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沦陷——江幼
时间:2021-05-27 09:30:05

  迎上关洁试探的目光,周煜滚了滚喉结,故作淡定地将嘴里的答案换成疑问句。
  关洁若有所思笑了笑,摇头:“没事,随便问问。”
  周煜装作没听懂,随便哦了一声,没再继续说。
  唐晚回来,往两人逡巡一圈,总觉得气氛有点怪,却又说不出哪儿怪。
  关洁周煜默契对视一眼,关洁勾了勾嘴角,上前搂着唐晚的肩膀去路边拦车,周煜在后面提行李箱。
  那些爱恨嗔痴,全都埋藏在了阳光底下,永远不会有见天日的那天。
  —
  唐晚有份报告要交,临时去了一趟学校,家里只剩关洁两人。
  离开前唐晚把钥匙丢给周煜,让他带着关洁去楼下药房输个液。
  关洁的伤全在明处,看着严重,其实也就是皮外伤。药房医生开了点消炎药,又给她挂了两瓶水。
  周煜全程任劳任怨的照顾关洁。
  输最后一瓶输液,周煜突然拿着手机出了一趟门。
  走得太急,关洁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抬眼就看不见周煜的身影了。
  再回来,周煜手上多了一个蛋糕。
  彼时关洁刚说输完液,怕回血,关洁一直尽心尽力地摁着棉签。
  听见动静,关洁抬头望门口瞧了一眼。瞥见周煜手里包装得精致的水果蛋糕,关洁盯着蛋糕上的生日快乐问:“谁过生日?”
  周煜一边将蛋糕小心翼翼提在手里,一边拿手机给唐晚发消息让她早点回来。
  消息回完,周煜从手机屏幕移开视线,说:“我姐。”
  关洁神色一怔,嘴里发出疑惑:“唐晚?今天?她怎么不说?”
  “她不怎么过生日。”周煜想起什么,白净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说。
  关洁无言以对,只能转移话题:“你蛋糕什么时候订的?”
  周煜说:“前两天。”
  关洁震惊:“这么早?”
  周煜沉吟片刻,解释:“这家店生意好,得提前预定。”
  “你来北京不止是为了考试吧?”
  “嗯,还为了给她过生日。”周煜没有反驳,答得也自然。
  “那考试和唐晚过生日,你选——”
  “考试只是顺带。我不需要那二十分也可以上R大。”
  关洁听了,忍不住抬头重新打量一番周煜,少年面色平静,仿佛早就想好了说辞,神情没有半分慌乱。
  看得出,心思藏挺久了,也藏挺深啊。
  关洁其实没想往那方面想,实在是她看过太过人的眼睛,唯独周煜这般炙热、纯粹,炙热到人挑不出半点错。
  尤其是看唐晚的眼神,太过专注、热烈,热烈到旁人都招架不住。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至少,周煜在她面前就没能藏住。
  关洁本身就是个不顾忌世俗规则的人,自然不会觉得周煜的心思龌龊,甚至觉得勇气可嘉。
  可到底,还是被这个事实给震惊到了。
  想到这,关洁吸了口气,问:“她知道吗?”
  周煜沉默两秒,否认:“不知道。”
  别说唐晚,就关洁都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实在棘手。
  倒不是怕什么,而是关洁清楚,她不顾忌这些,唐晚不同,她是不会绝对不会触碰这些糟糕的关系。
  到时候怕是两败俱伤,谁也不好过。
  斟酌一番,关洁低着声问:“你想让她知道?或者……你有想过你们会有可能吗?”
  周煜表情很淡,淡到看不出,面对关洁的追问,周煜面色没有半点变化,连皱眉的迹象都没有。
  良久,周煜冷静理智说:“她不会知道,我们也不会有可能。”
  关洁惊叹:“嗯?”
  临近六点,太阳已有落山的迹象,几缕残留的阳光洒在玻璃门上照得一地金黄。
  玻璃门尽头,关洁坐在长椅上神色复杂地望着周煜,周煜站在长椅边一如既往的平静。
  拎了拎手上的蛋糕,周煜面色平静说:“我没想过跟她有除了‘姐弟’之外的关系。比起我,她有更合适的人选。我只要能跟随她的脚步就够了。”
  “就这样?”关洁顿了顿,内心深处发出质问。
  周煜顿了两秒,说:“希望她健康快乐、长命百岁。”
  他说她身体不好,从他认识她那天起,她一直在吃药,还动过好几次手术,所以健康对她而言很重要。
  又说他们认识时间太长,他也分不清是爱情还是亲情,唯一能确定的是他这辈子不会再对另一个女孩这么认真。
  关洁被周煜的话震得哑口无言。
  最后只能答应周煜,替他保守这个秘密,替他瞒住今天的生日惊喜。
  好像年少轻狂的好日子,一懂事就结束了。
  —
  上海正值雨季,这两天雨没停过。
  一下雨,整座城市就阴绵起来,弄得人心烦意乱,没点好心情。
  傅津南就这样在酒店睡了一天一夜,直到峰会闭幕式那天,张奇文打电话过来交代他要接受一个采访,傅津南才想起自己还在上海。
  本来没傅津南什么事,张奇文非要领他去见一位故人。
  傅津南一听故人两个字就忍不住头疼。谁见故人不是找一茶馆或是饭店,慢慢喝着茶、吃着饭叙旧的?
