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准太子是我!?——潇湘碧影
时间:2021-05-29 10:28:27

  章夫人脸色微变,忙定了定神,试探着道:“澄哥儿屋里的丫头不听话,与文家有什么相干?”
  瑞安公故作恼怒的道:“前日文家哥儿赖澄哥儿待他妹子不好,今夜又是他们文家陪过来的人闹事,不是他们文家捣鬼,又是哪个?真真说着我便来气,分明是他文家女短命无福,怪澄哥儿作甚?
  我们澄哥儿对他家木头不够好吗?按例,世子能有两个侧夫人,我们澄哥儿一个都没有,他们家还想怎样?不识抬举的狗东西!改日我非去圣上那处告他一状不可!”
  章夫人暗暗的松了口气,原来是从这上头想到了。又不由觉得好笑,这杨家父子果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半点不会打弯的肠子,别个学都学不来。不过文家几个下人,不愧是文氏那根木头养的,委实废物!
  她只让他们弄出点不清不楚的风声,将来好对景出来坏杨景澄的名声,哪知他们竟闹的人尽皆知。现下可好,没扯上杨景澄,到叫自家担了个怨望的名声,传出去岂不是令人笑掉大牙?怪道父亲不爱用他们家,着实上不得台盘!
  侍立在侧的刘嬷嬷乃章夫人的陪房,亦是她一等一的心腹。章夫人的计谋她心里一清二楚,现文家办砸了事,章夫人必定不悦。她眼珠转了转,生出了个更好的主意,于是开口道:“公爷可是把大奶奶的陪嫁都撵了?”
  瑞安公没好气的道:“不撵了留着过年?我们家缺人使了!?”
  刘嬷嬷陪笑道:“公爷说笑了,府里哪里能缺人使,便是偶或缺了一个两个,自有人牙子送了来。老奴忧心的并非使唤上的人,只听闻大奶奶有个叫叶欣儿的丫头很是得世子喜爱。眼下世子正因大奶奶伤心,公爷再撵了屋里人,只怕世子爷心里不自在哩。”
  章夫人眼睛一亮,她今日使唤文家陪嫁,正是想隐隐绰绰的传些闲话。既抓不住把柄,又在众人心里留个印象。毕竟男人睡一睡自己的小老婆并不是大事,便是在元配的孝期里头,也至多被人说两句嘴,无伤大雅。但先有了好色无度的引子,日后再添些旁的,积沙成塔,杨景澄的名声自然坏了。
  现文家被瑞安公抓了把柄,胡乱一搅和,难免把杨景澄孝期里睡丫头的事盖住。刘嬷嬷此刻这句话补的好,横竖她没指望着一击必中,现让人以为杨景澄宠妾灭妻也是一样的。
  章夫人以为丈夫是个憨货,可如今宗室都快叫章家弄的风刀霜剑严相逼了,哪还剩几个真憨的?章夫人微妙的表情尽数落在了瑞安公眼里,他略想了想,便知道章夫人使上了妇人手段。
  心里不由嗤笑,他们家统共两个爷,一个奶娃娃,剩下的便只有杨景澄那宝贝疙瘩。他宠哪个丫头爱哪个妾,合府谁不知道?那叶欣儿果真是他的心上人,自己这个做老子怎可能听都没听过!
  这时候特特抬出个叶欣儿说事,打量老子是傻子呢?暗暗的瞥了章夫人一眼,心道:妇道人家果真头发长见识短,若非你老子厉害,你这点子挠人的本事真不比文正清那条老狗强多少。
  章夫人却不知丈夫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兀自装出慈母的模样,着急忙慌的道:“哎呦,那快去个人,把丫头保住才是!”
  刘嬷嬷觑了觑瑞安公,面带为难之色。
  不料瑞安公却是一拍大腿:“哎呦!你怎底不早说?只怕人都走到半路了。”说着便喊长随,“来旺!来福!你们快快快,千万别伤着那丫头!”
