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辞漪忽然觉得眼眶略微潮湿，却还是微笑着开口，“谢谢孩子们。”
霍明远提议，“难得聚那么齐，我们一家人先一起喝杯酒，如何？”
霍明诚笑着应，“好。”
一家人举起酒杯，共同为辞漪女士庆贺生日。
饭桌上，霍明远他们两兄弟从国际形势谈论到公司琐事。
江倚月忍不住偏过头，抿唇打量着霍辞。
他安安静静地吃着饭，眸色清清淡淡的，未发一言。
辞漪女士开口，“你们俩能不能聊点儿我和阿岚能听懂的？”
阿岚，全名林岚，霍焰的母亲。
霍焰轻轻扯唇，开口道：“今天大伯母生日，爸，您和我大伯这俩边缘配角粉墨登场那么久还不想下台了是吧？”
霍明诚睨他一眼，“你这孩子，没大没小。”
林岚女士为自家儿子鸣不平，“谁说的，我们阿焰脾气都已经收敛很多了。”
霍焰夹了口菜往嘴里一塞，“我要是跟你们聊机器人聊代码你们听不听得懂，烦不烦，霍明诚先生，麻烦您也换位思考一下成不成？”
霍明诚眉心微皱了下，一个眼刀飞过去，斜睨着他道，“你小子嘴巴什么时候那么毒了？”
霍焰满不在乎的耸肩，“跟我哥学的。”
霍辞夹菜的动作微顿，低低淡淡开口，“怎么不跟我学点好？”
霍焰：“……”
敢情您也知道毒舌是缺点啊。
江倚月侧眸朝霍辞看了眼，歪了下脑袋道，“阿焰你不要什么锅都往哥哥身上推，他不一直都很温柔么。”
“温柔？”霍焰掀唇笑笑，“对对对，我哥是挺温柔的。”
那是对你好吗？
江小花，你什么时候才能抛弃八倍滤镜去审视他？
算了，英雄不惧过往，他敢怼他哥，但也是真的怵他。
反过来想，若是高三那段时间他没被霍辞骂过，他可能也考不上南理工。
奶奶适时开口，询问道：“阿辞，你现在还是单身？”
“嗯。”霍辞沉沉应声。
“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女朋友啊，我这边可是有不少漂亮姑娘的。”
江倚月下意识地捏紧手指。
霍辞不动声色地扯了下唇，眼底带着薄到几乎没有的笑意，“不好意思奶奶，我不接受跨国恋。”
奶奶皱了下眉，“也不全都是德国女孩。”
他有条不紊地陈述，嗓音低淡，“混血我也不喜欢。”
霍焰：“你自己不就是混血？”
霍辞那双桃花眼底仅存的笑意消散殆尽，声音无波无澜，“所以我也不喜欢我自己。”
霍焰：“……”
这话他是真不知道怎么接。
辞漪女士用公筷夹了块霍奶奶爱吃的吮指鸡，放到她面前的餐盘里，声音温和，“妈，阿辞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了，您不用给他介绍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骗您干什么啊。”
奶奶看向霍辞，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喜欢人家就去追，努努力总是能追到的，我们家条件也不差，早点在一起早点结婚，你爷爷前段时间整日整日的在我耳边念叨，说想抱曾孙。”
霍辞唇角轻抿了下，动作微顿，低声开口，“在追。”
霍焰：“？”
什么什么？
他哥喜欢谁？
难不成是那个什么客座教授？？
江倚月夹菜的那只手僵在半空，半秒后才回神把手收回。
室内明明很暖，她却觉得脊背发凉，刺骨的寒意一点点侵入骨节骨髓。
霍辞低头，戴上手套开始剥虾。
十多秒后，他将剥好的虾放到她餐盘里，摘下手套擦擦手，侧眸看她一眼，低低道，“吃饭。”
江倚月垂首，视线落在他修长干净的手指上，默默点了下头，夹起他剥好的虾，声音轻轻的，“谢谢哥哥。”
辞漪侧首看了他们兄妹俩一眼，眸底带着笑意。
她微笑着开口，“月月，要我说，你也已经到谈恋爱的年龄了。”
江倚月咽下半截虾仁，抬眸看向霍阿姨，道：“阿姨，我不着急的。”
辞漪一本正经道，“不行，你现在不着急啊，到时候可就晚了，多谈几次恋爱没什么不好的，增长一下阅历嘛。”
霍辞那双清冷到不染丝毫纤尘的琥珀色曈眸，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霍明远语气淡淡，“这种事情不要强求，恋爱谈几次那是月月的自由。”
辞漪轻轻睨他一眼，道：“这个我知道的，但我这个做阿姨的总要为月月好好把把关嘛。”
