜起来,冒着大雨和护城军一起清理掉城中残余的火油。
索性本来就下着雨,因此经过一夜的奋斗,最后终于都在天亮之前,全部清理干净了。
坞城的问题也算是解决了。
不过让杭拾甫惊讶的是,阿青竟在坞城住下了,看样子还是打算一时半会儿都不回去的样子。
过了几天杭拾甫没忍住,问了一嘴:
“城主,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阿青现在住的地方就是楚府,坞城府官本来想请阿青去另外一座更大更好的宅子住的。
不过阿青还是选择了楚府。
“急什么,人还没来,有什么。”
“人,谁?”
杭拾甫微怔,问到。
阿青嘴角翘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她看着杭拾甫,弹了一下舌,问到:
“你觉得,我还能从宁远侯身上剐一层什么下来?”
杭拾甫闻言恍然大悟但随即又担忧了起来:
“宁远侯要来?难道是来为景虚报仇的?”
阿青笑了:“不,是来找我做买卖的。”
杭拾甫虽不大出应城,但对于天下局势还是算了然于心的。
阿青这么一说,他的思维便没有局限在景虚父子两身上了。
他微微皱眉,沉吟片刻就明白了阿青的意思:
“那城主的意思是?”
阿青挑了下眉,没有正面回答,转而说:
“做生意的事,自然要交给涂西奉来,给他传信,立刻动身到坞城来。”
“是。”
杭拾甫躬身应道。
得了令以后杭拾甫立马给涂西奉发了信。
只不过涂西奉这段日子并未在应城,所以恐怕要在路上费些了。
为怕他拖沓,杭拾甫直接在信中言明了要他来的目的。
幸而随着应城的发展,杭拾甫早有准备。
当初为了大力发展应城经济,所以他们鼓励应城的商户建立商队,并且再由他们抽调人手在商队行经途中建立专供商队歇息的驿站。
这驿站说是供商队歇息的,但其作用还有另外两个。
其一,在商队出发时,他们会派护卫护送商队,然后在驿站进行轮换。
这其二,便是为了建立庞大的情报网,可以供他们自己内部传递消息,收集情报。
所以他发出的信自然很快就到了涂西奉手里。
收到信后,涂西奉立马叫来了杭筝和尽舟,他交代让杭筝处理后续事宜,尽舟辅助。
过后他便带着几名护卫往应城赶了。
在涂西奉往应城赶的同时,宁远侯才接到景虚和楚殷已死的消息。
而这时距离景虚父子已经死了约有一个月了。
这消息倒不是阿青派人通知的,而是宁远侯的人回来报的。
时值时局紧张,宁远侯手里的事多得很,有没有了景虚这个第一谋臣在身旁出主意了,所以整天都被整得焦头烂额。
除了他自己地盘上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更重要的就是闻肇,魏宁书别苗头了。
自他们各自称帝以后,三个人大大小小的仗也打过几次,谈不上谁输谁赢。
只是比起其他两人,手里没有矿也没有草原养马的宁远侯要吃亏些。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更怀念景虚在身边给他出主意的日子了。
所以自从当初景虚派人来给他传信,说快要逃出来的时候,他可是几乎每天都会问一次。
但是楚殷死后,杭拾甫命人满城搜捕,宁远侯的人东躲西藏,等到风头过了些许这才好不容易回来。
所以宁远侯才会这么迟接到消息。
当时他听到景虚父子两全死了的时候,还以为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
浑身又脏又臭日夜兼程赶回来的暗卫跪在地上,埋着头,用嘶哑地声音说到:
“先生和公子,都死在了应青手上。”
宁远侯满脸错愕,愣住原地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双手叉腰,急躁地在屋内走来走去。
片刻后,他走到暗卫身边,咬牙切齿地说:
“你们不是跟朕说,他们两很快就要逃回来了吗?
你现在又跟朕说,他们死在应城了?”
