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小昊的男孩儿耷拉着脑袋,低声道,“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江倚月轻轻扯了下唇,朝他笑了下,声音柔和,“没事,姐姐没生你的气,不过下次你一定要小心点,别跑太快了。”
黑衣男推了他一下,“还不快谢谢姐姐。”
小男孩儿道,“谢谢姐姐。”
霍辞走到江倚月身旁,蹙眉打量着她,那双精致漂亮的桃花眼底落下层层阴鸷。
他脱下浅灰色休闲外套披在她身上,侧眸瞧了眼那男人和他旁边的小孩儿,声音沉冷得不像话,“管好你家熊孩子,旁人可没有像她一样的菩萨心肠。”
江倚月扯了下他的衣角,压低声音道,“哥哥,他们已经道过歉了。”
霍辞眉心轻蹙,眼底蓄满了阴郁冷感,低低询问,“疼不疼?”
她抿了下唇,摇头道,“不疼了。”
黑色短袖的男人眼珠骨碌碌一转,面上落了些愧疚情绪,“这位先生,真的很抱歉,没教育好小孩子的确是我这个家长的失职,如果您女朋友需要去医院,我可以把她带过去,医药费全部由我承担,您看这样可以吗?”
霍辞冷瞥他一眼,并未开口,也没有纠正他对小月亮的称呼。
那个叫做小昊的男孩儿也跟着道歉,“哥哥对不起。”
霍辞收回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冷嗤一声道,“算了。”
他俯身,唇角贴在她耳边,低声询问,“还能走么?”
江倚月往前踢了下腿,“能啊,我好着呢。”
霍辞握住她手腕,拉着她往采摘园入口走去。
身着黑色短袖的男人将雇主点名要的东西藏进裤子口袋里,抱起小孩子亲了口,“明天爸爸给你买玩具。”
小男孩:“我还想吃好吃的!”
男人笑着道,“好,想吃什么爸都给你买。”
采摘园门口,霍辞付完钱,江倚月左手撑起伞,右手提着那筐草莓,拽了拽他的衣角,“哥哥,走吗?”
霍辞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轻轻捏了下。
江倚月稍稍侧身,抬眸看向他,“怎么了?”
“我背你。”
第59章 情话 “如果你对鱼的喜欢只有七八分,……
江倚月看向他,脸色微微泛红,“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霍辞低声哄道,“听话。”
说罢,他径直在她跟前蹲下。
江倚月撑着伞走过去,伏在他背上,勾住他脖颈。
霍辞缓缓起身,背着她往前走。
江倚月默默将遮阳伞往他那边挪了挪。
从采摘园到停车的地方,她趴在霍辞的背上,全程几乎一动未动。
她被霍辞背到车前。
被他缓缓放下后,江倚月伸手合伞,霍辞手臂微探,顺手接过她手里的草莓,又为她打开车门。
副驾驶的车门一开,江倚月就感觉到了一股冷气。
他提前打开了空调预冷。
她稍稍侧身,抬眸看了眼霍辞,唇角轻抿。
他怎么这么贴心啊,这种小细节都能注意到。
不过一瞬,霍辞低沉清隽的嗓音落入她的耳朵里,“愣着干什么,上车。”
江倚月轻笑了下,低低“哦”了一声,应了声好,而后迈腿上车。
霍辞将那一篮子草莓放到后备箱,绕过车尾上了驾驶座。
他探身,扯下安全带为她扣上。
霍辞侧眸,淡淡瞧她一眼,低声道,“以后上车先系安全带。”
江倚月微微颔首,嗓音清清甜甜,“我知道的。”
他薄削的唇轻抿,声音低低沉沉,“知道怎么不系?”
她偏头看向他,眨了眨眼,“唔,你要听实话么?”
“说。”
江倚月抿了下唇,耳根微红,声音软软的,“我……其实是想看你会不会发现。”
“然后呢?”