“谢谢阿姨。”江倚月轻声开口，笑着回应。
辞漪也不管之前她的提议已经被霍辞否决了，她是打心眼儿里觉得明彻那孩子不错。
否则的话，她也不会一心想要撮合他和月月。
辞漪女士脸上笑意温和，声音也是温柔的，“月月，我已经和你明阿姨说好了，这周五晚上八点，你和明彻见一面，怎么样？”
未等江倚月说话，她又道，“你明彻哥哥是急诊科医生，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来的，如果这次你拒绝了，再找机会可就难了。”
“说起来，他上研究生那会儿还时不时来我们家玩呢，你应该还记得他吧。”
江倚月抿了下略微泛白的唇，淡笑着道， “我记得的，阿姨。”
“那就好，”辞漪面容带笑，“周五晚上八点，具体地址待会儿阿姨给你发微信。”
霍阿姨都这么说了，她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更何况，今天又是她的生日，一大家人都在。
她不可能当着一家人下霍阿姨的面子。
江倚月颔首，低低应声，“好，我听您的。”
辞漪女士：“我们月月真乖，但有一点阿姨要跟你提前说好，见了面不一定就要立刻谈恋爱的，你和明彻多相处一下，说不定哪天彼此就有感觉了呢是不是，到时候再恋爱，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么。”
霍焰目光落在江倚月身上，眉心轻皱了下。
她到底喜欢他哥多久了，他也不清楚。
但他知道，她现在一定很不开心。
江倚月侧眸，偷偷打量了眼霍辞——
他面色一如往常，没什么波澜，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好像……并不在乎这些事情。
一顿饭吃完，佣人整理好餐桌，将蛋糕放到桌上，正准备切的时候。
霍辞低沉冷冽的嗓音落入空气中，“小月亮，跟我上楼。”
第47章 情话 “你是不是喜欢我？”……
辞漪女士看向他们，“你们俩不吃蛋糕了吗？”
霍辞侧眸，凌厉的下颌透出淡漠气质，口吻也是极淡的，“不吃。”
江倚月扯了下唇，开口道：“阿姨，我也不太想吃甜的。”
辞漪也没再坚持让他们留下吃蛋糕，温和道，“好好，不吃就不吃吧，你们俩不要在楼上待太久，玩一会儿就下来，待会儿还要送爷爷奶奶呢。”
“好的阿姨，我知道了。”江倚月笑着应声。
霍辞一言未发，转身上楼。
江倚月盯着他的颀长身形看了几秒，快步跟上。
霍焰看着他们俩一前一后上楼，忽然觉得手里的蛋糕没了味道。
江倚月跟着霍辞进了他在二楼的书房。
她刚踏进来，就看到他长臂微探，绕过她，将门上了锁。
江倚月看向他，轻轻开口，“哥哥……你怎么把门锁上了？”
霍辞低眸瞧着她，眸光淡淡，嗓音沉沉，“怎么，怕我对你图谋不轨？”
她的嗓音温软，“不是，我没有那种想法。”
“如果我有呢？”
江倚月愣了下，深吸口气，忍不住避开他的视线。
安静了半秒，她反应过来，神色恢复如常，“哥哥，你叫我上来是想说什么？”
霍辞一向清淡的那双桃花眼底落下层层阴鸷，低哑着嗓音道：“非要见明彻不可？”
江倚月抿了下唇，轻声开口，“不是的，只是我已经答应了阿姨……”
“我陪你见。”
她恍神，“啊？”
“我说，周五我会腾出时间，陪你见他。”
江倚月抬眸，目光迎上他的，低声询问：“这样的话……明彻哥哥会不会不开心啊？”
霍辞俯身，修长手指钳住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似是要把她看透，“谁允许你叫他哥哥了？”
他的声线低沉冷冽，下颌处传来微凉触感，江倚月忍不住蹙了下眉。
“我不能叫别人哥哥吗？”
他俯身盯着她看的时候，简直要把她整个人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霍辞语调冷到极点，“不准。”
“你为什么那么霸道？”
霍辞低笑了下，长指松开她下颌，转身走到书桌旁，眸色淡淡的，嗓音沉冷得很，“听你这意思，是不愿意被我管了？”
“我没有不愿意，可是，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不是吗，”江倚月闭了闭眼，安静两秒才接着开口，“就像阿姨说的，我迟早有一天会恋爱会结婚，可能……”
