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沦陷——江幼
时间:2021-05-27 09:30:05

  也是心大。
  昏昏沉沉中,唐晚隐约感觉有人抱着她在走路。
  没多久,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水停。一切归于沉寂,唐晚再次陷入混沌。
  —
  醒来,已过半夜。是被憋醒的。
  屋内一片昏暗,唐晚迷迷糊糊够长手去找墙壁上的开关。
  咚的一声,唐晚没踩稳,掉在了床底。脑袋撞在柜角,疼得唐晚直吸气。
  捂了捂额头,唐晚挣扎着往洗手间走。
  刚摸索两步。房间的灯骤然亮起,冷白的光线四处流窜,很快挤满各个角落。
  唐晚眨了好几次眼才适应过来,眼见有了光,唐晚想也没想直往右边的门钻。
  “左。”背后一道慵散的嗓音响起,唐晚下意识回头,一眼撞见傅津南。
  他穿了身松松垮垮的蓝色条纹睡衣,露出大片肌/肤,视觉冲击下,唐晚只觉得他现在比头顶的白炽灯还刺眼。
  “不上厕所?”半天没动静,傅津南揉了揉眉心,撩眼看向站在床尾的人。
  小姑娘满脸呆滞,站在那儿跟堵墙似的,只差把“见了鬼”挂在了嘴边。
  唐晚来不及多想,得了傅津南的指示,一溜烟地钻进洗手间。
  洗完手,唐晚手撑在盥洗池前脑子一片空白。
  水声哗啦哗啦流,唐晚的心脏也跟着噗通噗通跳。
  低头扫了一圈,见身上还是早上穿的那件,唐晚稍微松了口气。
  傅津南到底不是个趁人之危的坏人。
  想到这,唐晚深深地呼了口气。弯下腰重新捧了把冷水扑在脸上,凉意一点一点渗入脸颊,唐晚一激灵,脑子清醒了不少。
  磨磨蹭蹭半天,唐晚终于握住门把,推门走出浴室。
  一出去就见傅津南坐在落地窗边的藤椅上抽烟,边上放了个红木桌,桌上搁了一透明烟灰缸。
  远远望去,傅津南身上总有一股未曾散开的孤寂。
  “我吵醒你了吗?”隔着几米远,唐晚出神地问。
  傅津南没吭声,身子就那么懒散地靠在椅背,手肘搭在扶手、指间夹着烟头慢慢往嘴里送。
  烟雾缭绕下,那张脸变得模糊不清。
  唐晚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朝傅津南一步一步走近。
  距离不到一米,唐晚站在原地,神色复杂地盯着傅津南。
  像极了雨雾里看花,只能瞧个大体轮廓,看不清细节。
  唐晚能感受到的,也只有一点——傅津南情绪不高。
  好像从始至终他嘴角偶尔流露出来的笑意都只浮于表层,并没走过心。
  “你怎么了?”唐晚又问。
  “不困了?”弹了弹烟灰,傅津南轻飘飘的视线落在唐晚巴掌大的脸蛋问。
  唐晚谨慎地觑了眼傅津南,柔声回:“睡够了。”
  傅津南掐断烟头,指了指身边的位置,淡淡开腔:“坐过来,说说话。”
  只留了半个身的位置,唐晚坐过去必定会挨到傅津南。犹豫两秒,唐晚还是坐了过去。
  刚坐下,肩膀一沉。
  傅津南的下巴搁在了她右侧肩膀。唐晚动弹不得,大半个身子僵在原地。
  “说什么呀?”唐晚颤了颤睫毛,低着头问他。
  估计是嫌唐晚太瘦,靠着不大舒服。傅津南一把搂住唐晚的腰将人往怀里一带,唐晚只觉身子一轻,还没反应过来就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一时间,鼻息满是傅津南身上的味道。
  她的脸全落在了傅津南胸膛,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唐晚听到了傅津南的心跳声——
  砰砰砰……唐晚的心跳跟跑马似地乱窜,
  恍惚间,额头前一阵酥麻,只见傅津南伸手拨开了挡在她脸上的碎发。指腹划过的地方跟触过电似的。
  “你想听什么?”说这话时傅津南语调随意、清淡。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可话里话外都给人一股暧昧不清的感觉。
  唐晚分不大清他到底是客套一句,还是真想跟她说说话。
  手指抠了抠傅津南的袖口,唐晚低着眉,说:“你讲什么我都乐意听的。”
  傅津南话不多,讲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偶尔提两句在国外留学的事,或者这几年遇到一些人、事。
  着墨不多,只讲了个大概,并没深入。至于家里的事,一个字没提。
  “前不久去上海倒是听了个笑话。”
  “什么笑话?”唐晚很是捧场地问。
  “丁嘉遇去上海拍戏,碰到一上海导演。人一上来就跟他说送丁老师去火葬。丁嘉遇以为人开玩笑,没想那导演连说了三遍。丁嘉遇当场耍大牌不拍了,还骂了导演两小时。后来才知道那导演说的是带他去化妆。”
  说到一半,傅津南问:“你猜后来怎么着?”
