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是按照宗主的命令,在□□宗门口潜伏着,监视凌云峰的动向,当然监视尊者自然不可能,就只是监视对方的筑基小弟子而已。
谁知道追踪过来的时候,竟然撞破了师徒□□的禁忌。怪不得那烬生尊者如此在乎自己的小徒弟,原来竟是这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我们不知道您和您弟子是那种关……不,不不不,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他们自以为拿到了凌云峰的把柄,正要回去邀功,结果一个人不小心泄露了气息,瞬间一道五米粗的落雷就生生从头顶落下。
他们五个人,都是金丹,竟然一瞬间就没了三个。而他旁边这个,几乎也快咽气了。
骤然压下的可怕杀气更是让他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求尊者饶命……饶命……”
这时云竹追了过来,只是还未走到里面,她就被面前的画面震惊得说不出话。
浓郁的血腥味和焦糊味充斥在鼻尖,少女看着遍地的残肉碎骨和断肢,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的恶心。
江煜的确把她保护的太好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仙侠世界中,在无数妖兽鬼怪横行的异世里,现在的云竹才第二次见到死人。
但这样血腥的画面,无疑比第一次的画面更为恶心和可怕。
【这些都是……】
【师父……】
她面色一白。
不过很快,云竹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原本之前师父就杀了归元宗的少宗主,又斩了一位长老的腿,若是现在再杀了几个归元宗的弟子。若是前面还可以用魏承志先对她出手做由头,那么现在可就理亏了。
一旦动手,势必会落得个滥杀的名号,凌云峰的存在本来就被各界虎视眈眈,这下怕是会引起整个修真界的不满。
现在云竹已然确定师父七成可能性生了心魔,若是引得太多人的关注,到时候暴露出来,可就不好收场了。
这时,她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饶命!尊者饶命!”
张垣满头大汗地匍匐在地上,整个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只是伏下去的时候,他一直忍不住看向旁边死去的同伴,焦灼又惊惶。
江煜一个字也没说,只是面无表情地举起了剑。那悚然的化神威压几乎要让跪在地上的张恒生生窒息,而这时,他旁边的重伤的同伴已然没有了呼吸。
“等等!师父!”
云竹突然出现,然后一把抓住男人的手,
“他们罪不至死,望师父网开一面。”
少女紧张地看着他,动作神情像是在安抚一只暴戾的凶兽。
而这时,张垣看准时机立刻祭出了法宝,以最快的速度往外逃。眨眼间便跑出了几百米。
江煜没管那逃走的人类,只是将目光转到云竹身上,他安静地注视着她。
然后,顺从了她的话。
男人收敛了身上可怕的杀气,放下了剑。
长剑和少女的手之间,江煜只会选择后者。
至于那个逃走的人,对他而言,无所谓。就好像,人不会在意一只蚂蚁逃走与否。
嗡。
龙骨做的极品灵剑被随意地丢在了地上,而男人则是十分自然地握住了云竹的手。
如同过去一般,柔软而温暖,
异变在此徒生。
地面上躺着的几人身上突然亮起了可怕的红光,下一秒,可怕的炸便席卷而来,静谧的森海卷起了炽烈的火光和气浪。
轰——!
