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愿意搬到这里来,我自然是开心的,不过我也知道霍家那个孩子对你很好,如果你舍不得他,不搬也是可以的。”
“只是——”
“只是什么?”
“如果你喜欢他,那就另当别论了。”
江倚月看着她,微微抿唇,轻声问:“怎么个另当别论法?”
“不破不立,你搬到傅家,那你以后就是阿珩的妹妹,你与霍辞的兄妹关系可以暂且告一段落,傅家和霍家倒也算门当户对,你们恋爱的阻力也就不会那么大。”
“门当户对?这个很重要么?”
“也不能说很重要,我只是担心——”
江倚月盯着她,眼眶一瞬间泛红,“你和爸爸之间门不当户不对,那你为什么会爱上他呢?”
傅南珩眉心轻蹙,出声道,“倚月。”
“霍辞之所以和我以兄妹相称,不过是担心我被欺负,可我自己心里清楚,我不姓霍,更不会姓傅。”
“我是江崇的女儿。”
“我的父亲是个救火英雄。”
她看向傅南珩,沉声询问,“你真的能保证那个畜生永远都不会出狱么?”
“如果我说能,你愿不愿意搬来跟我们一起生活?”
江倚月低头,视线落在地板上,忽然觉得鼻酸。
爸爸走了之后,她一度渴望能够感受到温暖的亲情。
可现在……等真正的亲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却生出了一种想逃的意念。
为什么会这样?
江倚月坐在那里,身子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下,喉咙处也涌现一股酸涩感。
月清怡伸出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背,“没关系的,只要你开心,怎么都可以的。”
江倚月慢慢呼吸了几下,情绪一点点平复。
“阿珩,把我买的糕点和果盘拿过来。”
两分钟后,客厅茶几上多出一盘果盘和一盘糕点。
月清怡捏起一块糕点递给她,“尝尝这个。”
江倚月:“这是什么?”
“芒果酥,很好吃的,我记得你爸爸那时候最爱吃这个,你也吃一点吧?”
江倚月心口轻颤了下。
原来她都记得。
所以,是自己错怪她了。
她也不是故意不来找她的,只是那时候她自身都难保,没有那个精力和心思处理这些事……
江倚月盯着那块芒果酥看了几秒,咬着唇,捏紧的手指一点点泛白。
她眉心轻轻蹙着,一口咬了下去。
傅南珩倒了两杯水放到她们二人面前。
江倚月吃了两口,便放下了那块芒果酥。
月清怡看向她,轻声问,“你不喜欢这个味道么?”
江倚月摇了摇头。
不是不喜欢。
只是她……
“那就是单纯不想吃了?”
江倚月没说什么,只默默点了下头。
她伸出手,“给我吧,我吃。”
江倚月看向她,轻声提醒,“这里有新的。”
月清怡唇角抿出笑意,低声道,“我不嫌弃我的女儿。”
江倚月鼻尖泛酸,将剩下的那半块芒果酥搁到她手心,偏头避开她的视线。
她怕自己再多看她一秒,又要哭了。
不过须臾,门铃“叮咚叮咚”地响起来。
傅南珩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可视门铃前面,点开看了眼。
立在门外的男人气质清冷矜贵,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他侧眸看了眼江倚月,低低温温道,“霍辞来了。”
第57章 情话 “你是我的月亮。”
月清怡偏头看他一眼,开口道,“快请他进来。”
傅南珩眉心微皱,重复了一下这个字眼,“请?”
月清怡:“你有意见?”
傅南珩:“我哪里敢。”
话音未落,傅南珩打开门,走到庭院内。
江倚月双手交叠,轻轻把玩着手指,脸颊和颈项处的皮肤却越来越红。
月清怡看向她,轻声询问,“月亮,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是哪里不舒服么?”
江倚月平视前方,摇头,声音淡淡的,“……没事。”
她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内疚、不安,期待,又担心期待落空……
“我是你妈妈,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的。”
江倚月深吸口气,抬眸问,“我能不能不回傅家?”