  待两个长随飞奔出门,瑞安公又不满的对章夫人道,“叶欣儿是不是今晚被打的那个?你个当母亲的恁的不管事,既是他心爱的丫头,竟有人敢欺到头上,你怎生管的家?!”
  章夫人心中大乐,由瑞安公亲口说出杨景澄有宠妾,更叫人相信了。故半点不恼瑞安公的指责,反而一脸愧疚的道:“都是我一时不察,公爷莫怪。既是那丫头伺候的好,便从今日起,每月在我的月钱里头挪二两银子给那丫头,权当我给澄哥儿赔不是了。”
  瑞安公讪讪的道:“对不住,我方才的话说重了,你莫生气。”
  章夫人嗔笑道:“二十几年的夫妻,我早知道你的脾性,若要生气,只怕早气死了。”
  夫妻两个说着闲话,不一会儿,瑞安公的长随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道:“回公爷、夫人的话,文家的下人还不曾出门,奴才留下了叶欣儿,旁的人依旧叫往文家去了。”
  瑞安公顿了顿,是张伦手脚太慢?或是别的缘故?念头仅一瞬,他又按回肚子里,而后抚掌大笑:“干的好!我今次非狠狠的打文家一巴掌不可!”
  章夫人摇头笑道:“公爷的脾气呀……”
  瑞安公似又想起什么,深沉的眸子看向来旺,缓缓说道:“你去告诉那丫头,好好伺候世子。若是来年能生个一儿半女,我有重赏。”
  来旺怔了怔,不明白素来不管家中琐事的瑞安公为何忽然特特提个丫头,莫不是话中有话?忙垂头应了一声,躬身退出屋子,再次往东院去了。
  听到来旺转述的杨景澄更是一头雾水,倘或这话由章夫人说出来倒没什么,日常做戏罢了。瑞安公呼喇巴的在文氏新丧的时候提这样的话……怎么听怎么凉薄。
  便是着急他的子嗣,也不必如此欺负个死人。好半日没想明白,只得先抛到脑后,过几日在寻个由头与父亲谈去了。遂对来旺道:“今晚辛苦你跑腿了,来人,称五钱银子与来旺叔喝茶。”
  来旺赶紧谢赏,接了银子,恭敬的向杨景澄告退。杨景澄挥手打发了来旺,又瞥了眼刻漏,而后对楼英道:“好哥哥,今晚着实辛苦你了。”
  楼英笑笑:“世子客气。我不曾做什么,倒白白喝了你家的好茶。天色不早,不敢打搅世子休息,且容我先告辞。”
  杨景澄心里有事,不再与楼英讲虚客套。亲自将人送到院门口,目送他拐了弯,立刻折回屋内。
  此刻的东院正屋,叶欣儿依旧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她心中恐惧未散,又生出了难以言喻的激动之情!她不敢相信世子竟为了她与管家张伦对峙!世子竟真保下了她!她总算又一次逃出了生天!
  熟悉的衣角从眼前晃过,叶欣儿不由抬起头,望向坐在了椅子上的杨景澄,张了张嘴,谢恩的话却堵在了喉咙里,显得整个人呆呆愣愣的。
  杨景澄懒得废话,挥退了闲杂人等后,直接问:“说吧,今日怎么回事?”
  叶欣儿呆了许久,才喏喏的道:“奴婢,真的不知道……”
  杨景澄换了个问法:“文家的事你了解多少?”
  叶欣儿又呆了呆,文家的事?世子想知道哪些事?
  杨景澄没有催,只静静的等着。他的问题很散,叶欣儿作为文家的丫头,鸡零狗碎的事知道的太多了。那么叶欣儿答了什么,就代表着她最在乎什么。杨景澄曾经历过四面楚歌之境地,难免多疑。今夜之事他暂看不分明,因此,哪怕他与将来的叶欣儿有交情,此刻却不敢全然相信。二十年岁月荏苒,人心不知几多变迁。身边的人,还是仔细些的好。
  叶欣儿居于内宅又被人排挤,知道的事比杨景澄更少,今晚的闹剧她完全弄不清状况。不过杨景澄问的是文家事,她绞尽脑汁的想了半日,终于吐出了一句话:“旁的事奴婢知道的不多,只有一件少有人知晓的机密之事。”叶欣儿顿了顿,轻声道,“文正清私底下,是管章首辅叫干爹的。”
  杨景澄表情一窒,须臾,他轻笑出声:“原来如此!”随即低不可闻的道,“母亲……你可真是位妙人儿啊!”
