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柴秀吉怔了下,随即明白了织田信长的意思,站起身来跟着她走进屋内。
然后,羽柴秀吉设想过不少进到屋内看到的场景,但他大概抓破脑袋也没想到,大殿之中,竟然躺着一个衣衫半解的昏迷着的男人,还被绑着手脚,塞着嘴巴。
羽柴秀吉完全无法掩饰心底震惊的长大嘴巴,他家主公大人,对人家干,干了什么啊?
织田信长一看羽柴秀吉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的思维已经滑向深渊,织田家的家主简直快被人给气乐了,直接一脚踹过去,然后羽柴秀吉看过来的瞬间做了个口型,“带走。”
难道还要劳动她自己亲手搬吗?
羽柴秀吉倒抽一口凉气,等等,这个意思是说还要绑架对方吗?
然而不管羽柴秀吉在想什么,在织田信长微一眯眼冷冷的扫过来的情况下,他立刻一个激灵,精神抖擞的准备开始搬运人了。
将人扛起之后,羽柴秀吉跟上织田信长的步伐,悄无声息的从后门走出去。
然后,同样想办法把人从外面的围墙上运了出去。
外面的池田恒兴傻眼了,他也没想到为什么进去的时候是主公大人和秀吉大人,出来的时候还多了一个,被人绑成这样不说,还衣衫不整的昏迷着。
不过织田信长也没有解释的意思,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她一挥手,压低声音命令道,“带上,先离开这里再说。”
既然她下了命令,不管有多少不解,其他人也就听命行事。
一行人来的时候不紧不慢,走的时候却动作迅速得像做了贼似的,连路都选了另外一条小路,虽然山路崎岖难行,但人烟罕至,也不担心暴露了行踪。
好吧,他们确实也是做了贼,从伊势神宫偷出一个大男人。
直到走出离伊势神宫很远的距离,池田恒兴才问了出包括羽柴秀吉,包括暗卫们都有的心声,“主公大人,这到底是什么人?”正直的恒兴觉得,主公大人应该不会随便就绑个人走,应该是有些特殊身份的。
倒是羽柴秀吉在心底嘀咕了句,说不定主公大人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
只是不想暴露身份,所以随手就绑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总不会是因为见到人家长得好看吧。
羽柴秀吉蓦地一个激灵,因为过度活跃的思维自己把自己吓个半死。
织田信长早就等着人来问她,她觉得自己这次运气真是好极了,果然神佛这种东西偶尔拜一拜,还是很有用的嘛。
现在听到池田恒兴终于问了,她也没卖关子,直接让暗卫把人带远一点,免得有人装昏偷听他们的谈话。
织田信长原本就是极为敏锐的人,当然不会给人留下这种空子。
等确定就算那人醒着也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后,织田信长从腰间拿出从对方那里拿来的扇子,“恒兴,你看看这是什么?”
随着织田信长动作的变换,池田恒兴也终于看清楚了扇子上的玄机,于是他蓦地瞪大了眼睛,连开口的话都有些结巴,“竹,竹雀纹?”
“是啊。”织田信长合上扇子,又重新插回自己腰间,“你说我如果向越后讨要赎金的话,他们会给我多少钱?”
作为一个合格的绑匪,就要有绑匪的自觉嘛?
钱当然是不会少的,但拿了钱之后放不放人,这个嘛……
瞬间就从织田家的家督大人,转化成了绑匪思维的织田信长在那里美滋滋的想着。
羽柴秀吉却是凑了过来,他也是相当震惊的脸色,“主公大人,难道这个人是上杉……”如果真的是,那这也太凑巧了吧?他感觉完全是不可思议地像做梦一样。
他家主公大人就是心血来潮去参拜下伊势神宫,不,都不能说是参拜,他家主公大人就是抱着游玩的态度去的。
竟然能网到这么大一条鱼?!
哪怕是见多了自家主公大人各种神奇的地方,羽柴秀吉也觉得自己的三观有点摇摇欲坠。
不过,织田信长这次却没有直接肯定羽柴秀吉的话,她微微一笑,“我没见过人,所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而这个时代所谓的画像的相似程度,嗯,织田信长都不想提。
其实,织田信长自己也觉得太过于巧合了些,所以并没有抱着很大的期望,“不过,能有这样一把扇子的人,在家里的地位不可能低。”
池田恒兴总算稍微收敛起了像是痴呆了一样的神色,“主公大人,您打算将他带回岐阜吗?”