  恐怕情到深处还要喝点小酒助兴。
  傅津南倒不是怕应酬,就是烦躁。
  这雨下得没完没了,不少航班因着天气原因被临时取消,他订了回京的票全被取消了,要再待上海他都快发霉了。
  到底是恩师嘱咐,纵然百般不情愿,傅津南还是得从床上爬起来出门。
  实在提不起兴趣,傅津南随便找了身能穿的休闲装套上,简单收拾完,傅津南捡起手机、车钥匙就往外走。
  开到一半,雨势越来越大,像下冰雹似的,砸在车窗上噼里啪啦响。
  傅津南耐性本就不足,见这状况,更是烦透了。
  车堵在外滩附近,压根儿不能动弹,好不容易能动了,跟蚂蚁似的,半天走不了一截。
  等傅津南赶到饭店,已经迟了两小时。
  傅津南心情坏透,推门进去,没给人留点好脸色。
  饭店包间坐了一圈人,傅津南进去那瞬,里面的人全都将目光投递在了他身上。
  张奇文最先反应过来,推开椅子站起身替诸位介绍傅津南:“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们提过的最得意学生——傅津南。”
  “原来张老的学生是傅老板,早有所耳闻,上次听说他在上海,还想约他做采访来着。可惜,一直没约上人。今天沾了张老的光,总算见到了这位出类拔萃的青年企业家。”
  要是没那场暴雨,傅津南或许还有点精力应付两句。
  现在心情低到谷底,傅津南懒得搭理众人拍马屁,随便选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刚坐下,耳边传来一道不满的声音:“原来你叫傅津南啊,上次怎么不告诉我呢,害我问了好多人。”
  傅津南斜眼睨了睨出声的人,一时半会儿没认出来,“你谁?”
  陆小婉登时瞪大眼,不可置信问:“你不认识我啦?就上次站你边上的那个记者啊。我还跟你聊了好几句呢,你怎么就忘了呢。”
  服务员正在重新上菜,全是酒店的招牌菜,摆盘精致漂亮,傅津南看了却勾不起什么食欲,倒是有点怀念唐晚做的西红柿蛋汤面了。
  碍于张奇文的招呼,傅津南拿起筷子随便挑了两箸便搁在碗面没动了。
  桌上一圈人年纪大多四十往上走,算下来,也就傅津南和陆小婉还勉强算作年轻一辈的“同龄人”。
  一中年人的饭局,她一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插/进来干嘛?
  “桌上全是大佬,你怎么一点都不怕?”傅津南正纳闷,陆小婉手肘撑在桌沿,弯腰凑近傅津南问。
  眼前猛地多了一脑袋,傅津南吓得不轻。
  傅津南寡淡地瞥了眼人,笑骂:“你脑子没病?”
  “你说话能别这么刺嘛!这桌上就我俩同龄,我不找你说话能找谁啊,你没来之前我都憋了一下午了。再说了,你上次骗我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陆小婉吐了吐舌头,捧着双颊埋怨。
  傅津南听得头疼,挪了挪椅子,傅津南歪过身玩手机,懒得搭理陆小婉。
  张奇文本来在和好友聊最近的状况,无意看见这一幕,张奇文皱着眉发出一声干咳,提醒傅津南人前注意点影响。
  傅津南眼皮都不带掀一下。
  张奇文满脸无奈,最终放下酒杯,主动给两人搭线:“小南,这是新闻日报的主编赵峰赵主编,也是我跟你二叔的大学室友,大学期间,我们叁关系最好,如今久别重逢,情义常在。”
  “你在上海做事,要有什么不便的,可以多问问赵主编。”
  这是在替傅津南牵桥搭线,傅津南没想要这层关系,见张奇文坚持,傅津南也只能收了手机,理了两下衣服,站起身,端起酒杯朝张奇文左手边的男人隔空敬了一杯酒。
  赵峰长得端正,戴了副黑框眼镜,给人老实本分的感觉。
  可能坐上国内数一数二报社主编的能是什么老实人。
  两人简单碰了一下便算认识了。
  赵峰态度热忱,喝了酒,指着一旁的陆小婉介绍:“包间里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怕是跟小侄聊不到一块儿。正巧,我带了个小姑娘过来。这姑娘平日机灵,鬼点子也多,小侄要是觉得跟我们这些老东西聊得没兴趣,可以跟小丫头说说笑笑。”
  “小婉,你作为东道主,好好招待这位哥哥。人年纪轻轻可是上市公司老板,你跟他聊几句多长点见识。”
  陆小婉偷偷觑了一眼边上的人,见他压根儿没放心上,瘪了瘪嘴嘴,乖巧答应:“知道了师父。”
  这一篇翻过去,酒桌上又热闹起来。
  唯独傅津南两人坐在饭桌末尾没话可做。
  也不是没话可说,是陆小婉说了,傅津南压根儿不接话茬子。
  她要再看不出来傅津南眼底的嫌弃就白活了。
  陆小婉哼了哼鼻子,歪过头,故意挑衅傅津南:“你敢不敢跟我玩个游戏?”
