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沦陷——江幼
时间:2021-05-27 09:30:05

  电话结束,甘愿当手机支架的傅津南盯着唐晚白净的面皮,毫无波澜问:“你重庆的朋友?”
  唐晚手不方便,只能抬着手臂轻轻拨了两下挡住眼睛的头发,嘴上同傅津南简单说了两句:“她男朋友来北京出差,她来找我玩两天。不过我明天下午有课,没时间去接她。”
  “有高旭在,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晚上再请她吃饭赔罪吧。”
  说话的功夫唐晚已经盛好了面条。
  盛太满,碗底滚烫,唐晚伸手去碰,烫得缩手。
  捏了捏耳朵降温,唐晚到处找毛巾,刚找着傅津南就把手机扔她怀里,他自己端起那碗面条出去了。
  也不怕烫。
  饭桌上,唐晚撑着下巴,坐傅津南对面眼巴巴地锁着傅津南。
  傅津南吃了两口,似笑非笑问她:“想说什么?”
  “味道还行吧?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唐晚舔了舔嘴唇,试探着问。
  傅津南鼻间哼出气音,故意逗她:“挺难下咽。”
  唐晚当即垮了脸。
  她的手艺自然是没法跟那些大厨比,可好歹是她费心做的,还特意弄了个爱心煎蛋,就不能跟她客气两句吗?
  “别哭丧着脸,太丑,影响市容。”
  “……”
  “为了感谢你这碗面条,我明天给你当苦力,亲自去接你朋友行不行?”
  唐晚听到前半句还苦着脸,听到后半句脸上的失望换成了诧异,到最后成了怔愣。
  “你去接我朋友?”唐晚怀疑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重复一遍。
  傅津南轻描淡写扫她一眼,见她满脸惊愕,傅津南眼里浮过一层薄薄的笑意,表情稍微靠谱了点:“待会把你朋友电话、车次信息发我,我把这事揣兜里,不会忘。”
  唐晚手心贴着桌面局促地摩挲了几下,咬唇拒绝:“太麻烦你了,我还是自己去接吧。你这么个大忙人,多耽误你时间啊。”
  傅津南没多大耐心。见唐晚说到这份上了,没再多问。
  到底是有分寸的姑娘,知道什么事过了尺,什么事不行。
  傅津南对她朋友是真没兴趣,接人这事也是因着那碗面条兴起,没别的心思。
  要落到别人那儿,求都求不来的事。这姑娘倒是心高气傲,万事拿捏得恰到好处。
  傅津南都忍不住好奇,这姑娘心里是不是有把尺子,专拿来衡量他俩的关系的。
  唐晚也清楚,一旦江然牵扯进来,她这辈子就彻底跟傅津南绑起来了。
  她自己愿意走那条前路不明的道,不代表她想拉江然下水。
  江然这样的姑娘绝不能被这圈子毁了。
  思索到这,唐晚拿捏着语气问傅津南:“这两天江然过来要跟我住,你应该不会过来吧?”
  傅津南歪歪倒倒靠在椅子里,左手反搭椅背,右手搭在桌面,表情不明不白地望着她。
  良久,傅津南推开椅子站起身,居高临下丢一句:“满满,跟我算这么清,累不累啊。”
  唐晚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傅津南没跟她扯谎,傅欢刚睡醒,傅津南就抱着小姑娘离开了。
  走的时候傅欢的鞋忘拿了,唐晚又提着鞋跑下楼找傅津南。
  彼时傅津南已经开到了小区门口,瞧见后视镜的人,傅津南到底没忍心看她失望的小眼神,还是将车停边上等她。
  唐晚见车停下,又小跑了一段路。
  喘着气跑到保时捷旁边,唐晚隔着车窗把鞋子递给傅津南,递完两手一空,迎上傅津南打探的目光,唐晚浑身不自在。
  沉默良久,唐晚垂着脑袋盯了一阵脚下的斑驳的树影,抿着嘴角,小声解释:“傅津南,我没那意思。”
  “我朋友话很多,又没见过你,你要过去接她她肯定打破砂锅问到底。要问到不该问的,到时候难堪的是我。”
  “你跟她非亲非故的,没必要做到这份上。”
  这番话是真心诚意的,没掺半点水分,傅津南听得出她话里的难为情。
  “你那朋友喜欢丁嘉遇?”傅津南似是想起什么,支着下颔问她。
  唐晚迟缓地眨了眨眼皮,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她是丁嘉遇的忠粉,喜欢好几年了。”
  傅津南骨节清晰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了两下大腿,随后轻飘飘承诺:“好不容易来北京玩一趟,别让她白跑。过两天我让丁嘉遇见见她。”
  这条件太具吸引力,唐晚实在拒绝不了。
  唐晚揉了揉手心的布料,答应:“好。我先替她谢谢您。”
  傅津南见状,垂着眼皮瞥了眼尾指戴着的那枚尾戒,手指捏着尾戒转了两圈,又问:“明儿下午我去西站办点事,顺便送你朋友过来,行不行?”