月清怡抿起唇,并未开口。
私心来讲,她肯定是希望能够天天见到女儿的。
可这并不现实。
更何况,十九年的感情缺失也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补足的,她都明白。
江倚月:“我会经常来看您。”
月清怡迟疑了下,看向她道:“那——总要让别人知道你是阿珩的妹妹。”
江倚月轻笑着摇头,“我倒觉得这并不重要,我们的家事又有什么向旁人宣告呢?”
她身上的伤疤都不知结痂了没有,为什么要再一次揭开给别人看,属实没那个必要。
旁观者不会与谁共情,他们只会把那些事情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谈资。
月清怡握住她的手,唇角勾起,声音轻缓而柔和,“你把我当做家人?”
江倚月看向她,淡淡道,“我不是您的女儿么。”
“是,你当然是我的女儿。”
安静了片刻,江倚月道,“如果霍阿姨和霍叔叔他们也认为门当户对是婚姻的必要条件,那或许,我和霍辞的恋情也没必要开始了。”
女人看着她,目光温温淡淡,声音也柔和,“不会的,只要你们两个人彼此相爱,什么背景条件都不会成为你们之间的阻碍的。”
江倚月扯了下嘴角,“但愿吧。”
她抬手摸了下脸,烫且痒。
好难受。
在傅南珩吩咐阿姨准备男拖以先,霍辞就走了进来。
他走到沙发旁,侧过身,眉眼微垂,视线落在江倚月身上。
霍辞唇角翕动,声音低沉干净,“连哥哥都不喊了?”
江倚月抬眸看他一眼,声音慵慵淡淡,“哥哥。”
月清怡起身,低低开口,“霍先生,我是月亮的母亲。”
霍辞嗓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也没什么温度,“您好。”
江倚月从沙发上站起,偏过头,与他对视了一瞬。
霍辞目光定格在她脸上,眉心瞬间蹙起,“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江倚月抬手撩了把头发,随意地遮了下透红的脸,“没什么。”
他走到她对面,居高临下地瞧着她,那双向来清冷的眼眸里藏了几许愠怒,“你吃芒果了?”
江倚月没吭声。
月清怡心下蓦地一跳,抬眸看向他,“我刚才给了她一块芒果酥,她吃了半块。”
霍辞眉眼冷凝着,声音更是沉冷到了极致,“她对芒果过敏。”
女人看向傅南珩,喉咙突地一哽,声音略微发颤,“阿珩,快叫家庭医生过来。”
“不必了。”霍辞冷声道。
江倚月看向他,清清淡淡地开口,“我妈妈……她不知道的,我没告诉她。”
她听到傅南珩说的那些之后,说不愧疚是假的。
她真的不想让她不开心,如果自己连她递过来的东西都不吃……
她知道自己对芒果过敏,所以也只吃了两口。
她以为会没事的。
霍辞俯身,从盘子里拿起一块芒果酥,握在手里,一点点将其捻碎。
糕点皮碎成了粉末,如雪花似的从空中飘落,最后落在了干净的灰色茶几上。
他抽出张纸巾擦了擦手,唇角勾出微末弧度,眼底却不见丝毫笑意,“东西是好东西,可惜,并不适合她。”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阿姨,这么简单的道理,您应该懂。”
傅南珩正忙着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江倚月蹙眉,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角,示意他别再说了。
她看向母亲,轻轻勾唇,“我没事,您别担心。”
月清怡慢慢抿起唇,笑容略带苦涩意味。
霍辞话里话外的意思,她都听明白了。
他是在暗示,傅家于月亮而言,并不是一个好归宿。
霍辞目光像是钉在了江倚月身上,嗓音低冷,“跟我去医院。”
江倚月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侧眸看向母亲,低低道,“我改天再来看您。”
“好。”月清怡轻轻应了一声。
江倚月看向他,低低道,“走吧。”
霍辞一言不发地俯下身,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带着她离开傅家。
她窝在他怀里,顶着通红的脸颊望向他,轻声开口,“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芒果酥不是你自己要吃的?如果你不想吃,你妈妈还能掰开你嘴巴塞你嘴里不成?”
