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阙真人!我想起来了,不就是之前传说中掌门念念不忘的那位大师姐吗?”
“可她不是……早就身死道消了么?”
“哎,咱们修行之人哪儿那么多穷讲究,指不定人家有什么秘法或者奇遇呢。”
“你说得倒也是,可既然这位真人回来了,那沧澜真人和掌门……?”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话咱们可不能乱说。”
而另一边,那男俢听了池萤的话后,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半知半解的蹙着眉进殿,却一时也唤不起那关键的一段记忆。
他向掌门寒从真人恭敬行了一礼,垂头道:“禀告掌门真人,殿外有位银阙真人求见。”
闻人迁正五心向天盘坐入定,几乎将五感尽锁,只留了一丝神识在外,以防弟子有紧急的事务求见,故而殿外发生的事他也并不知晓。
可男俢的话音刚落,闻人迁原本紧阖的双眸却骤然睁开,凛然目光直射向那名弟子,“你说求见者是何人?”
那男俢能感受到高阶修士的威压在自己头顶盘桓,登时心头一紧,舌头也不免有些打结,“她自称银……银阙真人,那位真人衣着古朴,还说她来自璇……旋玑..……”
还未等他将后半句话说完,便只感受到一阵疾风从身前略过,待到他大着胆子微微抬起头来想要一看究竟,殿内却早已没有了掌门真人的身影。
男俢缩了缩脖子,心道掌门真人的修为果然深不可测,片刻后又忽地一愣,这才终于想起银阙真人这个道号究竟为何这么耳熟,之前沧澜真人与掌门争执时,他曾不小心听过一耳朵。
当时沧澜真人声泪俱下道:“师父,您究竟当茵儿是什么,只是银阙真人的替身吗?”
思及此处,男俢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怪不得掌门真人这般激动,完了完了,看来盱云门最近估计要热闹一阵儿了。
*
“……..师姐?”
池萤正百无聊赖地数着殿上的瓦片究竟有几何,半晌后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清冷却略带颤意的男声。她循声回头,却见一男子正怔怔立在自己身后。
这人身形挺立如一柄孤剑,衣如霜,发似墨,寒玉琢面,深潭浸眸。
眼角眉梢都似隐隐透露出寒意,却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想要用自己去温暖这一片似是随时要羽化登仙的极寒绝色。
池萤默默点了点头,嗯,修仙文里的禁欲系冷情师尊大概就是这个调调吧。
不过这人原主本来也不熟,而且CP已定她也没那么无聊去凑这个热闹。
池萤自动忽略了这人眼中呼之欲出的隐忍深情,只淡然点了点头,问道:“你是现在的掌门?”
“……..是,”闻人迁闻言微怔,随即面色一松,一向冷峭的面上竟带了几分浅淡的笑意,“师姐可能不记得我了,我师从麒玉长老门下,复姓闻人,单名一个迁字,道号寒从,不才如今正是盱云门的掌门。”
“哦,我看璇玑峰上有人住了,你给我安排个别的洞府吧。”池萤只居高临下地点点头,仿佛谁当掌门都与她无关,她就是想找个管事的解决住房问题,仅此而已。
闻人迁面色一僵,似乎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几分责怪的意味,随即立刻解释道:“师姐,此前璇玑峰已空了三百年有余,我看峰上灵脉充裕,若是继续荒废下去也有些可惜,便让新进化神的沧澜真人住下,并无不敬之意。”
池萤对他的这番剖白并不在意,只随意点点头道:“嗯,无妨,既然你是掌门,自然有权安排,再给我找个别的峰便是。”
闻人迁却并未立刻接话,他垂下眼眸默了默,半晌后缓缓开口,声音却显得有些缥缈:“渲师姐,你之前究竟去了何处,我们都以为你早就已经..……”
“哦,此事说来也有些蹊跷,”池萤立刻脸不红心不跳的编起瞎话来,“我在历练之时机缘巧合被传送去了异界,而那异界危机重重,这便耽误了些时日,近日才找到回来的方法,可没想到异界的时间似乎过的慢些,待我回来苍南界竟已经是沧海桑田了。”
修行世界有修行世界的好处,至少大家没什么掘坟立碑的习惯,渲萤的尸骨早就消散天际不可寻,她这回倒也不用再从墓中爬出来,在这样的背景下编起瞎话来更是信手拈来,异界这种东西也本来无从考证,反正就是拼想象力嘛。
“原来竟是如此,”闻人迁似是有些动容,“师姐,先掌门在你……离开两百年后便羽化登仙,邱师兄也在百年前进阶时不幸陨落,还望师姐莫要过于伤怀。”
池萤只淡然点点头,“嗯,我省得,修行之人若非能渡劫飞升,便早晚有这么一天,师父师兄想必比我更清楚,我若是看不开便不会走这条路了。”
闻人迁被她一噎,倒也再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是他总觉得有些奇怪,明明自己现在已经是一派掌门,甚至修为比她还要高出一个大境界,为何在面对这位师姐的时候,总有一种不自觉矮人一头的感觉。
他暗暗摇头,不,他本不该如此,还是要拿出掌门的气度才是。
思及此处闻人迁神色微凛,立刻改了称呼,“银阙真人,你的洞府..……”
可话还未说完,便只听得天边传来一声清脆而的殷切的呼唤:“师父!”