  唐晚哑口无言,眼里只剩下傅津南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我明天跟你一起去吧,不然她不会跟你走的。”
  “傅津南,谢谢你啊。”
  傅津南摆了摆手,让她回去。
  唐晚咽下嘴边的话,无声地笑了笑。
  最终,理智断了弦,堕落没了底线,她也沉溺在了傅津南的温柔攻陷里。
 
 
第49章 他是杀人诛心。
  接到傅津南电话是第二天早上,电话里他匆匆忙忙丢一句:欢欢脑袋磕了,我赶早送她去趟医院,下午孙计陪你过去接朋友。
  话音一落,没等唐晚反正就挂了电话。唐晚那句‘不用麻烦了’都没能给出去。
  也好,免得她到时候分心,不用担心这担心那,也不用一边照顾江然,一边照顾傅津南。
  下午一点,唐晚准时出门,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碰到蹲在树底下抽烟的孙计。
  距离上次见面,过了快一个多月。唐晚一度以为傅津南换了助理,没想到还是孙计,更没想到他也抽烟。
  她一直以为孙计是那种说话谨慎、性格稳妥的人。
  上次女朋友发高烧,孙计想也没想,急急忙忙请假去了医院。
  当时唐晚还说孙计这男朋友当得挺合格。傅津南听了,懒洋洋扫她一眼,嘴上吊儿郎当说一句:“我为你鞍前马后还不够合格?”
  唐晚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看着傅津南干瞪眼。
  孙计旁边停着傅津南那辆嚣张的保时捷,挂着京A776的蓝底车牌。
  唐晚曾特意揣测过776三个数字是否有什么特别意义。
  想破脑袋了都没猜出来。
  有一回没忍住,趁着傅津南心情还不错,她歪过头,小心试探他:“你这车牌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彼时傅津南正窝在座椅里抽烟,烟雾轻飘飘绕过周身,他的面容隐藏其中,表情不甚明了。
  唐晚以为他不愿意说,尴尬地摸了摸耳朵,给自己找借口:“我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傅津南懒洋洋看她一眼,佝着腰往她耳边一凑,嘴里没个正行:“一做/爱姿势。”
  唐晚心里搭的高楼轰然倒塌,看着傅津南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
  当时她觉得这人没救了,别的纨绔子弟好歹还装一下,这人压根儿不屑那一套。
  是人是鬼,人前人后,他从不掩饰。
  许是唐晚当时的表情太过受伤,傅津南难得起了菩萨心肠,掐了手上的烟灰,咳嗽着解释:“家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男孩往野了养,女孩往死里宠。”
  “我姐从小到大被宠得无法无法,家里没几个人能管她。尤其她上大学那阵儿罗女士恨不得天天跟屁股后面照顾,一年到头为她嘘寒问暖、担惊受怕没停过。”
  “到我上大学,家里断了一切经济来源,把我往外一丢,任我自生自灭。那时候穷得连学费都交不齐,暑假去给人搬货,半个月挣了776块,本来1500的,我打坏一东西,赔了人600多。”
  说到一半,傅津南掀了下眼皮,深陷的眼窝里挤出一丝寡淡的笑意,嘴上轻描淡写说着:“以前哪儿瞧得上这几百块。后来想想,觉得这事还挺有意义,就随便上个车牌当做纪念。”
  “……后来呢?家里没接济你吗?”唐晚愣了愣,没想到傅津南还有这么窘迫的日子,忍不住想听后续。
  傅津南轻嗤了一声,满不在乎说:“用不着。”
  唐晚哑然,盯着傅津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傅津南像是突然被打开了话茬子,主动跟唐晚多唠了两句:“大学以后我就没往家里要过一分钱。暑假跟几朋友搞了个专利,卖了点小钱。后拿这钱搞了点投资,又赚了不少。”
  “利滚利的事,赚多了,挺没意思。”
  也是,他这种人能委屈到哪儿去呢。
  她替他担心个什么劲,他又不放心上。
  唐晚说不清自己当时是什么感受,只觉得这人总让她出乎意料,总在她认为这人没救时又突然给她来一笔浓墨重彩。
  以至于她常常陷入窘迫,一边是理智,一边是感性,脑子里装的全是这人的混账事,可心里总愿为他开脱。
  或许她对他还是有期待的,总想这人也许会有浪子回头、迷途知返那一天。
  那时候她不知道,有些人这辈子都不需要回头是岸。
  他即便一条路走到黑也是旁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康庄大道。
  发神的功夫,孙计已经掐断烟头,走上前替她体贴地开了后门。
  唐晚对上孙计友善的目光,熟捻地笑了笑,接着弯腰钻进后排。
  “砰——”车门合上,孙计站在车外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
  上了驾驶座,孙计扣好完全带,扭过头格外友善地看她一眼,问:“唐小姐,是去西站?”