江倚月忍不住勾唇,“我想着……如果你发现的话,应该会帮我系吧,然后你就真的帮我系了。”
霍辞无声扯了下唇,嗓音如往常一般无波无澜,用两个字评价她,“幼稚。”
江倚月笑着道,“我比你小七岁呢,幼稚不是很正常嘛。”
霍辞眸色微沉,逼近她,长指轻捏住她的下颌,目光像是钉在了她身上。
他凝着她,悠悠开口,“怎么,嫌我老?”
江倚月握住他手腕,直勾勾地看着他,“我哪有……”
“没有么?”
江倚月抬眸盯着他,不动声色地捏了下手指,有条不紊地叙述着自己的想法,“我不觉得大七岁有什么,你要是觉得自己老而我太小的话,干脆就不要说什么做我男朋友这种话了。”
霍辞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落下层层阴鸷,再开口时,声音也蓄上了浓烈的阴郁冷感,“你的意思是,并不缺我一个追求者?”
江倚月愣了下,“你乱说什么?”
她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为什么他会理解成这样。
霍辞扯了下唇,眸底却不见丁点儿笑意。
他没再说什么,扣好安全带,启动车辆。
黑色魅影如箭一般驶离停车区。
下午五点四十五分,某高档中餐厅。
这家中餐厅以鱼出名,他们的主打菜就是是各种鱼,烤鱼、石锅鱼、酸菜鱼等等。
江倚月跟着霍辞进了一间包厢。
服务生拿来菜单,霍辞没接,她深吸口气,抬手接过。
江倚月眼眸微抬,视线落在他身上,“哥哥,你想吃什么?”
霍辞嗓音低淡,听不出丁点儿情绪,“你点。”
江倚月低低应了声,手指着菜单上的主打菜品,道:“一份石锅鱼,不要辣。”
服务生面带微笑,“好的。”
“啊对了,里面也不要放香菜和洋葱。”
服务生把她的要求一一记在电子点单器上,“好的小姐。”
江倚月又点了两盘小炒,这才把菜单递还给服务生。
其实她是不怎么喜欢吃鱼的。
因为小时候吃鱼的时候,她被鱼刺卡过,可能也是因此产生了心理阴影。
江倚月眼睫微垂,目光落在干净的实木桌上。
她打开手机,瞧了眼上面的时间。
除了刚才“你点”这两个字以外,过去的四十分钟里面,他全程都没跟她说一句话。
他生气了么?
可是……为什么……
江倚月深呼吸了几下,轻捏手指,看向他,缓缓开口,“哥哥,你能不能和我说说话?”
霍辞掀了掀眼皮,低低淡淡询问,“说什么?”
她抿了下唇,“随便什么都可以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吃鱼。”
他的嗓音低沉性感,声调没什么波澜起伏,实打实的陈述语气。
江倚月唇角微弯,淡淡道,“其实……不带刺的还好。”
霍辞重复了下她刚才的两个字,声线沉沉,“还好?”
她对他的感觉,是不是也只停留在还好?
勉强喜欢,勉强能够接受?
可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勉强。
然而最最可笑的是,这种勉强也有可能在未来某一刻分崩离析。
江倚月看着他,点了下头。
霍辞视线落在她身上,声音蓄着寥寥冷意,“如果你对鱼的喜欢只有七八分,那就没必要点,不管它有没有刺。”
他的目光压迫感太强,江倚月下意识地避开。
她攥了下手指,垂眸认真思索着他这句话里的意思。
他似乎不止是在说鱼。
……七八分?
他是在内涵她对他的喜欢也不过七八分么?
如果是七八分,那么他宁可不要。
是这个意思吧?
她动了动唇,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反驳。
况且,喜欢和爱不都是通过行动表达的么,只是嘴里说的好听又有什么用。
她攥紧手指,竭力克制着情绪,避免自己的声音颤抖,“每个人对于喜欢的感知程度可能都是不同的吧,如果你喜欢的那个人恰好对感情很迟钝,或者是个天生冷感的人,就算你付出全身心的爱,在他眼里也许都是不够的。”
“那你属于哪一类?”
江倚月勾唇笑了下,“我啊,我大概属于中间型。”
安静了片刻,霍辞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低沉冷冽的嗓音落入包厢,“在你心里,我是那种天生冷感的人么?”