  “怎么着?”唐晚仰着头,眼睛眨了好几下。
  “丁嘉遇丢了面儿也不肯道歉,跟经纪人放出话,以后再也不跟上海导演合作了。”
  “他真的好逗啊,我一直以为他是那种很高冷的偶像。没想到私底下这么有趣。”
  傅津南突然不吭声了。只噙着眼皮似笑非笑地瞧了唐晚好半天。
  “怎么不继续说了呀?”唐晚嘴皮一抖,强忍着困意,睁开厚重的眼皮,满脸疑惑地问傅津南。
  傅津南冷嗤一声,抬手轻捏住唐晚的脸颊,笑骂:“小没良心的。把我当什么使唤了?”
  唐晚啊了一声,挣扎着要起来。
  刚折腾,头顶轻描淡写砸下一句:“再闹,扔你出去喂狗。”
  唐晚:“……”
  她从三岁起就不信这个了。
  —
  临近年关,傅津南忙得不可开交。唐晚被他扔在香山壹号院足足待了整两天,久到唐晚怀疑傅津南怕是忘了她这么一个人在。
  第三天早上八点不到,唐晚吃完早饭就提着箱子下楼,准备去西站买票回重庆。
  刚走到玄关,门口就蹿进一道身影。人很高,穿着黑衣黑裤,戴着鸭舌帽、口罩,只露出一双棕褐色的眼睛。
  深冬的风很大,他一进来,裹挟了不少凉意。隔了四五米远的唐晚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男人脱了帽子,轮廓逐渐清晰起来。没等人取下口罩,唐晚下意识问:“丁嘉遇?”
  丁嘉遇被风吹得头疼,急忙嚷嚷着让阿姨关门。等门合上,身上回暖了丁嘉遇才将眼神落在唐晚身上。
  扫视完,丁嘉遇瞅着唐晚脚边的行李箱,满脸惊奇:“你要走?”
  唐晚犹豫地点了下头。
  丁嘉遇拍了拍脑袋,一水的不乐意,“三哥怕您一个人待着没意思,非让我过来陪您。怎么我来了你就要走?故意玩我呢。”
  “傅津南让你过来陪我?”唐晚满眼惊讶,缓了好一阵才问。
  丁嘉遇抬腿绕到客厅,把剧本往茶几上一摔,整个人往沙发一躺,斜着眼觑唐晚:“不然我闲的,大老远的跑过来吹风呢?”
  唐晚挣扎了几分钟,还是放下了行李走向客厅。
  刚坐下,丁嘉遇就将手机扔在唐晚跟前。屏幕还亮着,上面是傅津南跟丁嘉遇两小时前聊的微信记录。
  【今天不拍戏?】
  【还在筹备新剧。刚背台词呢,怎么了三哥?】
  【替我跑趟壹号院。】
  【有急事?】
  【陪聊。】
  【哥,服气了。】
  看完消息,唐晚滞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傅津南能做到这份,已经很难得了。
  “来都来了,你过来帮我对台词。”丁嘉遇使唤起唐晚一点都没把她当外人。
  “我不会啊。”唐晚眨了眨眼皮,一脸无措。
  丁嘉遇叹气,恨铁不成钢地看她:“字会念吧?姑奶奶,您好歹承了个名头,也该让我吃点利吧。难不成我俩就这么干坐着大眼瞪小眼?”
  在丁嘉遇的威逼利诱下,唐晚还是配合地拿起剧本跟他对台词。
  对台词才发现丁嘉遇对待工作是极敬业的,唐晚哪怕有一个字读错、或者感情没到位都被他揪着数落半天。
  磕磕绊绊中,总算把剧本对完。
  唐晚被丁嘉遇折磨得够呛。好不容易对完一遍,丁嘉遇还想来第二遍,这次唐晚想也没想地摇头拒绝。
  到最后,只差把“你饶过我好不好”这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丁嘉遇没辙。只能合上剧本,跟唐晚颇为遗憾地自夸:“能跟我对戏的女演员屈指可数,怎么你跟我对会台词还委屈你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别人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唐晚:“……”
  ——
  深夜,唐晚躺在那张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烦躁了一阵,唐晚掀开被子、搂紧睡袍下楼喝水。
  房子大得唐晚分不清方向,唐晚转了两圈才找到厨房。翻开冰箱取出一瓶矿泉水,拧了好几下都没打开瓶盖。
  唐晚一时无力,脑袋靠在冰箱上半天没动静。
  “拧个瓶盖都不行了?”