  好久没有听到‘唐小姐’这称呼,唐晚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孙计是在叫自己,晃了晃神,唐晚低声呢喃:“孙助理,我比你小好几岁,叫唐小姐怪不好意思的,你就叫我唐晚吧。”
  说完,唐晚看了看时间,又补充:“距离列车到站还有两个小时,路上你不用着急,慢点开。”
  孙计对于称呼的事不好说什么,只含糊不清地略了这个话题。
  私心论,孙计跟她并没关系,仅有的一层还是跟傅津南沾边的,他拿的是傅津南的工资,自然什么事都以他为先。
  唐晚也是过了好几个路灯才想通这事。
  歪过头望了望天空,今天天气不好,头顶灰蒙蒙的一片,让人分不清真假。
  一路不算堵,孙计开车很稳,没傅津南那么莽撞。
  昨晚到下半夜才眯着,路上唐晚没坚持多久,走一半就睡着了。
  醒来车子已经停在了车站地下停车库,车里孙计正在打电话。
  唐晚没刻意听却也知道这通电话来自傅津南。
  电话里傅津南交代孙计接完人往秦记开,他在那儿订了桌。
  没提他那顿饭会不会过去,也没问她愿不愿意去。
  这人做事随心所欲惯了,好像永远学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距离到站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唐晚没做事,揉了揉眼睛,脑袋窝在座椅靠垫,百无聊赖抬头打量车顶。
  实在无聊,唐晚又移动目光往车里扫了一圈,这一扫就看见了角落里的抱枕。
  掉在了副驾驶车座底,唐晚坐起身、够长手,顺便捡了起来。
  抱枕是只粉色小熊,捏在手心毛绒绒的,又软又柔。盯了几秒,唐晚觉得有些熟悉。
  想半天才想起这小熊是傅津南当初在周县机场拿的,为了这玩偶他还找工作人员费了一番口舌。
  没想到丢车里了。
  之前她还在想他要这东西干嘛,现在才明白是给傅欢带的,那小姑娘喜欢粉色,身上全套的粉,连扎辫子的皮筋、发卡都是嫩粉色。
  别的不说,他当舅舅还是挺有一套儿的。
  唐晚捏了捏小熊耳朵,朝驾驶座波澜不惊看了眼。孙计正好挂电话,抬头刚好与后视镜里的唐晚撞了目光。
  孙计脸上一怔,收好手机,朝她妥当地笑了一下。
  唐晚不作声地移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问:“刚刚是傅津南的电话?”
  “是老板的。”孙计点头答。
  “听说小姑娘脑袋磕了,要紧吗?”唐晚低着脑袋轻轻拨着小熊的四肢,又问。
  孙计想起早上去接人,笑着摇头:“也就额头缝了两针,其他没什么大碍。”
  唐晚听得皱眉,“怎么弄的?”
  孙计顿了顿,谨慎着说了两句:“老板早上忙着处理一棘手的事,没注意小小姐起床。小小姐下楼翻壁龛上放的小零食,不小心翻倒一花瓶。”
  花瓶砸了脑袋,等傅津南听到哭声已经晚了。
  傅津南又是心疼又是气,吩咐人把那包零食全扔了不说,还让人把低处的东西全都放高处,放不下的丢进杂物间。
  唐晚听到零食两个字,敏感地想起了她昨天在超市买的那袋。
  走之前唐晚随口问要不要带走,傅津南还没回,小姑娘瞪着眼轱辘轱辘转了转,胖乎乎的小手拽着傅津南衣袖奶声奶气说‘舅舅,我要吃果冻’。
  傅津南拿傅欢没办法,顺手拎了那袋零食。
  没想到这零食还能惹出这么一祸事,早知道唐晚就不买了。
  唐晚心中有愧,翻出傅津南的微信打了一行字过去:小孩好点了吗?
  消息石沉大海,连个句号都没得到。
  唐晚眼里的光渐渐暗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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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然人还没从车站出来就在微信给唐晚发了一长串的计划。
  唐晚看着手机屏幕忍不住好笑,这些做完,她怕是要累死吧。
  半小时后,列车抵达西站,人群蜂拥而出。
  唐晚站在远处一眼瞧见江然,她穿了条特显眼的红裙,裸露的部分白得反光,在一群乌泱泱的人里最为突出。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两手挎满大包小包,那样子不像是来旅游,倒像是来北京逃难了。
  唐晚哭笑不得,正要走过去帮忙,江然已经看到她了。
  江然满脸激动地朝她招了招手,下一瞬像风一样飞快穿过人群,直往唐晚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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