 
 
第8章 鱼肉      次日清晨,前院哭灵声准时……
  次日清晨,前院哭灵声准时响起。杨景澄睁开眼,便见叶欣儿安静的侍立在旁。见他醒了,忙上前服侍。杨景澄哈欠打到一半,忽觉出不对,怎地屋里只有叶欣儿一人?
  要知道似他这等大家公子,屋里单大丫头便有四个,此外还有嬷嬷小丫头等,说句到家的话,哪怕夫妻敦伦且有三四个在旁边预备着打水的呢!何曾只剩个通房在屋里伺候的理?
  杨景澄的疑惑叶欣儿自是看在眼里,好半日,终是叹了口气道:“世子,外头正传闲话呢。”
  杨景澄一脸莫名:“大清早的又有什么新闻?”
  叶欣儿垂着头,一面替杨景澄拿衣裳,一面无奈的道:“今日天没亮的时候,满府里便传开了。只说奴婢得了主子们的青眼,不独世子看重,连公爷都说要赏。莲房带头同我置气,她是张管家的孙女,旁人皆奉承她,加之昨夜竹叶竹苓等人被撵回了文家,屋里可不止得我一个了么?”叶欣儿好久没说过这般长的话,说完竟有些恍惚。
  然今日早起的事比昨日的闹剧还让人摸不着头脑,她若不告诉出来,杨景澄倘或因此吃了亏,岂非她的不是。再则她本就不是木头性子,现只是有些不惯罢了。
  杨景澄眉头紧皱,好端端的闹这么一出,不是明摆着让人说他负心薄幸么?可令他疑惑的是,为何他父亲竟由着闲言碎语肆掠而不插手?昨夜之事表明,瑞安公可不是对家务撒手不管的人!
  叶欣儿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平日里伺候主子,那是穿衣的穿衣,洗脸的洗脸。现在可好,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再则她往日被聂氏等人严防死守,全不知杨景澄的配饰在哪,直往箱子里好一阵翻。正忙乱着,忽听敲门之声,叶欣儿又急急忙忙的往外跑,迎头撞上楼英,赶紧扬声道:“奴婢见过大爷!”
  楼英却没答话,径直往屋内走。不待杨景澄迎出来,他已是掀帘子进屋了。
  杨景澄当即吩咐小跑着跟进来的叶欣儿:“去门外守着,若有人进来,及时唤我。”说毕扭头看向楼英,“哥哥有甚急事,直说吧。”
  楼英的面色稍霁,慢慢的吐出了口浊气:“今早的闲话你听见了?”
  杨景澄点头。
  楼英眼神闪了闪:“那你可知,若无人刻意放出风声,闲话是难以几个时辰便满府皆知的。”
  杨景澄似笑非笑的看着楼英:“本是我的闲话,哥哥何以如此着急?”
  楼英当即被问住,好在他亦是机敏人,很快反应过来,放缓了语气道:“阿澄既与我亲厚,我自是不能看着有人坏你清名。”
  杨景澄暗自嗤笑,大家子人说话惯常七拐八绕,他却不喜这等风气。他昨日才下铲子,楼英今日便死心塌地?做梦都没这般快的。他之前还不知道府中乍起的谣言怎么回事,现看到楼英着急上火,立刻想起了前世的往事来。
  前世的时候,倒没有甚宠妾灭妻的闲言碎语,可诸如性情古怪、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话却没少流传。性情便也罢了,后头那个评价,若再联想文氏早丧、通房浑身的鞭伤,那可就叫有适龄女儿的人家不寒而栗了。
  传上个一年半载的,他续弦的事又怎么办呢?自然是唯有无父无母的楼兰拿来填坑。只怕宗亲们还得夸章夫人心疼庶子,连娘家外甥女都靠在后头,实在是个难得的贤妇。
  但站在楼英的立场便没那么好受了。妹子是他的亲妹子,再傻再憨,那也是血脉相连的嫡亲妹子。但凡有点脑子,便不难猜到章夫人为何诋毁庶子。不就是为了给自己的亲生儿子让路么?小公子将将周岁,章夫人已然亮出獠牙,将来这母子两个不定斗成什么模样,他岂肯让妹子往火坑里跳?