归元宗的弟子自入宗之后,丹田就会刻下一道印记,他们称之为归元印。
这种印记在人死亡之后的五分钟内触发,燃烧尸体内剩下的所有力量。而且悄无声息,毫无征兆,能够很好地拉上仇人同归于尽。
而不关注外界的江煜并不知道,以及,上次魏承志是被禁渊的力量直接碾碎的,归元印也被一同碎了。
而这次不一样。
四个人同时触发的归元印,又是这般极为短促的距离。眨眼的瞬间,方圆百米都陷入了可怕的爆炸之中。
短暂的几秒后
一道银蓝犹如穿云之箭,从火海和翻卷的气浪中倏然飞出,然后落在一处山峰的顶上。
云竹被男人抱在怀中,然后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她受伤了,面色因为疼痛而惨白,右臂上一大片的肌肤都是血肉模糊的。
——看起来很可怕。
“嘶……”
少女小声地吸着冷气,漂亮的眼瞳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当时有一个人就在她的脚边,距离太近,又毫无征兆。她一个筑基弟子根本没有抵御能力。若不是当时江煜反应快,可能她整个人瞬间就没了。
这点皮外伤除了有点疼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对于修士来说,抹些灵药两三天就能好,若是有修为极高的医师在旁,说不定短短几分钟就能痊愈。
但是
对江煜来说,这很可怕。
不仅仅是字面的意思。
他魔怔一般地望着她,眼珠在眼眶中轻微地抖动着,里面倒映出狰狞的伤口。
熟悉而浓烈的血腥味充斥了江煜的整个大脑,甚至在这个瞬间将他带回了过去。
在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阿竹帮他挡了最后一道雷劫,然后将他推下了禁渊。
阿竹离开他的时候,说,
【江煜,你保护不了我。】
很久之后,江煜在禁渊守着那株桃花时,再次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很浅很浅,若有若无,仿若幻觉。
可那时候,他没有出去。
后来江煜才知道,血味传来的那天,阿竹死了。
——他没能去救她。
就像少女离开时候所说的那样……
【江煜,你保护不了我。】
“不……阿竹……”
“我……我……”
黑暗的力量一瞬间在胸腔里面爆开,江煜甚至听到了它们疯狂叫嚣的声音,下一秒,那漆黑的眼瞳骤然间涌起了大片的血色。
——这感觉再熟悉不过了。
极端的保护欲和爱意,最后繁衍出来的,却是无尽的杀戮和恶念。
猩红的竖瞳骤然收缩,下一秒便在方圆千里内锁定了目标。
而这一系列的变化仅仅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刚才还是清雅冷淡谪仙一般的师父,这一刻身上却传来了极为恐怖的气息。
不详,邪恶。
这已然不能用堕魔之人来形容了 ,那根本就是□□裸的……魔族!
这样近的距离,云竹甚至能够看见那双冰冷的竖瞳中……自己怔然又惊艳的眼神。
【这是何等美丽的……生物……】
比起因为对方魔族的身份而惊恐,少女第一反应还是因为那绮艳昳丽至极的面容而震撼。
“师……”
挺!
男人一把将自己的佩剑插入地面,然后下一秒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
云竹整整愣神了半天,
“什么……”
“刚刚那是……什么啊……”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少女猛地站起身,望江煜消失的方向跑,然而她没走两步便撞在了灵剑结界之上。
她愣了两秒,紧接着就听见了远处传来了极为凄异的惨叫声
第58章 五十八只偏执小徒弟
【赤红的……】
【冰冷的……】
原本墨色的眼瞳的深处折出瑰丽的光,犹如深渊之下翻涌的血液。
那一瞬间,云竹说不出师父到底是哪里变了
她明明应该害怕的。
因为面前的这个人,拥有着魔族的气息,魔族的竖瞳,可怕的杀气,暴戾的眼神。
无论是堕魔之人还是魔族,在长辈的口中皆是以杀戮为乐的万恶之徒,他们被欲望操控,被邪恶吞噬,是这个世界不可饶恕的罪孽。
云竹记得,讲述初灵历史的一位前辈曾说过,上一个堕魔的修士,屠戮自己的整个师门,包括道侣幼子。
所以,她会是师父剑下第一个亡魂吗?
然而
曾经顾忌的一切设想都消失了。那一瞬间,除了震撼般的惊艳之外,云竹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感觉了。
“……师父!”
可怕的杀气让她悚然回神,
砰!
少女撞在了结界之上,她猛地回望了一眼地面上插着的长剑,怔忪的下一秒便瞬间了然。
“——师父!”
几乎破音的呼喊声在下一秒就被湮没。
轰!
与此同时,三大宗门的大能同一时刻察觉到了这可怕的魔族气息,他们面色一沉,立刻停下了所有事情,纷纷派出人手往这边赶来探察。
这时,极远处的地方骤然映染出大片的血色,不详的,独属于禁渊的力量犹如火山爆发一般喷涌而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四面八方所有的建筑物和树木,瞬间变被无尽的黑色所吞没。
死寂的几秒过去之后,所有的声色光影,才如同山呼海啸半倾轧而来,骤然间,爆发出绵延千米的瑰丽辉光。
在整个世界眨眼间便灰飞烟灭的时候,云竹依旧完好无损。她跪在结界的地上,【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就……】
少女怔怔地看着眼前这犹如末日的景象,手指控制不住地抖。
【——变成了这副模样啊……】
但是,这对江煜来说,仅仅只是他力量的冰山一角。被刻意压制的力量稍微泄露一点,就足矣造成现在这般境地了。
【我告诉过你,不要动用禁渊的力量。】
然而正如天道所言,他现在用于隐藏身份的人类之躯根本承受不了。但是对于现在处于魔怔状态的江煜来说,他管不了那么多。
所有的,所有的威胁因素他都要现在,立刻,全部抹去!