她右手勾在他颈侧,左手食指抬起,轻轻点了下他的下颌。
“你做什么?”
“就是……想碰一下你。”
霍辞低眸瞧她一眼,眸色淡淡的,并未开口。
江倚月咬了下唇,喊道,“哥哥。”
他轻蹙的眉心稍稍舒展开,声音却一如既往的低沉,“你还认我这个哥哥?”
江倚月扁扁嘴,“你之前不是还说不想做我哥哥了么,怎么又变成我不想认你?”
霍辞眼眸微垂,低低淡淡地评价,“强词夺理。”
她轻笑了下,“那也是跟你学的。”
江倚月被霍辞抱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他为她扣好安全带后,启动车辆。
二十分钟后,圣心私人医院。
霍辞车飙得极快,原本四十多分钟的车程被他硬生生削减了一半。
医生给江倚月开了药,切切嘱咐她以后一定注意别再接触过敏源。
她涂了药膏之后,脸上和脖颈处的红色消散了些。
江倚月一开始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最终还是没拗过霍辞,输完两瓶液体才离开医院。
霍辞开车去附近买了点她爱吃的小炒,在江倚月输液之前,他们就一起在病房吃完了午餐。
吃饭的时候,江倚月把傅南珩告诉她的那些事情简单概括了下,一一叙述给了霍辞听。
他听完,低低淡淡道,“等你试镜结束后我带着礼物跟你一起去傅家,跟她赔不是。”
江倚月想说她应该不会生气,但转念一想,不管于她还是于霍辞而言,她都是长辈,这么做也是应当的。
她最终点头道了声好。
从医院离开后,江倚月坐上黑色魅影的副驾驶,问:“哥哥,明天你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
江倚月咬了下唇,“那你能不能带我出去玩一会儿啊?”
她说的是一会儿,不是一天。
“想去哪?”
她歪着脑袋思考了半秒,声音清清甜甜,“草莓采摘园可以吗?”
前面刚好是红灯,霍辞轻踩刹车,黑色魅影缓缓停住。
他侧眸看向她,搭在方向盘上的长指轻叩了下,低声开口,“想吃草莓了?”
“嗯,这个时候的草莓又红又甜,很好吃的。”
其实不止是这样,明天是他假期的最后一天,她就是想多点时间与他相处。
她最近几天都有好好练习德语,他都夸她进步快了。
现在这种情况下,让他腾出小半天时间陪她一起出去玩儿总是可以的吧。
霍辞低笑一声,清冷的桃花眼底覆上一层浅淡笑意,“想吃草莓,或许还有另一种方法。”
“什么方法啊?”
江倚月捏了下手指,他该不会说什么去超市买之类的吧……
这方法她当然也知道啊,她只是不想那么做罢了。
“我给你种,嗯?”
江倚月:“……”
不过一瞬,她的耳根红透。
她轻哼一声,“你真的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信号灯由红转绿,黑色魅影驶离十字路口,霍辞抬手轻叩了下方向盘,低低询问,“你见我对别人不正经过?”
江倚月玩着手指,开口道,“那……那倒没有。”
霍辞轻轻掀了下嘴角,并未言语。
她撇撇唇,视线落在他身上,语气颇为幽怨,“说了那么多,你到底带不带我去?”
“可以。”
“我怎么觉得你答应的有些勉强?”
霍辞不动声色地扯了下唇,眼底落下层层笑意,“必须去,不去我跟你姓。”
“这样可以了?”
江倚月思考一秒,道:“唔……满分十分,给你八分好了。”
“那两分呢?”
“两分扣在不现实,你是不可能随我姓的。”
而且,江辞听起来好像有一点点别扭……
霍辞薄唇轻抿,声音低沉而清冽,“我可能不行,但我们的孩子可以随你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