  傅津南冷呵一声,掀开眼皮,凉嗖嗖说:“输了可别哭鼻子。”
  “谁怕谁!来!玩就玩!谁输谁小狗,别耍赖。”陆小婉不服气地拍了下大腿,宣战。
  男人的胜负欲就这么轻易被挑起了。
  傅津南把手机往桌上一压,领着陆小婉到角落的沙发坐下。
  瞥了眼矮几桌面,傅津南弯腰勾过右上角放置的骰盅,瞥了眼骰盅里的六颗骰子。
  傅津南一边抬手吩咐服务生上酒,一边拿着筛子跟陆小婉讲游戏规则。
  “赢了可以提一个问题或要求,问题要求不限,输了都得承诺。点子大的赢,点子小的输,玩不玩?”
  陆小婉坚定地点头。
  傅津南嗤了一声,似笑非笑摇动骰盅。
  陆小婉也不甘示弱,跟着摇动起来。
  摇完,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打开骰盅。
  傅津南六个六,陆小婉五个六,一个五。这一句傅津南胜。
  傅津南扯了扯眼皮,歪身倚在沙发靠垫,懒洋洋问:“你长这么大,没人骂过你很烦?”
  陆小婉笑意顿收,瞪了眼颓在沙发的傅津南,陆小婉委屈巴巴答:“没有。”
  傅津南表情寡淡地哦了一声。
  连战十局,傅津南赢得不费吹灰之力。刚起的兴致被陆小婉弄得快消失殆尽了。
  陆小婉今晚吃了炮/竹似的,非要跟傅津南来个一决高下。
  怕傅津南不玩了,陆小婉把赌注拉大。赌注换成谁要赢了,当谁一个月跟班,还要在朋友圈发“我是傻逼”四个字,配上两人的合照,为期一个月,中间不得删除,朋友圈还要对外开放。
  傅津南对跟班没兴趣,对朋友圈有点乐趣。
  只是前几局傅津南赢得太漂亮,最后一局,傅津南翻了车。
  摇了五个六,一个五。
  陆小婉六个六。
  陆小婉发现自己赢了,乐得直蹦跶,一个兴奋,上前搂住傅津南的胳膊不停催促他:“快发朋友圈,快发朋友圈,快发朋友圈……”
  傅津南胳膊差点被拽脱臼,嘶了口气,傅津南用力拍开陆小婉的双手,提醒:“注意你的爪子,男女授受不亲。”
  陆小婉不满地哼了一声,继续在傅津南耳边念经:“快点发朋友圈,快点发朋友圈,快点发朋友圈……”
  傅津南拧了拧眉,捡起手机,滑锁,点开相机,随随便便对着两人拍了张照片。
  照片拍完,傅津南点进朋友圈,配上刚刚的合照再输入“我是傻逼”四个字。
  输完,傅津南迟迟没发出去。
  陆小婉见了,哼着气,不怕死地替他点了发送。
  傅津南被陆小婉的操作弄得没脾气了,揉了揉眉心,傅津南冷呵:“发了,还想怎么着?”
  “一个月跟班!别忘了,随叫随到!”
  傅津南冷着脸没吭声,这会儿稍微有点眼力见的都能看出他生气了,可陆小婉跟缺了根神经似的,非但看不出还故意起哄:“你朋友圈好多人点赞评论啊。”
  朋友圈刚发,点赞声没完没了响。
  丁嘉遇最先评论,一来就是几个炸/翻/了的表情,而后又是一长串消息。
  丁嘉遇:??????三哥?????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旁边的姑娘谁啊???
  祝政:傻缺吗你。
  费哲:自我认知能力挺强。
  傅曼:……
  宋华池:南南,你这是?
  傅建安:这段日子是不是过得太辛苦了?怎么脑子不好使。
  傅津南看了气得砸手机。
  外面雨又哗啦哗啦下了起来,还起了闪电,一度嚣张过了头。
  傅津南心情止不住的烦躁,起身一把推开挡眼前的陆小婉出了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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