  傅津南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有股风尘仆仆味。
  “……你回来了?”唐晚不大敢相信地盯着傅津南,嘴里的话也不自觉地变味了,
  “再不回来,某些人怕是待不下去,要偷偷跑了。”
  说着,傅津南抬腿走进厨房,伸手拿过唐晚怀里的矿泉水。轻轻拧开瓶盖,傅津南直接喂到唐晚嘴边。
  唐晚下意识低头就着傅津南喝了几口。喝水的间隙,唐晚盯着傅津南的食指看了好几眼——
  上面多了个水泡,红红的一圈,像是烟灰烫的。
  还没看够,唐晚下巴就被傅津南抬了起来。接踵而来的是傅津南滚/烫、柔软的唇瓣。
  这个吻来得毫无征兆。唐晚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傅津南摁在了怀里。
  喘/息间,唐晚隐隐约约听到傅津南问:“真要回去?”
  唐晚迷迷糊糊嗯了声。嗯完,脖子便被傅津南咬了一口。
  这人浑起来真是幼稚,唐晚忍着痛意想。
  寂静无声的夜,傅津南脑袋趴在唐晚肩膀,语气少有的恶劣:“回去也好,在这儿没空搭你。碍眼。”
  “嗯……”
  “明早走?”
  “对呀,跟朋友约好了啊,我明天去找她。”
  “睡觉吧您。您不累,我累了。”说着,傅津南松开唐晚的肩膀独自上了楼。
  唐晚站在原地晃了晃脑袋,差点心软了啊。
 
 
第20章 可不得是我伺候您?
  唐晚第二次见柯珍是在北京西站。
  她刚取好车票出来就见柯珍戴着鸭舌帽、背着一把吉他正往检票口走。
  编了满头的脏辫,手指头戴了好几个夸张、图形怪异的银首饰,走路都带风。
  扎在人群里,特显眼。
  唐晚眨了眨眼,攥着车票往检票口走。高峰期虽然过了,可西站这边依旧人流如织。
  队排得老长,唐晚站在人群眼睁睁地望着那道潇洒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等她到检票口,柯珍早已不知去向。
  检完票,唐晚坐在候车厅等待。距离开车前二十分钟,唐晚收到了傅津南的微信——
  【别走丢了。】
  话里半是嘱咐半是调侃。
  好像在傅津南眼里,她还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姑娘了。
  唐晚小弧度地笑了一下,点开对话框按下语音键:“你别担心我啦,我到家了就给你发消息呀。”
  发送成功,唐晚环视了一圈四周。密密麻麻的人堆里,唐晚再也没找到柯珍的身影。
  或许是她刚刚看错了??
  检票口正在检票,唐晚关了手机,提着行李箱去排队。
  赶车的时间总是仓促拥挤的,唐晚几乎是被人群推着走的。
  过了检票口,唐晚提着行李箱下楼梯被挤得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挤进车厢,人累得够呛。
  安置好行李箱,唐晚喘了口气,拿着票根再次确定了一遍位置。
  确认无误后,唐晚才拢紧羽绒服坐了进去。
  车厢里人还在不停流动,来来往往间,唐晚身边多了个人。
  唐晚刚开始还没注意,直到翻找完耳机才发现旁边坐着的人是柯珍。
  唐晚愣了愣,捏着耳机线看向柯珍。
  柯珍一上来就摘了鸭舌帽,脑袋往后一躺就闭着眼睡觉,不给任何人打扰的机会。
  她长得很冷清,自然而然给人一种距离感,让人不敢凑上前搭讪。
  唐晚本来想打个招呼,见柯珍不愿交流,唐晚也默默戴上耳机听歌。
  列车准时出发,一路上两边的风景被甩得老远。
  唐晚放了几首常听的曲子,趴在窗口目不转睛地望着外面的一切。
  离北京越远,唐晚的脑子就越清醒。那些冲昏头脑的情绪好似也变得稀薄起来。
  原来,最迷惑人的是北京那座城市。离了北京,离了那人,她就清醒了。
  “你是三哥身边那个小姑娘吧?”柯珍似是而非的问话冷不丁地落进唐晚耳朵。
  唐晚猝不及防。抖了抖肩膀,唐晚取下耳机扭过头瞧向柯珍。
  柯珍重新戴上鸭舌帽,帽子将她前额遮了一大半,只露出半个下巴和一双清透的眼睛。
  那双眼睛明明什么都没写,唐晚却觉得充满了故事感。
  不知道是因为那位戴着眼镜的男人对她三两句的介绍,还是因为她本人。唐晚对柯珍的好奇心挺重。
  “我记得你。三哥身边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我唯一记得住的就你一个。”
  没等唐晚开口,柯珍双手合十,转过脸继续说:“你这双眼睛很有辨识度。”
  唐晚同柯珍扯了个恰到好处的笑脸。关了音乐、取下耳机,唐晚盯着柯珍的眼睛说:“我也记得你。柯——珍,很好听的名字。我叫唐晚,你要是不介意……也可以叫我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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