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是呀!”
邵老太太慌了,狠狠瞪了沈妙妙一眼,不过这一瞪倒让她看清了沈妙妙的样貌。
“你不是凤仙!凤仙根本不长你这个样子。”
这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反倒成了最有利的证据。证明殷氏这个做嫡母的的确苛待庶子,还逼他娶了大哥的外室,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
沈妙妙见效果不错,便准备再添点油加点醋。
趁着殷氏向人群解释时,她挪到殷氏身边,伸手故意掐她一把想要故意激怒她。
“哎呦!”就听殷氏痛呼一声,“看我今日不打死你这个小贱蹄子!”说着便伸手要去抓沈妙妙。
一直站在马车上的邵元拓见状微一皱眉,纵身一跃落在殷氏身旁,顺手将人推开。
这一切看在沈妙妙眼中,就是一个高大公子如仙人一般从天而降,缓缓落于她面前。他身上带着光,犹如悬挂在天空的太阳一般,明亮、温暖。
原来,戏本子里英雄救美的戏码也并非胡编乱造。
邵元拓将殷氏推开,怕她再伤害沈妙妙,下意识地就将人拦腰抱起紧紧护在怀中。
他满眼都是怀中的姑娘,心急低头看她是否受伤,可这也正好忽略了气急败坏再次扑来的殷氏。
“小心!”沈妙妙率先注意到,忙不迭惊呼提醒邵元拓,但还是晚了一步。
殷氏的手已经抓了过来,尖锐指甲刺破邵元拓的脖颈。
他不算白皙的皮肤上瞬间浮现出三道红印子,慢慢的,那印子越来越大,还有丝丝血迹流出。
沈妙妙知道,这点伤对于久经沙场的邵元拓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在战场上受的伤远比这重千倍万倍,甚至有时候命悬一线。
但就这几条红印子瞧在她的眼中,顿觉心口一痛,心脏似被人紧紧攥在手里挤压,痛到无法呼吸。
现下她也忘了自己被邵元拓抱着,也忘了身处在人群中被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赶紧拿出帕子,小心翼翼地为他捂住伤口。
邵元拓身子一僵,低头凝视着沈妙妙。
怀中的人儿满面担忧,眼中似还有莹莹泪花浮现。被如此小心呵护着,是邵元拓从未感受过的温柔。
他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喉结便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浮动,随后才低声道:“别担心,这点伤不要紧。”
听了这话,沈妙妙猛然抬头,终于回过神儿来,才惊觉现下是个什么状况。
身处人群中被一个男子抱着,饶是她心中爱慕邵元拓,但此刻还是有些羞赧。
她抬头看他,此刻的邵元拓早就将眼神移到殷氏身上,适才的温柔消散不见。随后,便听他冷声开口道:
“母亲,我本不想将事情闹得太难看,是你步步紧逼才闹到如此境地。既然你不顾及情面,那我也顾不上什么孝道了,明日我便召集合族耆老来断一断这官司。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这家我是分定了。你,好自为之。”
说罢,邵元拓便抱着沈妙妙转身离开,只是他并没有走向定北侯府的马车,而是走向了祁王府的马车,将人交给了李筱。
李筱尴尬的挑起车帘,拉着沈妙妙上了马车。瞧着邵元拓稍有阴沉的脸,还以为他要兴师问罪,于是赶紧解释道:
“侯爷,我这丫头虽然无礼,但她可是替您解了围的……”
他话还未说完,就听邵元拓打断道:“醉香楼,青云阙,微臣恭候奉阳公主与朝歌公主。”
第11章 齐聚 沈妙妙知道李筱是什么……
“他约我们去酒楼做什么?难不成要摆鸿门宴?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啊!”
说着,李筱使劲推了沈妙妙一把,埋怨道:“都怪你,逞什么能啊,这事闹大了吧。你一个公主当街撒泼,这事再传到宫里头,看皇后不扒了你的皮!”
沈妙妙没当回事,悠闲自得拿起团扇,边为自己打扇边道:“什么鸿门宴,要摆也是答谢宴。你是郡主,我是公主,他还能砍了我们不成?”
这话就像是一盆冷水,兜头倒下来直接熄了李筱的燥火。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话音刚落沈妙妙似想到了什么,忙不迭道:“适才你提醒我了,这件事得好好善后。”
她冲过去撒泼时仔细注意了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是些普通百姓。唯一几个有身份的,便就是靖国公世子王景言,和楚家二公子楚恒了。
如今这个时候楚恒还不认识她,可是王景言却在上次宫宴上见过她,知道她公主的身份。
正想着,外边就传来王景言清朗的声音。
“公主,郡主。在下靖国公世子王景言,正巧也要去那醉香楼,不知可否一同前去?”
听了这话,车厢内的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疑惑。
李筱打开帘子,从小车窗内看向王景言,淡声问道:“你怎知我们要去醉香楼?”