她扯唇，笑意勉强，“可能也会生孩子。”
而那个人，是他的几率太小了。
即便，她做梦都想……
霍辞那双琥珀色的眼瞳蓦然而剧烈地收缩了下。
他目光凝着她，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眸底却未着半分笑意，“你想嫁别人？”
江倚月低着眸，并未接话。
霍辞走到她面前，攥住她的手腕用力一带，揽着她的腰，直接将人往怀里扣。
他俯身，薄唇贴在她的耳畔，声音沉而冷，连表情也是冷的，“想嫁别人，可以，除非我死。”
江倚月手指攥得紧紧的，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撕扯着，差一点就要被撕散。
她低眸，声音俨然覆上了哭腔，“哥哥……我没想，我没想嫁给别人，你不要说那个字好不好？”
妈妈离开她，爸爸也走了。
后来，她被大伯一家收养，没想到他们只是为了钱，虐待她不说，最后还举家搬离……
最后，只留下她一个人。
那个时候，若不是他来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够活多久。
她伸出手臂，忍不住抱了抱他，“我只是和明医生见一面，如果那样会让你不开心，我就不去了，好不好？”
霍辞低眸，视线落在她发顶，身体寸寸僵住。
江倚月小声道：“我没想那么多，今天是阿姨的生日，我觉得当着一家人的面拒绝她的提议不太好，我也知道，阿姨这么做，只是想多一个人照顾我，我都明白的。”
霍辞抬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穿过她的黑色软发，低低开口，“你能不能不离开我？”
江倚月咬了下内唇，声音轻轻缓缓的，“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开你了？”
霍辞松开她，视线落在她身上，眸色沉沉，“你先答应。”
江倚月点头，“好，我答应。”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
江倚月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不会离开他。
她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嗯，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
停顿了下，她又道，“除非——”
他眸色忽而沉了几许，冷声道：“除非什么？”
江倚月抬眸看着他，勾了下唇，“除非你哪天想赶我走了，不然的话，我是不会离开的。”
霍辞薄削的唇逐渐抿成一条直线，安静片刻后，低沉着嗓音道：“你以为我舍得赶你？”
江倚月：“万一以后你有女朋友了呢？”
他道：“不会。”
“为什么不会？”
霍辞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转而以陈述的语气道，“不可以喜欢明彻。”
她眨眨眼，心里翻滚着坏水儿，莫名想忤逆他的意思，“我记得南城周刊上说，明医生是那些名媛千金们的理想型，如果他对我很好，没准儿我真有可能心动呢。”
霍辞低低嗤笑了下，低低淡淡地重复了下这两个字，“心动？”
她望向他，轻轻勾了下唇，“不行吗？”
“你信不信我让他干不成这个副主任医师，嗯？”
“什么意思？”
“你真要有本事喜欢他，我也未必没有这个本事把他调离南城。”
江倚月深吸口气，淡声询问：“至于吗？”
看来他是一点都没意识到她对他的心思。
但她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她喜欢他，又怎么可能会再因为旁人心动？
“至于。”
江倚月撇唇，避开他的视线，语气略带不满，“你不是都有喜欢的人了么，为什么还要管我那么多。”
不应该管那个人去么。
霍辞将她抵在书桌前，俯身盯着她眉眼，嗓音低低沉沉，“我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