第32章 师尊的白月光02 本仙女并不想和你们……
池萤都不用抬头看,就知道这声音的主人一定是闻人迁那位和自己有“三四分相似”的徒弟方茵。不过她并不想和这师徒二人有过多牵扯,自己只是想要个洞府而已。
就现在,赶紧给我分房,保证立马走人!
方茵身形轻盈地蹁跹落地,随即上前两步,旁若无人般亲昵地拉住闻人迁的袖子,娇俏地轻晃了晃,笑道:“师父,茵儿给您的传信您可收到了?”
面对她热切的笑靥,闻人迁的目光却有些闪躲,“嗯……一时没有注意,可有什么要紧事?”
方茵见他神色有异,余光又瞟见了一侧的池萤,这才发现有外人在场,讪笑了声松开手,向她恭敬行礼道:“拜见前辈。”
“嗯。”
池萤淡淡应声,掀起眼帘略扫了她一眼,这位沧澜真人看上去不过二八年华,笑语嫣然全然一派天真之色,眉眼间倒确实和自己有些相似,不过自己的五官更凌厉,而她杏眼微圆,鼻尖圆翘,嘴边眼角还常常带着笑意,倒是显得更亲切可人些。
旁人若与她们二人不熟,乍一看可能有些微妙的联想,不过当二人真立在一处之时,一冷艳一温婉,尤其池萤还比她高出半个头,倒是没人会觉得她们俩长得像。
在她打量方茵的同时,对方也同样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半晌后,方茵眉心稍蹙了蹙,却又很快隐去,状若无事转头问道:“师父,不知这位前辈是……?”
“这位是……宗门的长老,此前闭关多年,近日才出关,你当称一声师伯才是。”闻人迁自动隐去了渲萤的身份,只以辈分相称含糊过去。
方茵心下惴惴,总觉得师父今日的态度有些奇怪,她xin'di隐隐有些猜测,可那人……明明早就羽化了啊。
她压下心中的不安,再度行了一礼,“晚辈师从寒从真人门下,拜见师伯。”
“嗯,”池萤随意摆摆手,转向闻人迁,略带几分不耐烦道,“所以我的洞府究竟安置在何处?”
闻人迁微怔,目光在二人间盘桓了片刻,随即强自镇定道:“这……师姐不若安置在玉灵峰,那里是近年新开辟的灵脉,灵气充裕,也还未曾有人居住过。”
池萤并不想在此处多留,点点头道,“行,玉灵峰是吧,在何方位?”
闻人迁抬手指了指远方某处,“东边第三峰,峰顶有棵巨松的便是。”
池萤了然,悄然运起灵气,正准备御空逃离这片不属于她的修罗场,可她终究还是慢了半步。
“师伯且慢,恕晚辈失礼,还不知师伯道号为何?”
池萤暗暗叹了口气,知道失礼你倒是别问啊!
她无奈转身,却见方茵正半是殷切半是不安地望着她,面上虽仍带三分笑意,却显得有些勉强。
“这位……师侄,”池萤稍顿了顿,思忖片刻后,又转向一旁围观多时的众弟子,“以及众位同门后辈,本尊道号银阙,师从前掌门宿芜真人门下,多年前勉强担了个长老之位,此前因着修行功法的缘故在外历练,而今终回宗门,大家一时不认得我倒也无妨,日后记住便是。”
众弟子闻言先是沉默半晌,而后齐齐向她行礼,山呼道:“见过银阙长老。”
池萤神色依旧淡淡,摆了摆手示意大家起身,转头略微挑眉:“师侄可还有别的问题吗?”
方茵并未回话,只呆呆望着她,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眼眶竟渐渐泛红,氤氲出点点泪光。
池萤:???这又是干什么,搞得好像是我在霸凌你一样!