张垣此时此刻已然到达了归元宗临时建立在□□宗旁边的一个小据点。这时候,许多归元宗弟子都站在门口,面色凝重的望着远处的血光。
张垣疯狂地推开面前的同门,只是往里面跑,他头发散乱,满身血污,面容狰狞,宛如恶鬼一般。
“他来了,他要来了,让我见宗主,我要见宗主!”
“宗主不在,你到底有何事?”
负责守卫的弟子面色不善地将张垣拦住,而后者则是满脸汗泪,状如疯魔,张垣原本以为自己会当场死在那里,毕竟那个男人连他们的少宗主都敢杀了。他故意没有说归元印的事情,只等到后面报复,只是没有想到林烬生的徒弟来了。
张垣逃过一劫,但是那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再提醒关于归元印的事情,等到那爆炸结束之后的几分钟,当初他带的地方便爆出极为可怕的魔气。
【林烬生可能堕魔了。】
这样私下的猜测在这一瞬间成了现实,没有修士不知道堕魔之人的故事。张垣瞬间吓破了胆,连忙跑回来报信。
“跑,快跑!”
他用力将面前几人推开,然后转身就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叫,“他要来了!”
“他要来了!”
“快跑……快跑啊啊”
这疯言疯语和动作行为,加上远处不详的魔气,骤然间让所有弟子都心生不安。
稍有资历的修士站出来,满脸不耐地指挥着,
“快!把人关起来,等宗主回来再做定——”
男人的声音在此刻戛然而止,他骤然瞪大了双眼,一双瞳孔剧烈地颤抖着,张垣惊恐的头颅被高高地抛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艳烈的弧线,在最高点骤然爆成一团血雾,喷涌而出的滚烫血液贱了周围人满脸。
“……”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被扼住了咽喉,就连心脏都仿佛被人死死攥在掌心。
这样的死寂仿佛持续了一整个世纪。
没有人认出眼前这个绮艳至极的魔族,便是传闻中清雅不染尘埃的烬生尊者。
他垂下眸子,看着面前依旧保持着奔跑姿势的无头尸体,血液顺着修长的指骨滑落,飘荡出靡丽而血腥的芬芳,动人心魄。
和战栗的恐惧同时生出的,是难以言喻的惊艳。
但后者仅仅只持续了极短的一段时间,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犹如洪水般汹涌的恐惧感。
“魔族!”
“魔族!”
所有人都疯狂地尖叫起来,有的人趁乱疯狂逃走,有的人则是祭出所有的力量想要置他于死地。
“大家不要慌!”
“不要慌,魔族已然被封印在禁渊的另一侧大陆,这个定只是漏网之鱼,我们齐心协力,定能降伏!”
密密麻麻,各式各样的灵器术法在黑夜中闪耀出无数璀璨的光,然而被驱使的灵兽却怎么也不肯上前一步。
它们惊惶而恐惧,甚至不顾契约反噬,纷纷往远处奔逃。
然而事实证明
灵兽的直觉总是比人要准确得多。
江煜抬起了手,瞬间,那如同箭雨一般攻击而来的灵器骤然间停滞。
雪白的衣袖在飓风中飞扬,露出一截冰白的腕骨,无数诡谲的血纹从皮肤上生长出来,犹如活过来的刺青一般往上蔓延。
能够徒手弑神的存在,能够囚禁揉碎世界本源并将其重制的魔,覆手间,便能将这区区几十人湮灭于世间。
江煜有些后悔了。
他原本以为,只要取代林烬生,只要抹除掉曾经世界中所有威胁到阿竹的因素,只要沿着曾经所有的轨迹然后剔除掉危险的部分……
她就会像曾经喜欢林烬生那样,会像雏鸟依恋第一眼看到的人那样地……爱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