江倚月望向他,直摇头,“不,我不觉得,在我心里,哥哥你比我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温柔。”
她又忍不住用“温柔”这个词来形容他了。
霍辞低笑了下,似乎没想到她会用这个词来评价他,“温柔?”
江倚月轻笑着点头,“你对我一直都很好啊。”
他盯着她那双剪水双瞳,体内的某个开关像是被忽然打开,气血倏地上涌,直逼他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秘密。
霍辞开口,嗓音低冷到极致,“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
江倚月看着他,额上两根眉骨不约而同地突突跳了两下。
说实话,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这种问题。
早在傅南珩问她那些问题之前,她就想过。
可她觉得,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以及往后的结果。
不管是因为什么,救她的那个人都是霍辞。
更何况,谁人做事又是没有私心的,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要义正言辞地去要求别人做。
江倚月淡笑了下,道,“因为你比他们善良啊。”
霍辞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两秒,心脏像是被人用铁锤狠狠凿了下。
他唇齿翕动,正要发出声音的那一刹,包厢门被敲响。
服务生端着托盘上来。
江倚月看到用烤盘盛的鱼时,就知道这道菜上错了。
她蹙眉,正要开口说话,服务生就用打火机点燃了烤盘底下的那个圆圆胖胖的蓝色蜡烛。
江倚月直接站起身,低头将烤盘里的蜡烛吹灭。
不过,她的动作还是晚了些。
服务生愣了下,“小姐,你——”
江倚月瞥他一眼,声音清清淡淡,“你们上错菜了,我点的是石锅鱼,不是烤鱼。”
服务生看着她的脸,眼珠转了两圈,终于意识到这盘烤鱼是他们隔壁那间包厢点的。
他连忙道歉,“对不起小姐,这的确是我的失职,请您原谅。”
江倚月也没想跟他计较,她只是担心霍辞。
她开口,声音清清冷冷,“算了,把烤鱼撤走。”
服务生一副如蒙大赦的样子,“好的,您的石锅鱼应该也很快就做好了,请稍等一下,我马上给您送过来。”
他在这里做了两年的服务生,多难缠的顾客他都见识过。
像这位那么好说话还那么漂亮的,并不多见。
他原本还以为她会跟他大发一通脾气,然后直接走人呢。
服务生端着烤鱼离开包厢。
江倚月走到霍辞旁边坐下,看清他的表情。
他额上有明显的薄汗渗出。
原来,只是见到一点点明火,就会让他那么难受。
他之前理直气壮地跟她说那些话,不知情的人都以为他的心理障碍快要痊愈了。
江倚月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低低开口,“哥哥,我在。”
霍辞唇色泛白,反手扣住她的手腕,使了些力道,直接将她带进怀里。
江倚月坐到他腿上,他的手揽住她的腰。
她低下头,用额头轻轻碰了下他的,忍不住拧眉,“好烫。”
他身上的温度太不正常。
蜡烛的火苗只有那么一丁点儿,怎么会给他造成……那么强烈的反应?
她忍不住想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他抱着她,将她整个人都揽在怀里。
霍辞手上的力道很重,他双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箍得死死的,像是生怕她离开。
又像是,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
她整个人动弹不得,还好左手原本就在外面,江倚月用左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没事了,没事了哥哥,我会陪着你的。”
他开口,嗓音低哑,“小月亮。”
她反抱住他,眼眶不知什么时候就红了一圈,贴在他耳边小声道,“我在呢。”
霍辞把她抱得紧紧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上,声线沉沉,“你之前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我,你还记得么?”
江倚月轻轻拍着他的背,“记得,我一直记着呢,答应你的我就会做到,不会不作数的。”
他蓦地扯了下唇,桃花眼底却不见丝毫笑意,“可那件事和别的事不一样。”
如果她真的选择离开他,离开霍家,他也不会责怪她的。
他没有那个资格。
江倚月低声询问,“哥哥,你说的……是什么事?”
“你之前不是怀疑我经历过火灾么。”
“是,不过我也只是猜测。”
她是根据自己所看到的所想到的那些事物,得出的推论。
可她总觉得,如果只是一场火灾,他的心理障碍不应该像现在那么严重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