  而今最好的法子,正是护住杨景澄的名声。毕竟他们楼家已经败落,似楼兰这等无父无母的孤女,等闲是配不上国公世子的。到时候瑞安公自然去寻门当户对的亲事,再不与楼兰相干。
  想明白前因后果,杨景澄心里有了数。他拍了拍楼英的肩膀,开门见山的道:“我从来把兰儿当亲妹,未曾想过娶她为妻,你放心吧。”
  闻得此言,楼英不禁愕然。他知道!他竟什么都知道!更令楼英震惊的是杨景澄居然这般直白的把话说了出来!
  要知道时下最重孝道,此事牵扯章夫人,便是心里有万般想头,亦不能表露半分,否则叫人抓到了把柄,那可真是百口莫辩!尤其是,既然杨景澄提到了楼兰,显然清楚了章夫人的打算。而自己是章夫人亲手养大的外甥,难道他不怕自己将他的心思告知章夫人么?还是他们母子之间的斗争,现就要撕虏开来,明刀直仗的干了?
  杨景澄笑出声来,若论楼英的年纪,他平素的表现已算难得。可在这关心则乱的当口,在重活一世的杨景澄眼中,就显得有些稚嫩了。那些事不说出来,旁人便果真不知道?即时不知道,因各自站的位置,也只能是生死大敌。
  他上辈子可是傻乎乎的真把章夫人当长辈的,结果呢?不也依然让一碗毒药葬送了性命。前世活的那般窝囊照例没有好下场,难得有重来的机会,他何苦再叫自己受那鸟气。再差不过是个死字!且看那起子小人惧不惧他的鱼死网破!
  随手抄了个茶碗递到楼英手中,杨景澄慢条斯理的道:“左不过那些事,你我心知肚明。我与你说句心里话——堂堂男儿该志在四方。便是泥腿子出身的,家里有了两个钱也知道进学上进,心里盼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你我这等世家公子,莫不是心气竟不如他们?再则常言道,为女则弱为母则强。于母亲而言,手心手背皆是肉,她既养了我一场,我何苦与她为难。不若想法出去挣个前程,到时候一门双公,那才叫光耀门楣、羡煞旁人!”
  听得此话,楼英眼里露出了赞赏之意,拱手道:“往日是我错看了你,今日哥哥给你陪不是了!”
  杨景澄但笑不语,话就是说给楼英听的。既然是个敢出门博前程的,便绝不是个肯仰人鼻息的脾性。杨景澄想拉拢他,自然得先合了他的意,待两人亲近了,旁的便容易了。
  再则章夫人毕竟抚养了他,虽算计他妹子,到底未成事,算不得仇敌。杨景澄若是摆明车马跟章夫人对着干,楼英必定还是向着章夫人的。不若退一步海阔天空,横竖他真正想剁的人是章首辅,章夫人且排不上号呢!
  话说开了,楼英心中大石落地。见杨景澄还披散着头发,显然是刚起身,来不及收拾的样子,遂讪笑道:“今日我孟浪了。”
  杨景澄善解人意的道:“我是没有亲妹子,若有,只怕比你还急些。”说毕,又笑道,“不过我确未梳洗,哥哥且避一避,晚点再来寻你说话。”
  楼英连忙告辞,自掀帘子出去了。叶欣儿等他走远,方走进屋内接着伺候杨景澄。她六七岁上便被官卖成了丫头,打那时候学的伺候人的本事,至今已是熟练之极。过了最初的忙乱后,立刻轻车熟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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