王景言微微行了一礼,随后温和笑道:“无意听到,缘分使然。”
起初李筱对王景言还有些好印象,敬他是一个才华横溢的正人君子,未曾想他也会行那偷鸡摸狗之事,偷听别人谈话。
心中立刻将道貌岸然四个字按在了王景言身上,冷笑讥讽道:“缘分?还是第一次听人将偷听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沈妙妙的视线越过李筱肩头,明显能够看到王景言的表情一僵,略微有些尴尬。
她知道,李筱其实和自己的性子有些相像,都是眼中揉不得沙子。
但不同的是她会权衡利弊,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能忍能自己消化,等到了时候再把这沙子摘出去。
李筱却无法隐忍,沙子进了眼中当下便要摘出来,行事总会显得有些莽撞,说起话来毒舌,怼得人不知所措。
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她能够在后宫之中独善其身,李筱却在祁王府不受祁王待见的原因。
李筱越是强硬越是为难妾室一房,越是激起祁王对妾室母子的保护和同情。
如此一来,就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痛了伤了,而敌人却没有丝毫影响,反而得到更多好处。
沈妙妙拍了拍李筱肩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别这样,若是将人得罪了,今日这事他该说出去了。无妨,他愿意跟着便跟着吧。”
不论是今日之事,还是为了以后李秉文夺嫡一事,她都必须和王景言搞好关系。
而且适才邵元拓说话时明显没有压低声音,或许是有意说给附近的王景言听的。
思及此,沈妙妙心中有些忐忑,邵元拓此举并非答谢宴这般简单啊。
沈妙妙同意王景言跟随,李筱虽有不满,但还是顺了沈妙妙的意思。
一行三人一辆马车,很快就到了醉香楼,这个时候邵元拓已经等在门口,见该来人的都来了,他赶紧上前迎接。
“微臣邵元拓,见过奉阳公主,见过朝歌郡主。”
当他看到跟在后边的王景言时并未惊讶,瞧了他一眼后微微颔首。
王景言在邵元拓面前算是小辈,他淡淡一笑恭敬行了一礼道:“见过侯爷。”
沈妙妙在旁有意无意瞧着,见邵元拓并未因王景言的到来而感到惊讶和不悦,反倒是淡定从容,显然是早就知道。
思起之前的猜想,邵元拓那话也是说给王景言听的。
四人结伴进了醉香楼,走上二楼进了雅间青云阙,刚推门进去便见一身着宝蓝色直裰的少年坐在桌前。
他和邵元拓长得有些相像,可浑身气质却大相径庭。一个是人高马大,一身霸气的大将军。另一个却是清秀高瘦,弱不禁风的少年书生。
见有人来了,他忙不迭站起身,随后抬脚走至邵元拓身前,行礼唤道:“外祖父。”
待看清那人是谁后,沈妙妙微愣,没想到楚恒也在此地,她还以为楚恒跟着殷氏走了。
站在楚恒对面的邵元拓微微颔首,随即往旁挪了一步,一一为楚恒引见了其他三人。
“见过公主殿下。”
一声公主殿下恍如隔世,上辈子楚恒总会如此叫她。听着恭敬,实则是疏远。
他并未当她是妻,更像是个上司,且是个没啥本事的上司。看似是个官,其实跟着她捞不到任何好处,反而还要恭敬对着。
她曾和翠萍玩笑道,她就是那染了金粉的蟾蜍跳到脚背上,旁人以为是祥瑞,实则就是个癞□□,不咬人膈应人,打也打不得,甩也甩不掉。
以前她怨过楚恒,后来她也就想明白了。这场婚姻对她来说是噩梦,对待楚恒又何尝不是?
若没有她的出现,他应该会和苏蓉双宿双飞,一辈子恩恩爱爱白头到老。她又能怨他什么呢?