“是啊,”织田信长答得那么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管怎么说,人家远道而来,我自然是要尽地主之谊的嘛。”
池田恒兴看了眼被暗卫背在肩膀上,已经被捆成粽子状的人。
暗暗的觉得这样的地主之谊,对方只怕是不想要的。
不过他家主公大人向来如此,睁眼说瞎话的境界之高,从很早之前讨杀今川义元的时候就可以初见端倪了。
“主公大人,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羽柴秀吉凑过来,他已经消化了自己主公大人非凡运气的事实,说话的时候他表情有些狠厉,“要杀掉他吗?”
织田信长瞥了人一眼,戏精作态再次上线,“怎么开口就打打杀杀的,这多不好。难得这段我整个领地一片祥和,大家齐心协力谋求发展,正是和平的好时机嘛。”
她暂时,还不想杀人。
当然不是因为什么棋逢对手的傲气,或者身为织田家家督应该战场上决胜负的光明正大,织田信长向来实际得认为只要能解决问题,并没有什么传统武士的想法,在她看来,什么方法并不重要,哪怕暗杀也是个好计策,她可是打这个主意好多年,只是没找到人实践而已。
而这次之所以戏精做派上线,不过是因为织田信长觉得,就这么一刀子杀掉太浪费这次好运气了,作为一个石头里榨油的人,她应该还能从对手身上榨出点什么来。
虽然她现在暂时没想到,但人都在手里了,不是她想怎么想都行。
“主公大人,要唤醒他问问吗?”池田恒兴目光扫过暗卫背上的人,虽然他不是很能猜到主公大人的打算,不过不管她想做什么,最先应该确定对方是不是他们想的那个身份吧。
织田信长点点头,“找个地方休息,顺便叫醒他。”顿了顿,“吩咐下去,从现在开始对我,”她嘴角扬起的笑容,带着几分不怀好意,“换个称呼。”
作者有话要说: 唔~
第106章 106
在得到自家主公大人的示意后,羽柴秀吉叫醒被绑着那人的动作, 虽然说不上是多么粗暴, 当然也不会很温柔就是了。
随着人悠悠转醒, 织田信长手里拿着那把扇子, 颇有兴致的把玩着,眼睛却瞬也不瞬的盯着来人, 直到对上一双清冽的眼睛。
织田信长动作顿了顿,还不及开口说什么, 就听到对方冷冷开口, 质问的声音,“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那一刻, 那个人虽然被暗卫压着跪在地上, 甚至还有些衣衫不整,当然,织田家的人可没好心到要给对方整理衣服的地步。
但哪怕是如此境地, 也不能让对方的气势有半分的动摇。
那种长期居于高位自然而然养成的,高高在上的气势,混合着他独特的凛然气息, 有种只可远观的高岭之花的既视感。
当然,这种想法只是存在于织田信长的思维中, 其他人也不过觉得这个人到了这种地步,仍旧气势特别惊人而已。
织田信长完全没有半分想要回答对方问题的意思,她手里的折扇有节奏的在手心敲击着,嘴角挂上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 “这个问题不是该由我们来问你吗?你是谁?到伊势来做什么?”
虽然对方很有先声夺人的样子,但他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才是阶下囚啊。
这么嚣张的阶下囚,就算是织田家的家主大人,也表示是她平生仅见了。
嗯,挺有意思的。
另一边,其实织田信长的猜测是有道理的,被她绑住的人已经醒了有一会儿的功夫了,不过察觉到自己的处境,手又被人绑住,嘴又被人塞着,到底是经历过各种风霜雨雪的人,在片刻的震惊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他也没有立刻就睁开眼睛,连多余的动弹挣扎都没有,而是强忍着各种不适,就着这样的姿势继续闭着眼睛,想看看能不能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毕竟,绑他的人可是认为他昏迷着的,没人会警惕一个昏迷着的人的。
他这种想法并不是没有道理,甚至可以说在大部分时候是管用的,可是谁叫他好死不死遇到的人是织田信长。
织田家的家主心思缜密,丝毫没有给对方可乘之机,所以那人的心血注定是白费的。
直到被羽柴秀吉各种叫醒服务之后,他才缓缓的睁开眼睛,装作他才清醒的样子。
然后映入眼帘的人,就让他暗暗的吃惊。
在被人劈昏之前,他其实是看清楚了织田信长的样貌的。
他那种近似直觉般的示警,也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所特有的预警机制。哪怕他那个时候什么也没听到没看到,但就像是感觉到背后有什么奇怪的动静,他下意识的回头,然后看到了极其瑰丽的景象。
在供奉着神器的大殿中,有美貌非凡的姬君,对他展颜而笑。
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地方,更何况他进来之前,神官也告诉过他,大殿里并无其他人。
他并不是第一次来伊势神宫,与对方也是相处甚笃,当然并不认为对方会是欺骗他。
所以这样让人惊讶的情况,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幻觉。
这突然出现的女子,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美貌和泠然的气质,难道她不是凡人?而是高天原的神灵?