宁远侯眼睛里染上了戾气,要不是还有理智克制着,他恨不得拿刀屁了跪在他面前的这人。
暗卫身子颤了一下,随即咬牙狠下心来将事实全部都说了出来:
“皇上,之前先生和公子曾谋划要逃出应城,可是又被抓了回去。
那次过后先生就已经瘫在床上了,公子的眼睛更是在身份暴露的那天就被应青给挖了眼睛。
所以这一次先生原本就是拿命来搏想将公子送出来。
可是没想到,我们都跑到坞城了,马上就能渡符江了,但还是被应青给抓到了。”
暗卫口中的这些东西,宁远侯一概不知。
当初收到应青的那封信,他以为是双方达成合作。
应青应是会善待景虚父子两人。
但是景虚于他而言太重要了,这样的谋臣全天下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景虚功不可没。将来他若想真正拿下天下,那景虚必不可少。
所以他虽然没有再派兵攻打应城,却一直陆陆续续派暗卫以不同的身份混进应城。
打算暗中行事,伺机而动还能不能把景虚父子救出来。
这么久,他好不容易等到好消息,结果现在来告诉他人死了。
这让宁远侯怎么不气。
宁远侯胸膛剧烈起伏着,身上散发着浓重的杀气,眼睛更是泛起了红血丝。
这样的状态一看就是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了。
跪在地上的暗卫更是直面他的怒气和威压,埋在地上的脸煞白,身子微微颤抖,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正当暗卫已经浑身冒冷汗,面无人色时。
宁远侯忽然又平静了下来。
他闭了闭眼,刚刚压抑着的怒气恍若已经消失了。
一张脸上平澜无波。
他走回了椅子上坐下,为暗卫:
“怎么死的?”
暗卫咽了咽口水,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宁远侯的脸色,然后才敢低声说到:
“先生是自己准备的毒药,原本打算毒死应青。
可是谁成想应青果然百毒不侵,所以反倒是先生中毒而亡。
至于公子。
他被应青堵在了我们在坞城的据点。
公子眼见所有谋划毁于一旦,也知道自己逃不出来了,所以用匕首自尽而亡。”
换句话说,这让人的死虽不是阿青出手,但也的确是她逼死了两人。
宁远侯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儿,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跪在地上的暗卫更是为此喊到心惊肉跳。
恰在这时,几名文士并两个身穿甲胄的将军匆匆走了进来。
几人看见屋中情景,先是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而后又如常的行礼:
“臣等参加皇上。”
宁远侯天下还没打下一半,但是皇威却是拿得足足的。
宁远侯摆摆手,让几人起来,声音有些低哑地说:
“何事?”
几人又互相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该谁来说。
其实归根结底他们几人都是为一件事而来的。
宁远侯正心情不好,更见不得他们这幅样子,他不耐烦地说:
“有什么事就说,吞吞吐吐地干什么?”
这几人中的其中一个年级稍长的将军向前一步,道:
“启禀皇上,末将和几位大人是为了军粮和战马一事来的。”
宁远侯抬头看他,眉头紧锁:
“又不够了?”
将军答:“是,上次与魏宁书一站,我们战马就损失了不少。这段日子与闻肇的仗也没歇火,战马死得更多了,我们已经尽量减少骑兵出兵的次数和数量了。
可此法治病不治本,我们的战马已经出现了好大一个窟窿。长此以往恐怕会出大事。
还有军粮,我们的军粮也不多了,支撑不了我们打到下一场仗了,需要赶紧购置了。”
啪的一声,宁远侯手下一用力将椅子扶手给掰碎了。
众人一惊连忙跪在地上。
可是宁远侯此时的脸色却没什么大的变化:
“军粮买不到了?”
“是,我们能买的渠道,存货都买光了。”
战马更不消说,早就被魏宁书和应青给垄断了。
他们就是想买也难。
第105章 当初魏宁书没有灭……
当初魏宁书没有灭掉匈奴人时,中原用的就是自己养的战马。
可随着天下大乱,兵祸四起,战马粮草消耗的尤为快。
这些东西也变得紧俏起来。
然而随着魏宁书和应青联手灭掉匈奴,两人将匈奴人的马场一分为二后,中原对于战马的使用情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魏宁书自然是将战马留给自己用,而应青却将马场的马卖入中原,以此获利。
匈奴人的马是毋庸置疑的好,中原人这么年没能灭掉匈奴,与他们健壮的战马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之前宁远侯的人与魏宁书对战时,吃亏就吃亏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