“……..多谢师伯,是晚辈多有打扰。”半晌后,方茵终于垂下眼帘拱了拱手,声音却不自觉有些颤抖。
池萤眼皮跳了跳,压下心中的怪异感,摇头道:“无妨。”吃了教训的她也不给任何人留下再多言的机会,旋身御空而起,直直向玉灵峰飞去。
只要我跑的够快,修罗场就跟不上我!
落至峰顶后,池萤终于松下一口气来,说来这师徒二人和原主渲萤也没什么太大的过节,上次委托者最终的悲剧归根结底也是自己心境不佳。而后虽说众人捧高踩低,在吹捧方茵的同时几乎将渲萤踩到了泥土里,却也只是人情冷暖,怪不到他们俩头上去。
但这俩人要是硬在自己面前加戏,她当然也懒得配合他们表演。
大家都是几百岁的人了,自己的矛盾自己解决,谢绝碰瓷,勿扰。
闻人迁虽然将原主的璇玑峰送了人,但这玉灵峰倒却如他所言,是个灵气充沛的灵脉所在。峰顶之上仅有一座朴素的小竹楼,池萤不太满意地轻啧了声,心念微动间,那竹楼便在眼前幻化成了一座三层高的精致楼阁。
待到楼内细节皆按她的心意装饰完毕,池萤满意的点点头,心道搞修仙的就是好,有这本事连装修队都省了。思及此处,她忽的灵机一动,忍不住问道:
“哎,零零幺,我若是在这里学会了修行的心法,那到别的世界里是不是也可以修仙了?”
【理论上是可行的。】
池萤心神一震,“真的假的?在非修行世界力修仙不会受到什么位面攻击吧?”
【不会,但修行世界与灵气资源相辅相成,非修行世界几乎没有灵气存在,即使学会功法也无法进行修炼。】
“哦,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懂了。”池萤微微有些泄气,就说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呢。
零零幺却突然道:【不过,若是有灵气的替代品,其实也可以进行修行。】
“替代品?”池萤蹙眉思忖了片刻,顿有了些歪门邪道的猜想,“比如……?魔气?死气?”
这样就不太好了吧,感觉会走向歧途呢。
【对不起,超出权限无法解答。】
池萤:……..呵,又来这套,不说拉倒。
池萤轻哼了声,晃晃悠悠进了阁楼之中,寻了个柔软的矮榻斜倚着躺下,心中暗暗琢磨起这次的委托者的心结。
说来渲萤之前复活的那次,其实与旁人也没什么纠缠,她刚复活便找了个山头闭关,随后就是进阶失败走火入魔连掉了几个大境界。
而后自己形容枯槁如老妪,被众人耻笑修行界第一美人竟落得如此下场,可即使另一边儿的方茵风头正盛,渲萤也从未生出半分嫉妒与不平。
她从未将闻人迁放在心上,又从未将方茵视为对手,何谈意难平。
委托者心结的关键应该就出在修行的心境上,可自己也不懂修行啊,人家原主一代活体玛丽苏都没摸透的门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难不成还要帮她进阶成功了才算解开心结?啧,那可真有的耗了。
池萤有些苦恼,正托腮颦眉面露郁结之色,却听得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通报。
“渲师伯,晚辈方茵求见。”
???
你这个师侄怎么回事?本尊溜了都不行,还追到家门口来了?
池萤懒洋洋的并不想起身,更不想见这位八竿子打不着的师侄,只向外传音道:
“哦,不知师侄何事来此啊?”
门外的方茵默了默,闷声道:“师伯,晚辈有些疑问,还望师伯帮忙解答。”
“你自有师尊,修行上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回吧。”池萤心不在焉地变换着指甲的颜色,心道赶紧走吧,本仙女并不想和你们有任何瓜葛。
“渲师伯,”方茵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此事正与师尊有关,这才来向师伯讨教一二。”
池萤无奈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万分不情愿地坐起身来,这怎么还哭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欺负人小姑娘了似的。
她指尖微动使出一道灵力将门打开,向外淡道:“有什么事儿进来再说吧。”
片刻后,双眼微红的方茵缓步来到她身前,虽仍向她行了一礼,却能从僵硬的动作看出,她其实是应该也是不太情愿的。
“见过师伯。”
池萤只随意点点头,“嗯,说罢。”
“银阙真人,您当年是我师尊的师姐对么?”方茵定定看着面前姿态疏懒的女修,袖中双拳紧握,声音也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嗯,准确来说,本尊入门较早,师尊又是当年的掌门真人,所以是宗门内所有同阶弟子的大师姐,”池萤向她扬了扬下颏,“就跟你现在差不多吧。”
“那……师伯当年与我师尊,可有……可有……?”方茵张了张口,想问却又不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