高天原上八百万神灵,那是谁也没见过,但谁也会偶尔想象的。
这样的突如其来的想法甚至还来不及求证,在突然冒出来之时,他就被人劈晕,陷入暗黑的昏迷之中。
等到他清醒过来察觉到自身的处境后,他就知道自己之前那瞬间的奇特想法,有多么荒谬了。
可从来没听说过有绑架人的神灵啊。
到这一刻,这人睁开眼睛,和织田信长四目相对,哪怕他自诩冷静过人,从未因何种事情动摇心绪,也是微微一愣。
天光之下,他昏迷之前见过的女子,正随意坐在山石之上,比花朵更艳,也比霜雪更冷,她眉宇之间的光华,不是女子的轻柔婉转,而是凝练的月色,清,且冷。
他到底是精神强大过人,在片刻的怔愣之后,便回过神来,开口就是先声夺人的话。
那一刹那的恍然,甚至不及被人察觉。
待到他被织田信长反问了同样的话之后,那人估量了下周围的形势,虽然这个女子不知身份,但看她的举止言行就可知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更何况,她还带着这么多的武士,各个看起来对她毕恭毕敬。
于是在片刻之后,他对织田信长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她可能是哪位大名的妻妾,或是得宠的女儿。
但这也有说不清的地方,这样的身份,参拜伊势神宫并不出奇,但为什么会出现在供奉八咫镜的大殿之中?
强压下心底的疑惑,他收敛了神色,使得原本就是不动声色的样子更是肃然,“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流浪武士,来参拜伊势神宫不是很正常吗?”
织田信长闻言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她觉得对方这个傻可装得不像,一看就不是像她一样经常演戏的人,也是,看对方的气质也确实不像她那样是翻脸如翻书的戏精作态。
笑过之后,织田信长悠悠然开口,“普通的流浪武士会让伊势神宫的神官让你进供奉八咫镜的大殿?”她顿了顿,装作不经意的开口,“连我要进去都只能偷溜呢。”
那人的疑惑在瞬间得到了解答,如果是这样的情况就说得通了,八咫镜是神器又是御物,当然不是普通人想看就看的,所以对方若是真的想看,又身份不够的话,大概也只能潜进去了。
只不过,他虽然是这么想着,却并不急着下结论,他不是冲动的人,一切都还有待观察。
他还不知道对方捉他到这里来的目的,所以必须冷静以对。
“我也是偷溜进去的。”那人睁着眼睛就开始说瞎话,反正他觉得织田信长躲在神殿里,也没看到屋外的景象。
这一位,虽然确实不如织田信长那么戏精,想演什么的时候就把什么皮拿出来披一披,但对于自己有利的事,却绝对不会故作清高的丢弃出去。
这也是如此多年的乱世之后,每个人或多或少的生存之道。
或许会有他也会有君子的一面,也不是在此时,也不对对着这些人。
“你也是想看八咫镜吗?”织田信长偏了偏头,就像纯粹只是好奇求得答案的普通人一样。
“是,”他答得斩钉截铁的,“所以,你抓我干什么?”这也是他的疑点之一,普通的公主殿下,可没有那么敏捷的身手啊。
“不是我捉你的,”织田信长在心底有些鄙夷对方演技的同时,充分向对方展现了下什么叫精良的演技,她微微一笑,明若春华之烂漫,几乎可以晃花人的眼睛,“是我雇来的忍者捉住你的,毕竟,”她说着,露出几分狡黠的表情,就像在得意洋洋的炫耀着什么一样,“我可不想被人捉住偷溜进神宫啊。”
那人在心底暗暗的点头,如果是这样,那就可以理解了。
她肯定是哪家尊贵的姬君,才有这么些武士甚至是忍者来团团保护,而她又胆子有些大,并不按照常理出牌,在没看到八咫镜之后不甘心,自己偷溜进了大殿之中。
而他自己也是恰好进去,所以正好撞上了。
于是保护她的忍者因为被她下了命令,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所以弄晕了自己。
这一切都是他从对方的言行里推断出来的,所以基本上让他信了五六分。
毕竟,没人会觉得一个女人能有这么利落的身手,而且有这样话里话外处处是陷阱的聪明敏锐。
这也是这个年代的人常有的思维误区了。
可惜,他对上的人织田信长,他根本无从知晓,必要的时候,织田信长可以是个没什么下限的戏精流氓。
哪怕上演的无知少女的戏份,她也能手到擒来。
织田信长在那里演得兴起,继续再接再厉,“好了,我已经满足了你的好奇心,”她是真的给了对方他想要的答案啊,还那么的自然,很能满足对方套话的想法吧,“那么现在,你能不能满足下我的好奇心。”织田信长上下打量了下人,眼底似是星光闪动,“你真的是流浪武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