这辈子再见他也无多少感觉,只想当他是个陌路人。
“哟,今儿是什么日子,各路神仙可都到齐了。”
李筱的声音让沈妙妙拉回思绪,她转头看过去,便见李筱对她挤眉弄眼,一副贱兮兮欠揍的模样。
她知道李筱是什么意思,是在说和她有关系的男人全都凑到一块了。
王景言见状一展手中折扇,风度翩翩摇于身前,笑道:“佛曰前世一千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想必我们几位上辈子定是缘分不浅。”
沈妙妙细细品了品这话,默默点头深感赞同。
不多时小二敲门进来,摆上一些楼内特色酒菜。邵元拓替自己斟了一杯酒,其他人以为他准备举杯说些什么,这厢刚端酒欲回应,那厢邵元拓就一饮而尽,随后便道:
“今日请几位前来是有事相托,今日街上一事想必各位都看到了,殿下仗义出手替在下解围,虽然用丫鬟的身份做了掩饰,但还是怕出了什么纰漏。希望世子和恒儿能遮掩一二,我不想因自身的一些污遭事给殿下添麻烦。”
若是按照普通人的做法,定然是先寒暄几句,酒过三巡之后再提起正事。可这邵元拓不按常理出牌,酒菜刚上就开门见山,着实让端杯的几人有些尴尬。
楚恒与邵元拓是亲戚,自然清楚他的性子,向来都是这般直来直去横冲直撞。他也不觉有多少尴尬,喝尽杯中之酒后道:“您放心,这件事孙儿一定烂在肚子里。”
王景言亦道:“侯爷多虑了,就算今日您不请在下前来,在下也一定会守口如瓶。”
沈妙妙心底顿觉有一股暖流淌过,原来邵元拓是为了她才这般大费周章。
李筱凑了过来,在她耳边小声道:“定北侯哪里不善言辞,这话说的颇为妥帖。”
但接下来邵元拓就被打回了原形,他只是在正事上话多一些,如这之后喝酒闲聊的事便就有些头疼了,一个人缩在一边喝闷酒,根本不知道该和王景言楚恒二人说些什么,更别提和其他两个姑娘搭话了。
沈妙妙夹着菜,边吃边去偷看坐在对面的邵元拓。
他应该不是个计较钱财的人,怎会与嫡母闹成那般局面呢?
猛然想起,今日宫宴散席时他和四哥一前一后走着,想必此刻的邵元拓已经站队。
他要家产,大概是缺钱做事。他刚回京城,已经表明立场,接下来就要谋划要做事,建立情报网,养暗卫,这些都是烧钱的事。
王景言和楚恒聊得甚欢,这一高兴酒就喝的多了些。
醉气染红了他的双颊,让那个宛若站在云端的京城第一才子有了几分烟火气,就好似邻家的少年郎。
便见有些微醺的王景言站起身,走到沈妙妙面前恭敬行了一礼,随后就听他笑道:
“殿下,今日这事您做得太莽撞了。以前定北侯的家事也只有几家知晓,邵家也有意捂着,还没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如今这事被您在大街上挑明,以后这定北侯的婚事便更加艰难了。”
他有些醉了,说起话来也少了几分顾及。
沈妙妙摇着团扇淡笑不语,她其实不在乎这些,甚至还在暗戳戳的想。婚事越艰难越好,这样她就不用同旁的女人抢邵元拓了。
这辈子,邵元拓只能她惦记,旁的女人可不成。
瞧着王景言这副醉态,李筱不禁皱起眉头,她丝毫没有察觉自己也有些醉了,莫名其妙看王景言就更加不顺眼,自个在那小声嘟囔道:
“若不是今日亲眼看见,还真以为他是个清新脱俗才貌双绝的偏偏公子。实则跟那些风流公子无甚差别,还不是一样喜欢吃喝玩乐喝酒听曲儿?也就那诗词和相貌能拿得出手了。”
在宫宴上惊鸿一眼的好印象,就在一瞬间随风逝去。
王景言听到她在那嘟囔,转过头去问道:“郡主,您方才说什么?”
李筱哽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总不能将刚才那话重复一遍吧。她寻思着说点其他的,于是就着适才那个话题随口说道:
“你说殿下做事莽撞,恐会影响定北侯的婚事。我瞧这事怪不到殿下身上,就算殿下什么也不做,定北侯的婚事不也没着落?”
此话刚一落地,屋内顿时静得落针可闻。
王景言向来随和的脸上瞬间黑成了锅底,难得有了几分愠色。
“郡主说话当真是口无遮拦。这说话可是一门学问,若说不好就是一把伤人的利器。”
被王景言怼了,李筱面色有些不好看。她其实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还是别着劲儿不愿意向王景言低头,于是回怼道:
“伤人利器?能被三言两语伤了的都是懦夫,如定北侯这般的大英雄才不会计较这些。能计较的,会计较的也是那种矫情书生。”她说着,眼神还来回上下打量着王景言。
“你说谁矫情?”王景言生气了,又喝了酒,那双颊红的也不知是醉的还是气的。
眼瞧着两人要掐起来,沈妙妙哭笑不得,赶紧拉着李筱,又跟王景言赔罪道:
“她向来伶牙俐齿,今日喝多了酒才有些无礼,世子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同她计较了。”
王景言还是有几分气度的,沈妙妙都发了话他没道理揪着不放。
李筱还想不依不饶,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会子酒劲儿上来,人往小榻上一倒睡了过去。
瞧着昏睡过去的李筱,沈妙妙无奈一笑,起身唤了小二让他准备醒酒汤。本来打算要一碗,又见王景言那副醉醺醺的样子,还是多要了一碗。
吩咐好这些,她回了位子,谁知这时楚恒冲她主动搭话道:
“公主殿下,您是怎么知道凤仙的?您派人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